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尋機阻止 “姐姐，對不起
在溫知禮做出此舉前，衆人凝神，注意力皆落在原放那處，老陳心中雖記挂着一絲莫名擔憂，但更多的是看熱鬧不嫌事大。
原放面頰上漂浮着兩片淺薄紅雲，他雙手遞出手機，掃碼界面早已準備好。
顏不聞在數道視線包圍之中，兩指捏着手機邊緣，慢慢将二維碼對準了掃碼框。
原放濃眉微揚着，面上雖依然窘迫，但眸中喜悅之色漸漸聚集，他目不轉睛地看着屏幕，等待叮的一聲。
但叮的一聲，他沒等來。
卻是等來了噗嗤一聲，冰涼的水花四處亂濺。
“嘶。”
穿着牛仔短褲的顏不聞，雪白的大腿肌膚盡數暴露于空氣之中，因而從身側潑濺而來的茶水落到腿上，才會那般清晰刺激到令她控制不住地輕呼一聲。
她的注意力瞬間被奪走，拿着手機的手也毫無意識地抽回，直接導致了掃碼失敗。
顏不聞轉頭，就看到始作俑者手中握着慘不忍睹的白桃烏龍，神情慌亂又無措。
淺棕茶水洩了一地，溫知禮指骨修長的雙手都沾染着濃郁的沁人之香，他的褲管和白鞋也無法幸免，頗為狼狽。
空氣凝滞一瞬，溫知禮似是才堪堪回神，連忙将再無利用價值的白桃烏龍棄于桌上，慌張又急切地抽出數張紙巾，屈身折腰，垂着顫抖的長睫，手忙腳亂地給顏不聞擦拭着腿上水漬。
“對不起，對不起。”
“姐姐，對不起。”
他小心翼翼，呼吸又輕又慢，失去所有冷靜倉皇地求取着原諒的姿态，看傻了周遭全部人。
尤其是那一聲脫口而出的姐姐，毫無違和，渾然像是這一句稱呼已經在他心中盤旋多時，只待在恰當時機喚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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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不聞看着他的指尖摁壓着吸了水變了色的柔軟紙巾，不停輕輕碾壓過她濕滑的肌膚，再伴着那一聲意味不明的姐姐，顏不聞難得生了兩分燥意，匆匆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細細的，身材如此高大的男孩子，怎麽手腕快同她一般纖細了。
“沒事，別擦了。”
“你身上茶水濺得更多，快去衛生間洗洗，或者讓不問帶你換身衣服。”
他擦拭的動作被打斷，手就這樣隔着一層濕爛的紙，停滞在顏不聞的腿上。
溫知禮反應過來，耳根迅速彌漫上難以言喻的緋紅，他觸電般地彈開身子，忐忑不定地後撤兩步，張口無言。
“......”
莫名其妙的氛圍感，連顏不問這個素來關不住嘴的，都不知該說點什麽來破局。
他看着溫知禮，震驚到無以複加，光是想想溫知禮平日在宿舍裏那波瀾不驚，天塌下來都難牽引他別樣情緒的穩重模樣，眼前的此情此情就越發變得詭異魔幻起來。
“知...知禮，我先帶你去換身衣服吧...”
短短幾秒的靜默，卻如同一個世紀般漫長，顏不問最終在得到顏不聞的眼神示意後，站了起來。
溫知禮安靜地點了點頭，跟随在了顏不問身後。
行至半途，他悄悄回身看了眼顏不聞，清澈溫和的眼眸中始終盈滿歉意。
顏不聞搖搖頭，讓他無需在意。
他們的視線交彙，讓站立于顏不聞身側的原放捕捉到，他牢牢握着手機，很多話都堵在嗓子眼那兒，不上不下的，難受極了。
不過原放最為在意的，還是溫知禮的态度。
他有時雖也魯莽沖動，但意外的在某些事情上，有着相當奇怪的敏銳直覺。
行事永遠滴水不漏進退有度的溫知禮，怎會犯下如此低級的錯誤，他實在無法為溫知禮找尋到恰當理由。
此時若硬要圓上，那也只能是...
