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沙漠， 沙丘地貌在星際時代并不罕見，總會有貧瘠的星球上是這樣的地貌，但同時也隐藏着資源。
對于如今的星海時代的民衆們來說， 這種貧瘠星球的地貌并沒有什麽看頭。
但此時， 他們卻看懂了。
那天上的月， 将沙映照成雪，那一剎那之美，早已超然。
而在月色之下，是一個孤獨的身影。
此時那旅途景觀卡片上出現的字，看着極為簡單，但完美地将眼前的景象描繪出來。
又或者，那景觀本就是根據這句話出現的。
【好美啊，明明白天這是很普通的貧瘠星球沙丘，居然還有這麽美的一面嗎？】
【所以說萬事萬物都有不同的一面啊。只是，是先有了那句話，還是先有了眼前的景觀呢？】
【這句話和洛昭之前說過的詠嘆調也很像，但字數是不一樣的呢，而且明顯看出是描寫景色的。】
入夜， 虛拟小人休息好， 等到第二天天還沒有大亮， 溫度較低的時候繼續出發。
虛拟人朝着一個方向始終行走着，天色漸漸亮起， 他朝前看着，走過的沙地， 還有前方的路線，并不只有他一個人的腳印。
還有那小小的動物移動過的痕跡。
再往前走，虛拟人似乎直接驚動了那小動物， 沙洞中竄出了小小的身影。
兩只長耳朵，瘦瘦弱弱的，是沙漠野兔子。
這突然冒出來的一只野兔子讓直播間的觀衆們也非常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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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看着看着，自己都忍不住帶入到那個孤單的虛拟人角色中去了，想着自己一個人流浪到了不知名的星球，在這沙漠絕境裏面醒來，周遭一個人，一點生物的痕跡都沒有。
景色再美，又有什麽用呢？
但現在，一個小生命的出現似乎能讓人心出現一絲的悸動。
即便，此時那野兔子已經受驚跑走，但至少證明不再是一個人。
【話說兔子可以吃的吧？虛拟人身上的吃的夠嗎？】
【好家夥兄弟，這才剛開始你就代入的這麽深啊？按照游戲的設定，一般這種景觀游戲好像都得玩家自己找吃的，可能還有個支線劇情小任務鏈，解鎖人物什麽的。】
虛拟人朝着一個方向不斷向前，走啊走，走到天光大亮，沙漠裏不斷升溫，體力的消耗讓他不得不停下來休息。
“叮鈴叮鈴——”
“咚噠咚噠——”
聲聲駝鈴陡然傳入耳中，虛拟人再一擡頭，那是一個駝隊！
駝隊上的生鐵鈴铛無比響亮，清脆悅耳，就這麽鑽入所有人的耳中。
這是一個不小的駝隊，每十七頭駱駝栓成了一個連子，這驟然出現在沙漠中，出現在所有觀衆眼前的是一只相當龐大的駝隊，一眼望過去，大抵有一百餘頭駱駝組成。
叮鈴作響的是駝鈴，咚噠咚噠的是咚鈴。
這叮鈴與咚噠的聲音不斷交織于耳畔，駱駝背上，有少女以紅紗掩面，似乎也側頭看了過來，一陣風吹過，掀起紅紗，露出半張美麗的面孔。
駝隊的人穿着相當古怪又獨特的衣服，有些駱駝上坐着人，有些駱駝上馱着貨物，伴随着咚噠咚噠地咚鈴，一路向前。
虛拟人急忙起身，倉促地幾步差點陷于沙洲之中，跟上了那商隊。
“叮鈴叮鈴——”
“咚噠咚噠——”
【說劇情這不就來劇情了？不對，這應該是洛昭安排的吧？】
【這種獸類是專門在沙漠裏運貨的吧？身上鼓起來的兩個包還蠻可愛的。】
【是不是要和這個大隊伍就能穿過沙漠，去下一個地方了？】
【弱弱地說一句，那個大隊伍裏邊的人和衣服還挺有特點的。】
虛拟人就這麽跟在了商隊的後面，他挨着最後一個連子的駱駝，那叮鈴叮鈴的駝鈴不斷在耳邊回蕩，指引着方向。
終于，跟着商隊一路向前，雖然依舊是在沙漠中穿行，可越走好似越有希望。
漸漸地，出現在這片沙漠上的動物越來越多，地面上總是有着各種動物留下的痕跡。
在整隊休息的時刻，虛拟人刨出沙子，像深處挖着，那沙子也越來越潮濕。
一切都在證明，他們在前往一個有人居住的地方。
能夠有這麽多的野生獸類，那定是有着完整能夠支撐生态系統的栖息地。
虛拟人繼續跟着大隊一路走一路停，近了，更近了。
有草，有樹出現了。
樹木叢生，百草豐茂，是森林，胡楊林在向人招手。
有綠洲，有水源，有河流，那岸邊有着蘆葦蕩與稀稀散散生長着的香蒲。
