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袁宇來不及拭去臉上的水漬,就看到曾如初面帶滔天恨意,惡狠狠的盯着自己,一個字一個字的清晰罵道:“袁宇,你他媽不是人!”
袁宇眉頭皺起,就見到似乎已經失去理智的曾如初拿起桌上配套的茶杯,毫不手軟的往他臉上扔。
袁宇側臉躲開,低沉的嗓音極有威嚴的低聲喝道:“夠了!”
曾如初要是理他那就不是他心心念念這麽多年都得不到的曾如初了。
桌子上能撇的東西,連墊在茶具下面的軟墊和遙控器,都叮叮當當的敲在牆上。袁宇在這種大密度恐怖襲擊下,難免被砸到了也是正常。
“次奧,你他媽瘋了吧?”莊鵬被燙的直叫喚後,看到曾如初還沒完,想也沒想張嘴就罵道。
袁宇回過頭,冷冷的瞪了他一眼,那一眼像是鋒利的刀子一樣,刮得莊鵬心寒的閉上嘴,再沒敢張開。
曾如初扔完了桌上的東西,抓起沙發上的抱枕撇過去一個,正好砸在袁宇陰沉的臉上,覺得這個砸上去根本不解恨,就想拎起一把椅子撇過去。
可是他顯然是低估了這間總統套房裏實木椅子的重量,高估了生病中自己的力量,還沒等拎起來,袁宇已經一個箭步跨過來,鐵鉗一樣的大手直接按在他的胳膊上,迫使他把東西放下。
袁宇反手把他摟在懷裏,死死的抱着他,讓曾如初在他懷裏喘氣兒都費勁兒。
“你發什麽瘋?”顯然袁宇也被他這樣的舉動弄愣住了。在袁宇的印象中,曾如初從來都是淡然如水的,甚至冷靜冷漠得讓他生氣。他生氣時候也只會更加冷漠,言語更加犀利尖刻,眼睛更加明亮冰冷罷了。什麽時候這樣發瘋過。
簡直,像是失去了理智……
“我□大爺的!袁宇!”
曾如初被他困在懷裏,一動都動不了,剛才猛然爆發的力量現在也沒有了。生病高燒中的他,此刻罵人的時候都顯得有些底氣不足。
“我大爺也是你能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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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宇什麽時候被人這麽點着名的罵過,再說他脾氣本來就不好,心裏還一堆的煩心事兒,今天白天在公司忙活董事會的時候,腦海裏還不斷的想着曾如初是不是真的要跟鄭青走啊……
每每一想到這裏,他的心髒就絞着疼,他想破了頭,也想不明白曾如初為什麽就不想跟他在一起,為什麽非要讓兩個人不痛快……
所以曾如初在他懷裏擰着身體掙紮的時候,他也來了脾氣,暴躁的罵了一聲,然後道:“你他媽發什麽瘋?不就是沒讓你跟那個小白臉兒私奔嗎?”
袁宇沉戾的眯起眼睛,危險的看着他警告道:“我告訴你曾如初,別以為因為當年的事兒我就欠你的。我從來就不欠你的,而且我欠誰的我也不欠你的,曾如初……”
“因為當年我他媽是跪在你面前求你的,你他媽都沒給我個解釋,非要離開我。所以你這些年受的罪,我媽怎麽冤枉你,都是他媽的你活該!誰讓你不告訴的!”袁宇惡狠狠的說道。
袁宇的話一個字一個字都清晰的敲進曾如初的耳朵。他的眼眶漸漸就紅了。
袁宇低頭,看到曾如初泛紅的眼眶,心裏一突,緊緊箍着他的力道慢慢放松了。
莊鵬在一旁聽傻了,還呆呆的立在門口的拐角處,連深脖子上的燙傷都忘了處理。
沒有人知道這一刻曾如初心裏有多痛,有多屈辱。
他突然間不像剛才那樣瘋狂了,泛紅的眼眶中,瘋狂的情緒慢慢沉澱,最終沉澱成一種死氣沉沉的絕望來……他有些顫抖的退了一步。
“如初……”袁宇看着他的眼睛,從來不知道畏懼的他,此刻不知道為什麽,産生了一種類似恐懼的感覺。
“你別過來!”曾如初突然開口,聲音尖利的貫穿整個房間。
袁宇皺着眉頭停下,兩人隔着一臂之遙。
“你說你不欠我的?袁宇,啊?”曾如初用一種非常詭異的輕緩的語調問道:“你欠我的,只是沒人告訴你而已……”
曾如初突然哭了,眼淚順着他蒼白消瘦的臉頰一串一串滾落,想停都停不了,像是這麽多年所有埋藏在心裏的秘密,那些都險些要了他姓名的秘密,都終于可以不用在藏在隐秘灰暗的角落裏掩埋,終于可以放縱一次,全部見光。
“如初……”袁宇看到他一瞬間就淚流滿面,震驚之餘非常害怕。
曾如初是不是哪裏不舒服?是不是……然而不用袁宇細想,曾如初就打算告訴他一切。
“袁宇,你知道我這輩子最恨的、最怕的、也是最不能碰的地方,就是毒品!”曾如初退後一步,靠在檀木椅子的扶手上,蒼白細瘦的手指扶着胸口的位置,好像連呼吸都帶着身體裏疼痛一樣。他緩緩的道,看着袁宇的眼神充滿了恨意:“因為毒品,我們家破人亡。因為毒品,我媽走了,我爸把我賣了。也是因為毒品,我唯一的親人橫死街頭,我在牢裏連他最後一眼都沒看到……”
立在拐角處的莊鵬心裏狠狠一顫。曾如初的話他聽得清楚。他意識到他好像闖了大禍。
“不是……”
莊鵬開口想要告訴曾如初他沒有給他注射毒品的時候,不知道為何,立在他左前方的袁宇突然回頭,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莊鵬雖然不太機靈,但是也看得出來袁宇這一眼的警告是讓他閉嘴。
莊鵬瞪大眼睛,臉色已經不知道怎麽形容了,卻只能乖乖的閉上嘴巴。
全身心震痛到極致的曾如初根本沒有發現兩人的互動。只是顫抖了蒼白幹裂的嘴唇,用仿佛被撕裂了一樣嗓子沙啞的說道:“可是,袁宇,你他媽的真狠啊!你他媽能有一天把毒品用到我身上!我他媽不是這輩子欠了你的,我他媽是上輩子欠了你的!”