原放心情複雜地看了眼拿來拖把将地板茶水抹幹的顏不聞，抿了抿唇，不再提加微信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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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不問将衣服遞給溫知禮，猶豫再三後還是忍不住問他：
“知禮，你剛才怎麽把烏龍茶紮成那樣子了，是吸管頭出問題了嗎？”
溫知禮擦幹手接過衣服，聞言，無需思考便将事情道出。
“封蓋沒封好，我沒注意看，用力紮下去紮了個空力道沒收住，茶就給濺出來了。”
封口确實沒封好，因此溫知禮才會在發現後打消了準備拿起的念頭。
但以正常力度來插吸管，倒也不會撲了空之後還濺出那麽多液體，最多噴出來些。
可誰讓溫知禮悄悄朝顏不聞那邊斜了杯子，目的達到後還刻意往自己身上灑了些。
他遭了殃，還慌了神，一片混亂之下，究竟如何造成這個局面的原因，便也沒那麽重要了。
顏不問腦袋空空也沒多想，甚至直接忘掉眼前這人方才還大逆不道地對他姐做出不守男德的行為，他只是噢了一聲，表示信了。
“啊對，你衣服換完之後就放着吧，我一會兒給你拿洗衣機裏洗。”
“咱晚上還要一起出去玩，你拿着髒衣服不方便，等洗好了我改天再帶去給你。”
他的提議不無道理，溫知禮也欣然接受。
在溫知禮更換衣物時，顏不問先下了樓。
發生這麽一件事之後，幾個人打消了繼續玩真心話大冒險的念頭，時間也慢慢地即将走向下午五點。
“剛才知禮是怎麽了，那奶茶是有什麽問題嗎？”
小胖問了顏不問一句，他也是下意識就認為問題出在了奶茶身上，而不是溫知禮。
“害，知禮說奶茶封口沒封好，他紮了個口沒收住力，估計是不小心手抖一晃，诶水就灑出來了。”
顏不問嘴裏嚼着零食，順手給原放也遞了包薯片。
他也忘了懲罰還未結束的事兒。
等溫知禮收拾好，穿着顏不問的衣服下了樓，相當休閑陽光的運動套裝穿他身上，依然顯得長身如玉，氣質不凡。
“啧啧，憑啥你穿這身比我穿得還好看些，明明我也是帥得能讓妹子尖叫的衣架子。”
顏不問噘着嘴羨慕嫉妒恨地扯了扯溫知禮的衣角，早知道就該拿更樸素的衣服給溫知禮套上。
溫知禮正想着如何回答顏不問的話，誰知顏不聞這時走了過來，拍了顏不問的後腦勺一下。
“因為你醜不自知。”
“晚上出門小心點，別吓着走夜路的女孩子了。”
顏不問被拍得一個激靈，當即委屈巴巴地捂着後腦勺要上樓去跟顏母告狀，誰讓顏不聞這麽過分，有事沒事總喜歡揍他。
顏不聞識破他的幼稚舉動，提着顏不問這個一米八小夥的後衣領就如同提着小雞仔一般，面無表情地丢出了家門。
“去去去，要玩就早點出去，磨磨蹭蹭，都幾點了。”
顏不問争不過顏不聞，只能毫無威懾力地瞪她一眼，敢怒不敢言。
其他幾人看着他這吃癟樣就好笑，他們站在顏不問身邊都各自望着天，眼角含着笑。
但鬧歸鬧，顏不問最後還是扭扭捏捏地問了顏不聞一句：“姐，你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去玩？”
她難得回家待兩天，顏不問和她吵歸吵，卻也是很想她的。
“不了，我一會兒就要回公司那邊了。”
