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日,心眼小,脾氣大,給點好臉就不知足,想管太子的事,還要拿他當冤大頭。
陸顯撓了撓頭,皺眉,手伸進褲兜裏找煙,忽明忽滅的燈光裏拍一場偶像電影,他只差邪魅地勾唇一笑,演一段古惑仔兄弟情,穿低腰牛仔褲,一根鐵鏈挂在腰上響當當,再紋一身降龍伏虎,閑得無聊裸着上身十二點街上巡邏,最後老婆老媽都被奸死,只跟兄弟抱團,抓一把西瓜刀立志複仇。
只有花癡女臺下喊,好帥好勁好迷人。
“美珍呢?我找她。”
安妮急切的眼神由濃轉淡,黯然道:“還是美珍姐福氣好,有大D哥你肯想着她。不過才進了七零七,吹水權定的場,你知道啦,權哥一直對美珍姐有心,不到半小時美珍姐難脫身。還有,太子今晚問你了好幾回,說你偷工啊。”
陸顯擺擺手,“嗯,行。”行什麽行,前兩年看起來勢頭大好的一位,結果等太子回來接班,還不是被打壓到不敢吭聲,所以說,風水輪流轉,在誰身上都不必下大注,免得賠到飯都吃不起。
陸顯與秦子山碰面,一屋子人湊在一團溜冰,先逼他嘗白粉,高純度,新品種,再喝酒,整三杯洋酒下肚,喝到滿身酒氣才開始吹水打诨,秦子山是秦四爺的老來子,從小送到國外避風頭,讀書多,花錢猛,回來做事最講派頭,油頭粉面西裝革履,最愛聽手下人奉承谄媚。一見面最恨是陸顯,一個地頭蛇,也敢事事處處搶他風頭,簡直找死。
秦子山身邊孫進良說:“人人都有靓女陪,大D哥那麽叼,怎麽能缺女人?放心,給你留了新鮮貨。阿媚,起來去陪你D哥玩兩把。”
沙發角落,小姑娘嬌嬌媚媚站起來,跟安妮說得沒差,又水又嫩,孫進良摸她大腿一把,笑說:“你有福啦,知不知道大D哥的名字怎麽來的?D是什麽?是大叼啊,不過那麽叫,不文雅,秦四爺親自改的,叫D哥。”
轉過頭來又同陸顯說:“D哥,沒關系,盡管搞,搞到她進醫院算工傷,歸美珍管!”
一群男人,一群流氓,說這類話題沒底線,講到小姑娘滿臉通紅,眼看就要哭出聲,被孫進良罵一句,吓得腿軟,癱在陸顯身上,柔柔弱弱小模樣實在勾人。
秦子山說:“聽說你最近喜歡學生妹,怎麽?這個不合心意?”
陸顯身上那點毒品勁還沒過,講起話來也沒遮攔,接了光頭佬遞過來的大麻繼續抽,“說實話,女人嘛,管她長得什麽樣,關掉燈,只剩上下兩張嘴,哪一個用起來不是一樣。”
孫進良立刻反駁,“那不是,有緊有松,有寬有窄嘛。上了二十五,搞起來就沒勁。還是D哥有眼光,學生妹最嫩,叫起來嗯嗯啊啊那個騷——”說完自己扭着腰學起來,惹一陣哄笑,氣氛良好。
秦子山又跟他聊起來放貸的事,先好話說一筐,再懇請他接收,實質上要架空,把他扔去收債。跟滿身肌肉的光頭佬一樣,做蠢事,天天一把刀、一桶油漆上門去要債。
等到散場,陸顯同武大海與徐千窩在戚美珍的麻将房裏抽煙,武大海一路罵個沒停,“我操,誰他*媽願意去誰去,老子不去。老子十三歲出來混,就沒見過哪個像他那麽忘恩負義過河拆橋,兄弟們出生入死給他整好了龍興幫,他一來,就恨不得咱們都死!要我跟着人家屁股後頭要債?幹脆叫他去吃*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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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顯坐在小沙發上,長腿搭着玻璃茶幾,懶洋洋沒精神,只顧一根接一根抽他的煙,并不多話。
徐千說:“他最近跟哥倫比亞那幫鬼佬接頭,估計要放棄金三角那條線,直接從南美洲拿貨。不過這一段風聲緊,警察死盯,他也沒敢有大動作。但他那個賺了五塊錢都恨不得講一夜的性格,估計忍不了多久。要是連白粉都不讓我們插手,底下人真要餓死。”
陸顯擡頭,看着天花板說:“只要秦四爺還話事,他就別想動金三角這條線。秦四爺跟緬甸人做了二十幾年生意,不是他說斷就能斷得了的。要不然,北朝鮮也種罂粟,他怎麽不去東北買。”
“叫他幹脆在家門口種啊,更發達。”武大海大笑,總算輕松一點。
适時戚美珍推門進來,見屋子裏煙熏火燎好似火災現場,忍不住多說一句,“你再抽,當心肺都爛掉。”
陸顯長長吸一口煙,滿不在乎,“我何止肺爛掉,我就是徹徹底底爛人一個,你不知道?”
