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蘇以想找個機會把話和章時烨說透，周末就接到了章時烨的電話，約了出去，在市中心的一家快餐店。
“蘇工。”
蘇以在看到王工的時候整個人愣了一下，笑着迎了上去，“王工，沒想到能在這兒碰到你，我聽說你不是去A市了嗎？”
“剛結束一個小工程，老板給放了假，我順路就過來看看你還有章總。”王工有些不好意思，半馱着身子，見到蘇以和章時烨的時候整個人都矮了半分。“那是你的娃娃們吧，長的可真好。”
章時烨帶着花生、玉米在一旁的游樂園裏玩，蘇以就和王工在餐桌旁坐下。
“對，調皮的厲害。聽說你家小孫子、孫女也快要小學了吧。”
“大孫子明年就上一年級了，孫女兒還小，要等上幾年。”
“在老家上學嗎？”蘇以和王工聊起了家常。
“想着讓娃娃到城裏來上學的，不說這個，蘇工，你看看吃什麽，我請客。”王工熱情的站了起來，“還要感謝你和章總給我找了份工作。”
蘇以擺擺手，“哪裏能讓你請客啊，再說了，這個事兒還怪我。”她知道，這些人賺的辛苦錢不容易，家裏老的老、小的小，一分錢都要掰成兩半花，她怎麽能讓王工掏錢呢。何況，這件事情因她而起，良心上總是不安。
“不是這樣說的。”王工擺擺手，“蘇工，以後這見面的機會大概也不多了，章總給介紹的施工隊接的工程多，天南地北的跑，不像之前了，咱們還能見個面，你也給個機會讓我請你們一次。我想去酒樓的，章總給訂了這個地方，我知道你們想給我省錢，我也不在你們面前充大方，這家快餐店雖然比不上大酒店，可勝在幹淨衛生，孩子們吃了也放心。”王工的話說到這裏，蘇以也不再推脫，和王工兩個人一起去窗口點餐，要了牛肉白菜、亂炖豬下水、鹽水蝦、清炒時蔬、什錦鍋子。
“其實，還是我連累你了。”蘇以覺得愧疚，要不是她，王工也不會跟着天南地北的跑，還像以前一樣只是在那幾個城市。
王工搖了搖頭，“您別這麽說，我也在工地上幹了這麽多年，也遇到過不少事兒，即便沒有你，那個地方我也幹不長久。工頭克扣工資，就連過年過節的福利他都要剝一層下去，現在這個錢給的利落，逢年過節的還會發東西。我聽說，有一次他們接了個工程，甲方一直拖着沒給錢，是老板自己墊了錢給大家夥發的工資，不說其他，就這一條，我也要跟着這邊幹。”
“話是如此，可你這天南地北的跑，總不如從前安穩些。”
“看你說的，我們這些跑工地的，哪裏能安穩下來，還不是哪裏有活去哪裏。東家不幹，幹西家，要不是有你和章總，我這是只能回家種地了。別的我也幫不上，以後蘇工和章總要是裝修房子，水電這一塊我是能幹的，跑出來的水電讓你們也用的安心。”
蘇以笑着應了，待菜上齊，章時烨帶着孩子們一起到桌上吃飯，沒有那些個推杯交盞，幾人聊着普通的家常，仿佛不過是普通的老友聚餐，簡簡單單又透着溫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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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工地上幹活這麽多年，像你這樣自己的工程這麽上心，天天跑工地的也不多，說起來啊，你比很多年紀大的工程師還靠譜，因為你知道施工過程中要注意的遠遠比圖紙上來的要多。之前還瞧不起女的，現在看，你啊，比很多男的都要強！”
“您誇獎了。”蘇以笑着，建築對她而言不是冷硬的水泥磚塊，而是自己理念的傾注，它希望住在那裏的人能趕到幸福。
吃完飯，王工就趕着去車站，蘇以看着背影，久久不能忘懷。花生、玉米送到了魏家老宅，蘇以則同章時烨兩個開到廣場，看着午後的陽光，享受這片刻安寧。
陽光照在湖中，風吹過，她才知道小學課本裏讀過的那個詞——波光粼粼，水在陽光的照射下真的宛如魚鱗一般，一層一層的閃着耀眼的光。這個季節的風，溫潤、柔和，仿若翩翩君子。
“今天，謝謝你。”蘇以說的真誠，眼睛看向身旁的男人，她是真心的要感謝他，自從那日聽到王工被施工隊開除，她到處也找不到門路的時候，不斷的在譴責自己，想到章時烨那日在工地的話，卻也于事無補。
“謝什麽？”
蘇以一笑，這個男人真是的，“你不知道？”
“我還真不知道。”他說的也很認真，仿佛真不知道似的。
“其實，那日你在工地解決了安全帽的事情，我并不完全認同你的說辭，或許帶了個人的偏見。”蘇以微微一頓，“是對所以甲方的偏見吧。”她這句看似解釋又不是解釋的話，章時烨聽了嘴角翹起。“現在想想，我被保護在殼子中，看似不錯，其實拿出去不堪一擊，這不是我想要的，也不是我想成為的樣子。”
