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喂!你這個猜測有根據嗎?”
丹朱在蘇沫腦海裏叫喚着。
蘇沫走在山間的小路上, 撥開橫亘在路中的枝條草葉向上方走去。小路是用大小不一的石頭鋪成的,非常簡陋,因為太久沒人走動已經荒廢了。
這是通往鎮啓宗的一條小道, 蘇沫此行的目的是公孫引。
“喂!你怎麽不理我?這樣很沒禮貌诶!”
蘇沫忍不住揉了揉太陽穴有些不耐煩地說:“這句話你已經說了好幾十遍了,我也只是猜測罷了。”
說實話蘇沫自己心裏也沒底, 但昨日與丹朱玩笑陡然發現, 若是将鬼輕的名字倒過來就是輕鬼, 輕鬼與覃歸諧音,只是聲調有所不同罷了。
而且覃歸那天送了自己一個陣盤,陣盤上面的符文是金色的,無論是顏色還是結構都與閉關洞穴那處的相似。他還說他做夢老是夢見那些陣法,接觸修仙後陣法上手十分容易。
那麽覃歸有沒有可能是秦筱歸的轉世,如果是這樣的話秦筱歸、覃歸和鬼輕就是同一人。
不管如何,現在這是蘇沫唯一能得到的消息, 只能盡力去嘗試。
鎮啓宗隐藏在一個極大的迷陣之中, 是鎮啓宗的開派祖師爺所做,只是祖師爺不長命,隕落在五百年前的人妖大戰之中,就連屍骨也找不到。當年參戰的人除了秦溪竹和秦筱歸外,其餘皆是下落不明。
各派曾懷疑是滄鈞山所為, 但滄鈞山當時的宗主等人也全都了無音訊,衆人只能将其歸為戰況慘烈。
蘇沫看着眼前的路,前方有棵松樹,蘇沫确定自己來過這個地方,她發現自己一直在原地轉圈圈。
“直接把這陣法燒了不就得了,我上次給他們帶來了重創,這陣法他們雖修補了, 到底沒之前那麽堅固。”
蘇沫看着四周熟悉的風景嘆了口氣,她感慨道:“有時候我不得不承認,你和我師父有點像,同樣喜歡用蠻力解決問題,果然過強就會放棄思考能力嗎?”
丹朱滿不在乎地回答:“能簡單解決的事情為什麽要複雜化,要是我能一巴掌把秦筱歸那家夥拍死就好了,可按你這麽說,這世死了他下世還會出來作亂......講真的,有些惡心。”
“對了臭丫頭,秦筱歸再怎麽樣也是幫着人族的,你這樣針對他不是抛棄了自己作為人的立場?”
感覺丹朱就像貼着自己的耳朵在說話一樣,蘇沫有些不适應,感覺到她在調侃自己,蘇沫勾唇一笑:“怎麽?你不希望我幫你?”
丹朱抖了抖,覺得她這樣的語氣一定有詐,“不管你了,反正我五百年前就死了,現在的一切都與我無關,我只想報仇罷了。”
丹朱生悶氣,不再講話。
不知為何,蘇沫腦中總是浮現出一只鳥背對着自己的畫面,忍不住笑出聲來。
她擡步繼續尋找破解之法,才在灰色的石板上,蘇沫輕聲說:“我沒有那麽偉大,你知道我的遭遇,人也好妖也罷,對于我來說只有好與壞之分。當然每個人心中的好壞标準不同,但就目前而言。”
丹朱正悄悄豎起耳朵聽她說話,蘇沫的突然停頓讓她有種抓心撈肺之感,可是她又拉不下臉去詢問。
這變扭的樣子将蘇沫逗樂了,她輕笑一聲決定不再逗她:“就目前而言,我覺得你是個不錯的妖怪,至少對我來說是。”
這個回答讓丹朱有些意外,她小心翼翼地說:“可是我用你的身體殺了很多人诶。”
蘇沫的眸子黯淡了幾分,“我是說就我而言,我不喜歡決定誰對誰錯,也不喜歡定義誰該死或不該死。”
丹朱還想再說什麽,突然她神色一變提醒道:“有人來了。”
不用她說蘇沫也感覺到了,只見前方的景色突然扭曲,随後那地方出現一個一人高的空間,不一會兒有一只黑色的靴子踏了出來。
來人身着鎮啓宗長老服飾,只是穿得頗為松垮,兩眼無神頭發淩亂,看見蘇沫眼睛放出兇狠的光芒,活像是一只惡鬼。
這人一開口,聲音嘶啞卻是歇斯底裏:“丹朱!還我徒兒命來!”
說完如同餓虎撲食一般,一雙幹瘦的手直掐上蘇沫的脖頸。
蘇沫沒有躲,因為她感覺到附近還有兩股氣息。
果不其然,就在公孫引就要成功掐上蘇沫脖子時,另外兩人出現了,他們同樣穿着鎮啓宗長老服,一個左一個右的架住了公孫引。
公孫引一邊掙紮一邊大吼:“放開我!我要殺了她!我要報仇我要殺了她!”
