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魯克山小姐

第7章 ☆、007

以西裏斯還能夠相信的那些确切記憶而言，這似乎是克魯克山第一次沒有在第一時間裏就用自己犀利的語言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采取了回避的态度。

那個時候，在聽清楚了他的問題之後，大貓優雅地動了動自己的尾巴，然後努力張大了自己的眼睛，裝出了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來，“唉，你是在和我說話嗎？”

真是……愚蠢到家的回避方法。事後回憶起來，就連西裏斯本人都忍不住想要唾棄對方那拙劣的轉移話題的能力，但那個時候，他顯然還沒反應過來，只是自然而然地說道：“嘿，我當然是在和你說話了，這房間裏除了我之外就只有你了啊！”

“哦~和一只貓說話，并且詢問一只貓的看法？我不得不說，親愛的先生，你該去聖芒戈檢查檢查自己可憐兮兮的腦子了。”這麽說着，她低下頭悠閑地舔了舔自己的爪子，“相信一只貓？和一只貓做朋友并且征求意見？你最終一定會死得很難看的，先生。不喜歡動腦筋的家夥一般都會死得很難看。”

西裏斯稍稍有點無措：“嘿……朋友，克魯克山，你究竟怎麽了？為什麽要這麽說？也許你現在是一只貓，但我敢打包票，即便只是一只貓，你也比這世上大多數人要來得聰明得多。你看，你幫助了我那麽多。”

貓咪停下了自己舔爪子的動作，擡頭看了過來，“別着急，先生，我只是在陳述一件事實而已。換句話說，請別再依靠我了，西裏斯?布萊克，說到底我們倆也不過認識了幾個月的普通朋友而已，你不覺得自己太依靠我了一點麽？”

“我……我并沒有……”西裏斯試圖反駁，但卻發現自己根本無從說起。他的确相當的依靠對方，即便對方只是一只弱小的貓咪，想到這裏，他有些沮喪地抱住了自己的腦袋，開始試圖緩和目前的情況：“聽着，朋友，我不知道你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但我是真心将你當作朋友的，所以，如果你遇到什麽麻煩了，請告訴我。”

“告訴你幹什麽？”她歪着腦袋問，全然無辜。

“哦，我們可以一起想辦法來解決這個問題啊！”西裏斯這麽說道，仿佛終于看到了解決所有問題的辦法一樣，笑了起來，“來吧，告訴我，你遇到了什麽麻煩？我來幫你解決！”

這下，就連她都愣了一下。等反應過來之後，貓咪放聲大笑，然後一如既往的說話直白：“……就憑你？你能告訴我什麽好辦法？就連我自己都束手無策的情況下？告訴我，你什麽時候成為腦力派了，如此可喜可賀的事情我怎麽不知道？”

西裏斯被她頂了一句，臉不明原因地紅了一下，“我只是試圖幫你。”他小聲說道，稍稍有點委屈。

她盯着他看了好一會兒，面無表情地說道：“好吧，如果你真想知道的話，我也可以告訴你。很簡單的一個事實，西裏斯，我要死了。”

那幾個單詞讓西裏斯足足消化了半分鐘。他首先以為她是在開玩笑，但随即想到，雖然她的确喜歡諷刺人，但玩笑卻是真的從來沒開過。所以，即便他不想承認，但她應該在陳述一件事實。

“怎麽可能？為什麽？你怎麽會死？”他睜大了眼睛，喃喃地問道，滿臉的不可置信。她安靜地看着他，相當人性化地聳了聳肩，“我當然會死，這只貓的年紀已經很大了，而我也明确地感受到自己的體力正在不斷地流逝，也許再過幾個月，最多半年，我就會死了。坦然，平靜，壽終正寝。”

西裏斯吐出了一口氣，“哦……還有幾個月，甚至半年……聽你的口氣，我還以為，以為你馬上就要死了呢。”

“事實上對于你我來說，這點時間的确太短了。”她漫不經心地說道，似乎終于放棄讓對方的思維程度達到自己這個水準的想法了，“如果要讓你确實地将一切安排好，以确保你和你可愛的教子的安危的話，半年時間實在是太短了。看看偉大的鄧布利多吧，就算是他，也不得不準備那麽久；即便曾和那個人對峙了那麽久，但到現在，即便是他，也不得不耐心地等待，等到真正時機的到來。”

