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第五十三章
大年初十的那天,曾如初回去上班。
自從那天從鄭青家離開,兩人就沒再見過面。曾如初之後給鄭青打過一個電話,但是電話裏,不知道是不是曾如初的錯覺,總覺得鄭青跟他很客氣,又很冷淡的感覺。也就沒說幾句話,兩人就挂了。
公司上班第一天,全體開大會,鄭青作為老總在幾十人的大會議室裏講話,說些鼓舞員工,關于新的姨奶奶的工作計劃、業績目标之類的演講。臺下都很振奮。
曾如初坐在臺下,神情專注的聽着鄭青神情肅穆、語調節奏張弛有度的演講,然後随着被他說得心潮澎湃的同事一起鼓掌。
散會後,曾如初拿着個商場的紙袋,等同事都走了,會議室就剩下鄭青和他的秘書的時候走過去,把紙袋放在鄭青面前,說道:“青哥,這個是給曉醇買的。你幫我帶給他吧。”
鄭青面無表情的點點頭,臉部的線條有些僵硬:“謝謝。”
“不客氣。”曾如初輕輕的笑了一下,說了聲:“那我先出去了。”就走了。
鄭青站在他身後,目光一直注視着他合上的門消失的背影,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鄭總?”秘書出聲,驚醒了他。
鄭青不太自然的收回視線,眼神中猝不及防帶着一絲傷痛和不舍……
曾如初回到辦公室,就看到辦公室裏一群同事圍在門口。
他走到跟前的時候,想繞過去,根本沒有好奇心也不想看熱鬧。卻沒想到聽到一個同事叫道:“小曾,你可回來了。快,快來看啊。”
曾如初在衆人熱切的目光中疑惑的過去。一個穿着某個知名花店制服的年輕男人走過來,笑着說道:“曾如初先生是嗎?您的花,請簽收一下。”
一大捧成年男子拿都有些費力的紅色玫瑰被遞了過來。送花的男人笑着說道:“這是今天早晨剛從英國的種植園摘下來,空運到這裏,111朵紅色玫瑰,送花的人相對您說的是,這一生一世只愛您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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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花男人的話引來在場的一震喧嘩。大家都震驚的看着曾如初,心想這也太浪漫,太大手筆了吧……
曾如初的臉色卻不像他們那樣好看了。
“謝謝。”曾如初勉強對着送花的道謝,想問問能不能退回給那人,卻因為這麽多同事在場,便硬生生把花接了過來。
“還有卡片呢,小曾,快看看些什麽了?”一個同事八卦的湊過來。
“我一會兒看吧。”曾如初笑得有點兒勉強。
大家了然的笑着,都以為他是不好意思。
下午的時候,不停地有同事試探着問他是不是戀愛了,哪個姑娘這麽大手筆,還這麽開放,追求男人好直接啊……之類的。曾如初一概含糊的推了,最後大家都看出他的笑容有點兒僵,才沒再過來。
曾如初一下午,盯着放在他腳邊空巷子裏的花。終于,還是把那張卡片從花裏抽了出來。
卡片上沒有署名,蒼勁揮灑的字體曾如初卻很熟悉。上面這樣寫着。
知道你喜歡的是百合,但是覺得送玫瑰更能表達我的心境。
我愛你……
曾如初看完,沒什麽表情的把卡片拿到桌子底下,撕成碎片,然後扔到了垃圾桶裏。
接下來的每一天,都有花送來,有時候是紅色玫瑰,有時候是藍色妖姬,有時候是白色百合……送花的小哥兒卻始終是那一個,那天把花交倒曾如初手裏的時候,沒忍住說道:“送您花的人真的很有心,每天都親自到我們店裏選最新鮮的,有時候,還親自給您插/上呢。”
送花的說完,期待的看着曾如初,等待他說點兒什麽,或者至少感動一下。
可是他失望了。曾如初有點冷淡的朝他笑了一下,飛快的簽下自己的名字,然後回去工作了。
好像,工作都要比這送花的人重要得多似的……
晚上下班了,同事一個一個都了。辦公室裏就剩下曾如初一個人。
他像往常一樣拿着花扔到辦公大樓後面的胡同垃圾堆,然後直接從那條路去坐公交。
曾如初往公交車站走的時候,給袁宇打了電話。電話照舊是只響了不到兩聲,就被接起來了。
“你終于給我打電話了。”袁宇的聲音聽着有點兒低啞:“我還以為,我等不到了呢。”
“你到底怎麽才能放了我?”曾如初冷冷的問道。
“……”袁宇那邊沉默了半晌,才從電話裏傳來他的苦笑聲。
“請你以後別往我公司送花了,也別往我家送東西,如果你有錢沒處花,可以去做慈善,我這裏真的不需要你費心了。”曾如初說道。
“你,能別這樣嗎……”袁宇的聲音很低,顫音裏帶着一絲痛楚。
“是我請你別這樣才對。”曾如初繼續冷冷的說:“我就想過平靜點兒的日子,袁大少爺你玩兒能不能別找我,也放我一條生路……”
曾如初說完,就等着袁宇的回答。他想,就算不能讓袁宇死心,至少也能激怒他一下。可是沒想到。
“我不送花也行,那你今天晚上陪我吃飯好不好?”袁宇這樣說道。
“……”曾如初目視前方,眼神有點兒冷:“這是交換條件?”
