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蘇以坐在床上，想着父親可真是狠。這一次，父親不再找外面的人貸款，他找了銀行，她找熟人問了情況，作為還款人，不知道貸款情況，銀行這屬于違規操作啊。工作人員提供線索，之前也有過類似情況，父親另外找了與她相似的人，拿了身份證冒名頂替，還帶了戶口本過去，又因為他在像樣的單位工作，就這樣貸了60萬出來。在他們這個小城市，60萬可以買一套不錯的房子。
“媽媽，我拿不出那麽多錢。”蘇以聽到母親在電話裏支支吾吾就知道，這一次的事情肯定不簡單，哪裏知道原來這樣大。
母親坐在對面，艱難的點頭，她知道，女兒工作也不過3年，那陣子已經拿出了所有的錢給她爸填了賭債，這一次更多，女兒怎麽可能拿得出呢。她只是實在沒有辦法了，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明天上午我們一起去銀行辦手續，把房子抵押出去，你們出去租房子吧。”蘇以知道，她不該如此說的，讓母親這個年紀了還要出去租房子，可她知道母親太過軟弱，對于父親總是忍讓遷就，這次就算她有錢，也不會拿出來，總要讓母親面對現實。
“我沒什麽，住哪裏都一樣，就是你，這馬上要找對象了，帶回來都沒個像樣的家。”蘇母說着說着就開始流淚，低聲啜泣。“雖說咱們這屋子不大，可怎麽也是自己的窩不是。”
“我還小啊，S市三十多四十多的女生多着呢，沒事兒。”
“怎麽會沒事兒啊。媽就想着你大學談戀愛，畢業就結婚，趁着我還能動，幫着你帶帶孩子，可你大學裏也沒個消息的。這女人啊，一輩子還是要有個男人在的。”蘇母念念叨叨，蘇以也沒認真在聽，時不時的點點頭，好在蘇母也看出蘇以的不耐，說着說着就沒了聲音。
母女兩個坐在客廳裏，電視機裏放着午夜連續劇，居然是那麽的狗血，劇中女兒透過門縫看到後媽手裏一沓子紅色鈔票，就這麽推門而入，嚷嚷着這是他爸的錢，理直氣壯的拿走父親辛辛苦苦賺來的勞力錢，說是她爸的錢就是她的。這女兒拿着父親的辛苦錢給狗看病花了一千多，把狗寄存在寵物店裏又是洗澡又是桑拿的又花了一千多，看不慣父親娶了後媽，拿着父親的身份證住了酒店，父親辛苦賺來的錢在口袋裏還沒焐熱，轉身就被花出去，終歸是個敗家女。
“這可怎麽得了啊，要這樣的女兒怎麽不去死呢。”蘇以母親看着電視劇裏的情節，咬牙切齒。
蘇以看着電視劇裏的情節，暗自發笑，笑自己，笑母親，也笑着電視劇裏的女兒和父親。就在這個時候，蘇以的父親回來了。
父親在門外，拿着鑰匙一直在捅，捅來捅去的怎麽也插不對地方，随後就怒氣沖沖的踢門，“開門！”
蘇母趕緊從沙發上起來，嘴裏罵道，“又去哪裏喝了貓尿？”話雖如此，可動作不慢，很快開了門，一股子酒味伴随風就沖了進來。
“我不去應酬，你哪裏來的錢？你以為現在工作那麽好做啊？什麽都不懂？”父親紅着臉，擡眼看到蘇以，臉上的醉色又濃了幾分，說話也不利落了，舌頭也變得吃頓，話語也變得含糊不清，“唔，蘇以回來了啊。”
“爸。”蘇以坐在那裏，忍不住用手扇了扇，酒味實在是刺鼻。
蘇父看到蘇以的動作後臉色一變，“怎麽，嫌棄你爸？要不是我天天忙死忙活的工作，你能像現在一般，在S市吃香喝辣的？現在嫌棄我？”
“好了好了，你快去洗洗，睡覺吧。”蘇母趕緊拉着蘇父往衛生間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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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拉我！”蘇父不耐煩，甩了鞋子，赤腳走進卧室，外套也不脫，直接躺在床上，嘴裏念叨着，“也不知道心疼我，我工作容易嗎？為這個家付出那麽多，好吃好喝的供着你們，也不讓我舒心，我這過的什麽日子啊。”
蘇母趕緊把卧室的門關上，對着蘇以說，“你爸喝多了，時間也不早了，你也早點睡吧。”
“媽，你今晚和我一起睡吧，正好咱們也好說說話。”
蘇母微微一頓，“不了不了，你那麽小的床，坐那麽長時間的車，我和你一起，你睡不好的，明天還要辦事，不能休息不好。”
蘇以也不再勸說，簡單洗漱就去睡了。她躺在床上，聽到母親回了自己的卧室，聽到父親洪亮的聲音和母親小聲的勸慰，不知道幾點了，她沒敢看時間，終于安靜下來，可蘇以卻始終睡不着。她的卧室門是關着的，可後半夜還是聽到母親從卧室出來的聲音，她輕輕起身，漏一個門縫，看見母親拿着被子從卧室裏出來，躺在了沙發上。
第二天，她聽到了母親起身的聲音，過了好半天她才起來，父親還在屋裏睡着，母女倆吃了飯，飯後倆人聊着天等着蘇父從床上起來，可蘇父左等右等就是不醒，蘇以下午還要回S市，蘇母看時間不早了，這才去卧室喊了蘇父。
