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
蘇格糖出了家門後，漫無目的得在路上走着，她只低頭看向地面上的紋路，心裏所想卻與所見完全不着邊跡。原來這二十年來，那個一直疼愛自己的男人竟然不是自己的父親，而那個自己最喜歡的女子，蘇沫糖，卻因果變故得成為了自己父親真正的女兒。想到這嘴角浮起一抹冷淡的笑意，究竟這是無意還是有人安排，為何忽然感覺這一切都與蘇沫糖有着脫不開的幹細。
而自己的媽媽呢，當年她為了把自己生下來，嫁給了自己不愛的男人，也這樣疼愛着将自己養大了。曾經的那麽多風風雨雨，她都獨自一人來承受，而今又與爸爸離婚，将來要如何是好。想到這，忽然腦海又閃過了那日醫院中的場面，那些一個個面無表情去做人流的女子，她們的心理都有着同一種痛楚吧。而自己也親手扼殺掉了自己的孩子，若不然，現在應該也快要出生了。
手撫向平坦的小腹，心底一抹悵然。舒天南已經開始淡出自己的世界了，甚至許久許久都沒有他的消息，看向城市的另一端，不知道而今的他過得如何，又是否過得快樂。
手伸向包裏，拿出了手機。深深得吸了一口氣，然後撥打了那久未觸及過的熟悉號碼。聲音一聲聲得傳來，一下、兩下、三下、四下……接着便是那不變得聲音道：“您好，您撥打的號碼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好不容易鼓起勇氣來撥打的號碼，竟然無人接聽，她笑笑，想這或許是天意吧。
不知不覺就走到了晨光咖啡屋。透過玻璃窗看見了顧施琪正在和其它幾個服務員忙碌着，偶爾露出天真的微笑，燦爛得就像三月裏綻放的花朵。心裏生起一陣暖意，她推門走了進去，臉上揚起了努力扶持出的微笑道：“Hi，施琪。”
“蘇格糖小姐，你來了。”顧施琪快步跑到她的身邊，臉上滿是笑意，拉她坐下，然後拿出菜單說：“要喝點什麽？好久不見你了，真想你。”
她接過顧施琪遞來的菜單，眼中含着笑意說：“我要卡布奇諾。”
“就是那天宇晨哥哥煮的卡布奇諾嗎？說真的，他的手藝比我還好呢，可惜那天蘇小姐你沒有嘗嘗。要是知道你想喝，他一定還會再來煮的。”她一面說着，一面跑開了。我怔了怔，接着展開一個笑容。季宇晨那日煮的咖啡，确實很香，只是因為陳晨來了，自己才急忙走開，也沒有去嘗，聽她這麽一說，确實是可惜了。
低頭見桌上正擺着幾本雜志，封面上四個大字《娛樂頭條》。我知道是說娛樂圈的書，但平日裏自己并不喜歡這些事情，本來不再看，卻在書封面的邊上看到一行紅色的字體，三個字，李希晨，讓我把上拿起來細看。
“李希晨全新單曲亮相舞臺，據透露是為其初戀女友所作。”
我心裏咯噔一下，看着目錄翻到了相應的頁碼，上面寫着：“本刊記者昨日在新起天王李希晨的記者發布會上獲悉，其新作《晨光》是為初戀女友所作，李希晨本人也應允了這一事實，而其初戀女友資料卻絕口不提，具體請關注本刊的更新報道。”
我心裏輕輕笑着，李希晨的晨光……那日在陽光照耀下金色的房間裏，聽着他彈唱着那首《晨光》，音律在房間流淌，就将她帶去了十幾年前那個清晨的山頂，那麽多年過去後，風景變換得那麽快，也将彼此的經歷改變着。
