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翌日清晨，晨曦剛露出一點微光，繼而萬丈光芒穿過雲層，千萬縷金色的光線落在人間大地上。
蘇音擡眼望了下頭頂上方的朝陽，越發加快了腳下的步伐，終于趕在早操前五分鐘到了教室。
剛一坐下，蘇音就發覺周遭氣氛的不對經。她左右環視了一圈，視線最後落在了隔壁的陳琰身上。
往常叽叽喳喳的一個人，此時卻靜默無聲，安靜得仿佛像不存在似的。
蘇音上下打量了陳琰一眼，纖長的睫毛在眼睑下方留下淡薄的陰影，她微微一動，身子往他的方向湊近了一點，好奇道：“你怎麽了？”
“沒，沒事。”陳琰強顏歡笑，一只手緊緊攥着書包的拉鏈。
蘇音目光下移，見他不願多說，也不好再做打聽，剛想坐直身子，就聽見一個輕微的貓叫。她瞳孔一縮，不可思議地盯着陳琰：“你把貓帶來了？”
好像是聽到了她的呼喚，小貓又叫了一聲。
蘇音一顆心提到嗓子眼，瞪大着眼睛怒視着陳琰，餘光往臺上的班主任瞥了一眼，壓低聲音責怪：“你帶過來幹嘛，不是說好放在你家嗎？”
昨天傍晚她已經和陳琰商量好，白貓先暫時放在他家裏，等找到合适的人家，再把白貓送出去。可是蘇音沒想到，陳琰居然會将它帶了過來。
學校早就明令禁止過不準私自帶寵物到校，況且白貓身子本來就虛弱，更不可能在書包裏憋一整天。
蘇音略帶嗔怪地白了陳琰一眼，掰開他的手指想要打開書包。
“別---”陳琰及時按住了她的手腕，眼尾上挑，“老師還在上面。”
周遭郎朗的讀書聲蓋住了兩人的說話聲，陳琰拿着書本放在前面遮擋：“我想等放學帶小乖去醫院打疫苗。”
“小乖？”蘇音一怔，目光不自覺地移向陳琰掌下遮掩的東西，“你起的名字？”
陳琰點頭，眸光帶着讨賞的意思，洋洋得意：“好聽吧。”他垂首，将書包的鏈子又往外拉開了點，好讓小乖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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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音莞爾，垂眸凝視着舔着陳琰掌心的小乖：“早操後我們去學校的後山吧。”
一中背面環山，樹影婆娑。陳琰抱着懷裏的小東西，亦步亦趨地跟在蘇音身後，來到了一處廣闊的平地上。
泥濘的土壤中雜草叢生，看得出很久沒有人打理過。
蘇音找了塊幹淨平坦的石塊，招呼陳琰過去：“就這裏吧。”她解開書包的鏈子，在石塊上面鋪了一層紙巾，将小乖放在上頭。
陳琰回家後已經幫小乖洗了一次澡，身上的灰塵泥垢早就不見，現出原先的油光水滑的皮毛。
蘇音忍不住伸手逗弄着白貓粉嫩的耳朵，軟糯的貓叫一直融到她心底處，她唇角帶笑，偏過頭看着蹲在身側的陳琰：“我們午休帶它去醫院吧。”
她揉着小貓的脖頸，擔憂道：“離下午放學太久了，我怕把它憋壞了。”
陳琰點頭贊同，他撐着下巴看向蘇音，剛想說什麽，就聽見後面樹枝被踩斷的聲音，兩人齊齊回頭，正好和邵衍詫異的目光對上。
見樹後的人是蘇音，邵衍只是微蹙了下眉尖，視線從她身側的陳琰移到蘇音臉上。
“邵，邵衍。“蘇音往後退了一步，睜大眼睛看着來人。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邵衍最後停在了她的面前。
他和陳琰差不多高，站在蘇音面前幾乎像一堵人牆，完全将她頭頂的陽光遮住。蘇音眨眨眼，有些意外會在這裏遇見邵衍。
朝陽透過斑駁的樹枝，落在蘇音白皙的臉上，膚若凝脂。
