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chapter31
楠木市第一人民醫院裏急診的小護士李青青今天特別忙。車禍送來了一個男的,撞得頭破血流,旁邊的醫生忙得臉色發青,對着她吼道:“上氧氣!”
李青青手上一個不穩,不小心推了那個車禍男一把。那個男的頓時鮮血“汩汩”地冒出來,整張臉面目模糊。
立馬推進了手術室,家屬簽字的時候她看到了一直跟在旁邊的女人。那是一個存在感特別低的女人,垂着頭,待在一旁一言不發。李青青走過去問:“小姐,你是家屬嗎?”
那女的好像沒有聽到這句話,只顧着一個勁地看着地面。
李青青有點兒不耐煩,于是她點了點那個女人的肩膀:“喂,小姐,快點簽字吧,正要做手術呢!”
“我是前妻。”
那個女人小小的聲音,低得簡直聽不到。
“我馬上打電話通知他父母。”
李青青看着她從兜裏掏出手機,這才又注意到她手上沾了好多血,她顫顫巍巍撥了好一會兒的鍵盤,也沒有打出去。最後就見她終于擡起了頭。
那張臉,讓李青青心裏很不是滋味。一雙大眼仿佛全無靈魂,一張臉只是木着,臉色煞白,就像死過一樣。
“不好意思。”她隔了一會兒,把手機遞給李青青:“你能幫忙撥一下上面寫媽媽的電話嗎?”
等到蔣母趕來的時候,已經到了晚上了。醫院裏總是彌漫着一股消消毒水的味道,孟遠捂着嘴,坐在走廊邊。胃裏空蕩蕩的,卻也不覺得餓。
“遠遠!手術做了多上時間了?”蔣母心焦的問。
孟遠這才擡起了頭,手指摩挲着手機屏幕,想半天才答道:“好久了,大概四個小時了。”
蔣母一聽頓時臉色大變,捂着心口就坐了下來,嘴裏喃喃:“四個小時,那是大手術。”
就在這個時候,手術室的門突然打開了,一個白大褂走了出來問道:“誰是蔣勘正的家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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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母撐着牆壁站了起來:“我是他媽媽。”
“顱內神經受損,發現大血塊,手術現在有兩種方案,一種是立馬進行清除,百分之二十的存活率。另一種,是保守治療,先縫合,血塊後期依靠藥物清除。”
“遠遠,遠遠。”蔣母回過頭立馬抓住孟遠的胳膊:“他爸爸去了燕京,你快打電話叫他回來。”
老人家已經六神無主,只想着能找到家裏的主心骨。醫生于是便把目光轉向了孟遠:“小姐,情況危急,麻煩你趕緊打電話。”
打的是私人電話,蔣父的聲音低低的:“遠遠,你好,我暫時在會場,你有什麽事?”
孟遠掐着自己的手,一字一句地道:“阿正出了車禍,開顱去血塊百分之二十的存活率,還是保守治療?”
手機的那邊忽然傳來沉重的“噔噔”聲,仿佛是凳子倒在地上發出的聲響。
“先保守治療,等情況好一點,轉回布桑來。”過了大概幾秒鐘,手機那邊終于傳來了回複。
醫生得了回複,立馬進了手術室。孟遠陪着蔣母坐在手術室門外。她看着手術室門口的燈一直亮着,一直亮着,就好像自己的那顆心一直被拎到了高處,就等着被摔下來,到粉身粹骨。
她的腦海裏不斷回旋着蔣勘正一張倒在血泊中的臉,他的臉被血糊了一半,平常高聳的鼻梁貼着地面,若無聲息的模樣。仿佛從前高高在上低着頭皺着眉看她的那個人已經不在了。
她那時候坐在呼嘯而過的急救車上,看着他一點一點地閉上眼睛。上車之前,他已經絲毫說不出話來了,只是一雙眼半閉半合看着她。孟遠暗戀他這麽多年,他的一舉一動都在她的眼裏,他的每一個眼神他都知道是什麽意思。可是那一刻,她居然什麽都不懂。
蔣勘正最後閉上了眼睛,他狹長的睫毛上面滴着一株血滴。
“為什麽要推開我?”孟遠在那一刻,伸出了手去抓住他,想把他搖醒好好問:“既然那麽厭惡我,那麽恨我,為很麽要救我?!”
只是,她已經得不到答案了。
蔣勘正到現在為止,進了手術室那麽久,給孟遠一種錯覺,好像他永遠不會醒了。
手術室的燈還在亮着,蔣母緊緊地握着孟遠的手,仿佛那是她最大的支撐。
“遠遠,阿正怎麽出了車禍?”蔣母好半天才問了一句話。
孟遠的手一僵,輕輕說道:“有車子向我撞過來,阿正推開了我。”
“他……”蔣母搖了搖頭,嘆氣:“他其實看上去精明,從小到大總被人誇聰明,學習好,總是受人羨慕。其實我知道,他驕傲得很,也傻得很。”
“你們都傻得很。”蔣母看着手術室又問道:“他爸爸回來嗎?”