“我不大明白……”

“事實上我也沒指望你能明白，請當我是在自言自語。”她無奈地說道，眼睛動了動，看向了西裏斯：“在安排所有的事情之前，我想确認一件事，笨狗，你的目标是是什麽？是想保護哈利?波特，讓他平平靜靜地度過自己的下半生；還是想讓他排除萬難，冒着生命危險成為享譽全巫師界的，真正的救世主？”

閉着眼睛想了一會兒之後，西裏斯擡起頭來，這麽說道：“……我想讓哈利快快樂樂地長大，成人，組成幸福的家庭，最後安享晚年。而救世主，即便沒有這個名頭也沒關系，聽着，我的朋友，我已經失去了詹姆和莉莉了，我不想連他們的孩子也一并失去。”

“哦~我以為你挺喜歡也挺贊同學院冒險的？”她笑着說道。

聞言，西裏斯有些調皮地笑了起來：“嘿，一個男孩子，如果在霍格沃茲的七年連一次夜游都沒有過的話，他根本就不能算是一個真正的霍格沃茲學生！”

“但那是建立在不會威脅生命的基礎上的，對吧？”她肯定地說道。

“沒錯，就是那樣。”西裏斯肯定地點點頭，收斂了臉上的笑意，“如果哈利真的必須在未來面對那個人的話，排除萬難我也要和他一起戰鬥，我，必須保護他。作為他的教父，我有這個責任。”

“哈，逃脫了十多年的責任。”她涼悠悠地說道，然後在西裏斯再度開口辯解之前接着說了下去：“那麽很好，我們的麻煩減少了很多，真高興你決定了這樣的目标。”

西裏斯看着她，等待着她的演講。但這次她卻并沒有一如既往地仿佛發號司令一般地直接給他下達命令，而是這麽說道：“那麽，究竟要如何确保哈利?波特的安慰呢？他是個怎樣的孩子？沖動，魯莽，重感情，對自己感到自卑——”

“自卑？為什麽哈利會自卑？”西裏斯不解地問道。在他看來，哈利和當初的詹姆簡直一模一樣，沖動，熱情，是個絕對的格蘭芬多。甚至，他還是救世主，有這樣的身份在，無論如何，哈利都不該和自卑挂鈎。

“動用你的腦子，白癡。想想看哈利?波特都經歷過什麽？他有着不幸的童年，被周圍的人稱為異類，被當作空氣，擁有的全是被排擠的記憶……然後再扭頭看看，魔法世界，一個突然展現在自己面前的全新的世界；一個對你抱有善意，将你歸為重要人物的世界；一個到處都在談論你的事情，所有人都對你都抱有一定期待的世界；一個讓你無論如何都想要留下來的，被稱為歸宿的地方。”

“哦，這種事……”

“所以，只要稍微鼓動一下，這個孩子就會認為自己必須做點什麽。”她态度強硬地打斷了西裏斯的話，“他會在潛意識裏認為，自己必須做出符合救世主身份的事情才行，只有名副其實了，他才有留下來的理由，否則自己就會被這個世界排擠。他渴望得到承認，即便是需要奔赴險境也無所謂。

“這種想法非常的危險，西裏斯，如果想要确實地保護好他，讓他乖乖地聽從我們的安排，在面對選擇的時候能夠選擇更加安全的道路的話，你必須讓他感受到所謂的家庭的溫暖，讓他知道自己是被需要着的。不是作為救世主，而是作為一個人，一個單純的哈利?波特。告訴我，你能做到嗎？”

“……我想，我能，我能做到。”西裏斯目光堅定地說道。

她滿意地笑了起來，語氣刻薄：“哦，當然，即便你不能我也會讓你變得能的。”

聽她這麽說了，西裏斯不由自主地便是一個寒顫：“好吧，接下來我該做什麽？”他充滿期待地看了過去，但她卻不予理會，只是打了一個大大的呵欠轉身向着樓上走去了：“啊，保持清醒對于一只老貓來說真是太困難了，午安。”

