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外面還下着雨,方語杉上車時肩膀被雨淋濕了些,坐到車上時她打了一個寒戰,有些冷。
一路上兩人都沒說話,似乎是刻意躲避着因停電那段事情的尴尬。
最後誰也沒有再提那段事情。
車一直往前行駛着,路上有些泥濘,韓祁川開的不快。
方語杉坐在副駕駛看着雨刷器刮着玻璃,一下又一下的出神。
“你們什麽時候走?”韓祁川突然問。
“最晚六個月。”方語杉說。
說完又是一陣沉默。
“我聽小賈說你看到馬查了?”韓祁川說。
“只是背影像。”
方語杉說完,韓祁川看了她一眼,他微微颦眉,“看到他一定告訴我們。”
“嗯。”
車到達娃家的時候雨還一直下着,韓祁川遞給她一把傘,挑了挑眉毛:“記得還回來。”
“我知道。”方語杉聲音平靜,但細聽有那麽一點小脾氣在裏頭。
韓祁川輕輕笑了,他靠着椅背,靜靜地看着外面。她正打着傘謹慎着走着,只注意腳下,卻忘了頭頂的傘歪了。
真是笨蛋。
Advertisement
他覺得時間過得太快了,快到他的身邊又沒了她的身影。
他沒發動車子,從兜裏摸出煙盒,抖了一支煙出來,咬在嘴裏。
白霧缭繞中,他手機微微振動,是國內的朋友。
“嗯?”他咬着煙,漆黑的眸子仍然盯着方語杉消失的地方。
那邊吵吵鬧鬧的,“我跟你說的事情你考慮的怎麽樣了?”
“我不想逼她。”韓祁川說。
“哥,就算她不參與,你難道能保證以後她不被影響嗎?”那邊說的是實話,以方語杉的家庭背景,她躲得過那些人嗎?
“所以我更要找到劉山。”
“你應該知道劉山要是那麽好找我們早就找到了,他東躲西藏,不僅是躲我們。”那邊有些着急。
“她不想做的事情我不會逼她。”韓祁川撚滅煙,又看了一眼方語杉消失的地方。
“算了,我這麽告訴你吧,劉山肯定在找她,如果我們知道劉山在找到,那另一夥人也知道。他們可不是我們。”
“老高,你不用威脅我。”
“韓祁川!你忘了林志怎麽死的了嗎?”
“我一直都記得。”
寂靜的夜裏,雨越下越大,方語杉到屋裏的時候,衣服已經濕了一半。
她擡頭看到屋內還開着燈,一進門就看到馬查蹲在那邊抽煙,□□着上身,他很黑,身材精瘦,像排骨。
見方語杉進門,馬查擡頭看了她一眼,嘴裏說了一句話,不像是對她說,他說完嘴角勾了勾,上下打量她。
方語杉覺得他這種打量很惡心,她沒說話,想往屋裏走,這時候對面屋裏的達娃扣着上衣扣子出來。
達娃見了她驚訝地問:“我以為你不回來了呢。”
“有事回來晚了。”方語杉看了看她,又看了一眼蹲着的馬查,她沒打算大吵大鬧,也沒打算厲聲質問,只是握緊兜裏的辣椒水和刀。
“那你好好休息,他沒地方去我收留了他。”
方語杉知道這是達娃在告訴她馬查為什麽會過來,有了她的第一次妥協,達娃就會認為有第二次,第三次。
方語杉沒有生氣,她頗為冷靜,只是問了一句:“他怎麽進來的?”
“後面。”
達娃家房子後面雜草叢生,被忽略也是有可能的。
方語杉說完,馬查也站起來了,她沒再詢問,回了房間,反鎖上房門。
背靠着房門,她的手都是抖的,她不知道馬查會做什麽,也許他的那個眼神只是故意的,那種□□的像看獵物一樣的眼神。
此時她處于危險之中,外面的雨還一直下着,看着達娃再次接受馬查,她突然覺得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她顫抖着手,給韓祁川打微信電話,可是這時候一點信號都沒有,她給他發了一個微信,——馬查在。
簡單的三個字卻一直轉悠轉悠。
正當她尋找信號的時候,門被推了推。
之後一句很大的聲音,達娃好像在勸導,但門依舊被推着。
她聽見啊的一聲尖叫,之後玻璃被一個石塊砸碎了,玻璃碎片散落了一地。
馬查□□着上身,從窗戶跳了進來,他勾着一邊的嘴角,露着大白牙,很惡心的笑容。
韓祁川開車回來,停在了停車場,冒着雨跑回值班室。
他一進門,小賈笑得賊兮兮的,“隊長,你跟小方導演約會約的怎麽樣?”
