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起三生緣

第20章 ☆、有酒忘魂解奇毒

鎮子裏的酒樓客棧早就不做生意了，鳳蒼起和素千秋直接被青年帶到小鎮上唯一一個醫館裏。

坐在醫館的裏白胡子老頭一看他們三人，急的不停捋胡子。

“哎呀，我的恩人，您怎麽又回來了，還帶了其他人來，不是讓您去找瞿州官府通報一下這裏的情況嘛？”

沒等青年回答，老大夫就轉向鳳蒼起和素千秋，手拼命呼扇将人往外趕。

“您二位也看到了，我們這兒發了會傳染的疫症，要人命的咧！您二位還是趁着沒染上，早些走吧！走之前記得用藥水噴一遍身子，別把病症帶出去了！”

鳳蒼起上前一步：“老人家莫急，我們知道鎮子裏正鬧疫病，但我們急着要趕去北荒，希望能借道而行。”

“你們要去北荒城？那還是盡快繞道吧。”老頭搖了搖頭，“北面的路在這病症出來之前就被封了，好像是北荒城的駐軍在找什麽東西。所以這裏疫病爆發之後，那些軍爺第一時間隔斷了豐鎮到北荒城的路，不然我也不會讓恩人去瞿州啊。”

“北荒的城主不管這裏的事？”

“唉，城主倒是送了食水藥物，但有疾難醫，再多的食水也只能空耗，以守在路上那些軍爺的架勢，如果這病再治不好，只怕會一把火将鎮子燒了，防止情況擴散。”

老大夫搖搖頭。

“所以幾位能走還是趁早走吧，千萬記得別将疫症帶出去便是。”

“你治不好他們的病，是因為他們根本不是患病。”

素千秋操縱着輪椅，緩緩從旁邊過來。

方才趁着鳳蒼起和老大夫對話，他到旁邊房間去看了看病人，卻見病人面色通紅，仿佛正被人架在火上烤，手腳卻蒼白，失盡血色。

他曾在古籍上看過這種症狀，而更恰好的是，解法的一種，需要用到忘魂酒。

“老人家，最近是否有一個身穿青袍、背着白竹簍的人來過？”

聞樞的外形特征實在是太明顯，所以老大夫立刻就想起素千秋指的是誰：“有有有，他在疫病出現前來過，還警告了一些軍爺，讓他們不要再繼續找那東西，說是會引起大患。”

北荒軍當然不會聽信一個江湖人的說辭，聞樞又是個懶得多作解釋的性子。別人不聽，他也就自己離開了。

誰想他走後沒多久，這鎮子裏就爆發出了疫病。

第一批倒下的，便是曾經帶着軍爺進山尋物的鎮民——

老大夫一說，鳳蒼起和素千秋不由面面相觑。

“……看來聞樞早知道‘此路不通’才特意為我們準備了忘魂酒。”鳳蒼起一笑，“下次見面，可真的要謝謝他才是。”

素千秋只是淡淡一句：“鬼醫心思難猜。”

若是無人知曉忘魂酒的玄妙，若是素千秋認不出此地病症……這一環一環，數個關鍵，缺一不可。

鬼醫随手所贈忘魂酒，看似無意卻是有心。究竟是一切已在聞樞意料之中，還是……

不過他們暫且沒空思考這些，老大夫一聽素千秋有辦法可以救治這些鎮民，立刻像是打了雞血一般跳了起來。

“哎呀哎呀，恩人您不愧是老夫的恩人，又帶了更大的恩人來啊！還請大恩人快些救人吧！”

“我只是帶人來送死，沒有帶人來救命，所以我不是你的恩人。”青年将笛子在手裏轉了個圈，“既然人帶到了，我就走了。”

說完他也絲毫不留戀，轉身離去。疫病災民，似乎都不在他眼內。

老大夫被青年嗆聲也不惱：“兩位別見怪，恩人嘴是毒了一點，但心腸可好哇！要不是他在林子裏救下老夫，老夫早就變成山崖下的爛骨頭了！”