孟遠點了點頭:“說是立馬趕來。”
即便是保守治療,手術還是做了很長時間。大概到了晚上八點多,蔣父終于趕到了。他随身帶着幾個秘書,看到蔣母和孟遠依偎在一起的姿态,頓時眼眶一紅。
他立馬吩咐人把蔣母和孟遠送回酒店休息。蔣母卻固執地要留下來。可是連孟遠都看出來了,她早就撐不下去了。
“伯母,你先回去吧,我留在這。你放心。”
蔣母還是不肯,坐在手術室門外,一動不動。蔣父心裏焦急卻又不知如何是好。
孟遠又說道:“蔣媽媽,你難道還不相信我麽?”她低着頭笑了笑,嘴角的弧度小的仿佛不存在:“這個世上,你又不是不是知道,我最愛的連自己都不是,一直都是他。”
蔣母捂住了臉龐,聽到了這句話,緩了好一會兒,她又擡頭看了眼蔣父,看到他點頭才答應先回酒店。
蔣母走了之後,蔣父立即聯系私人飛機只等蔣勘正情況好轉就回布桑城。
孟遠站了起來,慢慢地想手術室門邊走過去,門上只有一個小小的窗口,其實什麽也看不見,她還是趴在那裏,眼睛直直地盯着裏面,也不知道看什麽。
她兜裏的電話響了起來,她看了一眼是樂團工作人員的電話,接了起來。
“喂,孟遠,你在哪裏?出什麽事了嗎?場地我們已經看好了,并且簽好合同了。明天就能回布桑了。喂!喂!孟遠!你在聽麽?”
“我在的。”
“哦,你現在沒事吧?怎麽出去之後就沒回來過啊,我們在訂票呢。你回去嗎?”
孟遠又望了望裏面,終于說道:“不好意思,麻煩你幫我請一個假,我這邊出了點事,朋友出車禍了。”
就在這個時候,手術室的燈熄了,手術結束了。
孟遠立馬挂了電話,蔣父已經從後面走了上來,幾個秘書一起,孟遠退了幾步,就那麽站在了人群的後面。
病床慢慢地推了出來,孟遠聽到蔣父問醫生的話,醫生只是搖了搖頭:“只是暫時将病人穩住,風險還很大,需要推進ICU。”
孟遠靠在牆上,終于看見了被推出來的蔣勘正。
頭發已經被剃得不成樣子了,插着喉管,帶着氧氣罩。平常那一雙厲眼此時正緊緊地閉着,若不是機械通氣發出的聲音,孟遠都要認為蔣勘正已經就那麽睡過去了。
她跟着他們去ICU,可也真巧,ICU裏面出來了幾個家屬,面色哀戚,後面又跟出了幾個年紀大的,已經哭出了聲來。
孟遠聽到幾個小護士竊竊私語,患者是一個年輕女人,也是出了車禍,肋骨j□j了肺中,送到醫院的時候已經不行了,在ICU住了幾天最後還是走了。
ICU護士看慣了生死,聊了一會兒就又忙工作去了。
可是孟遠幾乎僵在了那裏,她看了一眼病床上的蔣勘正。
如果他死了,怎麽辦?
她幾乎從來沒有想過,蔣勘正如果真的不在了,那該怎麽辦?尤其是本來此刻在生死線徘徊的應該是她。
已然決定要往前走,命運又跟她開了一個玩笑。
多少年,她傾盡全力,用盡滿腔心頭熱血要得到他。她要放棄,是因為太累太委屈。她當時花了多大勇氣,才能放下?可是這一刻,老天爺又将她的頭生生轉回來。
她跟蔣勘正上輩子一定認識,而且她肯定對蔣勘正做盡壞事,所以這輩子要還債。
蔣父終于把蔣勘正安頓好了,他看了眼孟遠,勸她:“你也回去吧。吃點飯墊墊肚子,明天可以再來。”
孟遠遲疑。蔣父想了想說道:“你先好好吃頓飯,我有事要問你。”
蔣父的眼神若有所思,孟遠走了過去,打量了一眼病床上的蔣勘正,将他的手放進了被子裏。
“好的。”孟遠走出了病房。
作者有話要說:債我慢慢還好麽……這兩天你們都等急了,這兩天我就認真還債吧。今天一更太晚了,下一更明天發出來,也就是說明天可以雙更,早一點,然後後天繼續還債,繼續雙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