武大海和徐千都站起來,恭恭敬敬喊,“阿嫂。”再看陸顯眼色,帶上門自己去找樂子。
只剩陸顯與戚美珍。
陸顯姿勢未變,原本高高壯壯一個人,像被人抽掉脊骨,陷在沙發裏,懶懶散散立不起來。
靜了一靜,戚美珍還是破功,忍不住問:“怎麽?學生妹好上手麽?這麽快就回來,我以為你要玩到明天中午。”
陸顯把手裏的香煙盒隔空抛緊垃圾桶裏,不在乎她的冷嘲熱諷,“你幾歲,還計較這種事。”
戚美珍原本坐在鏡子前收拾妝容,聽他這輕描淡寫一句話,再也憋不住火,猛地轉身,盯住他,“不必你提醒,我清楚我幾歲,女人年近三十倒貼都不要,你什麽想法我清楚得很。今晚的小處*女夠不夠味?要不要幹脆包起來?比那個學生妹怎樣?也是沒開過苞的?”
“我以為我們已經講得很清楚。”
她最恨他這幅模樣,冷血動物,好像從來沒感情,女人對他就像器具,用完就抛到腦後。偏偏有人排着隊犯賤,他哪來的神力,比海洛因更容易上瘾。
過後,陸顯問:“吹水權那邊怎麽樣了?”
戚美珍說:“他原本沒懷疑上你,只是秦子山暗地攪局,不管對東北佬下手的是不是你,他都要推到你身上。我看吹水權撐不了多久就會信他,你自己小心。”
陸顯自嘲,“小心?出來混,小心頂個屁用,大膽心狠才能活得長。要來就來,龍興跟振和争地盤,總有一個要死。”
戚美珍忍不住刺他,“你死了,你的學生妹怎麽辦?”
陸顯站起身來,不打算再留,“這個就不用您操心了,D嫂。”
“那個阿媚怎麽辦?孫進良下手狠,灌了藥送到你床上,看你吃不吃。”
“有D嫂看着,我想吃不夠膽啊。我叫武大海去,那王八蛋最近想女人想瘋了。秦子山想在我身邊放暗線,未免太蠢了點。”
同時間不同地點,溫玉睡得口渴,爬起來找水喝,又肚餓,四處覓食。途經溫敏房間,望見門大敞,繩索松了,空落落一間房,人早不見。
她撇撇嘴,未出聲,去到一樓取牛奶,忽而聽見一陣悉悉索索腳步聲。客廳的燈未開,只有廚房一盞孤燈亮着,但已足夠照亮背着背包提着鞋子面色蒼白的溫敏。
兩姐妹對視半分鐘,溫敏的臉扭曲,想說話卻又不敢開口,只好僵持對立,等到冷汗涔涔也未見對方揭發她半夜逃跑。
其實她也不想,窮到陪客的時候也想過去戒,可是毒品為何叫毒品,你沾一次就不要想輕輕松松脫身,不扒掉你血淋淋一層皮肉不算完。
她忍不住,千萬只螞蟻啃一顆心,痛不欲生。與其叫她戒毒,不如直接拿繩索勒死,省的受苦受痛。
眼前溫玉,只當她是空氣,淡淡瞥過眼,關了燈,轉身上樓。一件雪白棉布睡裙飄蕩在寂靜凄清的夜裏,似一只鬼,落地無聲。
溫敏高懸的一顆心終于落下,玄關處換上皮靴,頭也不回地離開溫家這棟裝滿鬼怪的老宅。
一家子人,居然沒有一個正常。
