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到達蛙族領地, 蘇沫心底更是一沉,此地的靈氣已是非常稀薄,沒有靈氣維持神智, 路上随處可見恢複原形的蛙族。
蘇沫的到來沒有引起他們的注意,他們已經無法思考, 只剩下本能。看來蛙族的情況比月升所說的還要嚴重百倍。感覺手腳冰涼, 心中憤怒異常, 竟然沒人和她禀告這件事情,是妖族內部還有內鬼嗎?
頹敗湧上心頭,蘇沫深吸兩口氣平緩自己跳得過快的心髒。
月升跟了過來,她不停張望,表情十分驚訝。看樣子她對這裏發生的事情也并不知情。
走到蘇沫身邊之後她單膝跪地,忐忑請罪:“屬下無能,請陛下責罰。”
蘇沫望着她, 眼中沒有絲毫情緒, 把月升盯得冷汗直冒,想要撒腿就逃。可惜她腿軟了而且也沒那個膽子。
就在她要吓昏過去的時候,蘇沫淡聲說:“查明原因,禀報與我。”
“是!”
望着月升走得有些倉促的背影消失在視線盡頭,蘇沫閉上了眼睛, 睜開之後眼中滿是堅定。她的噬靈之體對于陣法有一定壓制作用,只是反噬太大了。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那大陣應該是被隐藏了起來。只是這妖界的殺氣和怨氣要比人界濃郁上百倍,想要通過怨氣找到大陣也是一件很難的事情。
蘇沫突然有些後悔,早知如此,在鎮啓宗遇到覃歸時就應該毫不猶豫地把他解決了,如此這後面的事情就不會再發生。
“你這個想法有點荒謬了。”
這聲音突然那從腦海中響起, 但卻不是丹朱的聲音。
蘇沫一驚:“秦筱歸!”
男子輕笑:“沒錯就是我。”
丹朱此時也被驚醒,她帶着刻骨地恨意大吼:“秦筱歸!你策劃這一切到底是為了什麽!阿汐的仇你在五百年前就已經報了!”
此時的秦筱歸還在滄鈞山,他一個人坐在大殿之上,此時門窗鎖死,大雨拍打在瓦片上又掉落在地摔得粉身碎骨。
秦筱歸卸下了僞裝,幾縷暗沉的光溜進大殿照在他的臉上,赫然是覃歸的模樣。
聽到阿汐兩個字,秦筱歸的眼神暗沉下來,随後又恢複成歡快的模樣:“當然是為了把你們消滅掉,當然過程會有些艱難和殘忍。”
蘇沫覺得有些嘲諷,她冷笑一聲:“你覺得自己是英雄嗎?”
似乎被這個問題逗樂了,秦筱歸狂笑起來惹得蘇沫一陣反感,或是覺得笑夠了,秦筱歸停了下來,“英雄?你搞錯了,我并不需要別人認同,我做這些事也不是為了人族,我只是在滿足自己的私欲罷了。”
蘇沫有些意外,在開始的時候她認為秦筱歸就跟那些道貌岸然的僞君子一樣,沒想到他對自己的所作所為有着挺清晰的認知。
“我想我這一世的師父就要來找我了吧,你們想要喚醒覃歸的意識。”
在說起公孫引時,秦筱歸很平靜,仿佛這就是一個陌生人。
蘇沫心底一咯噔,秦筱歸他什麽都知道。
“你就是個瘋子!”
丹朱忍不住大罵道,但她聲音在抖,很明顯是在害怕。
蘇沫倒是冷靜了下來,“你為何要給我力量制造出我這個對手。”
“我想和你做個交易。”
秦筱歸的語氣非常真誠,他繼續說道:“這個交易關乎你的師父,當然也是我的女兒。”
旌旗被風吹動獵獵作響,人妖兩界在這五百年都積攢了不少仇恨。重生後的妖皇不比五百年前果斷,對于戰争之事總是拖延,可是現在不同了。
蛙族一事的調查還沒開始就被蘇沫叫停,雖然月升有些困惑,但蛙族在妖族的地位并不高,想來是妖皇陛下不想浪費精力的緣故。
蘇沫感受到師父離此地還有很大一段距離,她走得很慢,不像是來人族坐陣反而更像是在閑庭散步。
往河對岸一望,蘇沫心中發冷,不過她也是心狠的人,緩慢擡起右手随後又利落揮下,蘇沫的聲音響徹在整個戰場之上:“殺!”
這一個字對于妖族大軍來說宛如天籁,他們興奮地跟着大喊:“殺!”
有了妖皇的允許,衆妖開始施展法術渡河。人族顯然沒想到妖族突然開戰,但他們驚訝歸驚訝,倒也不是全無準備。
頓時無數法術亂飛,河水中,天空上,河兩岸都是殺紅眼的人和妖。
蘇沫逼迫自己睜眼看着這副慘劇,她不能露怯。往常腦中叫嚷吵鬧的丹朱如今安靜異常,她沒說話,但是蘇沫知道她在看着。
出于心底的愧疚,蘇沫出聲詢問:“恨我嗎?”
