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室內香氣袅袅,小幾上擺着一樽蓮花的香爐,打開蓮花的蓮蓬蓋,聞香小心翼翼地用小鑷子夾起一塊金絲檀香木放進去,銀質的鑷子襯着暗色夾雜着金絲的檀香木更加顯得尊貴不凡。
“今天的檀香味兒似乎與往日不同。”白餘玉穿上外袍抖抖袖子,顏歡上前為他扣上領口的扣子,撫了撫衣服上的皺褶:“是呢,這是娘前兒個剛剛給我的金絲檀香,據說是平常的檀香木在佛前時常受佛氣溫養生長,每十年長出一道金絲,珍貴無比。娘給的這盒檀香更是每塊上都足足有十道金絲,都是百年的,說是去病祛邪的,藥兒病剛好,我想着燃一點去去病氣總是好的。”
白餘玉看着自己妻子清麗的眉眼,因為提起白藥更加添了幾分慈愛溫柔:“藥兒今年也有五歲了,該是請個先生正經地學習了。”
顏歡撫着皺褶的手一頓,頗有些為難:“藥兒才五歲,妾身實在是擔心他吃不消,更何況他才大病初愈。不如還是讓妾身繼續教他。”
“他已五歲,早該請個先生的,先生教導的總會更加詳細,你身子也不很是好,還是少操勞些好。至于藥兒,他身子還虛,暫且讓先生減少授課時辰便罷。”
“如此,便這樣吧。”
“藥兒已然五歲,請先生之事但憑爹娘做主,只是有一點,藥兒此番經歷大病,讓父母擔憂,就是祖母遠在江南也時時挂心。藥兒想這疾病果是最為折磨人的東西,因此,藥兒想要找個會醫的師傅,将來學有所成,也可以治病救人,讓人少受疾病之痛,讓其家人也免擔憂之苦。”白藥在知道自己的随身藥店之後就一直想要一個辦法可以讓裏面的藥物光明正大的現世,正好白餘玉來講請先生的事情,白藥就把想好的借口說了出來。雖然這樣以後那些藥物可能都會讓人以為是自己的發明,不過在這風寒都能要人命的古代它們能救多少人。相信它們的原來的發明者知道了也不會怪罪自己,就是怪罪,自己也要拿出來。自己從現在開始學醫,以後把藥拿出來時也不會太突兀,幸好自己對醫學比較有興趣,當初考大學時報得也是醫學院,有一點基礎。
“藥兒,你還年幼,先生教的詩書便已十分繁重,再學習醫藥,會不會精力不足?”顏歡有些擔心。
白餘玉附和道:“是啊!若我為你請了先生,你又以學業繁忙為由偷懶不好好學,那不管到時候誰為你求情都沒用,我必定請上家法。如此,你還是要學嗎?”
“爹,我一定會努力學的,不管是詩書還是醫藥。請您為我請老師吧!”
“既然這樣,那我就拉下老臉去請林世兄纡尊為你授課,”白餘玉見兒子意志極為堅定,頗感欣慰:“不過林世兄肯不肯收你為徒,就要看你自己了。”
白藥根據記憶知道白餘玉口中的林世兄指的是林重影,那是一個難得的當世大儒,學富五車不說,琴棋書畫無一不精,更難得的是他醫術奇精。只可惜醫者不自醫,其人貌若清柳卻不良于行,只能依靠魯班的後人魯藝制造的木輪椅行動,讓見過他的人無不惋惜。聽到白餘玉要請他為自己老師,白藥興奮的都撲到白餘玉身上:“爹爹,你真的要請林先生做我老師嗎?”