作者有話要說:D哥。。。好粗俗
不要舉報我呀
重申一下,此文男主不渣,恩,我要換個口味,不寫渣男
9第五夜(上)
她的睡夢中似乎總有這樣一個女人,乘飛機飛行在三萬尺高空,窗外景色明麗飛揚,雲層松軟膨脹,從東京都的櫻花到香港的摩登高樓,從南美洲長滿棕榈的曠野再到斯堪的納維亞人聲寥寥的雪原,一路馬不停蹄艱難上行,沒有家更沒有依靠,低頭匆匆走向終點。
一睜眼天光大亮,溫玉的第一個反應是着急,怎麽現在才起,路過忠烈祠的小巴三十分鐘才一趟,糟糕,今天鐵定要遲到。立刻掀開被子下床,一雙兔毛拖鞋只剩一只,另一只天知道被踢到哪個角落,急的滿頭汗,索性跳到床上,迅捷地剝掉睡裙,在晨光裏敞露出和田玉一樣溫潤無暇的身體,清透的光透過飄窗上薄薄一層簾溜進來擁抱她細瘦纖弱的蝴蝶骨,因彎腰而惴惴不安的乳兒也被揉進懷裏溫存,它化作了風,來來回回,不知收斂地親吻着一雙顫顫巍巍戰戰兢兢的桃紅粉嫩的蕊。
誰來做一幅畫将她雨後初生的風情以筆臨摹。
等到溫妍推門而入,一句話将那風都驚走,溫玉打理着襯衫紐扣,被阿姊叫住,“你穿校服做什麽?今天周末呀。”
溫玉愣愣傻傻地看着溫妍,緋紅的顏色在面頰上一點點揉開,實在傻得可愛。溫妍忍不住捏她臉,笑着說:“快要期末考,我看你精神緊張到過頭。周末也不要只顧着溫書,有時間和同伴出門踏青購物,放松心情。”
再囑咐她:“換一件小洋裝,下樓吃早飯。今天家中低氣壓,少說為妙。”
溫玉點點頭,暗暗罵自己神經質,睡一覺直接失憶,不記得早渡過周六補課日。
只是這個周六,平平常常沒有波瀾,倒令她不習慣了。
因溫敏逃跑,留一封所謂的絕筆信,裏頭氣呼呼揚言要和沒人性沒感情的溫廣海斷絕父女關系。歐玉芬與溫廣海碰了頭又開始吵吵吵吵個沒完,無非是他怪她教不好女兒家門不幸,她指責他賭光家産要害全家人出門乞讨。
到最後傷心的總是女人,歐玉芬坐在沙發裏掩面大哭,溫廣海嫌煩,攬着裝扮好的袁碧雲出門散財去了。
溫玉的三文治剛剛吃完,牛奶剩半杯,歐玉芬瞪眼睨來,恨恨道:“有的吃還浪費,遲早趕你去睡大街。”
一家子廢物都靠她那點嫁妝吃飯,心裏憤憤不平也應當。
“大媽我錯了。”這也是個修煉千年的精怪,被人指着鼻子罵還能扯出一個溫溫軟軟的笑,叫人有火發不出,憋在胸口不上不下更苦悶。溫玉默默地喝完了那剩下的半杯牛奶,擦了擦嘴角,對來收拾碗筷的阿珊說一句“辛苦”,提着裙子繞過虎視眈眈的歐玉芬上樓休息。
