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你一個檸檬糖

第4章

呂雯和盧榮抱着零食和水回來的時候，陸思遠含着嘴裏那顆檸檬糖還在回味。

“你哪裏來的糖？”呂雯問他。

陸思遠：“溫成傑給的。”

盧榮把冰水瓶貼在臉上，手巴掌扇着風抱怨：“回教室去吧，反正也不集合，我要熱死了。”

呂雯啧啧：“你怎麽比我一個女的還嬌氣？曬點太陽能長高知道不？”

“站在這裏曬太陽幹什麽啊？思遠又不打球，場上別的人有什麽好看的。鞋穿得一個比一個好，球打得一個比一個菜。”盧榮向來看不起那群還耍帥的菜雞籃球手，白眼翻得叫一個理直氣壯。

陸思遠看着場上帶球過人投籃命中的溫成傑，忍不住反駁：“溫成傑打得挺好的。”

“單丹也不錯，聽說之前體育組的還過來問他要不要進籃球校隊。”呂雯笑嘻嘻拍盧榮的肩膀：“不要由己及人哦，自己打不好就覺得別人也不行哦，盧寶玉。”

盧榮垂死掙紮：“那是我不想打，我要是想打……哎，算了，好熱啊，我們回教室去吧。”

陸思遠同溫成傑視線一瞬間交彙又錯開。

不知道那個人熱不熱？

耳邊是盧榮喊熱想走的聲音，陸思遠看着溫成傑把T恤下擺撩起擦臉上的汗，腹部的肌肉分明，讓他趕快移開了目光，似乎溫度真的有點高。

他轉而說：“是有點熱，我去小賣部買瓶水。”

呂雯眉頭一豎：“開始叫你去你不去，現在又要去了？”

盧榮站在樹蔭下不動：“我不想動了，你一個人去，我們在這裏等你。”

陸思遠應了一聲，頂着曬人的陽光跑向小賣部，買了瓶溫成傑最喜歡的茉莉紅茶。

就當做是他給自己糖的回禮，反正天氣這麽熱，打完球也會想喝點冰的。陸思遠心裏為自己的行為找能夠正大光明說出口的理由，拿着水往回走，正好遇見溫成傑他們隊下場。

是現在把水給他？還是待會下課再給？

陸思遠還在握着水糾結，就被呂雯和盧榮一左一右拖回了教室。

最後一節體育課結束打鈴，學校裏響起放學的音樂，課代表在黑板上布置作業，老張站在講臺上數班上的空位。

“怎麽還有這麽多同學沒來？幹什麽去了？”老張問。

下面沒人回答，沒人想當通風報信的那一個。

老張倒是心裏清楚：“又打球去了吧。”

他話音剛落，高二四班的男生拿着球回來了。一波平均身高一米七五以上的大男孩站在門口，同身高只有一米七的班主任對視，愣是沒有一個人敢進教室門。

單丹見着老張表情正常，叫了聲報告。

老張點頭：“進來吧，一群高個站門口，不知道以為我們班被堵了。”

教室裏一陣嬉笑，等着所有人都進來了，老張還是囑咐了兩句：“下次上課早點回來，這樣別的同學也能早點放學。下學期文理分科了，你們也別光顧着玩。”

陸思遠想起上次高二分班，也不知道是不是前幾天拜的菩薩顯靈還是燒的高香有用，自己和溫成傑又分在了一個班。

他握緊了手，決定上輩子去過的廟這次也要再去一遍，而且要加大力度，讓菩薩保佑溫成傑平平安安。

“這是誰買的水？放錯地方了？”溫成傑拿着瓶礦泉水坐回自己座位，看着桌子上那瓶茉莉紅茶覺得有點眼熟。

會不會是……

“給你的。”旁邊的陸思遠果然輕聲說：“謝謝你的糖。”

溫成傑一愣，下意識說：“其實不用……”

他想說不用這麽客氣，那顆糖本來就是他專門帶給陸思遠的。

但陸思遠聽在耳朵裏，又看見他手上握着的那瓶礦泉水，自然而然當成了溫成傑覺得他多買了一份。

“沒事，你給別人也沒關系。”話一出口陸思遠又覺得語氣不太對，連忙擠出個笑說：“沒想到你自己也買水了。”

“謝謝你。”溫成傑笑了笑。

陸思遠應了一聲，低頭開始認真抄黑板上的作業布置，直到他收拾書包回家，溫成傑也沒有把自己買的那瓶茉莉紅茶打開。

他會喝嗎？還是會送給別人呢？

陸思遠走在校道上推着自己的自行車憂郁，自顧自地在心裏揪花瓣做喝和不喝的選擇題。

教室裏溫成傑還沒走，還剩大半的礦泉水被放在一邊無人問津。三筆兩筆抄完家庭作業，他看着桌上那瓶茉莉紅茶發呆。

送他一塊糖，他就還自己一瓶水，非要分得這麽明白幹什麽？難道說是不想和自己有什麽關系，怎麽兩個人也是同班同學，還勉強算個同桌，吃塊糖怎麽了？

溫成傑煩躁地收拾東西，單丹背着書包從後面過來一拍桌子：“溫少爺，你可真磨蹭。”

他看着桌上兩瓶水，一瓶開了一瓶沒開，果斷伸手向紅茶：“好哥哥，給我喝口水。”

“你喝礦泉水。”溫成傑眼疾手快，将紅茶一把拿下不讓單丹得手。

單丹拿着礦泉水撇嘴：“你都喝過了，那個還沒開封呢。”

“嫌棄的話，那礦泉水你也別喝了。”溫成傑将茉莉紅茶收進書包：“有你喝就不錯了，少挑三揀四。”

