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九彩莺啼緣起時
樓歌正在洞中聽着原铮講述過去,那原铮癫狂一陣之後又重新收斂了起來,露出一絲頹然之色。
“當時我開口應下鬼神樓樓主,她便直接将生滅劍給予我,又把一塊藍色玉石種入我的額頭中,告誡我若是刷什麽花樣絕對逃不過鬼神樓的眼線。”
原铮苦笑一聲。
“我又如何不知鬼神樓的恐怖?生滅劍是他們給予我的,想要收回去想必也不會比贈予我更艱難。”
“這便是你頭上藍色玉石的來歷了。”樓歌開口,“那尊夫人又為何——”
他的話未來得及說完,對面的門突然打開,一道白光由遠及近電射而入,在樓歌反應過來之前,已經一口氣撞上樓歌身後的石門。
玄寂石接觸到龍骨居然應聲而開,樓歌和那道白光一起滾進了石窟中。
“素千秋!”
樓歌訝異地看着閉目躺在石臺上的白發青年——找了數月的人竟然在此!
玄寂石開,素千秋身體漸漸開始化光點潰散。
樓歌雖然驚訝着急,卻不知道應該如何阻止這種現象。
正在此時那道導致他進入石窟的白光在素千秋身軀上方盤桓數圈,猛地沒入白發青年的身體中,素千秋的身體突然光芒大盛,樓歌不得不遮住自己的眼,才不至于被這光刺的雙目疼痛。
但在遮掩之間,樓歌感覺到有一股巨大的洪流向上飛出,他嘗試着放下手,發現方才的光芒已經消失,白發青年依然靜靜地躺在石臺上。
片刻之後,他的手指動了動。
※※※
素千秋沒想到自己還能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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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沒想到醒來第一眼看到的是樓歌。
“千秋美人你怎麽會在這裏?鳳蒼起呢?”樓歌見素千秋醒來,忍不住上前兩步詢問道。
素千秋則是突然擡頭看向被打開的禁地入口——鬼王七曜緩步而入,面上的表情充滿了得而複失的迷茫和憤怒。
“方才那條黑龍在哪裏?”鬼王七曜循着自己熟悉的氣息追到禁地,卻只看見素千秋樓歌和一個活着的人頭,而這三者中哪一個身上都沒有黑龍帶給他的那種感覺。
“鳳蒼起?什麽黑龍?”樓歌細細看向七曜,立時覺察到不妥,在他認知中,那個莺刀客絕不會這樣看着素千秋——就像是個毫不相幹的陌生人,就像随時可以碾死的蝼蟻。
他搖了搖頭在心底否定自己的判斷,卻又看見七曜腰間的莺刀——
樓歌忍不住轉向素千秋。
“這……是怎麽了?”
卻不想素千秋一把抓過他就破窟而出,再一低頭,他們之前站立的地方已被黑色的氣息占據,而那個“長得像是鳳蒼起”的人身上氣息越發恐怖。
“他是蒼起,又不是蒼起。”素千秋淡淡說道,突然飛身上前,将樓歌交給疾奔而來的寒露,“他是蒼起的朋友。”
說完之後他轉身面向鬼王。
“無淵!不可!”寒露順手将樓歌放在莫玄青旁邊,急忙對白發青年喊道。
素千秋擡頭看向漂浮在空中的鬼王:“我知道自己現在不過是靠着龍骨的力量茍延殘喘。玄寂石遇龍而化,天下再無第二個能隔絕天地的小世界。”
然而他今日若不出手,鬼王七曜絕不會善罷甘休!
素千秋玄袖一振就要出手,卻見冬至踏雲而來,手中捧着莫玄青帶給他的盒子。兩名鬼将并未跟在其後,不知下場如何。
“是時候了。”
冬至一邊說着,一邊将盒子抛出到七曜和素千秋之間,木盒普一接觸素千秋周身龍氣,便發出一聲嘹亮莺啼。同時鬼王七曜腰側莺刀上的骨鈴無風自鳴,仿佛和應着盒中聲響。
七曜突覺心神巨震,那高高低低的莺啼似乎一把鑰匙,将他重重封鎖的心門一層一層叩開,卻伴随着劇烈的疼痛。
然而有人比他先一步更受不了這嘹亮莺啼。
原铮凄厲的聲音自洞窟傳來:“啊啊啊啊啊!別再叫了!”