邵衍稍稍側開目光，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站在這裏，剛剛下樓的時候，他看見蘇音往這邊走，便鬼使神差地跟着過來。
他輕咳了一聲，以手掩唇，視線突然和陳琰撞上，邵衍眉心一動，目光落在陳琰懷裏的小貓。
他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正視蘇音道：“以後多花點心思在學習上，少和不三不四的人來往。”
陳琰第一天在廣播室外面“欺負”薛晶晶的事早就在學校傳開，當時在場連校長也不敢多說什麽，衆人對陳琰的身世更加好奇。
再加上他上下學都是專人接送，平時上課又全是半吊子，不是在睡覺就是在玩手機，自然被人歸為不思進取的二世祖一類。
邵衍在圖書館見過陳琰後，私下問過他的情況，得到的消息都是負面的，當然對他沒什麽好印象。
而且他發現，自從陳琰轉學後，蘇音就像完全變了個人似的，以往的膽怯卑微通通不見。最奇怪的是，她對自己再也不如從前了。
“這位同學，”陳琰不悅地将邵衍擠開，和蘇音并列着站在他面前。他擡手阻止了蘇音想要開口的話，朝邵衍揚揚下巴，眸光不善，“你口中不三不四的人是我嗎？”
邵衍不語，只是雙眉皺得更緊，目光依舊落在蘇音臉上。
陳琰輕笑一聲，面露不屑：“你又是誰，憑什麽管我們的事？”
……
“跳下來，我接着你。”
已經是午休時間，校園內外一片安靜，除了偶爾想起的蟬鳴聲。蘇音趴在圍牆上，一臉幽怨地看着底下的陳琰。
紅唇緊抿，蘇音在心底約莫估量着圍牆的高度，背脊發涼。
這麽高，摔下去不會成肉餅吧。
她擔憂地注視着陳琰，小手緊緊抓着圍牆，半點也不肯挪動一分。
小乖早就被陳琰放在地上，他往圍牆走近了一點，勸說道：“你先把手給我。”
聞言，蘇音顫巍巍地伸出一只手，身子剛探出一半，整個人忽的搖搖下墜，吓得她驚呼了一聲，小手緊緊抓着陳琰，不肯松開。
她最是怕疼了，一點小傷小病都要鬧得人盡皆知，三界翻覆。
“別怕。”陳琰的聲音沉穩平靜，莫名安定了蘇音不安的心。
掌心的溫度透過指尖傳來，蘇音咬了咬下唇，一個翻身從牆上跳了下去。意想之中的痛感并未傳來，蘇音顫抖着睜開眼，正好對上陳琰似笑非笑的眼神。
兩人的距離靠得極近，蘇音幾乎可以聽見他胸腔強勁有力的心跳聲，還有萦繞在兩人之間的茉莉花香。
她臉一紅，迅速從陳琰身上跳下，低垂着頭疾步離開，隔了好遠還能聽見陳琰的笑聲。蘇音走得更快，越發不搭理陳琰了。
因為是私人醫院，所以午休時仍有醫生值班。
簡單地交待完小乖的情況後，陳琰帶着蘇音在房間外面守着。走廊很安靜，只有護士來回走動的聲音，依稀還能聽見她們窸窣的談論聲。
“那是高中生吧，女孩看着年齡好小。”
“對啊，那是一中的校服，和我以前一樣。”
“看樣子應該是小情侶偷偷跑出來的吧，一中午休是不準離校的。”
“唉，真後悔當年沒早戀，一想到下班後還有相親，我寧願在科室加班。”
“要是我們班有這樣顏值高的男孩，我早就……”
“小聲點，人家看過來了。”有人小聲提醒道。
說話聲戛然而止，蘇音早在小護士提及“情侶”二字時就聽身側人的輕笑，桀骜不馴，帶着年少的輕狂。
“聽到了嗎？”陳琰悄悄湊近蘇音，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她脖頸，一字一句，“小、情、侶。”
少年的聲音低沉清潤，如雨後春風般溫柔好聽。
蘇音臉上好不容易退散的潮紅有再次湧上，就連耳邊也沾染上緋色。她別過臉，錯開了陳琰灼熱的目光。
走廊的光線很暗，可陳琰還是清楚地看見了蘇音臉上的緋紅。他微一勾唇，依舊是目光灼灼。
他的阿音，怎麽能這麽好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