二樓尤美賢的房門半掩着,溫廣海嫌她老,又沒花樣,五六年不進她房間。其實她十七歲生溫妍,今年也才三十九,正是風韻猶存的時候。只是從早到晚唱自己命苦,聽得人雙耳滴油,鼓膜生繭,反反複複無非是小時候家裏窮,好不容易靠運氣——其實全是靠她自己本事,攀上船王溫廣海,又被沒名沒分養在外面,頭一胎生仔差點死在病床上,耗了半條命生下來卻是個女兒,這一下三五年懷不上,等懷上龍鳳胎,喜得開一百桌大宴賓客,到頭來空歡喜,男仔是男仔,只可惜是個白癡,倒是小女兒精得像狐貍,只是帶衰,克母克父克兄弟家人,一出生溫廣海就被人坑掉家産,從此她就沒有好命過。
這一時又興致高昂地對着鏡子描眉畫眼,不過越看越氣悶,漂亮又有什麽用,女人上了年紀就和恒指一樣,一天天向下滑,等着跌價。随便是誰都敢對你那張塗滿脂粉的臉吐一口唾沫,不屑地罵一句黃臉婆。
無名火上竄,擡手把粉底往外扔,誰知砸到路過的溫玉,聽她哎呀一聲,捂着額頭發愁,尤美賢便高聲笑起來,樂不可支,似乎一整月憋屈就等這一刻開懷。
尤美賢站起身,一手叉着腰,扭着身體蕩到門邊,陰陽怪氣,斜眼看她,“哎喲,真不好意思,一擡手居然砸到我們家七小姐,來來來,讓媽咪看看,這麽漂亮的小臉蛋砸破相了沒有?”
發了狠,一把掀開她遮擋着傷口的手,一只手掐着她下颌迫使她擡頭。
沒有錯,就是這張年輕漂亮的臉,就是這個精乖早熟的掃帚星,不但吸走了她的青春,阻礙了她的富貴前程,還害得福仔好好一根獨苗變成整個溫家的笑柄。
她那麽恨,恨到壓根咬碎也忍不得,恨不得徒手掐死她。
沒錯,掐死了她,掐死了溫玉這個妖精,一切都風生水起,她死了,福仔轉眼就變正常人,溫家下一刻就拿回被騙走的家財。
好了好了,尤美賢終于找到一切痛苦的根源、症結,塗得猩紅的指頭蛇一樣爬上溫玉纖細的脖頸,只要合攏手,稍稍用力,這個命中帶衰的小婊*子就再也害不到她,還等什麽呢…………
溫玉看着她的眼,淡淡道:“已經九點半,你再不換衣服,必然趕不上今早去南山島最後一班船,阿叔脾氣壞,最不喜歡等人,半個月才見一次,你要珍惜時間呀三太。”
一句話說得尤美賢全身發冷,想問她怎麽知道,費了半天力氣才斷斷續續說出幾個你字。
又哭,溫玉皺眉,厭煩得很,揮開脖子上那雙枯瘦的手,壓低了聲音說:“三太,我勸你開心完回家收一收笑容,二太最精,早看出有鬼。”
随即笑開了,清清脆脆聲線說:“媽咪,橘紅色最顯氣色,你用那只口紅吧。同周太太打牌不必客氣,要大殺四方贏到夠本才回。”
尤美賢臉上肌肉僵得可怕,怎麽努力也擠不出一絲笑,轉頭看二太早起下樓來,冷冷看她們母女一眼,滿是嘲諷。
溫玉的眼裏,對她,也一樣是看不起,“三太自己小心,早去早回。”她便下樓去找阿珊要急救箱,處理額角擦破皮的傷口。
這一棟舊樓,陰森森如同一座冰窟。