你在那頭，而我在這頭，說聲愛我，然後轉身就走……她們的誓言像一陣寒流，而你的言語你還記得否……我們約定的晨光，我說我要回來帶你走，去遨游，給你幸福快樂的自由……
啓齒的溫柔。（九）2
2、
我正看着那本書發呆，然後聞到了一陣濃郁的咖啡香氣。再擡頭便見一杯卡布奇諾擺在了我的面前。轉過頭看給我卡布奇諾的人，怔住了。是什麽時候季宇晨又來了？只見他朝我露出了陽光般的微笑，然後坐在了我的身邊。
“上次煮的你沒有喝，這次好好嘗嘗哦。施琪可是說了，我手藝比她強。”我微微緩過神來，笑臉迎上他，問道：“你怎麽在這裏？什麽時候來的？”
“本少爺可是天天在這裏等着你，天天和施琪學着煮咖啡。”說罷還一臉自豪的表情。我也終于明白了為何開始顧施琪會叫她宇晨哥哥，那麽親切。
“那我就嘗嘗吧。”我臉上露出一抹微笑，接着便準備品嘗起來。很香濃的咖啡香氣在鼻間蔓延開去，我聞到了一陣沁人的舒适氣息。第一口，香甜酥軟。第二口才真正品嘗到了咖啡的苦味，卻有濃香彌漫。
“你知道卡布奇諾有什麽特別的意義嗎？”他依舊坐在一邊看着我品嘗，臉上是自若的笑意。我疑惑得看着他，等他解答。
“卡布奇諾的味道先甜後苦，之前感覺到的是一種香甜酥軟，口感很好，第二口時才會嘗到它真正咖啡的味道，淡淡的苦卻也有濃濃得香意。就像是愛情一樣，總在初見時最美好，得到時，最歡心，深知時，最苦澀。分別時，最不舍……”說完，他停頓了一會，接着說：“蘇格糖小姐，你知道嗎？卡布奇諾類似愛情。”
“類似愛情。”我記得，只是忽然忘記了，那一日梓君約我與他見面，他也在場，點過一杯卡布奇諾，他便告訴過我，這類似愛情。我莞爾輕笑，問道：“你和我說這個幹什麽呢？”
“你知道我對你的感情。”他一臉正色說着。
“你也知道我說過我不可能會喜歡你。”如果不是季家人，或許有可能。這話只能吞進肚子裏。忽然想到了這兩日發生的事情，眉頭不禁微微蹙起。
“你怎麽這麽古板呢，喜歡不喜歡，這是會改變的啊。難道你就真的那麽讨厭我嗎？”他臉上浮現出一抹受傷的表情。我心裏輕輕得動了一下，卻有着更重要的意念讓我不得動搖。只點頭說：“若是你還這樣下去，或許我真的會讨厭你。”
“……”他沉默了很久，沒有再出聲，只安靜坐在一邊。而我也只低着頭。剛才的話說得太急也或許有些傷人，但真的，他對于我的心意，我就算明白也只能無奈。無論愛或不愛，媽媽而今需要我，我更不能讓她知道我與季家人再有來往，讓她憑添難過。
啓齒的溫柔。（九）3
3、
“季二少爺，你可真是有閑情逸致啊。整天跑來‘晨光’喝咖啡。”一個熟悉的聲音在這時候響起，蘇格糖一驚，回頭剛好迎上了李希晨燦爛的微笑。她揚起嘴角也朝他笑了笑，繼而轉過頭依然不語。
“這不是大明星李希晨嗎？怎麽今天不用躲避狗仔隊的追趕跑這來喝咖啡了？”季宇晨見是李希晨，嘴角也揚起了笑意，卻不是善意的微笑。
“這是我家，我每天都會有來。只是不巧，每次都沒能與季二少爺遇見。”李希晨回應完，接着說：“不知道季二少爺與我女朋友說什麽說得這麽投機？”
只覺得心裏咯噔一下，女朋友？蘇格糖站起身來看向面前兩人，心開始胡亂得跳了起來。她感覺到了季宇晨狐疑得目光以及李希晨關懷的微笑都投向了自己，不禁打了個寒戰。卻沒有說話。