“嘿！克魯克山！你還沒告訴我呢，我應該做點什麽？”西裏斯着急地站了起來。然後她回頭看了他一眼，“能夠做什麽，這麽簡單的答案，請自己去尋找吧，先生。畢竟半年之後我就徹底地和你說拜拜了，請提前做好獨自一人面對所有戰鬥的準備。”

貓咪的身影消失在了門縫處。西裏斯呆呆地站在那裏，終于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臉頰，聲音堅定：“試試看。”

聲音擁有蠱惑人的力量。

雖然西裏斯?布萊克認為自己的好友是一只非同尋常的貓咪，但對于初來乍到的哈利來說，那卻不過是一只奇怪的大貓而已。即便西裏斯似乎能夠和它溝通，但這有點新奇的事情和能夠與自己教父住在一起的興奮比起來根本就算不了什麽。

這個年齡段的少年，注意力當然不可能一直放在一只貓身上。特別是在那只貓在大多數時候都在打瞌睡的情況下，事實上，哈利并不是很理解西裏斯對于這只貓的重視。雖然它幫忙抓住了彼得，但它依然只是一只貓啊！

可成年人在自己認定的事情上面，似乎總是非常的固執。即便哈利表示了不理解的态度，但西裏斯卻還是每天都要和那只貓說說話。他顯然是在準備着什麽很重要的事情，但比起和哈利商量，他卻更喜歡和那只貓嘀咕！

不過萬幸的是，西裏斯對待哈利的态度比周圍任何人都要讓他覺得自在。比起長輩，西裏斯其實更像是一個年長的大哥，他會告訴哈利一些當年自己在霍格沃茲闖蕩的光榮事跡，也會談論哈利的父母，偶爾也會表揚他真不愧是詹姆或者莉莉的兒子，但更多的，卻是很自然地告訴自己，我真為你感到驕傲，哈利。

是的，哈利，不是別人，不是救世主，就是他自己，哈利?波特。

真感覺真棒，他對着海格薇輕聲說道，但顯然自家的姑娘并沒有克魯克山所擁有的神奇力量，哈利完全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快樂的時光總是特別的短暫，就這點而言，哈利真是深有感觸，他總覺得前一天自己還第一次站在布萊克家的門前呢，結果明天就又是開學日了。

當晚，西裏斯送了一面雙向鏡給他，示意哈利如果沒時間寫信的話，他們可以直接通過這個進行對話。大概是因為離別總能讓人表現出不同的一面吧，那天晚上，西裏斯難得十分耐心地講解着雙面鏡的使用方法，就連那只一直都在睡覺的貓也跟在了他的身邊，瞪着一雙大眼睛安靜地看着兩人。

難得的靜谧，也是最後一次如此的靜谧。他，西裏斯，還有那只貓。

當哈利回到學校之後，便迎來了三強争霸賽。雖然因為年紀不夠的關系，他只能作為一名觀衆參與這場大賽，但即便只是旁觀，也足夠讓他激動無比了。

期間西裏斯曾過來過一次，但顯得神色匆匆。他先是非常嚴肅地告訴哈利，那只貓大概快不行了，然後才說最近伏地魔那邊大概會有很大的動作，哈利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危，畢竟他身邊有那麽多人擔心着他的安全，那麽就絕對不能一時沖動讓大家擔心。

真不像是西裏斯平時的發言，不過哈利還是認真地點了點頭。

在得到了他的保證之後，西裏斯終于松開了緊鎖的眉頭笑了起來，“我會保護好你的，哈利，我的孩子。”

哈利覺得自己的臉似乎紅了，但他還是給了西裏斯一個大大的擁抱。他曾試圖說服自己那不過是西裏斯的杞人憂天，但赫敏遞來的預言家報卻确實地打消了他的這個念頭：有一個魔法部官員被人施了遺忘咒，還有人曾試圖攻擊他們這學期的黑魔法防禦課的教授……

一切都還在發生，只是不知道為什麽，似乎距離哈利都稍微遠了一點。而唯一發生的距離他比較近的，認真說起來似乎只有那麽一件事了。

在平安夜的時候，哈利收到了來自西裏斯的信息：

克魯克山，死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