再見周六,收音機裏反複播報來自天文臺的強風信號,熱帶氣旋“帕裏”距本埠西北偏西約一百九十公裏,預計向東移動時速為九十公裏,明日下午三時接近本港,屆時請市民盡量減少外出做好防風準備。
天邊烏雲一層疊着一層,低氣壓,行人腳步匆匆。風吹起路上破破爛爛一只塑膠袋,也吹起長長短短色彩斑斓的裙,掀開來令路旁賣魚蛋禿頭男眼凸心跳,一個接一個看女學生女白領白花花大腿小腿,赤橙黃綠青藍紫三角平角蕾絲條紋各色底褲,即時上演限制片,魚蛋煮到發福爆肚也不管。
一座不夜城,九點正預熱着淩晨狂歡。
情侶手拉手閑逛,找一間電影院接吻撫摸,盡心盡情;三五老友相約,穿梭過一條條熱鬧街市,為找一件合心意的裙。
忽而警車開道,呼啦啦悶頭沖過來,遭市民白眼,這清涼好時段也來大陣仗抓賊,真是煩。
溫玉一手拎着書包,另一只手還要壓住裙邊,以免被海風吹得走光,行進間十分艱難。
自然,賣魚蛋的鹹濕佬不中意她,長得漂亮有什麽用,不肯造福人類,分一點善意給路人。
警察荷槍實彈沖進逼仄暗巷,各個路口亦分派人駐守,不時查看可疑人物,不知要抓的又是什麽轟動全市的疑犯。
溫玉經過一間咖啡屋,被玻璃櫥窗內穿着時髦的泰迪熊吸住目光,略略停了停。突然肩膀被人握住,往懷裏一帶,她還未回過神就已靠上他溫暖胸膛,他的唇貼過來,吻她發頂,“寶貝原來你在這裏等我,走吧,說好今晚開房。”
握住她肩膀的手透出些許無力,血液與汗水混雜,鐵鏽一樣的味道彌漫鼻尖,溫玉并不掙紮,擡頭去看這一位故作輕松的通緝犯。
他穿一件黑色皮夾克,拉鏈一路系到領口,被肌肉撐起來的外衣繃得緊緊,顯然尺寸不對。受她目光感染,他便也低頭看她,情深款款,寫盡嬌寵,但溫玉讀得懂,他眼底深切的警告意味,他攬住她,是信任也是威脅。
她心中嗤笑,誰借他的膽,料準她不會在滿街警察壓力下出賣他。
忽而見他勾唇,短暫即逝一個笑足夠傾倒一座城,為周遭嘈雜按下靜音鍵,港灣裏停泊的船,未揚起的帆,起飛場地內停駐的波音客機,未來得及準點到達的電車,停下這一秒,興許都只為等這一笑。
“我來遲了,寶貝不高興?我認錯,先吃飯,吃飽再生氣。”陸顯推着她往前,緩步走,極力維持着從容鎮定,但他紊亂的呼吸與吃力的步伐足夠揭示真相。
陸顯這個人,自大自負,好面死撐,集齊男人劣性,真是可惡。
她握了他的手,撐他半身,“如果現在就倒下,我只有叫警察來,稱你一路挾持我過關。你除開謀殺,又多一條罪狀。”
陸顯愉悅地望着她頭頂小小發旋,無聲地笑。
這個時候,應當給他一支煙,細細品味。
作者有話要說:卡在這裏。。。
下一章就把初吻送出去啦…………
我是個壞人。。。
話說,真心感謝在此文這麽瘦的時候就毅然決然跳進坑裏的同志們
鞠躬,非常感謝!你們辛苦了!