“她是你女朋友？這我還真不知道呢，只是聽說大明星你的新歌《晨光》是為初戀女友所作啊，那也太對不起我們糖糖了。還在媒體前曝光。”季宇晨淡然得說着，而蘇格糖心裏卻在罵起了季宇晨這個笨蛋。有他這麽笨的人嗎？簡直是在說話時就自投羅網了。
“那你知道不知道，蘇格糖，她就是我的初戀女友！”說完伸手拉住蘇格糖，将她送入自己的懷抱。只感覺咖啡屋裏的客人在這時目光都聚集了過來。發出陣陣唏噓聲，還有相機的閃光燈零星閃過。她只心下念了一聲不好，卻也被李希晨抱得動彈不得。
“你，真的是他的女朋友？初戀女友？”把頭看向季宇晨，只見他的目光中閃過一抹深黯的痛楚。讓她不敢多看一眼。卻在這時又聽到季宇晨很大聲得問道：“你回答我啊，那首《晨光》真的是他送你的嗎？”
蘇格糖沒有擡頭，只被李希晨牢牢抱在懷中，輕輕開口回答說：“是的。”
話剛說完，便聽到一聲輕笑讓她全身一陣凜然。她感覺到一陣輕風撫過，再擡頭已經不見季宇晨的蹤影。感覺心底有一絲失落，還有隐隐的疼痛。
李希晨迅速将她帶入房間裏，以避免外面記者的圍攻。房間在關上門的瞬間便安靜了下來。這樣的二人世界，忽然讓她覺得很不自然。
“你為什麽……為什麽說我是你女朋友。”蘇格糖把起頭，很嚴肅得問他。
“難道你不是嗎？我以前說，你從沒有否認過。”李希晨臉上依舊是溫和的笑意，好像那樣的臉天生就長出了這樣的笑容。
“我這次也沒有否認，只是因為在許多人的面前。但是，我很介意。”
“你介意做我女朋友嗎？因為什麽？你喜歡的是季宇晨？還是因為蘇沫糖？”他的聲音淡淡得，卻有了一種受傷的感覺。
“我介意成為你的女朋友，我們不是說好了嗎？我們永遠都是好朋友。”蘇格糖看向他，表情認真得說。
“……”李希晨沒有再說話，他看着面前這個一臉冷淡的女子，她的眉間總有着一種不快樂。而讓她快樂的辦法，或許是用愛情将她融化，但或許自己真的無法給她那可以融化悲傷的溫度。
啓齒的溫柔。（九）4
4、
“為何今天心情不好？”沒有再繼續那個話題，李希晨看着蘇格糖，只關心得問她為何今日眉頭緊蹙。
“我為什麽會心情不好，我心情很好的。”她閃躲着沒有看他的眼睛，只揚起一個笑容說道。
“你快樂的時候眼睛會發光，就像當日知道我是Jone時，你的目光完全與今天不一樣。”
“……”蘇格糖低頭不語，是啊，今天的心情又怎麽會與往日相同。
“我爸媽離婚了。”她深吸一口氣，然後說道。
“為什麽會離婚？他們不是好好的嗎？”李希晨還記得，那日去蘇格糖家，看到父母你恩我愛，怎麽可能一轉眼就離婚了。
“上一代的恩怨罷了。而且，我還多了一個姐姐，嗯，不對。她本來就一直都是我姐姐。”話說到此，蘇格糖無奈得笑了笑。
“多了個姐姐？難道是蘇沫糖？”
蘇格糖看着李希晨的眼睛，笑着說：“大明星果然有個聰明的腦子。一猜就中。”
“她……是你親姐姐？”這又怎麽可能呢，只記得認識蘇沫糖時，她只說自己父母早年就已經去世，卻沒想到還有這麽多的故事在其中。
“不是親姐姐，她才是我爸的親身女兒。你知道嗎？我沒有爸爸，我沒有爸爸，我一直叫着爸爸的男人并不是我親生的父親，他是蘇沫糖的親生父親。”這話說出口，心底有一陣陣沉黯的痛。她又只能無奈得嘆息。能有什麽辦法呢？
“我爸與媽離婚了，他去找蘇沫糖。我與媽在一起。可是我的爸爸是誰呢，我沒有爸爸。”她只重複着，“我的爸爸是誰呢？我沒有爸爸。”淚水已經順着臉頰流到了衣襟上。又有誰會曾預料到，二十多年的親情，會在一夜之間變為無物，甚至對方連頭也沒回就離去了，真的只有骨肉才是至親嗎？相處二十多年就不及那一面之緣嗎？
