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悄無聲息 “你配不上人家
約莫半個小時後，奶茶做好了。
原放屁颠屁颠跟在顏不聞身後，兩只手各拎着一袋滿滿當當的零食，他伸手欲接過奶茶，想将活全都攬在自己懷裏，不曾想顏不聞越過他一步，将奶茶提走。
“不聞姐，我來拿就好了...”
“你用什麽拿？用嘴叼着？”
“...也不是不行。”
顏不聞未前行兩步，聽言身子便是一頓，而後回過頭來微妙地凝視他。
原放見她停下，立刻将零食袋往手腕處一劃拉，直接挂着，空出的掌心直直伸向顏不聞，眼睛亮着光，乖乖看她。
顏不聞目光落到他結實有力的臂膀上，沉重的下墜力令細窄的塑料邊帶在他麥色的肌膚上勒出一條紅痕，過度受力的地方泛着點點透明青白。
她唇瓣輕抿，突然将拎着奶茶的手遞出。
原放歡喜地準備接過，誰知顏不問只是用手背将他的手一擋，然後伸出指尖戳中他掌心的一處溫熱，慢慢将原放的手推回。
“聽話一點，拿個奶茶而已。”
“現在天氣很熱，快回車上去吧。”
那指尖上一觸即離的溫度比驕陽還炙熱，原放被燙得掌心一顫，耳根都發了熱。
突如其來的短暫接觸，盡管只是那麽一瞬間的，一平方厘米可能都沒有的相貼，依然讓他心悸不已，妄想偷偷将殘溫留住。
他手臂自然垂落，零食也順着皮膚滑歸于他掌中。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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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放乖乖點頭，他大步跨至顏不聞身邊，紅着耳尖沉默寡言地跟随着，亦步亦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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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室冰冷的顏家客廳之中，四個少年郎正在熱火朝天地打着游戲。
“wooooo知禮哥哥沒想到你這麽牛，居然偷家成功了！！”
上星耀的晉級賽成功勝利後，顏不問狂喜地丢開手機準備朝大功臣撲去。
結果身子剛飛出去一半，顏不問猝不及防對上溫知禮平靜無波的雙眸，猛地又想起他素來不喜和人有過多肢體接觸，只能作罷。
恰好這時顏不聞和原放回來了，正愁得不知道如何化解他這沙比行為的顏不問，如蒙大赦般地朝原放奔去。
“阿放，你不在的這段時間內，我上星耀了！”
原放撇撇嘴，這話愣是聽出了一股子怪味兒。
将東西放于茶幾上後，原放一番摩拳擦掌，迫不及待地加入了開黑隊伍。
顏不問将自己的奶茶拿走，正欲上樓，尋思着沒看見顏母的身影，便問了句。
“不問，媽去哪了？”
“樓上追劇呢！”
顏不問頭也沒擡，一邊嘬着珍珠口齒含糊不清地回答。
得到回答，上樓後顏不聞帶着奶茶直奔顏母房間。
顏母正閑适地靠在懶人沙發上樂不可支地看着小年輕偶像劇，一張歲月猶存的溫婉面容上露着明晃晃的姨母笑。
“媽，你看啥呢，笑得這麽開心。”
“我能看啥，也就當下流行的甜甜戀愛劇，不得不說，這劇裏的小年輕生得可真标志。”
顏母托着下巴，眉眼帶笑地感慨到。
“我看看...嗯...不認識。”
“害你又不愛看這些，能認識個誰，不過你覺沒覺得，這小年輕長得和不問的同學有點像。”
顏不聞一愣，将奶茶遞給顏母後，垂首盯着那濃妝豔抹的男明星仔細端詳良久，始終無法将這臉聯系到樓下任何一個青春洋溢的少年身上，遂只能放棄。
“嗨呀，你不覺得同知禮有點像嘛。”
顏不聞為了更好辨認而使勁兒伸長的脖子一僵，她無言以對地看了眼顏母。
“啧你自己看看，這小年輕是不是長得挺斯文的，說話做事也溫溫和和的，禮貌又懂事。”
"媽，這是演出來的。"
“哎呀我哪能不知道這是演得，但你沒感覺，知禮就是這樣一個人嗎？”
顏母一想起中午溫知禮在廚房那乖巧細心的模樣，就禁不住感嘆。
“我真沒見過生得那般俊的男孩子，不但談吐有禮，說話做事都令人如沐春風，還謙遜溫柔，善解人意。”
