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章節
兩人一個半小時,期間,南追目光一刻不停的從周遭行人臉上略過,郁歡則把每個攤位擺放售賣的蔬菜、幹貨記了個大概。
一個半小時後,農貿市場顧客漸稀,南追也因為還有推文要寫,沒法繼續耽擱,二人便回了旅館,等第二天早上五六點鐘時再去趕個早高峰碰碰運氣。
晚上,郁歡坐在床頭用目光迎接剛從浴室裏出來的南追,問他:“今天逛農貿市場的感覺如何?有很焦慮嗎?”
“還是有一點,但沒有動物園那次那麽嚴重。”南追如實說道。
郁歡聞言大松一口氣,“那就好,能邁出第一步就證明我們距離成功不遠了,你放心吧,總有一天你能克服無公交焦慮的。”
“無公交焦慮?是‘沒有公交車坐就很焦慮’的簡稱嗎?”南追覺得好笑。
郁歡也笑,“是啊,怎麽樣,聽起來挺學術的吧?”
南追點頭,“是啊。”
郁歡想到什麽,趕緊解釋:“我并沒有說你有病的意思啊!”
南追一愣,而後樂了,笑說:“你瞎擔心什麽呢?我根本就沒有那種錯覺好不好。”
郁歡輕咳一聲,有些尴尬,索性倒頭把自己埋進被子開始裝死。
這所城市中的菜市場有很多,其中坐公交能抵達的有七個,另外一些硬要說的話坐車也能到,就是需要步行的距離較遠。
一開始,郁歡還覺得一個菜市場至少得去個七八次才能最大限度的降低與南母錯過的可能性,但南追用實際行動告訴了他什麽叫做“錯過就錯過”。
在南追的帶領下,兩人在接下來的一周中從來沒有接連三次踏入同一片菜市,頻率基本可以說是每天一換。
郁歡剛開始還腹诽說南追怎麽這麽敷衍,到底還想不想找母親了。後來他細細思考了一陣,覺得尋母對南追來說也許已經稱不上是一種執念了,南追真正執着的只是一種尋母的印象,或者說是後遺症。
當然,這些只是郁歡的猜測。猜測是沒有可信度的,郁歡說服不了自己,最後沒忍住還是在來到這座城市的第七天晚上向南追問出了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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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能不能找到她對我來說已經不是那麽重要了。”南追有問必答道:“我已經24了,到了我這個年紀,想要知道我媽為什麽不帶我走的答案很容易,所以能不能找到她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從找她的陰影裏走出來。”
“還記得我之前和你說過的吧?我怕離開公交車是因為我怕和我媽錯過。其實我早就不怕和她錯過了,那會兒這麽和你說只是怕你一下子接受太多連我自己都理不清楚的信息,你會消化不了。但現在我可以告訴你了。”
“我怕的不是錯過,我怕的是‘我怕錯過’的影子,或者說印象殘留。就好像一個令人恐懼的怪獸消失了,但我們還是會長久的活在那只怪獸留下的陰影裏。”
“有時候我真的很想不通,為什麽你都把事情看得那麽清楚透徹了,還是無法走出困境。”郁歡低喃。他分明得到了一個和他的猜測相差無幾的答案,但他卻無來由的感到悲傷。
“就像有一些抑郁症患者,明知道自己的想法很病态,整天整天的自責,卻就是無法走出那個惡性循環吧。”南追擡起手在郁歡後背輕拍了拍,“人就是這樣一種很奇怪的生物啊,誰說的清楚呢,但至少我想要改變,也有那個能力去改變。”
郁歡若有所思的嗯了一聲,手往後一拍,把南追的手給拍掉了。
“你這是把我當小孩兒哄呢?”郁歡無奈,“而且就算哄,也該是我哄你,畢竟我剛才問題不太禮貌。”
“沒有不禮貌,是我一開始沒有和你說清楚。但你要是想哄我我也沒有意見。”南追索性反握住郁歡的手往自己頭頂搭,“來,摸摸頭,不難過了。”
郁歡感受着手心手背兩種不同的觸感,臉上忽然就有些燒得慌。他觸電般将手縮了回來,憤憤道:“你知不知道這樣很GAY欸!”