“我不知道我自己現在的心裏怎麽想。我好恨姐姐，我好恨她。是她将爸爸從我身邊帶走了。可是，我又有什麽權力恨她呢？是我占有了她的爸爸二十多年……”
感性的話總是在說出口時便止不住，融入進感情裏，慢慢的滋生起來。李希晨輕輕得将她抱進懷裏，說道：“糖糖，不管你與我是情侶還是朋友，至少你不快樂的時候，我都會陪着你。因為我必須讓你快樂。”
是啊，舒天南那日來找自己，說得最多的話，就是要自己讓她快樂。
“我們是好朋友，永遠永遠都要做好朋友。”蘇格糖感覺很疲憊，趴在李希晨的懷裏便睡了過去，或許哭過之後總會讓人太累，呢喃着最後一句話，也終于讓抱着她的人心痛不已。
啓齒的溫柔。（九）5
5、
第二天，各大報刊紛紛揚揚得散落出一張神秘照片。上面一女子站在季家二少爺與明星李希晨中間，讓許多人産生了無數的遐想。而更讓人激動的是，李希晨當場承認該女子就是其初戀女友，《晨光》就是為她所創作的。而且現在也是李希晨的女朋友……
各種說法只一日就遍布了整個城市。咖啡屋也忽然生意好了起來，估計都是沖着李希晨來的。而李希晨并沒有呆在咖啡屋，他清晨就帶着蘇格糖一起開車去了郊外，辛勤的記者們也因此撲了個空。只得拿着那照片開始大做文章。照片上的女子在讀者眼中或許是陌生的，但是在記者們明銳的目光下絕對不會生疏。上次在季家那個讓兩位少爺相争的女子，不是她又會是誰？
……
聖幽湖畔。
李希晨将車停在了湖邊，然後拉着蘇格糖下車走到了聖幽湖畔，這是城市郊區的一個森林公園中的湖，得名為聖幽也只是因為這座森林公園的名字叫聖幽罷了。蘇格糖在看到眼前一片碧綠的湖水時，眼中就放出了別樣的神彩，她奔跑到湖邊，然後看着湖水倒映出自己的影子。
“這裏好美，我以前都不知道。”回頭看到李希晨臉上燦爛的笑臉，心裏也很怡然。
“我答應過你的，會帶你去更多好玩的地方。這還只是其中一個呢。”李希晨在看到蘇格糖臉上的笑容後，滿意得笑了。這樣的笑容正是他想要的，最自然、快樂的微笑。
“謝謝你。”蘇格糖小聲得對李希晨說道。就一聲謝謝足夠了嗎？看向這一池碧綠的湖水，将這幾日的不愉快都通通驅散開去。
感覺到李希晨走近自己身邊，擡頭與他一起看向湖的對面，陽光照耀的湖面閃着許許波光，而在另一邊，茂密的森林，火紅的楓葉勝似火。
“美景佳人伴，夫複何求？”一個聲音傳入蘇格糖的耳畔，她一驚，轉過頭看向李希晨，剛好對上了他柔情的目光。不覺臉就發熱泛紅。
“謝謝你兌現了小時候的承諾。”她小聲得說道，若不細聽就聽不清楚。
“你何必與我客氣。我們可是好朋友，一輩子的好朋友。而且……”他看向蘇格糖，只見她表情那樣如常，繼而道：“天南當初也曾托付我，一定要讓你快樂。”
舒天南，這個名字再次在李希晨的口中說出，她只覺得心裏一陣痙攣。很不舒服。真的很久沒有與他聯系了，上次給他打電話也是無人接聽。而自那次見他坐在車內看着自己與李希晨在家門分別後，再沒見過。
“我以為，他已經放開與我的感情，所以才會在我的世界中不見了。”
“他有說過嗎？”李希晨的語氣中浮現一絲疑惑。