10第五夜(下)
燈影下,一座島被海風吹到傾斜。
警員穿草綠色獵裝分散駐守在各個路口,新上崗的菜鳥緊張得滿頭汗,一只手不自覺放在槍托上,神神經經随時準備拔槍掃射。
迎面來一個四眼仔撞上她的肩,被陸顯瞪一眼,忙不疊說抱歉。
溫玉的手心裏都是汗,緊緊攥着他的。
心跳不受控制,距離最後一位布防的警察越來越近,心跳也越來越快。
想看又不敢看,一雙眼四處逡巡,唯獨不敢落在路口,那位瘦巴巴穿制服的警察身上。
陸顯輕拍她肩膀,藏不住笑,“深呼吸,伊莎貝拉,不要還沒走完這條街就心髒病發,你一死,我也跟着撲街。”
“被抓住我立刻向警方檢舉你。”
“沒所謂,只要你舍得。”
“幹你老母。”
“不要幹我老母,來幹我,我最期待你挂半片襯衫騎在胯上幹我。”
溫玉氣急,伸手去狠狠掐他後腰,聽他悶哼一聲,咬牙說:“真他媽狠,專挑流血的地方下手。”
她驚懼不定,指尖一片溫熱濕黏,三分歉疚三分倔,“你自找的。”
擡頭看前方巡警,匆忙将血跡都擦在他襯衫上。眉微蹙,望住他蒼白異常的臉,憂心忡忡,“拜托你千萬別死,要死也千萬不能死在我手上。我實在不想被請到警察局,被阿Sir轟炸四十八小時。”
陸顯摟緊了她,“放心,大D哥有九條命,最多死在你身上,怎麽會死在你手上,那太不劃算。”
死到臨頭,還敢逞嘴上威風,不忘記揩油偷香,自把下流當風流。
福滿燒鵝店剛換招牌,紅彤彤的光繞着四邊形牌匾你追我趕。慕名而來的食客們早在門外排起長隊,多半是情侶、同事,嘴裏有講不完的八卦轶事,一下班趕不及分享,把一條街吵到刺耳。
他與她就要在這一片嘈雜聲中同眼前新入職的警察先生擦肩而過。
兩米,三米…………
阿Sir豌豆大的眼睛還在四處亂逛,他們幾乎就要穿過人牆,溫玉只差喊一聲感謝上帝,賜予她一顆強健心髒,撐得過這短短二十分鐘,不至于倒地而亡。
哪知道阿Sir看多電視劇,也來設懸念埋伏筆,殺一個回馬槍,哎哎哎叫住他。
陸顯轉過身,半身力氣壓在溫玉身上,歪歪斜斜站着,癫痫一樣抖腿,一身痞相,一臉不耐煩,“做什麽呀,阿Sir。閑得無聊又來為難我們良好市民?”
“證件。”
“靠!有病。又不是菲傭,查什麽證件。要偷渡也不等今年來啦,金融風暴,一毛錢都賺不到。”神态語氣同永華道裸上身找小販收保護費的古惑仔沒得差,也對,他原本就是街頭爛仔,差什麽差。
警官重複。“看——證——件啊衰仔,再頂嘴扣留你四十八小時。”
“操*你媽,神經病。”一只手在警察面前揮舞完,還不是老老實實伸進褲兜裏掏錢夾,展開來扔給他,“看仔細啊阿Sir,本地人,住仙華區晉寧路!”
“嘁——李耀祖,你媽還指望你光宗耀祖?不氣死她就算好。”又擡眼打量陸顯懷裏的溫玉,可惜她一個幹幹淨淨玲珑可愛的學生妹居然跟這種爛人搞在一起,多半是被脅迫,不自主,胸中那點英雄氣概被引出來,要發光發亮,英雄救美,“小妹妹,這個李耀祖是你朋友?他有沒有對你不禮貌?不要怕,告訴阿Sir,阿Sir抓他進警局。”
溫玉有一雙笑眼,是二十四小時不停的永明燈,又清又亮,話未出口,已是笑意盈盈,再聽她說:“拜托,問完了沒有。他是我男朋友哎,周末約會難道要對坐溫書?神經病,當然要狠狠地不禮貌,盡量地不禮貌啦。阿Sir你今年幾歲,有沒有女朋友,還問這種幼稚園問題?”反差太大,太可怕。