顏不問一愣，高漲的情緒肉眼可見地低落下來。
他生得跟顏母更像些，眼型圓潤，黑瞳清澈，不笑的時候看起來也很好欺負，小時候沒少因為這包子臉被男同學摁着打，就因為他相貌秀氣，和其他頑皮的泥猴子格格不入。
然而他被欺負了也只會哭，一回家看到嚴肅冷漠的顏父他不敢哭，只敢在顏不聞放學回家的時候躲她房間裏上氣不接下氣地哭着告狀。
然後第二天顏不聞就逃了課，帶他去找回場子。
結果就是他倆一起被顏母揍了一頓。
長大之後，顏不聞忙于學業，忙于前程，忙于融入社會，他們見面的機會漸漸變得越來越少，而沒了那個全心全意袒護自己的人，顏不問只能學着裝酷，學着裝兇保護自己，好在他運氣不錯，找到了好友，也因這令人生不起氣來的賴皮性子，始終和顏不聞維持着相當親密的姐弟關系。
“噢...那你路上小心。”
“我走了。”
顏不問悶悶說道，腳卻沒動。
顏不聞手叉着腰，眉眼帶笑。
“你幫我跟媽說一聲我走了。”
“好。”
“我真走了？”
“快滾。”
顏不問當即氣笑了，那點兒依依不舍的心情立刻丢去喂了狗。
“哼。”
顏不問招呼着幾人，掉頭就走，理都不帶理一下顏不聞的。
他這小模樣跟小時候拿不到糖吃時一樣，憋着股勁兒生悶氣，可惜了顏不聞是決計不會慣着他的，她面對此情況永遠都只會做一件事，那就是嘭的一聲将門關上，眼不見為淨。
剛想扭頭再看一眼的顏不問，差點被顏不聞這萬年不變的死德行給氣吐。
哄他一下會少塊肉嘛！
走出小道來到公路邊，因有五人，他們只能攔下兩輛計程車。
原放不知怎的，這次沒有選擇同顏不問坐一起，而是和溫知禮單獨去了另一輛車。
途中，往日裏最不會讓氣氛冷場的兩人，竟相對沉默了半路。
最後還是原放最先沉不住氣，簡單直白地打了一記直球給溫知禮。
“知禮，你對不聞姐，有好感嗎？”
溫知禮收回流連于窗外街景的目光，喉結一滾。
“你怎麽會這麽問？”
“我感覺你每次看着她的樣子，都不太對勁，不像你。”
“你多慮了，她對我來說，只是不問的姐姐而已。”
他聲音清朗，語調不緊不慢，像夏日夜風，像陰天細雨，聲色百轉千回，最是勾人情緒。
原放一愣，心中拉扯頓時松了不少，他平日最是信服溫知禮，但凡是從溫知禮口中說出的，一經驗證，皆是正确。
“害，你平日都不愛和異性走得近，我看你一直和不聞姐坐一塊，還以為你真對她一見鐘情了。”
“不過你那時不甚灑了奶茶，為啥下意識喊她姐姐诶，我記着你同我們聊天時，也是叫她不聞姐的。”
這個問題沒有存在着太多的探究意味，原放也只是單純的好奇，随口一問。
畢竟當時溫知禮的模樣，說句不中聽的，可謂是百年難得一見。
溫知禮聽他這般問，只是低低一笑。
“看着她我突然想起了一個人，下意識就這麽喊了。”
“你若是沒同我說，我還不知我竟是叫了她一聲姐姐，人在理智混亂的時候，果然口不擇言。”
此話一出，原放心裏徹底松快了，那點摸不清辨不出的疑慮，自然而然也散了。
而後接下來一晚，五人心中雖各有所念，卻也玩得痛快。
深夜，顏不問踩着點歸家。
他同顏母打了個招呼後回了房間，忽然想起還沒将溫知禮換下的衣物拿去洗。
正當他準備進浴室時，手機忽然彈出了消息提示音。
顏不問點開一看。
【知禮：不問，可以将不聞姐的微信推給我一下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