“他說，守在我身邊，就算做朋友也好。可是沒過多久，他就不在我身邊了。或許是放手了吧。”嘴角揚起一抹淺笑，曾經的愛如果放手分開，只要釋然了也就無所謂了。
“那你想見他嗎？”李希晨的語氣很嚴肅，他看着蘇格糖，好像這話對他來說很重要。
蘇格糖沒有說話，只是輕輕點了點頭。一陣秋風撫過臉頰，也将耳邊的發絲帶動飄揚。只聞到一陣清淡的桂花香氣，瞬息又消散了。
啓齒的溫柔。（九）6
6、
李希晨在看到蘇格糖點頭後，很意味深長得嘆了口氣，拉着她的手沿着湖邊走着。這樣安靜的氣氛忽然讓她覺得很不自在，步伐卻緊跟着他，生怕慢了半分。
“為什麽想見他？”一邊走着，李希晨忽然問道。
“我也不知道，只是太久不見他了吧。”
“那還恨他嗎？”
“……”蘇格糖微微一怔，還恨他嗎？“或許不恨了吧，時間已經将那些恨意淡去了。”不痛不癢就是現在這樣的感覺了。
李希晨沒有再說話，拉着蘇格糖的手已經穿過了聖幽湖，沿着一條清幽的小徑往深處走去。蘇格糖的心咯噔咯噔得狂跳不止，她知道的，聖幽森林的深處有一片墳地，能夠栖息在那裏的人都會是得永生安寧的人。
心開始更胡亂得跳起來，她別過頭看一旁的李希晨，卻見他的臉上沒有表情，只拉着她依舊走着。她在心裏一遍遍得告訴自己，不要亂想，不會這樣的。然後随着腳步的前行，來到了一片清幽而空曠的草地上。淡綠色的光芒将天際籠罩着，風一陣就有陣陣的涼意。蘇格糖握緊了被李希晨牽住的手，然後看向不遠處樹立的一塊墳冢，想是自己視力不好，看不清楚遠處的景物。
“他在那裏休息呢，你去看看吧。”李希晨的聲音很淡，卻聽得蘇格糖的心狂跳不止。她放開李希晨的手，徑直走去。
太熟悉的照片在墓碑上，熟悉的微笑這一刻卻深深得刺痛了她的心。她只輕輕得跪在草地上，用指尖撫摸着那張熟悉照片上的臉，淚水就這樣流了下來。無聲得哭泣着，心也在這時忽然失去了知覺，是麻木了還是怎樣，她自己也不知道。
這樣的事情是不是來得太突然，為何原本還好好的他，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就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為何要一個人處在這清幽草地下，獨自長眠。
“這是怎麽回事？為什麽從來就沒有人告訴我。”蘇格糖轉過頭，看向身邊的李希晨，眼裏不知何時已經滿是淚水。“他是怎麽死的，他怎麽會死，這個人只是和他長得像罷了，這不是他……”
“如果不是因為他知道自己會離開這個世界，又怎麽可能會扼殺掉自己的孩子。”淡淡的聲音讓蘇格糖愣在原地。她忽然想到了那天舒天南眼光中的不舍與堅定，也忽然想起了那最後一次見到的背影步伐的艱難，但她從未想過，這會是因為他的身體不她。畢竟從念高中起，她就一直認為，舒天南的身體很好的，小病都很少生過。
“天南本來不讓我告訴你的，他說寧願讓你一直恨他，也不要讓你知道後愧疚或傷心。因為本就是他對不起你，不能和你一起走完從前有過的誓言。”
“他怎麽會這麽想，而我怎麽會這樣，這樣一氣之下就不再理他，難道他不知道我這一生最愛的人終究會是他麽？”淚水順着臉頰不住得流淌，滴落在腳下的草地上，仿佛清晨的露珠一般晶瑩透亮。
“他是什麽時候離開的？”蘇格糖回頭看着李希晨，聲音生生得冷淡。
“一周前……”
