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起三生緣

第42章 ☆、鬼王殿上分生死

素千秋沒有等到七曜。

原本因為鬼界的事情太麻煩，七曜沒有和素千秋定下歸來之期，所以素千秋除了默默思念之外，也并不覺得異樣。

直到天空中出現一顆從未見過的紅色妖星。

直到妖星現世的第二天，素千秋心口宛若窒息的疼痛驟然降臨，他才隐隐覺得有些不太好。

素千秋知道這是龍珠受創所産生的影響。

然而龍珠被他鎖在了珠鏈上，亦按照他的心意竭盡全力地守護着七曜……七曜出事了！

判斷一下，素千秋再也坐不住，可他并不知道從人間前往鬼界的通路。思量片刻，素千秋伸出右手撫在心口上，嘴裏喃喃：“你能帶我去鬼界麽？”

只見他內府之中一點紫光放出，漸漸發亮，形成能讓人通過的一道門扉——自古神物皆有靈，鬼王印回應了素千秋的懇求，紫光之下，就是前往鬼界的通道！

※※※

七曜在羅浮山的時候就已經下了決定。

攥取鬼王之位實屬迫不得已，聞一不死，他永無寧日。

然而他對鬼界、對鬼王之位并無留戀，只要下一任鬼王足夠識時務，不會來打擾他的生活，他就可以安心離開鬼界，和素千秋一起隐居羅浮山。

他選擇的對象是自己的妹妹，六寰姬。

在王位之亂的時候，六寰姬沒有參加父兄的戰争，雖然七曜一直認為她會站在父親那一邊，但事實是直到最後，這位公主殿下都一直不聞不問，直到七曜登上王位才前來賀喜。

七曜收下了她的道賀，也保留了她的公主地位。

如果六寰姬選擇幫助聞一，七曜對聞一的戰鬥結果或許尚未可知。

六寰姬是天生鬼神，在修煉一道上事半功倍。雖然現在實力還比不過七曜，假以時日，她必然能成為鬼界頂尖的強者。

七曜選擇六寰姬繼位，從另一方面來說，未必不是對寵愛幼女的聞一的一點補償。無論前因如何後果如何，弑父之罪，七曜始終記在心中。

所以當六寰姬說有事想與哥哥相詢，以求單獨會面的時候，七曜揮退了十二衛。

“六寰，你有什——”

一股巨力攜風雷而來，七曜急忙轉身，身後物件都被鬼姬之力掀翻擊碎！

“你幹什麽？！”七曜怒視六寰姬，卻看到她此刻青面紅唇，一雙血瞳妖冶如火，五指指甲奇長銳利，閃爍寒光。

——鬼神之相！

七曜猛地擡頭看向殿外，一顆紅色妖星正在天上吞吐紅芒，紅芒直接打到六寰姬身上，她氣勢更勝！

只見她紅唇一張，無聲的咆哮從口中發出，七曜不得不狼狽躲閃，咆哮所過之處，所有東西盡成粉末。

七曜眼神一凜，身上黑氣陡然淩厲，化入他手中，凝聚成一把黑色長刀。

多說無益，只有戰！

與此同時，鬼将之中選擇站在六寰姬立場的那部分人也得到命令開始圍攻鬼王親衛，讓他們即使發現了不測，也無法立刻回援鬼王。

——沒想到六寰姬會在鬼刻妖星現世的第二日就發難，看來這次是靠不了別人了！

景巳眯着眼掃了一圈，只看到囚酉、昀辰等三、四人，十二衛大部分都分得很散，而圍在他旁邊的人明顯比那兩人多了許多。

“啧。”欺軟怕硬嗎？

囚酉的戰力在十二衛中也算是頂尖，和狡猾的砺申不同，這家夥是實打實的戰鬥修煉狂，也不知道為什麽會心甘情願在七曜麾下做了一名鬼将，而昀辰是蛟屬之中的頂尖實力者，本身也是系出名門。圍在這兩人身邊的，大多只是意思意思，騷擾為主，不讓他們離去便算是達成目的。

——莫不是叫人看扁了？

景巳眯起雙瞳，金色的縱長立瞳悄然乍現，像是盯上獵物的蛇類，整個人散發出一種蛇類捕食前的寧谧氣息，死一般的寧谧。

就在景巳準備發飙時，一道拳風掃來，囚酉和昀辰閃入景巳身邊。

“沒事吧你！他娘的！看來你小子平時人緣不太好啊！”