餘光瞥見陸顯腰上一抹深褐色,是血,因夾克太短,血液透過黑色襯衫積壓在腰上,将牛仔褲染紅。
她心急,一轉身撲到他懷裏,擋住一大片紅斑。
仰起臉,嬌嬌地笑,露出兩只小小犬齒,男朋友女朋友的角色她游刃有餘,“我們去看《雷洛傳》好不好?珊妮說場面好勁爆,影院外排滿人,搶都搶不到。”
陸顯捧住她的臉,似是入戲,癡迷,微嘆,“我寧願帶你去看《玉*蒲團》,黑漆漆的電影院坐不滿人,藏在角落裏看戲,他摸哪裏,我摸哪裏——”
漸漸湊近她玫瑰色的嘴唇,似乎含着露,水光潋滟,芬芳迷人。
到這種時候還要說:“溫玉,你去揭發我‘不禮貌’吧。”
三百年沒有見過水,只管吮她唇上那一滴。吻到她雙唇紅腫,眼迷離。再将帶着煙草氣的舌頭伸進去,胡天胡地舔*弄、撩撥,不依不饒地勾着她、纏着她,為嘗她舌尖淡而又淡的香。
四周圍,三五人指指點點,講年輕男女街頭親熱,有傷風化,要叫阿Sir去把兩個當街表演的人分開。可惜阿Sir臉紅紅,看戲看到警棍都拿不穩,哪管其他。
也有人愛看俊男靓女天雷地火吻不夠,吹着口哨等燒鵝出爐。
更多的是行色匆匆低頭向前的路人,在想明早臺風要來,是否可以不出街,不上班,最好挂十號風球,全市停電歇業。
并沒有人關注,闌珊燈市裏,一對飲食男女大膽糾纏。
她與他,甚至都算不上朋友。
他便吻得仿佛要吞噬她,正流血的傷口,瞠目結舌的警官,滿街通緝的要犯,早被抛到腦後,這一刻他只管蹂躏她,啃咬她柔軟豐潤的唇,啜飲她口中早早化開的太妃糖,一點一滴,甜到發膩。
身體更不老實,一只手壓在她腦後,粗糙的手指穿進發中,斷斷續續,随親吻的節奏揉亂一頭細軟卷曲的長發。胯*下那只兇獸大庭廣衆之下大喇喇擡頭,頂在她小腹上耀武揚威,最可恨是原本掐在她腰上的大手,不知幾時游蕩向下,壓着她的臀向他胯*下揉弄。
這不單單是一個吻,它足夠令旁觀者面紅耳赤。
更何況是溫玉,一雙唇紅得滴血,瞪大了眼睛,懵懵懂懂未回神,但眼角眉梢已放滿風情。
餍足後越發渴望,他忍得要爆炸,身上那一道流血傷口又算的了什麽,疼痛都被淡化,只為這一吻,撩起巨浪翻飛,身心折磨。
陸顯朝小警官擺擺手,肆意,“Goodbye,阿Sir!”
感謝上帝,他今夜福大命大,遇到溫玉,再遇到一個認不出龍興大D的菜鳥警官,更賺到一個吻,比嗑藥更美,恨不能再來一回。
溫玉始終沉默。
走過這條街,左轉,又是窄小得讓人喘不過氣來的巷道,盡頭一位穿黑褂袍的小腳老太太,在樓道口燒一堆冥錢,點一對龍鳳燭,一只拖鞋一幀照便開工做事,“打打打,打你個小人眼,等你成世都撞版,日日被人斬;打你個小人耳,等你日日疴爛屎,抆屎用手指;打你個小人口,等你溝女衰口臭,冇女受你溝——高太,多花五十塊,燒成灰再做法,包你靈啦——”
十字岔口,右轉,又是另一條街,挂滿紅紅綠綠招牌——神醫治花柳梅毒,泰國馬殺雞包你舒服,還有推奶按摩靓妹服務。
他偷眼看她,她眉心陰雲密布,晦暗不明。咬緊牙關,一語不發,心中已将他淩遲過一萬遍,仍不夠,要閹割徹底,讓他下半輩子只能想不能做。
陸顯帶她走進一家祖傳神醫門市,空蕩蕩診療室,髒兮兮幾張床,只有一位穿戴如同武學宗師的小老頭坐診。
擡腳踹開攔路的椅,由溫玉攙着躺倒在一張泛黃的病床上,脫了外套高聲喊:“九筒,你他*媽坐那等死啊,還不來給老子縫針!”