“難怪前幾日，打他電話總沒人接。”她小聲得說着，然後輕輕閉上了眼睛。過往的回憶那麽多，一個人的離開，所帶來的只會是更深濃的記憶翻騰，都說一個人一生只會有一個最愛的人，而當那個人離開後，她的一生所遇見的其它人，都會成為愛人而不是最愛。那麽，她這一生最愛的人，真的就是舒天南嗎？
“在自己的愛人面前，總會有一些讓人難以啓齒的事情發生，天南這樣做，也同樣是無法開口向你訴說真正的事情，他寧願獨自離去，也不想讓你傷心。”李希晨的聲音這樣淡淡得響起，卻讓蘇格糖流淌的眼淚更深重。
“我懂的，難以啓齒的溫柔。”蘇格糖嘴角揚起一抹輕笑，而後拉着李希晨的手往回走，沒有再回頭。誰都會有難以啓齒的事情，不僅僅是舒天南，自己也是一樣。擡頭看着天空，厚厚的雲層照下的陽光，總能驅趕些許深秋的寒意。
啓齒的溫柔。（九）7
7、
季家。
季寧将一疊的娛樂報紙重重得摔在桌上，臉上有着微微的怒氣。而站在一邊的季宇晨則是一臉蕩然，好像任何事情都與自己沒有關系。
“你是不是喜歡她？”季寧的聲音沉沉得響起。
“是的。”季宇晨毫不避諱得答道。
“那她現在是李希晨的女朋友了，你還喜歡她？”
“是的。”季宇晨同樣的語氣，同樣的表情，回答着。
“是的？那如果我不允許你再喜歡她呢？難道她有說過她喜歡你嗎？你幹什麽要做這種一廂情願的事情，我寧願你像你哥一樣去喜歡蘇沫糖，也不想看到你這樣。”季寧的聲音裏蘊含着怒火，大聲得朝季宇晨吼道。
“我可不會喜歡像蘇沫糖那樣朝三暮四的女人，我就是喜歡蘇格糖那種，說話脾氣性格我都喜歡。”季宇晨說着說着臉上竟然還泛起了笑意，就算那天的畫面讓他心痛，但他喜歡她，這是改變不了的事情。
“如果我說不可以呢？”
“為什麽不可以？”
“沒有為什麽，就是不可以。”季寧再次對季宇晨吼到，這是季宇晨從小到大第一次見他這樣，不經打了個寒顫，但依舊裝出無事的樣子，堅強得問着。
門外響起了輕輕的敲門聲，季寧沉沉得說了句：“進來”，然後門被推開，只見陳筱語端着一杯咖啡走了起來，臉上帶着笑容說，“剛泡了壺咖啡，你也喝點吧。”再看着季宇晨，臉上也是淡淡的笑意。
“宇晨又有什麽事情讓你爸不開心了？”陳筱語走到季宇晨身邊，就像他的媽媽一樣關心得問着。而季宇晨卻不說話，頭撇向一邊不看他們。陳筱語又轉頭看向季寧，書舊上一大疊的娛樂刊物引起了她的注意。只見季寧拿起那大疊刊物對她說：“你看這小子，居然和李希晨搶女朋友，弄得滿城風雨……”
李希晨！陳筱語的表情定格了一瞬間，而後又轉為如常的神态，笑着說：“那個女孩子怎麽樣？”
“小媽，我喜歡的女孩子當然是很優秀的。”季宇晨一臉得意得回答。
“那你有努力去追嗎？”陳筱語依舊笑着問道。
“我怎麽可能會不去追。只是……”話說到這，季宇晨的臉陰沉了下來。
“只是她喜歡的人并不是你，對不對？既然這樣，那又何必強求呢？好女孩可是很多的。相信宇晨的身邊，也不只有那一個女孩子吧。”
“……”季宇晨聽到這，并沒有回話，只是看着那刊物封面上，女子的面容，接着嘆了一口氣。
“筱語說的對了，誰都有選擇自己幸福的權力，她不喜歡你，你何必去強求人家？”季寧在這時說上了一句，讓季宇晨原本就懊惱的心更加陰霾。
是啊，她喜歡的人并不是我，她喜歡的是李希晨。而且他們可是從小就認識的，李希晨的初戀女友，也是現在的女朋友啊。