“若不是你同他差了不少歲數，我倒是覺得你可以和人家好好認識認識...不過也罷，你也配不上人家。”
顏不聞：...差不多得了。
“是是是，配不上配不上。”
顏不聞倒是不知，溫知禮何時在顏母心目中，有了那樣完美的形象。
“不過你突然來找我，是要幹嘛？”
顏母眯着眼睛吸了口甜滋滋的奶茶，心情愉悅地詢問顏不聞。
“噢差點忘了，我是來跟你說一聲，我晚上就要回公司了。”
“啊？？你這才回來沒兩天吧，怎麽又要走了？”
“最近業務量大，公司缺人手，等忙過這陣子我再回來。”
顏母淡淡嘆了口氣，眉梢的喜色淡了些。
“行吧，你記得別忙壞身子，要按時吃飯，晚上我給你收拾些小點心帶過去那頭吃。”
顏不聞心間一軟，同顏母又斷斷續續唠嗑了許久才離開。
她沒再下樓，而是徑直拿着筆記本回了房間，重歸工作中的狀态，慢慢的，屋內只剩下清脆的敲擊鍵盤聲。
顏不聞繼續着早上沒有完成的任務，因為接了個養老院的設計活，所以她現在在盡可能多地去搜羅一些較為出彩且有标志性特色的養老院建築圖片。
多數設計師的設計流程可能不會有太大區別，但一件作品不斷被完善的過程中必然有着較為明顯的差異。
顏不聞前幾天去實地逛了一圈，周邊的一些交通情況以及環境綠化程度等也都有了大致的了解，而後就是一個不斷在腦海內模拟，想象，拼湊，搭建，落地的過程，同時還要去描繪草圖，勾勒出一個大致的雛形。
但實施這一切的前提是，她得對這項設計有一個清晰明确的概念。
如果沒有明确的設計元素來作為方向帶動想象延伸的話，顏不聞縱使是撓破頭，也無法下筆繪畫。
她年紀尚輕，真正參與設計的項目根本就沒幾個，成功落地變成實景的更是少得可憐，多數時候都靠靈感支援。
不過顏不聞同他人對比時，勝就勝在她在建築設計這一專業領域上有着常人沒有的天賦，四年前碩士剛畢業那會兒，進了家小事務所當設計師助理，因着在校期間曾長時間在外實習，積累了不少經驗，所以很快，運氣頗好的顏不聞就靠着過硬的能力初次參與了一場小設計。
後來在機緣巧合之下，方才剛開始嶄露頭角的她，被現今任職的這家公司的老總給看上了，直接開高新挖走。
老總也是個追求建築極致美學的人，他相當欣賞顏不聞作品中隐約透露出來的濃郁靈氣，同時也目光長遠地展望到了顏不聞未來的輝煌，因而他從不虧待她，薪資待遇也遠比一些資歷更深的人好。
顏不聞不會辜負老總的期望，但同時，天賦型選手的頭銜一直刻在她身上，與遠超同齡人的能力待遇一同而來的，是源源不斷，重得她喘不過氣來的壓力。
顏不聞指尖掐着頭頂的發絲，思路繞不出來的時候，就毫無知覺地拔兩根下來。
幹巴巴地坐着看圖片硬生生看了一個多小時，她看得眼睛都發澀了，腦袋裏依然空空一片。
有時候靈感真的是一種玄而又玄，琢磨不透的鬼東西。
正準備起身離開房間去外邊透透氣的顏不聞，房門忽然被敲響了。
“姐，在嗎？”
顏不問的聲音自門外響起。
顏不聞将門打開，懶懶散散地雙手環胸，倚着門框看他。
“幹嘛。”
“那些零食奶茶啥的，多少錢呀，我轉給你。”
“不用。”
怎麽可能真的讓小孩兒出錢。
“噢，那我下次也買給你吃。”
顏不問話說完後，一時卡殼，但他偏生就是不走，擱顏不問跟前站着，躊躇着，猶豫着。
“你到底要幹嘛。”
“....就，你要不要下樓和我們一起玩？”
“我不打游戲。”
“不是不是，我們現在玩桌游，五個人有點太少了，你來湊個人數嘛。”
顏不聞無奈地看着眼中滿滿皆是期待的顏不問，最後用反正閑着也是閑着，不如找點樂子的理由，同顏不問下樓了。
一回生二回熟，這次看到溫知禮依然坐在她偏愛的小沙發上，顏不聞已經能夠心如止水地落座了。
所有人的奶茶或多或少都喝了些，唯獨顏不聞跟前這杯白桃烏龍，尚未開封。
“你是不太喜歡喝烏龍茶嗎？”
顏不聞随口問了身邊人一句，沒有別的心思。
溫知禮視線落在因融化而起了水霧的杯壁上，欲要伸出去拿起白桃烏龍證明并非不喜的手，突然想到了什麽，又若無其事地收回。
“喜歡，只是中午吃得有些多，現在不太喝得下。”
他轉頭朝顏不聞歉意一笑，坦然表明沒有喝是另有因緣。
顏不聞颔首，不再多說，當她正疑惑顏不問怎麽失了動靜時，眼前就忽然被遞過來幾張牌。
“姐，抽一張呗。”
