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蘇以中午快下班的時候接到了蘇父的電話。
“蘇以，我在你公司樓下呢，咱們中午一起吃個飯。”
什麽？蘇以這會兒正在地鐵裏，剛見完客戶要趕回公司修改方案，聽到蘇父的話激動的差點撞到地鐵門，“爸，我在外面見客戶呢，中午你自己吃吧，晚上咱們再約。”
“什麽晚上啊，我都來了，你快點啊，我就在你公司這裏。”說完蘇父也不等蘇以回答就挂了電話。
蘇以看着手機心裏頭七上八下的，只恨地鐵不能像出租車，催一催加快速度。待到蘇以到公司樓下的時候并沒有看到蘇父，她想着父親大概是等不及先回去了。等她回到公司，就看到前臺小妹笑着和蘇以說，“蘇工，您父親來了，在您的辦公室裏。”
蘇以的臉一下子僵住了，依然扯着嘴角笑着回了句，“謝謝。”
蘇以的辦公室是透明的，她遠遠就看到父親坐在沙發上吞雲吐霧，玻璃牆裏煙霧缭繞的仿佛是一個仙境。她加快腳步進了辦公室，“爸，你怎麽過來了？”
“你這工作的單位不錯啊，還有茶水間吃吃喝喝。”蘇父沒回答蘇以的問話，“聽說老板對你很好啊，好好幹，別辜負老板的期望。”
蘇以走到窗前，打開窗戶，“爸，這也中午了，咱們先去吃飯吧。”
“不用麻煩了，我聽說你們有工作餐，我們就去你們食堂吃，出去花那錢幹什麽。”
蘇以微頓，“現在是飯點，人多，再說了你好容易來一次，怎麽能吃食堂呢。”
“你爸我什麽苦沒受過，想當年我當兵的時候，參加戰争那是九死一生，樹皮草根的什麽不吃啊。那時候……”
蘇父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蘇以打斷，“爸，你想吃什麽嗎？”笑話，蘇以的父親年紀擺在那裏，那會兒哪裏還有什麽戰争需要他去，小時候就聽他吹牛什麽抗美援朝，那時候小不懂，覺得父親好厲害，後來才知道抗美援朝是1964年發生，1965年中國援越，父親那會兒不過才幾歲。可笑，他這個光榮事跡沒事兒的時候就拿出來講，在家可以，可在辦公室是能的。
蘇父沒有回答，随着蘇以走出辦公室，向領導視察一樣和周邊的同事打招呼，“小王，走了啊。小李，還不去吃飯啊？”蘇以不知道父親是什麽時候到了，可這一會兒功夫就把周邊同事認識的七七八八。
蘇以帶着蘇父去公司附近的一家小飯館，點了幾個菜，要了一瓶酒，喝美了後蘇父這才說，“抓緊吃，一會兒帶你去看房子。”
“什麽房子？”蘇以詫異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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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着爸，一準讓你住上新家。”
“你這是從哪裏找的房子？”
“高人自有妙計啊。”
蘇以見到蘇父後就總是處于一種忐忑的狀态，上午忙忙碌碌早就餓了，聽了他的話後，胃即便餓着，可也一下子沒了胃口。
“爸，你是怎麽找到我公司的？”蘇以記得從沒和家裏人說過她在哪裏工作，不告訴母親就是擔心母親的嘴巴不僅，什麽都和父親說，父親還時不時的有外債，她害怕。哪裏知道，父親居然還是知道了。
“你之前回家說的啊。”
“是嗎？我什麽時候說的？”
“就之前啊，你看看你年紀小小的，記性這麽不好。”
蘇以想了想，肯定自己沒告訴過父親，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從哪裏知道的，這個認知讓她更加忐忑不安。然而蘇父卻小口喝着酒，滋滋咋咋的，快要吃完的時候接了個電話，就讓蘇以同他一起去看房子，出門就是一招手，打了個出租。
“爸，這是去哪裏啊？其實坐地鐵很方便的。”別看蘇以這些年過的日子不錯，可她也還是經常帶着花生玉米做地鐵、公交。偶爾會開魏良正的車，應應急。
“地鐵那地方我又找不到。”
“這不是有我，我帶您去啊。”
“那地方我喘不過氣。”
“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唉，蘇父嘆口氣，“你這些年一直不安穩，我怎麽能不操心呢。這幾天一直給你忙着跑房子，大概是有些累吧。你爸我老了，能幫你一把就幫一把。”
蘇以聽了父親的回答也就不再說什麽了，蘇父在老家的時候就是這樣，去哪裏手一招，習慣了這樣的生活，幾十年了，一時半會兒改不過來也是有的。再加上現在他也快60的人了，确實體力不如以前了。
蘇父找的房産中介，小區位置不錯，周邊配套設施也齊全。
“蘇先生，蘇小姐，這套房子房東剛裝修，已經晾曬一年，之前都是自己住的，為了出租重新裝修，家具家電都是新買的。”房産中介是個熱情的小夥子，“四室大平層，配套地暖、新風系統，全屋淨水。你們看看這裏，三室朝陽，落地大陽臺，主卧不僅配有衛生間還配套轉角花園陽臺，采光好，全年無遮擋。衛生間智能馬桶，暖風機，淋浴樣樣齊全，通風也好。廚房是名牌櫥櫃，配套頂式廚房空調，冬暖夏涼，獨立的煙道，不擔心樓上樓下串味。”