白餘玉看着抱着自己大腿還沒有自己腰高的小蘿蔔頭,再看看身邊溫柔賢淑的妻子心裏一片柔軟:“這是自然,爹爹既然答應你了就不會食言,所以藥兒也要努力讓先生認可你才是。”
“爹爹不相信藥兒嗎?藥兒這麽聰明,先生一定會喜歡藥兒的。”白藥臉頰紅紅的,一想到剛剛自己一高興做了那麽幼稚的舉動,想想自己都多大了,現在還要裝小孩子的語氣說話。
“相公你看,藥兒還害羞呢!”顏歡看着白藥的紅臉頰調笑道。
白餘玉一把抱起白藥:“是嗎?我們的小白藥還會害羞了啊!讓爹爹看看!”這對無良父母,明明剛剛不是還很正經地談事的嗎?這麽突然變得這麽快,是白皮芝麻餡的吧,是吧!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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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拜師
林重影坐在木輪椅上,金衣黑發,眉目如畫,額間一點朱砂,添了幾分不染塵埃的神聖,一管凍蕭橫握胸前,公子世無雙。
“我林重影從不為難人,只要你完成我師門的拜師禮我就收你為徒。”林重影背後伸出一只手來,扔給白藥一張羊皮卷。白藥這才注意到還有這麽一個人,許是有外族人的血統,黑發褐眸,五官深刻,一身白衣愣是讓他穿出了一股子霸氣。可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剛剛那麽多人卻沒有一個注意到他,仿佛他剛剛根本就不存在似的。白藥知道,這個人必是內功深厚,已然返璞歸真。這樣的一個人你一旦注意到了,就再也移不開眼,他站在風華絕代的林重影背後,也沒有被襯得落了下成,反而相得益彰。白藥一時看呆了眼,覺得世間最美好的畫面不過如此了!直到白餘玉在旁邊着急得咳嗽一聲提醒後才反應過來看手裏的東西。那是一張很舊的羊皮卷,看得出被人保養的很好,幾乎沒有什麽破損。上面畫得是一套繁瑣的動作,不知情的人看到了說不定會以為是什麽武功秘笈,絕不會認為是拜師禮儀。白藥認真地看了兩遍,在腦海中構想了一下這些動作的可實施性,總算是知道了那句從不為難人是什麽意思,你丫的為難起來根本就不是人啊!這動作不要說一個五歲的小孩了,就是一個大人都不一定做的出來啊!十幾個動作考驗了意志力、記憶力、身體的可塑性,旁邊的備注是甲骨文又考了知識面,這個師門到底是什麽門派啊,一個拜師禮都這麽難。
一個時辰後,白藥放下羊皮卷,行了一個表示尊敬的禮節:“林先生,白藥大膽一試。”
依仗着孩童身體特有的柔韌性和穿越以後就大幅增長的記憶力,白藥咬牙開始起手做第一個動作,剛開始時身體還有些僵硬,動作連接轉圜之間略顯生澀。但在做了兩個動作之後,就流暢許多。這套禮儀十分耗費體力,才做了四個動作白藥額頭就有細汗滲出,随着白藥的動作越加複雜,體力快速流失的同時,汗水也在地上暈染出了一點點水漬。當白藥臉色發白地做完最後一個動作,又行了三叩首禮,奉上六禮束修及拜師茶:“白氏第三十一代子孫藥恭請先生收我為徒。”
林重影認真地觀察了一番白藥,确定他沒有因為自己讓他行師門的拜師禮而心有不服、懷恨在心,且态度還是十分恭敬後,才緩緩伸出左手接過茶,小呷一口:“我既受了你的禮,喝了你的茶,又應允了你父親。那從今天起,你便是我林重影的徒弟,這管凍蕭就送于你做見面禮吧!”
白藥小心地接過玉蕭,入手冰涼,蕭體上用浮雕手法随意地刻了寥寥幾筆,幾支梅花躍然于上,栩栩如生,仿佛還能引得蜂蝶追香而來。
“這是洛障梅,也算是你師叔。”林重影介紹從一開始就在身後的白衣人。
白藥恭謹地行了一禮:“白藥見過師叔。”
洛障梅只是看了他一眼,微微颔首,随手扔了一枚一看就很值錢的玉璧,也不管白藥接不接得到。幸而白餘玉伸手接了過來,他絕對不是心疼那玉璧會被摔碎,一臉我是擔心兒子被砸到才接的。白藥拿過來看了一眼,玉璧十分簡單,沒有什麽多餘的圖案,只中間和玉簫一樣有一朵半隐半現的梅花,除了看起來很貴之外并沒有什麽出彩的地方。白藥自然想不到這麽一枚玉璧可以讓多少人為之瘋狂。所以白藥只是順手把它和玉簫一起挂在腰帶上。剛剛挂好就覺得眼前一陣發黑,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人就倒下了。昏昏沉沉中似乎并沒有倒到地上,似乎有一雙大手把自己接住了,白藥知道那是白餘玉的懷抱,前一天白餘玉還抱着他玩笑,他記得那種安心溫暖的感覺。還有一陣車輪滾動的聲音,接着微暖的手搭上自己的手腕,一個溫和的聲音說只是累到了,沒有什麽大礙。白藥知道,那是師父。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