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
劍未落下,但聽得風聲嗚嗚,緊接着右腕一陣劇痛,竟是軟劍都握不住,哐當一聲落了地。
韓奇香大驚,慌忙轉過身來,待要俯身再拾起劍,眼角餘光卻見到牢門外有一角白色衣影。
她慢慢的擡頭,青年華美容顏,氣宇不凡。
正是白如墨無疑。
韓奇香心中大喜,正要出聲高喊,但忽然一眼看到剛剛的那個大漢一副對他畢恭畢敬的神色,竟是頭都不敢擡。
她的一顆心急劇下落,只是怔怔的看着他,抿緊了唇,不發一語。
當先的那個大漢搶先一步,打開了牢門,做了個躬身的姿勢,韓奇香聽到他口中恭恭敬敬說的是:“尊主,請。”
白如墨負手而立,看都不看那個人,只是矮身進了牢房。而其他人則是都不敢跟了進來,只垂着頭在外靜候着。
韓奇香已然徹底愣住,怔怔的看着他的容顏。明明是那麽熟悉,甚至于他的唇角依然挂着那抹清隽的笑意,可為什麽,這一刻她忽然覺得他竟是如此的陌生。
“說出無雙城機關分布圖所在,饒你不死。”
還是那樣溫和的聲音,似是如以往那般,不厭其煩的跟她講解着那套劍法中一招一式應注意的地方。
與他相識至今的畫面流水般在腦中滑過,茶棚中的一聲韓姑娘,暗巷中的一個擁抱,洛水之旁的一句別來無恙,可是,這些原來都是假的,都是假的啊。
韓奇香忽然蹲下了身,雙手掩面,痛哭出聲。
但這裏不是無雙城,她再如何痛哭都沒有人會心疼,甚至是連一句安慰的話都沒有。有的,只是各人面上淡漠的神情。
韓奇香慢慢的止住了哭聲,用手背慢慢的擦去了面上的淚水,緩緩的站了起來,直視着對面之人,緩緩的開口:“休想。”
她現下的情形實在是狼狽的很。雙目紅腫,兩頰淚水紛落,但偏偏抿緊了唇,毫不畏懼的與他對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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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雙圓轉清瑩的眼中尚且還有淚水,霧蒙蒙一片。但目光堅毅,毫不退縮。
白如墨挑了挑眉,這多少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本以為她會崩潰,會哭的不能自已,然後拼命的問他到底是誰,為什麽要騙她。
但她一句都沒有問,只是看着他,然後淡淡的說着,休想。
白如墨看着她,少女面上神情鎮定,眼中雖有淚水,但看着他的時候,不再有以往的那種依戀。
仿似他只是個陌生人。
白如墨莫名的就有些煩躁起來。他忽然伸出手,卡在了她細嫩的脖頸上。
但韓奇香沒有叫,也沒有喊,只是依然那般淡漠的看着他。
無悲無喜,無憎無怒,昔日靈動的雙眼此時卻是灰敗一片,毫無生機。
“說出無雙城機關分布圖所在。”白如墨慢慢的吐出每一個字。但韓奇香抿緊了唇,沒有回答,反而是別過了頭去,不再看他。
卡在她脖頸間的手慢慢收緊。韓奇香只覺呼吸越來越難,越來越難,但她咬緊了牙,不發一聲。
就這樣死去吧,就這樣死去吧。腦中一個念頭瘋狂的閃過,就這樣死去,那就再也不會心痛了。
但脖頸間忽然一松,她無力的跌坐在地,拼命的咳着,似乎要将胸中的那顆心都要咳出來。
然後她聽得牢門哐當一聲被關上,有鎖鏈窸窸窣窣響起的聲音。再是小镯子的聲音響起,大哭着小姐救我。而後就是腳步聲漸行漸遠,終至再也聽不見。
什麽都聽不見了。偌大的牢房中,就只剩她一個人。
她沒有擡頭,只是靠牆而坐,雙腿慢慢的收攏曲起,頭慢慢的低了下來,埋在環抱的雙臂間,眼淚大顆大顆的掉了下來,哭的不能自已。
白如墨走出牢房,屋外明媚的陽光讓他雙眼一眯。
他身邊站着的那個大漢不敢擡頭看他,只是誠惶誠恐的問道:“尊,尊主,這個丫鬟怎麽處置?”
白如墨聞言,慢慢的回過身來看着他,并不說話。
那大漢只覺如芒在背,一身的冷汗将他的衣服慢慢的泅濕,濕噠噠的黏在身上,甚是難受。
但他只是彎腰站着,不敢有絲毫的動作。
逍遙島中誰不懼怕白如墨?這個年僅二十五歲的島主,殺伐果斷,出手狠辣。他下令讓自己來問出無雙城機關分布圖的所在,但最後自己非但沒有問出來,反而是差點讓韓奇香自盡成功。
想到白如墨以往的處事方式,他一時只覺背上的冷汗冒的更多了。
但白如墨只是定定的看着他的右手。
那雙右手曾經碰過韓奇香的臉頰。
他忽然出手,衆人只覺眼前一花,而下一刻,只聽得清脆的一聲咔吧聲,那大漢殺豬般的叫了起來。
衆人愕然,待看過去時,只見那大漢的右手以一種奇怪的姿勢彎着,軟綿如紙,似乎風吹過,那雙斷掌就會左右搖擺一般。
衆人急忙低頭,不敢直視。唯恐下一個輪到的就是自己。
那大漢額頭上滿是黃豆大的冷汗,但他還是屈膝下跪,抖着唇說着:“謝,謝尊主不殺之恩。”
但白如墨冷冷的聲音忽然響起:“不殺之恩?我什麽時候說過不殺你?”