“誰告訴你的?”韓祁川用腿勾了一個板凳坐下。
小賈指了指監控:“喏全在上面呢。”
韓祁川看了一眼監控,輕笑一聲,本來想說些什麽,但他突然盯着監控有些沉默。
小賈以為他約會沒約好,見他臉突然沉着有些害怕。
“達娃家的錄像倒回剛剛的時間。”韓祁川沉着聲音。
小賈愣愣地,但還是操作。
下一秒監控閃過一個黑影,韓祁川眉頭緊鎖,他大概猜到這個黑影是誰。
小賈說:“我一直盯着監控,他沒有進去過。”
韓祁川拿出手機,他頭一次手在顫抖,果不其然,方語杉給他發微信了。
在小賈還要說什麽的時候,韓祁川已經沖了出去。
濃重的黑夜,一輛疾馳的車飛過,快到抓不住半分車影。
一路上,韓祁川一直給方語杉撥電話,可都沒有回應。
韓祁川焦急地盯着前面,車開的飛快。
小賈握緊安全帶,他從來沒有看到過韓祁川這樣子。
馬查跳進來,他奔着方語杉而來,嘴裏嘀咕着什麽話。
而這時,門上着鎖卻給她逃出的機會抹殺了。
方語杉舉起刀,臉上異常平靜,只不過微微抖動的手,出賣了她。
馬查露着一口大白牙,沖了過來。
她手裏拿着刀,但不到最後一刻,她不敢輕易用刀,但是爺爺教她的三腳貓功夫不能抵抗一個成年男人。
方語杉一步步往後退,頭發已經淩亂不堪,衣領也被扯開了些,倒是有了幾分勾人的韻味。
那男人眼裏的欲望更強烈。
正欲要靠近,方語杉拿起桌子上的辣椒水噴了過去,想通過窗戶跑出去,她的腳腕被馬查抓住,往後一拉,整個人栽了過去,她攥着手裏的刀,快準狠地紮在馬查的手背上。
只聽一聲慘叫,馬查的臉上痛意和憤怒交織,他背靠住牆,這一靠碰到牆上的開關,方語杉整個世界都暗了。
她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她只感覺周遭環境很冷,窗戶外還冒着風,呼呼往裏面吹,雨也被吹了進來,濺在她的臉上。
馬查低吼一聲,正欲上前時,有人一腳将他踢翻。
馬查只覺得頭部被一個拳頭砸下來,一次又一次,每一次都比上一次狠厲。
達娃進來打開了燈。
那一刻燈亮了,方語杉眨巴眨巴眼睛,看到了韓祁川。
他好像殺紅了眼,一拳又一拳,馬查早就暈了過去。
”
在韓祁川的面前,馬查不堪一擊。
“韓祁川。”她聲音哽着。
只見韓祁川停下來,回頭望着她,他眼睛猩紅,滿身戾氣,身上衣服都濕了,頭發上還滴着水珠。
“我沒事了,真的。”
他仰頭看着她,她的眼睛也紅着,腳腕上有紅印,她皮膚白嫩,以前他在她身上留的痕跡過好長一段時間才消。
視線落在她微敞的領口上,“這叫沒事?”
韓祁川的臉上濺了血,他的舌尖抵了抵腮幫子,拳頭最後一下砸了下去,呼了一口氣,才站起身。
小賈趕到的時候,不由得一愣,他從沒有看到過這樣的韓隊,像是地獄裏走出來的人。
以往韓隊都是懶散的狀态,挺平易近人的,有的時候也會冷臉教訓他們,但從來沒有這樣,充滿戾氣。
韓祁川閉眼深吸一口氣,才睜開眼,眼睛又複清明。
“報警,該怎麽處理怎麽處理。”
說完,韓祁川拿了床上的外套罩在方語杉的身上,将她圈住,末了,手在衣領那緊了緊。
這一緊讓方語杉脖子有些勒得慌,她知道他在生氣呢。
韓祁川扣住她的手腕,帶着人往屋外走。
離開前,她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哀嚎的馬查,又看向站在門口落淚的達娃,什麽話都沒說。
經這麽一折騰,已經淩晨,天空泛着魚肚白。
車上兩人都沉默着。
韓祁川抿着唇,唇線繃直,冷漠地看着前面。
方語杉低頭看了看衣服,除了領口亂點,其他地方都好,她低着頭,保持安靜。
車停下來,車門上着鎖,韓祁川打開車窗任由冷風吹着,他想透透氣。
他拿了支煙,看向方語杉。
“抽支煙,不介意吧?”
語氣很冷,像是對待陌生人禮貌的示意。
“不介意。”方語杉沒看他,攏了攏衣服,有些冷。
只聽打火機啪嗒一聲,煙尾處燃起猩紅的光,韓祁川靠在椅背上,任由頭發上的水珠低落。
方語杉側頭看着他,她盯着那顆水珠,從頭發掉下,順着下颚線低落在喉結,一路往下浸入衣服中。
“前幾天你看見了馬查?”
“嗯。”
韓祁川扯了扯唇角,側頭看着她,“你是不是覺得有三腳貓的功夫還有那點小聰明就特別牛?但凡你今天把這事兒告訴我,也不會發生。方語杉,你到這兒從來就沒信過我。”
說完,他吸了一口煙,那煙已經燒了一截,馬上燒到煙屁股。
方語杉沒說話,低着頭像做錯事的孩子。
她知道這次是她錯了,因為對達娃的同情,這件事情是她處理不當。
“下車。”
韓祁川是生氣的也是挫敗的,幾年前的方語杉對他信任,有什麽麻煩知道找他,現在呢,自己一個人面對,到現在都不曾依賴他,信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