昀辰則是默不作聲，手持一柄長戟，手腕一翻便如驚濤拍岸卷起一片。

——根本不是人緣問題吧？景巳一邊默默腹诽，一邊收起了全身的氣勢。既然有人代勞，他何樂而不為？

卻說鬼王大殿之內，七曜迎戰現了鬼神之相的六寰姬，一柄長刀心随意動，刀氣凜冽，鬼氣森然，大殿之上幾成廢墟！

七曜幼時學武，什麽都會學一些，但他很快發現父王不喜歡他練刀，于是七曜一直是空手對敵。直到聞一說出那個秘密，七曜才明白其中緣由，不禁覺得自己可笑，重新拾刀而練，卻毫無生疏凝滞之感——或許他真的是刀主，或許他生來就該練刀！

“六寰，你這是什麽意思？”擋下鬼神尖銳的指甲，七曜開口再問。

“妾的意思，哥哥大概是想不明白的吧。”雖然貌若鬼神般猙獰，六寰姬一開口卻依然是曾經柔媚的音色。

“妾知道哥哥要将鬼王之位讓與妾，因為哥哥并不在乎。”六寰姬縱身而起，五指一揮，血紅戾光如有實質，在牆壁上留下可怖爪痕，“哥哥什麽都不在乎，卻什麽都有。妾當然想要鬼王之位——卻不是被你施舍來的！除了鬼王之位，妾還要你的鬼王之印，還要人間盡成我鬼界疆土！”

鬼姬最後一句話落下，鬼王殿內突然亮起無數光紋，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各式陣圖鋪滿了因為兩人交戰而碎裂的一塌糊塗的地板上、牆壁上——甚至連頂上都沒有放過！

“！”七曜一驚，反手一刀逼迫六寰姬閃躲，就要從大殿門口離開。

“來不及了，哥哥。”鬼姬的輕嘆裏帶着篤定勝利的志得意滿。

“嘗嘗妾準備的禮物吧——‘千重’之下，遍地羅網。”

鬼姬的身體詭異地扭曲了一下，人以後退了數十步，她站在鬼王平日站着的至高之地，素手一揮，數道紅芒便射向七曜，數道之後是數十道、數百道……

七曜感受着紅芒越來越強勁的力道，心知不能再繼續這樣下去！

他咬牙提氣，內息流轉，黑色長刀上驟然籠上一層淡淡的金光。那金光靈動流轉，細細看去，有如一條龍萦繞刀尖，纏繞盤旋。

紅光越來越強，每一次出現甚至能帶起周圍空氣的扭曲灼燒，而刀芒也越來越盛，盛到極致之後，七曜一怒揮刀！

“給我——破！”

這一刀并不快，然而随着刀身移動，金色的龍氣和黑色的鬼氣互相纏繞着掠過這片空間，鋒芒過處，寸草不留，萬物化為飛灰。

殿外衆人只看到一泓刀光閃過，鬼王殿竟變成碎末飛散而去！幾乎所有人都被這一刀的結果和他們感受到的恐怖震懾住，強者為尊——這是刻在鬼界諸人骨子裏的東西！

然而就在這時，六寰姬化為一道詭異幽影，變手為爪，猩紅長甲直接刺入七曜心髒！

七曜畢竟不是刀主，方才那一刀已盡全力，所以鬼姬襲來之時，竟已無力抵抗。

六寰姬笑着慢慢收攏手指。

“哥哥果然天下無雙，可惜這一點……妾也料到了。”

她握住七曜的心髒，用力抽手，竟生生将鬼王之心從胸腔中帶出。他們高高站在鬼王殿的遺址之上，這一幕并沒有多少人看見，人們只知道鬼姬和鬼王一觸即分，爾後鬼王捂着胸口單膝跪地，看着鬼姬六寰。

“沒有了心，就算有龍珠之力，哥哥你能活動多久呢？一炷香的時間都不到吧？”六寰姬翻手收起那顆心，卻絲毫沒有等着七曜去死的打算，“可惜，妾就連一炷香的時間都不想等！”

剜心之痛有多痛？七曜只覺得周圍一片漆黑，言語難以描述的、漸漸沒頂的痛苦……然而迷蒙之間，他腦中卻有某個聲音在冷冷說道：剜心之痛，原來不過如此。

——尚不及失去那人之痛！

“七曜！”素千秋的聲音突然出現。

空中突然紫光大盛，小小的一方印在紫光中旋轉，吸引了無數垂涎目光。

一道人影悍然沖向鬼姬，怒雷之聲響徹當場，素千秋含怒出手，毫不容情，即便是天生鬼神的鬼姬也不由被震退數步——她原本在避過那一刀時已盡了全力，就算有餘力暗算七曜其實也不過是比七曜好了那麽一點，同樣是強弩之末。

素千秋一擊得手便不再糾纏，立刻回頭查看七曜，待見到他胸口上的那個窟窿呼吸不由一滞。

七曜突然抓住素千秋的手臂。

“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