單丹懸空喝了口水挑眉：“開始從球場回來的時候你可只買了礦泉水。誰送的啊，碰都不讓碰，你是不是有情況了？”

“少胡說八道。”溫成傑有點煩躁。

那瓶蜜茶讓他又愛又恨，愛的是那水是陸思遠送給他的，恨的是陸思遠是不想和他有什麽關系才給糖還水。

他倒是想有情況，但也就他一個人想想。

愁死了。

一瓶水，兩人愁。

陸思遠回到家吃飯的時候都提不起精神，洗了個澡開始做作業更頭疼，簡簡單單的日常作業，折磨二十七歲的靈魂到深夜。

太難了，真的太難了。陸思遠躺在床上嘆息，學習對他來說太難了。

因為睡得太遲，第二天陸思遠不出意料地起晚了，一個鹞子翻身下床洗漱沖出去推車，普普通通的自行車騎出了生死時速的猛度。

騎到一半他才反應過來自己為什麽要這麽趕？

對了，是為了在校門口看一眼溫成傑，然後名正言順一前一後進校門，在停車棚問一聲早，再理所應當地将兩人的車挨着停。

每天溫成傑都起得早，為了制造出自然偶遇的樣子，陸思遠每天醒的比鄰居家養的下蛋母雞還早。

早上還微涼的風打在臉上，陸思遠清醒了，瞥了眼手表自覺今天起得也不算太遲，稍微趕一趕也是能趕上的。他心裏想着，腳下的輪子踩得跟風火輪一樣。

為了見暗戀的人一面，小陸今天也努力了！

只是小陸沒有想到，過了個路口，身旁突然擦過一個讓人無法忽視的影子。

騷粉色一騎絕塵擦肩而過，像千軍萬馬路過陸思遠的心髒，差點給踩停跳。

他娘的，溫成傑騎死飛這麽快的嗎？

想起十年後溫成傑死于車禍，陸思遠一下臉都白了。

幸而那個騷粉色的影子一點一點慢了下來，騎在車上的男孩停下來，回頭看着一臉呆愣向自己靠近的陸思遠。

溫成傑今天起晚了，為了趕上陸思遠上學到門口的時間，踩單車跟踩動感單車一樣，本來他還覺得自己有點小帥，但是看見陸思遠面色發白樣子，突然覺得自己就像一個憨批。

該怎麽解釋自己并不是那種在城市裏騎死飛亂竄，不注意安全的非主流中二病？

溫成傑糾結着，陸思遠已經騎着車在他身邊停下，開口第一句就是：“你騎車好快。”

“是有點快。”

承認錯誤第一條。

“因為今天起床遲了。”差點要在校門口遇不到你了。

解釋原因第二條。

陸思遠腦海裏反複回放那條讓自己痛苦的朋友圈，各種車禍片段瘋狂閃現，心裏又氣又怕，忍不住質問：“要是被車撞了怎麽辦？你不想活了嗎？騎這麽快也太危險了！”

溫成傑一愣，沒有想到陸思遠會這麽嚴格。

雖然被罵，但是他心裏居然沒有不爽，老老實實認錯：“是我騎太快了。”

“你的車還沒有剎車，要是前面出什麽東西，你不是……”陸思遠突然懸崖勒馬，反應過來自己在說什麽魔鬼發言，将後面的語句強行塞回了肚子裏。

溫成傑笑着點頭：“我知道了。”

一個傻樂不知道說什麽，一個尴尬不想說話，保持着普通的騎車速度到學校，鎖了車一起上樓，踩着打鈴聲進了教室。

老張站在講臺上凝視開學第二天就在遲到邊緣試探的學生，許久才問：“你們兩個早上蹦極去了？”

他指了指兩個人被風吹得中分立起的頭發：“這個發型挺酷。”

陸思遠：……

溫成傑：……

第一節 課過去，英語課老師課間就到了教室，單丹看着黑板上的單詞嘆氣：“我愛我的祖國，我愛我的母語。”

溫成傑沒理他，還沉浸在早上陸思遠的教育中。

陸思遠那張白臉蛋生氣紅起來的樣子，真的一點都不恐怖。

“喂，溫少爺。”單丹一拍溫成傑肩膀。

“幹什麽？”溫成傑看他，有些不滿他打斷自己的幻想時間。

單丹：“你看了我發給你的東西沒？就你上次給我的那個。”

“沒有。”

昨天一瓶茉莉蜜茶攪亂他的心思，哪裏有時間去看什麽狗屁資源。

單丹擠眉弄眼：“記得看啊，那可是你傳給我的好東西。”

聲音不大不小，陸思遠正好聽了個全，轉頭看了溫成傑一眼。只那一眼，讓溫成傑整個人都有點不好，上英語課都在想解釋自己真不是那種人。

真的發的是數學視頻課，不是別的。

為了證明自己的确是清白的，溫成傑拿出了手機，毅然開始繼續下載這個十分鐘的視頻。

英語王婆講課自賣自誇，講課的人假正經，聽課的人最無情。以往溫成傑為了給老師面子不讓冷場，時不時給個回應，但這次他無心上課，眼睛只盯着手機屏幕。

王婆沒有聽到屬于她的安可，停下了自己表演，直接點名溫柔提問：“溫成傑，你來翻一下這個句子。”

剛剛将視頻打開耳機塞進的溫成傑驟然被點，立馬站起看題，但因為上課玩手機的業務太過生疏，耳機直接被扯掉。

嗯嗯啊啊的聲音響徹教室。

死一般的寂靜，坐在後排的單丹因為被過度驚吓，打出了一個驚天大嗝。

溫成傑：……

我艹你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