丹朱沒有回答,蘇沫心底閃過苦澀。
“不恨,我是五百年前的亡魂,而我和你,還有你師父都是他的傀儡。”
丹朱聲音淡淡的,像是已然心死,她自嘲着說:“這一切好像是由我開啓的,和我想的一樣,他喚醒我只是為了讓我眼睜睜看着妖族覆滅。”
蘇沫:“......我很抱歉。”
“抱歉無用,諷刺的是我竟然能夠理解你,或者說我們竟然能夠相互理解可是已經停不下來了。”
蘇沫有些壓抑,“好好休息吧,睡一覺一切都結束了。”
丹朱沒有回答,她把自己隐藏起來,不想去看這注定會走向毀滅的結局。蘇沫垂下眼眸,她突然發現與她親密一些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或許按着他的劇本走對師父才是最好的。
擡手放在自己的胸口,蘇沫感受到師父越來越近了,看來她開始加快速度趕往戰場了。
蘇沫有些出神,她發現自己變得逐漸不像自己,明明最開始的她只是想度過一個平凡的一生,哪怕這一生是如此的糟糕。
這樣惡劣的人現在正拼命想着拯救別人,真是莫大的諷刺。明明只是想要在風雨飄零的時代中找到一個歸宿,可找到之後才發現這個歸宿也是随波逐流的一根浮木。
可這浮木也曾給她短暫的安全感,那就盡力把浮木推上岸吧,其餘的就暫時不想了。
擡頭望天,天地之大,都是棋盤。
戰場喧嚣,那人的聲音還未至,可蘇沫知道了,師父她已經來了。
“為何要這樣做?”
聲音熟悉而又清冷,像是回到了朝辭峰的那段日子,蘇沫眼睛一酸,一時竟是不敢望向她。
可這是必須要面對的事情,騙人而已,蘇沫最在行的事情。
她不再看天轉而直視着對岸的秦溪竹粲然一笑:“為什麽?我是妖而你們是人,我要結束這虛假的五百年,讓妖族回到她該有的位置上。”
意料之外的,秦溪竹并沒有像之前那樣生氣,她愧疚着:“你在生我的氣嗎?若是生氣的話你就沖我來,我絕不還手。”
這樣哄小孩子的語氣讓蘇沫不知所措,差點丢盔卸甲,她極力将自己的表情變得嘲諷來掩飾心底的不平靜:“哈哈哈!你在說什麽傻話,秦溪竹你看看我這雙眼睛,你難道以為我還是蘇沫嗎?”
秦溪竹突然逼近蘇沫,因為距離過近,蘇沫已經聞到了她身上的冷香,看着她清冷出塵的容顏,蘇沫還是忍不住心神搖曳。
在心底暗罵一聲該死,蘇沫恨不得挖了自己這雙視力過好的眼睛。
察覺到蘇沫的慌亂,秦溪竹的嘴角微微揚起:“你還留着鈴铛,你是我的徒兒,放下這一切,我會全力護住你的。”
可是放不下啊師父,你越是如此我就越是舍不得,這樣我們兩個只能越來越遠。
狠心咬牙,蘇沫從懷中取出那個她小心呵護着的鈴铛,然後在秦溪竹面前催動法力,鈴铛透明的表面開始出現裂痕最後變成了一堆粉末,她獰笑着埋葬自己的過往:“蘇沫早就死了,你莫不是認為她今生的意志可以壓過我?”
蘇沫看着不敢相信的秦溪竹,她一字一句堅定地說:“我是丹朱,我是你的仇人,別用這種眼神看着我,真惡心。”
秦溪竹看着她揮手将鈴铛的粉末揚棄,她突然覺得無法呼吸,腦中混亂無比。
她看着蘇沫,突然像是明白了什麽,眼中重新燃起恨意,這次的恨比前面兩次更加刻骨,她撕心裂肺地大吼着:“你将她抹殺了!”
啊,拜托不要擺出這副表情啊。
蘇沫的心也跟着鈴铛碎裂成一塊一塊,人生在世難以兩全,蘇沫不想讓師父做這個艱難的決定,所以她決定替師父決定。
蘇沫狂笑起來,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她學着丹朱一貫欠揍的語氣嘲諷:“怪物你也會有這種表情啊?真是太有意思了。”
看着這熟悉的姿态,秦溪竹只覺得天旋地轉,她突然想起上次與蘇沫見面時的話語,那時她微笑着,帶着解脫:“師父,這樣你可解氣。”
而如今她已經不在了,嗯,走了好,自己這個師父做得真是不稱職。
淚水滑落眼眶,秦溪竹忽然瘋狂大笑起來,“走了好!走了好!”
看着面前近乎崩潰的心上人,蘇沫突然有種将一切和盤托出的沖動,可是理智讓她扼殺了這個沖動。
秦溪竹笑着笑着,逐漸平靜下來,她擡眼看向蘇沫,那眼中沒有光,只有心死。
她淡然出聲,就像蘇沫第一次見到她斬殺魚妖的樣子:“妖物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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