只見一道藍光從原铮額頭電射而出,直擊木盒。木盒在頃刻間粉碎,一只莺鳥帶着瑩瑩之光從木盒中飛出。
那莺鳥雖然嬌小,卻拖着宛如鳳凰一般的五彩尾羽。
它環繞着素千秋高聲鳴啼,聲音嘹亮動聽。
“九彩……鹂莺?”素千秋伸出一根手指,讓它落在上面。
小小的莺鳥親昵地蹭了蹭他的食指,再次高歌而起,這次它飛向了七曜。
冬至突然恢複原形,白色巨獸踏雲而吟:“引魂鎮魂莺歌起,九彩情牽三生緣。”
九彩鹂莺的尾羽拖曳出一層又一層的光芒,光芒将鬼王七曜緊緊包圍。
——想起來吧,三生還未過。
※※※
上古時期,人間混亂,妖仙鬼怪任意出沒人間,為人類造成巨大危害。上天為保人間太平,降刀主于人世,收二十四使,斬妖邪,誅鬼神,還人間一片海晏河清。
刀主之威響徹天地之間,無分人間鬼界仙臺妖獄。
然而天地萬物,相生相克,天地降刀主,便是因為人間将遇極大浩劫——那便是魇魔。魇魔非實非虛非生非滅,能激起人類瘋狂殺性,讓人神魂碎散不入輪回,若讓魇魔肆虐,用不了多久,人類便會毀族滅種。
而打敗魇魔僅僅有刀主還不夠,刀主還需要一把無可匹敵的刀。
這把刀必須用天火淬煉龍魂鑄就,天火好取,龍魂卻難尋。
自從龍族大劫之後,天地間的龍死傷殆盡,只剩下最後一條——住在羅浮山下的萬年黑龍。
刀主為取龍魂,前往羅浮山,這,就是故事的開始。
※※※
刀主在羅浮山腳下的樹林裏轉了大半天,還是感應不到一絲龍氣,他正打算往山裏更深處前進的時候,突然聽到一道冰冷聲音。
“你在幹什麽?迷路了嗎?”
刀主回頭,看見一個清俊青年冷漠地看着自己。
青年身着樣式簡單的黑衣,一頭黑發高高豎起,金色的眼睛在林蔭下看起來有些像是琥珀,他雖然說話并不客氣,刀主卻能感覺到他并沒有生氣或不悅,只是單純的詢問而已。
刀主的遲疑不過片刻,立刻無辜地笑了起來,他臉上的表情、舉手投足間的動作看起來就像是一個不小心迷路在山中的青年。
他對面前突然出現的“人”說道:“抱歉,這裏是羅浮山嗎?我第一次來這附近,沒想到這山從外面看起來不深,還挺大的,我走了好久都沒走出去。”
黑衣青年淡淡說:“你剛剛在山腳樹林繞了十八個圈。”
“呃……是嗎?啊哈哈,這片林子也未免長得太相似了。”
“這片樹林南邊植楓、北面是松。”
言下之意:你認為它相似簡直是瞎了眼。
刀主連續被噎了兩次,最終忍不住捧腹大笑了起來。
“你這個人也太不會說話!”
他能看出這青年是單純的有話直說,卻不知道這樣的說話方式會得罪不少小人。
“我不需要會說話。”黑衣青年依然巍然不動,金色的眼睛澄澈如一汪清泉,“你要進山還是出山?我帶你走。”
刀主沒有回答,倒是反問青年:“我聽說羅浮山有龍,是真的嗎?”
“或許。”
“什麽叫或許?”
“沒人見過,只有傳聞,叫做或許。”
“那真是太可惜了——你帶我進山,也能帶我出山?”
“可以。”
刀主一笑:“太好了,我一直想上羅浮山看看——閣下怎麽稱呼?”
“無淵。”
一黑一紅的二人走在羅浮山的山道上。
安靜了沒多久,刀主便又開口:“你是這山中精怪?”
——人類不可能有金色的眼睛。
“算是。”
“這又何解?”
“暫居于此。”
“你不問我是什麽人?”
“不問。”
“姓甚名誰,來羅浮山做什麽,你都不問,萬一我心懷歹意,你待如何?”
“不問緣由、不問用意,就跟我進山,萬一我要在山中謀你性命,你待如何?”
——嘴還挺厲害的嘛。
刀主忍不住側頭看向同行的青年。他自己雖然裝作無知少爺迷路青年,卻不認為對方會照單全收。只不過既然有人帶路,他就在這羅浮山好好看看也無妨。
“無淵、無淵,這名字是你自己起的麽?為什麽要叫無淵?”
“萬物生來有名,我不過擇一而用之。”
無淵頓了頓,似乎覺得有必要提醒一下這個怪人:“你很吵,說不定會驚動羅浮山上的山精鬼魅。”
刀主當然不會在意:“能驚動那條傳說中的龍麽?”
無淵瞥了他一眼:“你要尋龍?為何?”
“我想問它要一樣東西。”
“憑什麽你要它就給?”
刀主露出篤定的笑容。
“它會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