鳳蒼起二人點點頭，素千秋就讓老大夫将病人聚集起來，并要了一些艾草，讓鳳蒼起搗成汁。

素千秋将忘魂酒放到日下，泠泠酒水中碧影乍現，動若靈蛇。

鎮子裏的人聽說來了能救命的活菩薩，紛紛将病人帶到醫館門前的空地上，素千秋發現其中還有幾個穿着甲胄的年輕士兵，想來是進山尋物結果染上同樣病症的北荒軍了。

也不知他們要找的究竟是什麽東西，竟會染上奇毒“漸憂”。

這種毒來歷不明，也從未現于江湖。素千秋還是在一本記載數百年前人鬼之亂的破舊古籍上才看到相關記載。

相傳彼時鬼門大開，鬼界鬼衆霍亂人間，人界高手齊聚，經過無數血戰，終将惡鬼趕回鬼界，還人間一個太平。

因為年代久遠，這傳說流傳到如今，少有人相信，所以和這傳說關聯在一起的奇毒漸憂也被認為是虛構之物，卻沒想到會在豐鎮見到染毒患者。

如果傳說是真的——那麽北荒軍在找的東西，難道和這個傳說有關？

“千秋？”鳳蒼起蹲下身，看着素千秋。

周圍的病人和家屬都殷殷切切地盯着他們看，千秋卻突然自顧自發起呆來。

“我只是想到一些東西。”素千秋接過鳳蒼起遞給他的艾草汁，将自己的猜測輕聲告訴對方。

他從不認為鬼神之說子虛烏有，因為他自己就是個最好例子。

鳳蒼起也聽過這個傳說，他倒不認為傳說是假，只是年代那麽久遠的東西，對他來說最多當個故事聽聽而已，從不覺得這個故事會影響到他的生活。

“如果毒物的源頭是北荒軍找的那東西，就算我們能救了這次，還會有下一次。”鳳蒼起眯起眼，眸中閃過光芒。

“等救了眼前人再說吧。”

素千秋取了一滴忘魂酒，滴入艾草汁中搖勻，然後讓老大夫将着混了酒的艾草汁給每人點在手心，左右不拘，不管是病了的還是沒病的均要點上一點。

青綠色的汁液落在手心，周圍立刻響起陣陣驚呼。

素千秋不慌不忙，朗聲開口。

“若是手心一點呈青色，請退到外圍，你們并未染上毒素。若是手心為黑色的點，請站到左邊，若是手心呈現黑色漩渦，請到右邊。”

因為忘魂酒本來也是劇毒，所以用量根據個人中毒程度深淺亦有所講究。手心是黑色的點，說明此人有感染到毒素，但程度較輕。而手中若是黑色漩渦，則已經中毒較深，而且毒素越多，漩渦覆蓋的範圍就越大，用藥也比別人要重上幾分。

不一會兒人們就站好了。

豐鎮的人幾乎沒有未中毒的，手上呈現青色的，全場只有三人，鳳蒼起、素千秋和老大夫。

能站着或自己走的鎮民都是中毒較輕的，素千秋将忘魂酒和艾草汁以一九比例混合，讓他們一人喝了一口。

剩下那些躺着的病人已經意識不清，根本不能自己吞咽，素千秋用大碗盛了滿滿的一碗酒，讓老大夫取了個小爐子将酒加熱。

衆人只見随着酒液漸漸被加熱，原本若隐若現的碧色蛇影動作越發清晰急促了起來，待到酒液滾沸，幾乎所有人都能看到恍若實質的蛇在酒水中翻滾來去，仿佛一條真的活蛇被放在燒滾的酒精中！

這時，素千秋丢了一大把銀針下去，碧色的蛇影好似找到了依靠，紛紛繞着銀針翻滾來去。衆人只看見酒碗裏的銀針從針尖開始漸漸染上深綠，待到素千秋扔進去的銀針全部變成了“綠針”酒中蛇影也已消失不見。

将爐火撤去，酒液潑出，素千秋捧着碗來到病人身邊。他根據病人手中黑色漩渦的大小施以數量不同的綠色銀針，綠色部分全部沒入身體。

待到全部病人都施針完畢，碗中猶有餘針，素千秋用布将這些針細細包好，才對老大夫說道：“針不要取出，一天一夜之後，毒可解。”

他又給了老大夫一壺能夠分辨中毒程度的混着忘魂酒的艾草汁，就和鳳蒼起回到了馬車上。

鳳蒼起将人安置在絨羽之中，找出幹淨的手巾，拉過素千秋的手，将上面的綠色仔細擦拭幹淨。

“我沒事。”素千秋想要抽出手，卻被鳳蒼起牢牢握住，掙脫不得。

以忘魂解漸憂，說起來容易，但兩者均是毒物，忘魂更是飲之斃命的劇毒，用重一分，可能就是一條性命。整個鎮子雖說已經因此毒死了不少人，卻依然有近百戶人家，就算有老大夫幫忙，素千秋依然疲累不已。

“累了就休息一會兒。”

鳳蒼起将沾了毒的布巾收起，準備去馬車外燒了，卻被素千秋拉住。

“那大夫有古怪。”素千秋低聲說。

他将一粒香丸遞到鳳蒼起嘴邊，看着他問也不問張嘴咽下，眼裏閃過一絲笑意。

“這是碧鱗丸，可保三日百毒不侵。我用不到，你收着吧。”

他将白玉瓶塞給鳳蒼起，裏面還剩下四顆綠色藥丸。

“連漸憂都不懼？”鳳蒼起見他神色緊繃，有意調笑道。

“只要是毒物，就不懼。”素千秋說得肯定，“不過它只能防毒，不能解毒。”

鳳蒼起知道他還有話要說，幹脆也坐在絨羽上，讓素千秋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靠着他：“你懷疑那位大夫，是因為他未曾中毒？”

素千秋搖了搖頭。

“他中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