“這才幾點？下午再去也是一樣。”
“小以下午還有回去，咱們上午去銀行把事情辦了。”
蘇父嘴裏嘟嘟囔囔，不情不願的又在床上賴了一陣子，眼看都十一點多了，蘇以在網上把訂好的車票退了，又換了晚一班的車。待到蘇父起來，洗臉刷牙的趕上午飯的時間。
“中午吃什麽？我去買菜，蘇以回來了，爸給你做頓好吃的。”
“随便吧。”
“爸給你買只雞，土豆燒雞怎麽樣？”
“随便，都可以。”
“你看你這孩子，從小到大都這樣，問什麽都是随便，這菜怎麽買？每次去菜場買菜都是個難事，飯難做啊。”
蘇以坐在一邊看着電視，這個時間點，只能在家吃一頓了，她實在是不想和父親在一起吃飯了，說她不孝順也好、說她小氣也罷，可她現在見了父親真的是心底的氣不停往上冒，心口疼，想着父親做的那些事兒，每次看到父親在回去後，胃都要難受好多天，網上一查是心情所致，因此每次回來她都是匆匆來匆匆走。
蘇母坐在一邊，小聲的說着，“這個點了，也不知道銀行還能不能辦業務。”
蘇以看了眼蘇父，他坐在椅子上，抽着煙，仿佛和自己無關一樣的看着電視，她故意說道，“能辦的，咱們現在去吧，我聯系過了，中午銀行不下班。”
蘇母看了眼蘇父，“那你吃點飯，咱們去銀行。”
“看蘇以想吃什麽，咱們先吃飯。你去把米飯坐上，看看有什麽菜，一會兒我下廚。”蘇父指使蘇母，自己卻是坐在椅子上沒動的。
“不用了，不差這一頓半頓的，中午銀行沒什麽人，辦起來也快。”
蘇父看了眼蘇以，那眼神讓人看不分明卻又讓人心底一顫，莫名的的害怕，“其實，你們把錢打到我卡上也是一樣的，也不用你們跑銀行，我自己去把錢還了就行。”
蘇以昨晚和母親商量着把房子抵押的事情，蘇父并不知情，他還以為家裏湊了錢給他還債，只是即便家裏有那六十萬，蘇以也不不放心給父親的，如果他轉頭又花了呢。蘇以還沒來得及說話，蘇母就開口了，“哪裏有錢給你還債，我們問過了，可以把這房子抵押給銀行。”
“什麽？！”蘇父一下子跳起來，“房子怎麽能抵押給銀行呢？那才能抵多少？你們盡胡鬧，什麽都不懂，瞎來！”
“那你說怎麽辦？”蘇母也急了，眼淚從眼眶裏流了出來，“那麽多錢，家裏哪裏還有錢？不抵押房子，怎麽弄？”
“我來想辦法，總之，不能把房子抵押了。”蘇父扔了煙頭，又急急點了一支煙，猛吸一口，“我還以為你們多能耐，最後還不是要我來想辦法。”
三口人就這麽坐在客廳裏，一室的靜谧。
蘇以想着，這一趟算是白來了，也不知道父親還會想出什麽招數來，她真的無力招架了。現在每個月刨去五險一金和稅到手的工資七千，因為同章時烨一起省了房租，可每月的夥食費都是蘇以掏錢，章時烨倒是給了她一張卡，可她沒用，算起來一個月至少能存個五千，可即便如此也經不住父親這樣一次就幾十萬的借債啊。
蘇母看了眼時間，“我做飯，咱們先吃，吃完了再說。”
蘇母一離開，蘇以也不願意和父親待在同一個空間，徑自回屋，關了門，客廳裏只留下父親一個人在那裏看着電視，吞雲吐霧。
終歸是什麽也沒解決，父親吃過飯，睡了午覺，一個人出去了，說是想辦法解決錢的事兒。蘇母聽到章父的話後，整個人都輕松下來，臉上也有了笑意，“你看，家裏還是要有個男人的，你爸這想辦法，肯定能解決，你也不用擔心了。怪我，沒什麽大事兒也把你喊過來。”
“媽，你要有自己的主意，有什麽拿不定的，和我打電話，咱們商量商量。”
“知道了知道了，沒事兒，你放心。”
蘇以不放心又怎樣，下午坐車回S市，家裏沒人，冷鍋冷竈的章時烨也不願意在家，與朋友吃了飯，消遣到淩晨兩點，進門後就拿了換洗衣服去浴室，出來後才看到床上團了小女人，他一把攬過來，親了親。蘇以本就淺眠，再加上屋裏就她一人身旁缺少溫暖，自始至終都睡的不踏實。身旁的人一靠近，她自覺的又往男人身邊挪了挪，轉過身去，親了親他的嘴角。
“喝酒了？”她嫌棄的往後退了退，男人怎麽會允許，嚣張的咬了她的唇說，“抿了一口紅酒，喉嚨都沒濕，狗鼻子啊。”
小女人的手随着他的靠近，四處作亂，難得她這麽主動，男人懶懶的躺在那裏，小女人得不到熱情回應，小脾氣的在男人腰上掐了一把，男人低低笑了起來，“想我了？”随後一個翻身，熱情似火的夜晚才剛剛開始。沒有什麽煩惱是一場運動無法解決的，雖然此運動非彼運動，可蘇以還是睡了一個好覺。章時烨一下下撫摸着女人的後背，慢慢入睡。
第二天蘇以早早醒了，多年的生物鐘使然，眯着眼睛洗了五谷雜糧倒入破壁機中，然後攪拌面糊，切了小蔥、蝦米打入雞蛋液，鍋熱、放油，不一會兒厚薄均勻的雞蛋餅出過，她打着哈氣進屋，輕輕拍了拍還在難得這麽晚還入睡的男人，“起來了，早餐做好了，我再睡一會兒。”
章時烨迷瞪着眼睛，問了一句，“今天不去上班？”得不到回答也并未多問，兀自起身洗漱、吃早餐，只在臨出門前在女人的額頭上輕輕一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