顏不問抓着牌，圓潤的眼眸清澈純淨，可他眼底的不懷好意，明目張膽。
“這是玩什麽？”
“真心話大冒險！随意抽牌，抽到特殊牌的那個人可以随意從抽到一至五的數字的人中挑人進行懲罰，挑選人數不限噢！”
顏不問尾字念得又緩又重，那副哪天被人套了麻袋拖到巷子裏打一頓都不奇怪的欠揍模樣，愣是給顏不聞整氣笑了。
合着這游戲就是用來針對她的，一對五，這不是讓她白給嗎。
然而眼下顏不問牌都伸到她跟前來了，突然出爾反爾不玩了，也不合适。
顏不聞搓了搓指尖，盲選了一張。
待牌抽盡，人手一張後，顏不聞才将牌翻至眼前查看。
喲，特殊牌。
“一號和五號，互相在臉上畫只烏龜。”
顏不聞一出口就相當不客氣，拿到特殊牌的她，就等同于國王游戲中抽到了擁有至高權力的國王牌一般，不容任何人反抗。
顏不問眉毛一揚，幸災樂禍地将牌甩至桌面，他是二號。
老陳和小胖同時垮下臉來，認命地拿起早已準備好的筆。
接下來。
“喲，我又拿到了特殊牌。”
“二號和三號互相在對方臉上畫頭豬。”
下一局。
“啧，怎麽又拿到了特殊牌。”
“四號和二號互相在對方臉上畫只烏鴉。”
然後。
“哎。”
“三四，一起畫只土撥鼠吧。”
顏不聞從最開始的驚喜，到後面的天意如此，她看着少年郎們俊秀的臉上動物一只只多起來，笑到臉都僵了。
不過除此之外，她身旁坐着的人也是個幸運兒，四五局下來，竟一次都沒被抽到。
許是她打量的目光過于坦蕩赤果，溫知禮似有所感地望來，兩人目光撞上，溫知禮薄薄鏡片下溫潤的眼眸一彎，淡淡一笑。
看這樣子，有點小得意呀。
顏不聞心中冷不丁冒出這樣的結論，然而她收回視線，唇角卻也帶了一抹笑。
下一局，抽到特殊牌的終于換了人。
拿到牌的顏不問險些就要從沙發上蹦起來，他激動又嘚瑟地親了下牌面，好似已經贏了全世界。
“嘿嘿嘿。”
他兀自笑開，點人時，特意看了眼原放。
原放佯裝漫不經心地眨了眨眼，眨了三下。
“三號！就三號！随意報一個數，而後這個數不管對應的是我微信列表裏從上往下數的哪個好友，都要加他并且說我愛你！”
原放本要綻放的笑容，聽到最後三個字，又顫顫巍巍地收了回去。
“woc不問，說我愛你是不是過分了哈！撐死了也就來一句頭像是我，不滿意？~”
老陳不是三號，提建議的時候自然也良心不到哪兒去，甚至說的話比我愛你還更損些。
“不，我愛你就夠了，來吧來吧誰是三號！”
“我是....”
原放苦不堪言地舉手。
“我選...27。”
顏不問立刻點開微信，裝模作樣地一個個數下去，而且數到二十七這個數了，他浮誇地驚叫一聲，震驚地看向顏不聞。
顏不聞：勿cue。
“姐，居然是你诶！”
顏不問瞳孔都在地震，那幾欲天崩石裂的演技，讓顏不聞痛苦地撇開頭，不忍再看。
這狗東西是真把她當傻子了吧。
“既然本人在這，阿放去吧，直接當場加吧。”
“至于我愛你，看你是想微信說還是當面說，我都沒意見哈。”
顏不問是雪上加霜的個中老手了，原放站在原地表情都快裂開了，他還渾然不覺一個勁兒地催促他快些。
“要不...說那話就...免了吧？”
“不成，如果随意篡改，那這個游戲就沒意思了哈。”
顏不問直接駁回原放卑微的請求，他甚至做出請的手勢，讓開一條通天大道讓原放去到顏不聞的身邊。
“不聞姐，抱歉。”
原放俊朗的臉龐遍布窘色，他繞過茶幾，來到顏不聞身邊，默默掏出手機。
他腦海裏還在想着，不久之前顏不問還問他是否加上了顏不聞的微信，他搖頭時，顏不問那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結果就給他來了這麽個一出，簡直是馊主意馊到家了。
只是加個微信，顏不聞并不介意，但加完微信後要說的話，那萬萬不能。
她已經做好給原放臺階下的準備，微信界面也在手中劃開了。
全程靜默的溫知禮，無言地看着這一出幼稚戲碼。
加微信與否，他并無所謂。
但問題是，這個行為的出發點，顏不聞是處于被迫的。
溫知禮舌尖掃過濕潤利齒，選擇性地看向了那杯始終無人問津的白桃烏龍。
他傾身，将白桃烏龍拿起。
修長蒼白的指尖緊握着透明吸管，削尖的那頭在原放站定那刻，對準了脆弱的封口。
擡手狠狠紮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