章時烨那日說的要同她争奪撫養權的話，是氣話，可蘇以刻在了腦子中，印在了心上。無論章時烨是否争奪撫養權，她作為一個母親，卻是不合格的。看似經濟獨立，可離開魏良正的公司，就她自己那畫圖的本事，憑借章時烨的長麟時代或許剛開始的時候還能唬人，時間久了，很多弊端就會暴露。她錯過了，這一份職業的成長，錯過了陪伴孩子的艱辛，錯過了很多困苦，如果剩下的時間沒有困難還好，只是誰人敢說以後沒有波折呢？
“你的謝謝，我接受。”
說完，兩人笑了起來。
很難得，兩人能平靜的在一起交談，章時烨覺得這是蘇以分手後，第一次和他如此融洽的站在一起，無論是生活中還是公司裏。這一份午後的陽光，透着他們從前的缱绻。是的，從前，從前這個時間他們大概會一起在書房，他工作，她拿着書靠在飄窗上，安靜、溫馨。
只是這一份難得的靜谧，讓蘇以打斷，“早就想找你談談了，只是一直沒找到合适的機會。”
章時烨一聽到蘇以說要談談就覺得心裏塌了一下，這麽多年也就蘇以能讓他失了平靜，“你說。”
“我是沒有結婚的打算的，只想着好好帶着花生、玉米，做好自己的工作，努力攢點錢，買個屬于自己的房子，平平淡淡的過完這一生。其實之前，我想了很多，話到嘴邊卻也只有這麽幾句了。”說再多，最終她是她，他是他，誰也無法決定別人的決定。
嗯，“我聽說了，你們那邊現在流行兩頭婚，男女雙方婚後還和之前那一樣和父母同住，生兩個孩子，一個随男方姓住男方家，一個随女方姓，住女方家。看似領了結婚證，有個孩子，可生活還是各過個的。你們那邊人的想法，還真是有意思。”章時烨仿佛說了不相關的話題，蘇以卻是明白的。話題一轉，“有看好的房子嗎？”
“還在看。”面對章時烨，蘇以沒有了面對魏良正的坦誠，其實是看好了的，只是價格不合适。
“就你現在住的附近，剛竣工，杏壇花園，開發商我認識，能拿到內部價。一會兒我找戶型圖發你看看，不說是孩子的父親，我也是願意幫你留意的。”說着話，章時烨就在微信上吩咐人把施工圖找了來。
蘇以想了想，“我們家那片，單價很高的，你能拿到多少優惠？”她不心動不可能，現在住的地段好，周邊超市、銀行、菜場、商場都有，距地鐵站雖然有距離可也便捷，十幾分鐘的路程就是小學、中學，只是價格也可想而知。
“你先看吧，合适了再說。圖紙我發你手機上了。”
“這麽快？”
章時烨笑了笑，蘇以這邊的動靜他怎麽可能不關注，這圖紙早就準備好了的，“戶型方正，四室兩廳兩衛，兩個陽臺，送一個入戶花園。”看到蘇以打開圖紙，他一邊看着一邊講解，“入戶花園兩邊找玻璃封住，各打一個鞋櫃，這裏再做一個玻璃推拉門，既不擋采光，又把外面的粉塵隔絕。”
蘇以聽着，也贊同章時烨的想法，章時烨輕聲說着自己的思路，“餐廳這裏可以從上到下做櫃子，放一些雜物，畢竟廚房空間有限。客廳電視牆要是做隐形櫃子，一是儲存，另一個可以給孩子們當書架，卧室面積不大，放了床、衣櫃和書桌，再放其他顯得擁擠。主卧的衛生間從這裏分出來，花生越來越大了，他單獨用一個，你和玉米用一個，也省的尴尬。”
嗯嗯，蘇以點頭，哪哪都好，“價格優惠多少？”
“你要是喜歡，我看看聯系聯系，咱們去現場看看，再說價格的事情。”
蘇以也只猶豫了一下，就同意了，本就是章時烨早早就看上的，哪裏會聯系不上，很快就開了車去小區，難得的總層數才10層，第九和第十層做了一戶，他們看了第7層，樓層不高，采光無遮擋，開發商還給做了地暖，戶型沒有浪費的空間，蘇以特別喜歡這個贈送的入戶花園，兩邊做鞋櫃，多少雙鞋子都夠放了，關鍵是還通風。
蘇以偷偷問了帶他們來看房子的人，“這房子能給我們什麽優惠？”
“李總交代過了，給高層員工價，打這個數。”售樓小姐用手比劃了一下，蘇以頓時眼睛就睜圓了。
“你确定？”她在這行時間也不短了，可也覺得這個折扣有點多啊。
“這邊環境好，配套設施完善，周邊服務齊全，我們公司內部很多人都訂了，不為賺錢，就是老總給員工的福利。”售樓小姐不無自豪的說着，“您也知道我們公司，雖然比不得魏氏，可在S市也是老牌了，很多老員工可以說在公司幹了一輩子。這點折扣，不算什麽的。”
“既然這麽搶手，那這套房子？”
“您也知道的，好房源我們都是要預留的，各方面的關系都要考慮到。做生意，和氣生財，今天你幫幫我，明天我幫幫你。章總和我們李總的關系就是送一套都可以，現在李總聽說章總要買，心裏還老大不樂意呢，剛才打電話的時候，聽那話音還有點不高興。”
蘇以挑了挑眉，或許花生、玉米跟了章時烨也不錯。
房子各方面都很好，只是蘇以并沒有立刻接受，給章時烨的回複是想再看看。其實，心裏是歡喜這套房子的，只是因為章時烨的緣故，她依舊過不去心裏的那個關——依靠了男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