“……如果你非要這麽想的話……”
曾如初:“好!幾點,在哪兒?”
“你在哪兒,我去接你。”
曾如初站在公交站點,沒幾分鐘,就看到袁宇的黑色悍馬停在了他面前。
曾如初走到後面,打開車門上車,關上門也沒說話。
袁宇從倒車鏡有些貪婪的看着他,一邊緩緩的啓動車子。
悍馬車緩緩滑上馬路,袁宇車開得很慢。
“你想吃什麽?”袁宇開口。
“随你。”曾如初說道:“反正是陪你吃飯。”
“……”袁宇被他堵得沒話說,苦笑一下,道:“那就去平時去的那家泰國菜吧。”
曾如初沒吭聲。
“工作上……還順利嗎?”袁宇握着方向盤,沒話找話一樣打破車裏的平靜。
“挺好。”
“房子還是那麽冷嗎?”
“還行。”
“……”
曾如初一直這樣冷漠,讓袁宇難受不說,更不知道該這麽進行。于是兩人一直沉默到飯店,上了菜。
曾如初吃了幾口就放下了筷子。
“你怎麽吃這麽少?多吃點兒。”袁宇皺着眉,沒多想的把菜夾到他碗裏。
曾如初靜默了一秒。
袁宇高興的看他拿起筷子把他夾得東西都吃了。臉上立馬出現了笑容。
不過,很快的,袁宇臉上的笑容就沒了。因為他發現,曾如初不是有松動的跡象,而是只要是他夾到他碗裏的,他都會面無表情的吃了。
曾如初只是在“陪他”吃飯而已……
袁宇臉色變了變,放下筷子,難掩沉痛的問道:“如初,咱們能不互相折磨嗎?”
曾如初極緩慢的擡頭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是赤/裸/裸的嘲諷的疑問。
“袁宇,你想讓我說什麽?”
袁宇的表情很掙紮:“你能別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別用這種表情面對我嗎?我們就不能好好的嗎?”
曾如初露出諷刺的詫異表情。
“求你了,就是這種表情……”袁宇痛苦的說:“我求求你,別這樣對我……”
袁宇痛苦的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用一種近似低賤的語氣乞求一樣說道:“如初,我知道你心裏恨,你為我受了那麽多苦,你遭了那麽多罪,你心裏有傷……可是,現在我在這裏啊,我想要彌補你,想要從今以後好好對你,想要用一輩子來償還你為我做的一切,只要你給我一個機會,你一定不會後悔的,我們一定會比以前還要幸福……你別再這樣冷酷的把我拒之門外行嗎?你折磨我的時候,你自己……不痛嗎?”
曾如初聽了袁宇的話,一時間沉默了。然後,他的眼神在袁宇緊逼的注視下漸漸變冷。他緩緩啓唇,輕聲說:“痛,我怎麽不能呢?”
痛苦和心疼充斥在袁宇的眼中。
“痛……可是我痛的是什麽,你知道嗎,袁宇?””曾如初一字一句的說道,冰冷的眼神看着袁宇痛苦的表情:“我一想到你家人對我做過的事兒,我就痛;一想到自己被什麽人上了都不知道,我就痛;一想到這些年在監獄生不如死的一天天數日子,我就痛;甚至是,連想到咱們倆以前好的時候的日子,我都覺得痛的不行!袁宇,我實話告訴你,我現在看到你就痛,只要看到你,我就想起這些所有我想忘了的痛苦回憶……可是你不讓啊,你不讓我忘了,一遍一遍的提醒我,不停的出現在我的生活裏,讓我想忘了都不行。袁宇,你還問我痛不痛?”
袁宇震痛的瞪着他,曾如初說出的每一字,都像是鋒利的針尖兒紮在他的心髒上,把那顆已經千瘡百孔的心髒紮得面目全非,又不停地滲出新鮮的血液……
真的是這樣嗎?
袁宇不信,他不信曾如初說的這些話……曾如初不過是想要讓他離開而已,他只是在考驗自己,看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愛他……他只是在試探自己……
只要自己一直堅持,一直不放棄,他就會相信了,就會重新跟他好了……
袁宇用了很長時間才擠出一個笑容,看着卻比哭還要讓人心酸。
袁宇虛弱的問:“如初,你不讓我給你打電話,不允許我去找你,不跟我見面,那麽,我連花也不送,不往你家送東西……時間長了,你忘了以前的那些不愉快的事兒。會不會把我……也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