熱情的房屋中介，看的蘇以陣陣心涼，這麽好的房子，一月房租得多少錢啊？
“小區環境好，綠化率高，下樓就有超市，出門幾步路就是菜市場，轉個彎就是公交站臺，離地鐵站也近。”小夥子口若懸，看到蘇父滿意的點頭，他心裏愈發覺得這單生意可能今天就能敲定，講的是越熱情。
“蘇以，你看，你喜歡地鐵，我這房子就靠近地鐵，你上班也方便。”蘇父自豪的和蘇以說着，“看看這家具，看看這櫥櫃、衣櫃，拎包入住，絕對方便。”
蘇以沒有看房的心思，“請問，這裏多少錢一個月？”
“絕對是周邊最低價格，一個月兩萬二。”
蘇以還沒回答，蘇父就已經搶先答了，“我們這是要長租，不能再便宜點嗎？”
房屋中介笑着說，“這個好說，如果你們今天簽合同，那我就打電話和房東在溝通溝通。”
“不用了。”蘇以轉身往房門外走。
“怎麽了？”蘇父立刻追了上去，“這房子你還不滿意？”
“爸，什麽都好，就是價錢不好。”
“你看看，這人家都說了，價錢好商量。”
“我一個月都賺不到兩萬二，房東再怎麽降價，這麽好的房子也不會便宜。這裏不适合我們住。”
蘇父眉頭一皺，“蘇以，我可聽你們同事說了，你年薪都是好幾百萬啊。這一個月兩萬二就嫌貴了？”
蘇以和中介打了招呼就先離開，她站在電梯前，透過電梯金屬門看向後面的蘇父，“我不知道你聽哪個同事說的，我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設計員，一個月就幾千塊錢的工資，好幾百萬？”
“你在這裏和我哭窮！你說說你，兩個孩子的媽了，難道不想讓孩子們過的舒服一些？再苦再累，不能苦了孩子啊。就說你，小時候是不是一下來好吃的我就給你買？哪一次都舍得給你花錢，你這樣對孩子可不好啊。”
“爸！”蘇以有些無奈，“不是不給孩子們好的生活，而是我的能力沒有辦法給他們更好的。我不知道你在我公司那點時間到底誰和你說了什麽，但是我并沒有拿那麽高的薪水。”看到電梯來了，蘇以走了進去，對着尴尬的房屋中介笑了一下，表示歉意。
“你少給我說這些！”蘇父跟着進了電梯，随手點了支煙，“你那公司不就是魏良正的公司，怎麽，給他生倆孩子，還給他幹活，工資就給那麽少？”他一臉的不相信，“我可聽說了，他們私底下都叫你老板娘，那麽大個公司，一年怎麽也要賺個幾億，我又沒讓你買房，這一個月就兩萬塊錢的房租，你給我說掏不起？他魏良正還是個男人嗎？”
蘇以不想同蘇父在外人面前掰扯，站在電梯裏不說話，不過十幾層的高度，可這狹小的空間卻格外讓人喘不過氣，電梯終于到了一層，蘇以抱歉的和中介說着，“不好意思麻煩您了，這房子不适合。”
“蘇小姐沒關系的，你要是有什麽需要可以随時聯系我，這是我的名片。”房屋中介整天帶人看房子，什麽人沒見過，這家子看起來有些道道，他把名片遞上，禮貌微笑，大步離開。
“你從誰哪裏聽說的魏良正？你又是從哪裏知道我在那個公司的？爸，你這次過來，到底想幹什麽？”蘇以一連串的發文，蘇父微怔。
片刻就開始發難，“你這些年在外面幹的這些事兒當我不知道？外面傳的那些難聽話，我也就受着了，誰讓我是你爸呢。可你不能平白無故的替人生孩子吧，現在連個住處都沒有，我怎麽能放心。”
“爸，我問你，這次為什麽過來？”蘇以站在那裏，眼睛緊緊盯着蘇父渾濁的雙眼。
“你那什麽口氣？啊，是對長輩的口氣嗎？我看你是要反了天了！賺幾個臭錢，了不起了！”蘇父左顧言它，就是不回答蘇以的話。
蘇以知道蘇父的為人，他越是這樣不回答越是有問題，這一次他莫名其妙的出現，還熱情的找房子，讓蘇以更加不安，她擡手看了看時間，已經過了下午上班的時間，可她也不能和蘇父在這裏掰扯，父親嘴裏沒有一句實話。
“我下午還要上班，就先走了。”
“你這什麽态度？”蘇父看着離開的蘇以，不幹的叫嚷起來，只是在蘇以走後，他轉身就給中介挂了電話，“小王啊，對，是我，這房子我們決定租了……什麽，要先付租金？……多少？……不是一月兩萬二嗎，怎麽這麽多……啊，要付四個月的啊……你看要不先簽合同吧，我人在這裏，還能跑了不成……要不你先和房東商量商量……我閨女你也看見了，著名設計師，有錢着呢，女婿也有錢，魏氏集團你知道吧。”蘇父在這邊和房屋中介說着租房的事情，他越是吹噓，中介就越擔心，剛才的情況他也看見了，可不敢做這種沒把握的事情。魏氏集團，在S市誰不知道，如果她女兒真和魏氏集團有關系，用得着出來租房嗎？中介咬死一條，價格好商量，但是一定要簽合同的同時交房租。蘇父原本想來個先斬後奏，想着合同簽了，蘇以不會不管自己的死活，到時候自己住進來，看她怎麽辦。只是這個中介不靠譜，讓他落了如意算盤。
蘇以恍恍惚惚的到了公司，一路上有人打招呼，“蘇工，配陪父親吃飯去了？”
“蘇工，老先生挺和藹啊。”
蘇以僵硬的回以微笑，飄到了辦公室，打開電腦，上午甲方說了什麽，她現在是一點兒也想不起來了。一個下午也不知道怎麽過來的，待到下班時間她鎖了門，轉身就看到蘇父坐在了休息室的沙發上，抽着煙、喝着茶。
蘇以在看到蘇父的那一剎，腦子裏都是空白的，父親他到底想幹什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