架住他的人臉色不耐地施法将他迷暈,随後其中一人揮手對蘇沫說:“凡人速回。”
蘇沫目睹了這一切,只見在那人說完後眼前之景色飛速倒退眨眼人就已經出了陣,同時蘇沫注意到有一股力量試圖修改自己的記憶。
大概那兩人是将自己當成了誤入此地的凡人,蘇沫将計就計,裝成一副迷茫的樣子環顧四周:“我在哪兒?我怎麽不記得了。”
陣中兩人看着蘇沫迷茫的樣子松了一口氣,其中一人笑道:“師兄你看,我就說這是凡人。”
那被稱為師兄的小個子又仔細觀察了一番,轉頭又看向趴在地上人不人鬼不鬼的公孫引嘆了口氣:“是凡人就好,走吧,将公孫師兄送回去看好,可不能讓他再跑出來了。”
“嗯,天天這樣,真麻煩。”
“好了好了,別抱怨了快走吧。”
兩人往前走了兩步念了一個訣,随後那個黑色的洞又出現在了他們面前,兩人帶着昏睡的公孫引慢慢消失在陣中。
蘇沫擡頭望向幾人離開的方向,她皺了皺眉頭,心中有些憂慮。看樣子這公孫引是已經瘋癫了,好不容易找到的線索就要這樣斷掉嗎?
忍不住将拳頭握緊,蘇沫又陷入迷茫之中。
先去看看吧,就算是瘋子也有被治好的可能,若是他沒瘋的話就更好,只是以他對自己的恨意,要說服她還是要花費一番功夫。
蘇沫隐匿身形再次踏入陣中,站在幾人消失的地方,她學着剛才兩人念了訣,不一會就出現了洞口。
沉思一番,蘇沫又變化成鎮啓宗雜役弟子的樣子,自我感覺沒問題後蘇沫擡腿進了洞。
一陣擠壓感過後,蘇沫感覺身體一輕,再睜眼時已到了鎮啓宗山門前。或許是經歷大創的緣故,守門弟子沒有蘇沫上次來時那樣松懈。
時間緊迫,蘇沫不想再同這些人扯皮,她施了一個幻術迷惑住了兩個守門弟子,随後大搖大擺地從大門走了進去。
時間過去這麽久,蘇沫卻還是能聞到焦土味道,道路兩側是一片殘垣斷壁。除此之外還有許多蘇沫沒見過的建築,看來是後來新建的。
有些建築還未完工,能看到不少鎮啓宗弟子來往忙活。蘇沫上山途中還不時有人喊她幫忙,蘇沫只能扯謊說自己有要緊事情。
一路向上,終于來到了鎮啓宗的廣場上,原來這裏是個大圓形,場外規則地豎立着五根石柱,蘇沫看着其中一根,這根柱子上的裂痕最多。
師父當初被丹朱打飛後就是撞在這根石柱上,那個時候應該是她最狼狽的時候,也是事情一發不可收拾的開始。
蘇沫閉上眼睛,故地重游,青霜劍刺穿心髒的疼痛感像是也清晰了起來。
甩頭将這些亂七八糟的情感抛出腦後,蘇沫登上階梯往公孫引的房間而去。
又爬過五段石梯,蘇沫終于來到了公孫引的房間附近,只是與之前不一樣,蘇沫發現這裏竟然有看守。
看守就是蘇沫在迷陣中所見的兩人,不過這難不倒她。
房間內的公孫引像感覺到了什麽,他慢慢睜眼。這屋子昏暗,門窗早已被封死,只有一個窗戶能透出光亮,只是如今這唯一的光也被人擋住了,窗邊有人影,那人影散發出他讨厭的氣息。
雖然那人背着光看不真切,但公孫引知道仇人來了。
他激動起來,卻發現自己身上被下了禁制。
門外師弟煩躁的聲音傳來:“又來了,師兄你就好好呆着吧,不要給我們惹麻煩。”
公孫引動彈不得又口不能言,一口血在喉間不上不下。
蘇沫瞧他這副可憐樣有些感慨,明明在幾月之前公孫引還是一個頗有風度之人。
直接用傳音術将聲音傳到公孫引的腦海中。
公孫引則更加激動,可過了一會兒又安靜下來,眼中出現了懷疑,又過一會兒竟是輕聲嗚咽起來。
門外看守的兩人很是不解,其中一人道:“今天真是怪事,還哭了起來。”
另外一個矮個沒有搭腔,只是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後搖了搖頭。
公孫引逐漸冷靜下來,他看向站在窗前的蘇沫傳音道:“若真如你所說,我答應你。”
蘇沫臉上展現笑容,她感覺輕松了一些,“謝前輩理解。”
公孫引看着她随後閉上了眼睛,臉上是濃濃的疲憊:“妖皇大人的感謝我承受不起。”
目的已經達到了,一點陰陽怪氣的聲音蘇沫還是不在意的,不過她還是特意解釋了一句:“我是蘇沫。”
“那對我來說不重要,請回吧。”
這話說得并不客氣,蘇沫也不生氣,拱手拜別後就悄然離開了鎮啓宗。
回去的路上,沉默許久的丹朱突然出聲:“你真的認為覃歸能回來嗎?”
蘇沫彎腰從枝葉中走過,“不知道,可是得試一試。你是不是不太高興?”
“沒、沒有啊!你想多了,快走吧別讓人發覺了。”
知她不想說蘇沫也不再勉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