“好像是有一點哦。”南追感受了一下頭頂和手掌心的殘留觸感,覺得心裏某處被什麽撓了一下,酥酥麻麻的。
他好像對郁歡生出了些不太光明的想法。
兩人各懷着心思同床而眠,第二天生活照舊,只是要去的菜市場又不一樣了。
下午,郁歡獨自在旅館開直播畫插圖。
聞訊趕來的觀衆裏多出了好些南追的粉絲,一直在彈幕裏問博主為什麽不露臉。
這樣的發問讓原本只看郁歡直播的粉絲一臉懵逼,紛紛詢問發生了什麽,有好心人出來解釋,并指路了昨天南追直播的錄屏,一些好奇的粉絲趕去看了看,回來後紛紛在彈幕中譴責郁歡偏心,明明有那麽帥的一張臉,卻只給別的主播的粉絲看,不給他們本家粉絲看。
郁歡是在線稿打完後喝水休息時才看到彈幕的,登時有些無語,想開口解釋,開口後才發現自己根本沒有開麥,直播間裏播放的都是粉絲們自己在彈幕裏點的歌。
“……”
算了。郁歡提筆在空白畫布上寫了一句話:好好看畫,別看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當場一個爆笑!
-我從歡歡的醜字裏看出了深深的無奈
-原來不止我一個人覺得字醜嗎?
-讓我看看是誰在說歡歡字醜?哦,是我自己。
-剛從昨天的錄屏回來,以前我想着字如其人,一直以為歡歡不露臉是因為不好看,現在……只覺得上帝在給人打開了一扇門的同時必定會給他關上一扇窗。
-為什麽滿屏都在說歡歡字醜啊!我只在意歡歡拒絕露臉啊!尼瑪的為什麽!
-請主播相信,我們不會因為你的顏而不好好看畫的,真的。
郁歡看到了這些彈幕,但是他拒絕接收,喝完水後繼續畫畫。
篤、篤
房間門被人敲了兩聲,郁歡被驚了一下,看了眼時間發現才下午三點。他疑惑起身,一邊猜測着南追提前回來的原因,一邊走到門口拉開了門。
門開,門外空無一人。郁歡腦門上緩緩冒出一個問號,探頭往走廊左右看了眼,依舊無人。
如此詭異的場面讓郁歡背脊生寒,但畢竟現在天還亮着,這□□的撞鬼的可能性不大,所以他只能往小孩兒惡作劇的方面想。
沒有意思。
郁歡退屋裏把門關上,關上後他想了想,還是把鎖門的鏈條給挂上了。挂鏈條時他餘光瞥見個白影,下意識垂頭看去,發現靠近牆面的門縫位置不知何時落了一張紙條。
郁歡彎腰将紙條拾起,紙條朝上的一面空無一字,他手腕一翻,在紙條背面看見了一排令他渾身不适的字跡。
注意你很久了,下午小男朋友不陪你啊,很寂寞吧?哥哥這裏有……
接下去的話太過露骨也過于猥瑣,郁歡沒細看都覺得開始犯惡心,當場将紙條團成一團扔進了垃圾桶裏,而後大步跨入洗浴間将手仔仔細細洗了三遍。
天吶,這算個什麽事兒?而且看那語氣措辭,對方明顯就是個男人啊!他還誤會了自己和南追的關系!
郁歡洗完手後看着鏡子裏的自己,覺得世界真他媽的魔幻透了,他昨天才剛被幾萬個人誇顏值高,今天就糟了現世報被人塞性騷擾小紙條,這讓他如何敢在自己的直播間裏露臉?
根本不可能。
郁歡又擰開水龍頭,捧起一捧水往臉上一撲,擡起頭來時,水珠順着面頰一路向下,經過脖頸,又滑進衣領,涼意一點點的滲透進心裏,多少讓他清醒了一些。
冷靜下來,好好想想,這幾天他都在旅館裏見過些什麽人?
旅館老板、打掃衛生的大媽、幾位同樓層的客人或是在乘坐電梯時偶遇的其他樓層的客人……
郁歡有些苦惱。
剛才從聽見敲門聲到開門,他花了最多不超過15秒的時間,按理來說能在15秒內消失的人有很大可能性就是與他同住一個樓層的人,且房間相隔距離不會太遠。
但事情壞就壞在他們的房間靠近電梯間和樓道,那人在塞完紙條後大可以不用回房,只需花5秒不到的時間躲到拐角的樓梯間裏。
範圍一下子被擴大,郁歡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他也不敢再打開房門出去查看,只能默默平複完情緒後暫且将此事放在一邊,回去繼續畫他的畫。
因為最近要去的菜市場距離旅館越來越遠,南追不想折騰郁歡,索性就讓郁歡繼續待在旅館,等他獨自探索完新菜市再回來吃飯。
吃飯時,郁歡幾次三番想要開口跟南追提一下今天下午的小紙條事件,但每一次他都沒能說出口。沒辦法,實在是因為這種事情太過匪夷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