那大漢怔愣在地,擡頭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尊主歷來殺人簡單利落,一招斃命,從來不折磨人。若是他想殺他,又何必先将他的右手掌折斷?再者而言,依照逍遙島的島規,此次他雖辦事不力,但罪不至死。尊主向來賞罰分明,雖是行事狠辣,但以往也并沒有無緣無故奪人性命的先例。
“木烨。”
一直跟随在白如墨身後的木烨上前一步,垂首問道:“尊主有何吩咐?”
白如墨眼光淡淡一掃,看着已經完全癱軟在地的那個大漢,聲音冷的仿似能掉出冰渣:“拖下去。殺了。”
四周寂靜一片,無人敢說話,只有木烨拖着那大漢一路遠去,布帛擦地的聲音。
白如墨慢慢的轉過了身,低着頭,看着自己的右手,長眉慢慢的皺起。
剛剛那一刻,他自己都不明白,為何會出手将那大漢的右手掌折斷。
只是,腦中浮現他右手摸着韓奇香面頰的畫面,心中就一股莫名的火氣上升,然後還沒反應過來,他就已經出手。
長眉越皺越緊,他雖辦事不力,但罪不至死。但自己為什麽總是想置他于死地?
有腳步聲漸行漸近,白如墨擡頭,見遠處有人正疾步走了過來。
待行得近了,只見來人一襲黑衣,姿容秀美,分明就是個十□歲的少女。
但少女的面上冷如冰霜,并沒有她這個年紀該有的活潑嬌憨。
一見到白如墨,那少女嚴霜般的臉上才露出了一絲笑容,又加快了腳步趕了過來。
“師兄。”聲如其人,冷冷如雪。
白如墨點頭,淡淡的問了一句:“秣陵,何事?”
名叫秣陵的少女站定了身子,回道:“白雀堂堂主遣人來報,巨沙島已被他們收服。白雀堂堂主及其堂內各衆正在回島路上,預計傍晚時分可到。”
巨沙島島主武功稀松平常,但此島卻是逍遙島周邊三十六島中最為得天獨厚之島,真真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險。去歲白雀堂已率堂衆前去征伐一次,但铩羽而歸。此次得勝,島中各人均雀躍不已。
但白如墨面上淡淡,看不出有一絲欣喜,只是吩咐道:“擺宴。”
廳中燭火通明,亮如白晝。白如墨高坐其上,單手斜斜的支着額,看着下面熙熙攘攘的一片熱鬧之景,眼中卻是一片淡漠。
秣陵坐在下列座位之首,眼光只在他身上流連。一時總是弄不清為什麽是喜事,他卻并無欣喜之态。
底下敬酒之聲此起彼伏,忽而白雀堂堂主起身出列,雙手高舉了杯中酒,笑道:“得尊主之福,屬下這次旗開得勝。請尊主滿飲此杯。”
白如墨微微一笑:“李堂主及衆位兄弟辛苦。今晚這逍遙島就是你們的,随意取樂都可。明日再論功行賞。”說罷,端起面前的酒杯,示意了一下,一口飲盡。
白雀堂堂主大喜,微微躬身,又道:“禀尊主,屬下在巨沙島擒獲一女子,名瓊姬。江湖傳聞此瓊姬不但美貌非凡,更是舞技驚人。屬下惶恐,敬請尊主一觀。”
秣陵聞言,眉宇之間寒意更甚,頗為不悅的看了白雀堂堂主一眼。但後者渾然不覺,只是甚為期待的看着座上的白如墨。
白如墨慢慢的把玩着手中的白瓷酒杯,忽而低頭一笑,光風霁月無限:“如此,那便見上一見。”
白雀堂堂主急忙起身,雙掌互拍兩下。
掌聲過後,大門被人打開,有紅衣女子赤足而進。
此時雖未立冬,但逍遙島地處海中,入夜即寒冷無比。但此女子卻是赤足,紅紗覆身,輕盈體态一覽無餘。
白如墨放下手中的酒杯,懶散的看着廳中的女子彎腰扭身,身-下紅裙旋轉如花。
她膚色白皙,腰肢柔軟,每每彎腰下身之時,廳中多有喝彩之聲響起。而當她旋轉之時,足上的金鈴随之而動,清脆如玉磬相擊之聲。
瓊姬舞得一會,漸行漸近,白如墨只覺一陣甜香撲鼻而來,而她已是手捧着酒杯,半跪下了身,一雙眼含情脈脈的看着他。
“請尊主飲了此杯。”聲音嬌媚,一如其人,實在是個不可多得的尤物。
白如墨笑了一笑,接過了酒杯,微微仰頭,一飲而盡。
底下叫好之聲不斷。
白如墨放下了酒杯,那瓊姬眼波流轉,卻是不走,反而是挨近了幾分,一雙纖纖玉手也慢慢的放在了他的大腿上,漸漸的向裏滑去。
秣陵皺起了眉,伸手握緊了手中的刀。
白如墨出手如電,抓住了她的手腕。
瓊姬心中一驚,但面上的笑容更加嬌媚,聲音更是柔的就要滴出水來:“尊主天人之姿,瓊姬若是有幸能侍奉左右,此生無憾矣。”
紅衣粉面,她整個人就如同那灼灼開放的杜鵑,美的讓人無法招架。
但白如墨看着她妝扮過的精致容顏,腦中閃現的卻是另外一張臉。
素臉素衣,微微的仰頭看着他,臉上神情緊張,她說的是,白如墨,我喜歡你。你呢,喜歡我嗎?
作者有話要說: 老白是不是真的很渣?糾結中。。
此文争取七月完結。請各位監督之。汗,其實主要是怕我自己太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