“你帶個靓妹來,我還以為你沒錢開房間,到我這裏借地方辦事。”九筒哼哼唧唧拿了醫療箱過來,拉開陸顯上衣,查看他腰側一道半寸長的刀口,正茲茲往外冒血。
小老頭帶上老花鏡,擡眼看一看溫玉,“勞駕,小靓妹幫幫忙,去大立櫃裏給他拿一根大麻抽,麻醉劑早八百年用光。”
“你手快點,我忍得。”陸顯說完,沖着溫玉一陣壞笑。
小老頭冷哼,針下去,他一樣痛得皺眉,伸手抓了溫玉到床邊,一低頭吻個盡興。
她掙紮,他的手便到了她後頸,咬着耳朵威脅她,“你再敢動,我們就一邊縫針一邊做。”
她再不敢了,只恨自己一時心軟,吃錯藥,居然也做農夫,救一條忘恩負義轉頭就咬的蛇。
戚美珍同武大海急匆匆闖進來時,見到的便是陸顯光着上半身,任九筒提着針在皮肉間穿梭,眉頭也不眨一下,因他懷裏抱着嬌嬌小小的溫玉,正吻得盡情,這一點點痛又算得什麽。色字當頭,男人的獸性一覽無遺。
作者有話要說:這張寫得匆忙了點
不過這兩天有事,只能先這樣了
回頭再慢慢修吧
11逼迫
陸顯按住她後腦,将她緋紅的臉藏在自己胸口。如同行竊的盜賊藏一顆璀璨發光的夜明珠,掩耳盜鈴,自欺欺人。
收針,小老頭說:“給你系一只蝴蝶結,一條青龍橫腰上,包你靓。”
陸顯問:“關師爺呢?”
“在路上,五分鐘就到。”武大海不敢擡頭,眼睛直愣愣盯着九筒腳底,一雙老式黑棉布鞋,哪裏是醫生,分明是來找陸顯練拳,詠春啊,随Bruce Lee征戰天下的詠春。
嘿!哈!
馬步蹲好,架勢擺開,徒手對付三四十鬼佬不在話下。
中國人在電影裏天生神力。
溫玉被他拿捏在手中,悄悄越過他肩頭,去看時髦氣派的戚美珍。
燙成細細卷的中長發,頭上四六開,松松蓬蓬。時下早不流行一刀切的厚重劉海,她露一顆飽滿圓潤的額頭,彎彎柳葉眉,尖細瓜子臉,最突出是一雙唇,塗塗抹抹多少層口紅,才得出眼前紅到晃眼的顏色,烈火一樣淩厲,絢爛,急匆匆向極致攀爬,不到頂不罷休。可惜太熱烈,太妩媚,不慎淡化了眉眼,使她細長眼眸不自覺黯然。
她抽薄荷登喜路,是個慣于煙視媚行卻棱角分明的女人。
頭頂吊燈晃出去又回來,慘淡的光顫動,照亮溫玉平靜後的面孔。
戚美珍差一點被煙嗆住口,呼吸不順,一股氣鑽進胸口,找不到出路,悶頭亂竄,肺葉都刺痛。
好,真是好,十六七歲,正是一個女人一生最美好的年紀,用不着任何化學品修飾,甚至一件标簽五百塊的靓衫都不必,管你把她裝進三尺寬三尺長籠屋,還是紅燈長亮迎來送往的夜總會,她都是一樣年輕,皮膚晶亮得會發光,頭發柔順烏黑,身體的發育尚未完成,是一只今晨初綻的蓮花,幹幹淨淨,無需修飾。一個笑便打敗你花三小時梳頭化妝,三天試裝改裝,三個月瘦身減脂的努力。
難怪年年生日,都有傻女許願,要青春常駐永不老,要老公愛她永不變。
何止是傻,異想天開,白日做夢,同現實對比,殘忍令人不忍矚目。
戚美珍手中的煙将要燒手,仍未察覺,只是悍然、淩厲,卻又迷惘、恐懼地望住溫玉。望住她小小一張臉,藏多少女人野心。
明知會有這一天,明明經歷過形形色*色來搶食的對手,但這一個卻将她震得甘苦回返,有口難言。
溫玉在戚美珍眼裏讀出曾經尤美賢盯住她的眼神,相同的怨恨,類似的懊喪,以及一樣的仇恨,仿佛是她奪走了她們的青春,她才是她們痛苦的根源。
溫玉忍不住瑟縮,真可怕,尤美賢為什麽不去恨溫廣海,戚美珍為什麽不去恨陸顯?
她這一時一秒的軟弱恰好落盡陸顯眼裏,他好笑,攬住她腰,問:“你怕什麽?”那麽近,暧昧灼傷多少癡戀的心。
溫玉垂下眼睑,不肯答話。
戚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