“我他媽被你媽陷害,背着屈辱的惡名不說,心甘情願的替你坐牢,替你做了十年的牢,我他媽就是一個天大的傻逼!”
“替我坐牢?”袁宇不可置信的瞪着他,腦袋裏像是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曾如初說的話到底是什麽意思,只是機械的重複一遍。但是幾乎是馬上,他就滿臉震驚的看着他,低沉的嗓音微不可查的可以聽出一絲顫抖:“什麽替我坐牢?你說清楚……”
曾如初看着他震驚痛苦的表情,心裏升起一種奇怪的快感,又心疼又痛快。
欣賞了幾秒鐘袁宇這樣的表情,曾如初嘴角輕輕勾起,露出一個嘲諷殘忍的微笑來。
既然你不肯放過來,那麽,大家就一起下地獄吧……
毒品,對于曾如初來說,真的是比死還讓他恐懼憎惡的存在。
所以,這一刻,他失去了所有的理智,只想拉着這個他最愛又最恨的男人,一起走向痛苦的深淵,永不翻身……
“意思就是……你從孫長輝那裏聽到的,只是當年的一小部分。”曾如初眼睛布滿傷痛,卻寧願殘酷的看着袁宇臉上曾經的驕傲被狠狠的拍到地上,他一字一句說得清晰,像是要深刻到對方的骨子裏一樣,緩緩說道:“還有你不知道的,就是當年我被你媽找人灌了藥,雖然沒跟孫長輝睡,但是确實被別人睡了,我到現在,都不知道那人是誰,也不知道是幾個人……”
莊鵬的臉色都非常精彩,更別提是袁宇了。
然而,曾如初看到袁宇絕望震痛表情,像是受到了某種鼓舞一眼,繼續說道:“還有,當年我生日那天晚上,是你開的車,我不讓你開,你喝多了偏要開,還把我拉了上去,然後街旁一個六歲的小姑娘……被你撞到了……小姑娘沒有當場死亡,昏迷了三天才煙氣。不過,你們一手遮天的袁氏,硬是能對外宣稱人還沒死,一直拖了一個多月,直到把你成功逼出國……小姑娘當時屍體都臭了……那對父母哭得眼睛都要瞎了,可是有什麽辦法呢,你們袁家的人,哪一個拿出來不是說句話,都能讓A市震一震的大人物……”
“我替你去坐牢,估計除了你們家幾個知知道內情的人,就連死去的小女孩兒的父母,到現在都以為真的是我開車撞了人……呵呵呵……”曾如初低笑幾聲,昔日漂亮澄澈的大眼睛裏全剩下蒼涼:“我那時候愛你,也心甘情願的替你去坐牢。你跟我不一樣,我在別人眼中,是個父親吸毒,母親跟人跑了的自甘堕落的少年。而你,是A市的天之驕子,是袁氏的唯一繼承人,是所有人看好的、只能高高央仰視的大少爺……所以,我替你去把人生的污點抹去,我心甘情願……可是,他們答應好好照顧我爸爸的,他們答應的,他們發過誓的……”
曾如初的每一個字都如泣如訴,說到這裏,眼淚更是泛濫一眼,好像承受不了某種痛苦搬,頹然的突然蹲在地上,痛哭得像個脆弱的小男孩兒。
“他們答應了……可是為什麽不到一年,我爸爸就吸毒過量死了……他死了,我就再也見不到他了,他死了,他把他唯一的兒子留在了這裏,再也看不到他一眼……”
整個房間裏除了曾如初悲慘的哭泣聲,空氣仿佛死寂一般凝結了。
屋外的殘月冷冷的俯瞰人世間,好像微微的露出一個殘忍的笑容來。
莊鵬聽傻了,他反應慢半拍兒的腦袋根本弄不明白是怎麽一回事兒。
而袁宇,像是徹底被抽空了一樣,眼神死寂的盯着蹲在地上哭的曾如初,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