早知道之後會有這麽多懊惱的事情，若是之前沒有遇見她又該有多好。
啓齒的溫柔。（九）8
8、
蘇沫糖的房門口，站着一個年紀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他的手上提着行李袋，面容頹廢而蒼白得敲響了她的門，敲了三下後，門輕輕的打開了。蘇沫糖從裏面探出頭來，剛巧撞上了蘇錦言一臉的無奈，她有些驚慌得笑了笑，連忙把他拉進屋，也在這時感覺到了許多的不自在。
“爸，你怎麽來了？”蘇沫糖一邊給蘇錦言倒水，一邊問道。
“我和她離婚了。”只聽到啪的一聲，水杯重重得掉在了桌子上。蘇沫糖在聲音中回過神來，轉頭看向面色頹然的蘇錦眼，驚奇得問道：“為什麽？”
“因為我想要補償你。對你媽沒有盡到的愛，我想補償給你。”
“難道你對我僅僅只是一種補償嗎？如果是這樣，那倒不如讓我從未見過你。”蘇沫糖想也沒想便把這話說出口，她為了與他相見不知道費了多大的努力，難道就只是為了他一句補償嗎？
“帶我去見見沫顏好嗎？”蘇錦言沒有再說別的話，只是靜靜得看着蘇沫糖。
“見我媽做什麽？”蘇沫糖冷淡得說着。
“生前最後一面沒能相見，讓我去見見她最終的歸宿吧。”
一抹微笑拂過蘇沫糖的嘴角，她端着剛掉桌上的水杯輕輕擺在了蘇錦言的面前，然後坐在了他的對面笑着說：“你知道我是怎樣的人嗎？”
“你雖是我女兒，但我并不了解你。”蘇錦言看着蘇沫糖的微笑，心底滲出一股寒意。
“我最開始是李希晨的女朋友，也就是你女兒蘇格糖最好的朋友的女朋友，但是後來我又做了李希晨的父親，李梓君的情人，他愛我，至情至深，甚至超過了李希晨。後來，我又遇見了季宇寒，就是季家的接班人，他也喜歡我，愛我，因為我與他在小時候有過約定，我們從小就是朋友。然後，我利用蘇格糖與我的熟悉和信任，她終于答應帶我回家，也就是那天，我故意出現在了你們家中，讓莫筱蕭看見我，和你生分，讓你認出我，和她離婚……”
這些話在她的口中說出來，感覺句句都成了一種罪惡。蘇錦言沒有說話，繼續聽她的下文，眉頭卻已經深鎖。
“其實，我想告訴你的是，我媽唐沫顏并沒有死，她怎麽可能會死。”話語帶過一絲淺笑，蘇錦言猛得擡頭，看着蘇沫糖，心裏一陣絞痛。
“她……沒有死嗎？真的還在這個世界上？”
“她當然還活着，而且她現在過得很好，很幸福。”
“……”蘇錦言的眉頭更加緊蹙起來，“可以讓我見見她嗎？”
“我媽說過，她這一輩子只有一個心願，你記得嗎？”
“……我怎麽會忘記……”蘇錦言擡頭看着蘇沫糖那張酷似唐沫顏的臉，微笑着說：“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她已經找到了那顆心，你又為何去打擾她？”.
“那你為什麽要讓我與她們分開？”蘇錦言的眼中忽然顯出了恐懼的神态，面前這個女子，何時變得這般可怕。但這可是自己親生的女兒啊。
“因為……我沒有得到過的東西，我也不想讓別人去擁有！”蘇沫糖說到這，沒有再停留，甩門便出去了。她的笑聲依舊在蘇錦言的耳邊回蕩着，那麽親近，又那麽遠離。
啓齒的溫柔。（終）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