越走越近，虛拟人跟着龐大商隊一路走過，最終出現在眼前的，是這沙漠中的綠洲，是黃沙狂舞中的一座赫赫古城。
夯築的城牆，高高的佛塔，守城的烽燧……
還有人，戴着頭巾面紗的人們，伴随着商隊的歸來，有人在忙着卸貨，有人聲聲歡笑，有人撫摸着駱駝。
從東到西，貫穿古城有着明顯的水渠，有人頭頂陶罐取水，一路回家。
入夜，古城中心升起火光，虛拟人看着各種衣着，五官深邃的古城人民歡歌起舞，在月色與火光的照耀下，他接過了一個明澈的杯子。
那杯子能透出銀色的月光與火紅的火光，但裏面盛好了半杯澄紅的酒液，耳邊是聲聲歡暢的樂聲，還有在火光中旋轉的裙擺，随風飄落的紅色面紗。
月華吐豔點明燭，透着火光，透着月光，依稀能夠看到那些飄搖的衣擺上的奇異紋飾，茱萸，鳥獸，雲氣，還有幾何的圖形融在一起，愈發鮮妍耀眼。
虛拟人在火光中躺下，在溫暖與醉意中安眠。
他唇齒間還殘留着酸中帶澀，還有着些許果香的甜意。
一覺醒來，眼前所看到的一切都消失不見，那原本一片綠洲，城池繁華之地，繁盛的草木已然消失不見，只留下長條形的土墩與凹陷于地下的溝槽，在風聲陣陣中傳來魔鬼的呼號。
雙眼望去，一片黃沙，這裏是無人之區。
不見昨夜的火堆，不見琳琅滿目的貨物，不見繁多的衣飾，也不見那有大隊大隊的駱駝。
恍若一場黃粱大夢。
直到虛拟人艱難起身，呆呆地站在原地良久，看着早已沒有水源的水渠，看着殘留的沙丘溝壑，看着熄滅了不知多少年的烽燧。
他在民居與殘留的水渠中走過，最終在深埋的沙土裏，找到半截深紅紗稠與嘶啞不再作聲的駝鈴。
他拿起半截的面紗掩蓋口鼻，手持駝鈴帶着包袱，一步步走向殘缺的土墩之外。
虛拟人搖了一下手中駝鈴，嘶啞無聲。
他再回首，相機記錄此刻，與此同時，一張景觀卡片就此形成。
只是這一次并沒有詩句出現，唯有二字镌刻在這歲月磨砺的景觀
——樓蘭
虛拟人尋了個方向，他繼續向前。
來時的路已然完全不同，綠洲不在，只有枯死的胡楊，蘆葦蕩與香蒲不見蹤影。
這偌大沙漠，又唯有孤零零一人。
洛昭就這麽跟在虛拟人的身後，一路走，一路跟。
恍惚間，直播間的觀衆看着她仿佛與那虛拟人重合在了一起。
【剛才，那只是一場夢嗎？我已經迷茫了，是真的，還是假的？】
【應該是真的吧，但為什麽只是一個晚上過去就變成了這個樣子呢？如果我是那個人，我真的很想哭一場。】
【樓蘭，那個城池的名字是叫做樓蘭嗎？是不是，也這樣消失在了華夏文明之中呢？就像……遺失的華夏一樣。】
【可，可那個鈴铛還在啊，只是發不出聲音了，還有虛拟人撿起來的那一塊紅色的衣料，就是那坐在駱駝上，在火堆前跳舞的少女戴着的啊。】
虛拟人深一步，淺一步的走在沙漠之中。
臉上的紅紗有效地遮擋了随時刮起的風沙，随着虛拟人不斷向前行走，他似乎修好了那駝鈴。
“叮鈴叮鈴——”
“叮鈴叮鈴——”
駝鈴清脆響亮的鈴聲又一次回蕩在沙漠之中，只是這一次，搖晃它的不是駱駝，而是人身上的衣服。
伴随着虛拟人一步步向前，叮鈴叮鈴的聲音仿佛是為他壯膽，在天地間化作唯一的回應。
旅途上，這不過是一場萍水之間的相逢與未曾知會的離別。
再尋常不過。
又一次入夜，虛拟人在睡袋中不安而眠。
呼號的狂風卷起黑沙，他無法反抗，整個睡袋連同人一起被卷入這狂暴的黑色風暴之中，掩蓋于風沙之下。
虛拟人早已被動靜驚醒，但大自然的偉力之下，即便是他來自星際也做不了什麽拯救自己的舉動。沒有被撕扯碎成為一攤爛肉乃至泯滅的塵沙，已經是身上防護衣質量夠好了。
更何況，此刻的他只是一個流浪旅途的異鄉人。
就在虛拟人艱難地伸出手，想要自救之時，就聽到一句人聲。
“嘿，掌櫃的，這好像有個人。”
“該不會是被昨晚的黑風暴一路刮過來的吧？”
“這命真是夠大了，撿回去？”
一聲淩厲的女聲傳來，“算這小子命大，撿回去。”
虛拟人被人從沙子中刨出來，
“好家夥，掌櫃的，這是多愛財啊，不知道昨晚把這包袱抱的多緊，居然還在，布料夠好的啊。”
虛拟人被扛了起來，他全身已經沒有了力氣，渾身風沙，被人扛着走，只能用眼睛來觀察外界。
虛拟人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一次出現了錯覺，前方出現了籬笆，圍欄，二層的小樓，圈起來的獸圈，還有迎風招展的旗幡。
上書兩個大字，鐵畫銀鈎，墨色極濃
——客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