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Chapter64
十三世紀初, 斐波那契的《計算之書》問世。
其中提出了有關兔子繁殖的問題,從而有了一個數列:0,1,1, 2, 3, 5, 8,13, 21, 34, 55, 89,144……。是從第三項起, 每一項都等于前兩項之和。
時至眼下的1870年,這個數列仍舊沒有被正式命名,因為近年數學界才剛剛開始展開對此數列的相關數學性研究。
瑪麗脫口而出的斐波那契數列, 是她上輩子1877年由法國數學家盧卡斯研究斐波那契的數列時提出的正式命名, 并且給出了「F(0)=0, F(1)=1, F(n)=F(n - 1)+F(n - 2)(n ≥ 2, n ∈ N*)」的表達式。
顯然,前世今生兩個不同時空的科學研究進度并不相同。
據她所知,這個世界法國沒有盧卡斯,至今也沒有誰提前将斐波那契數列的N項式表達出來。
正因如此,如今學界有關斐波那契數列的研究不夠理論化。
邁克羅夫特所言的黃金螺旋,是他閑暇時研究斐波那契論着所得的結論, 能在坐标軸上畫出相應圖形。
不過,他懶,從沒想過專門為此寫什麽論文。即便有了一些理論發現,也沒想過要公之于世。
此刻,兩人不約而同地确定了紮耳怪出沒的地點規律,指向了地圖上的一個點。
——那個位置正是黃金螺旋線上的一點,趨近于其中心位置。
“這張地圖不夠精确。”
邁克羅夫特示意稍等片刻,從書架上取來清晰全面的手繪紐約地圖,由此可以精準定位是哪一棟建築物。“落葉街6號,是一間廢棄的磨坊。”
地圖标示的落葉街名不副實,沒有落葉的美景可以欣賞,反而是垃圾遍地的貧民窟。
瑪麗認為紮耳怪的選址很到位,“在足夠混亂的地方藏一個人,不會引起別人的警覺。這也是紮耳怪給唆使者的特殊待遇了。”
所謂特殊待遇,是要從紮耳怪的出沒地點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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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人們對于斐波那契數列的研究并不夠深入,還沒有用科學公式去論述自然界中的黃金螺旋。
比如紮耳怪的出沒地點形似蝸牛殼的螺線,這應該不是她特意遵從數學規律,而是源于對蝸牛的極度厭惡無意中接近了黃金螺旋。
為什麽紮耳怪極度厭惡蝸牛,還要依照蝸牛圖形選擇作案地點?
也許是認為每次作案都是殺了一次惡魔,沿着蝸牛形狀軌跡殺惡魔更能消惡魔。對于最初唆使她開始作案的那個人,是給要給對方一些特殊待遇。
這也只是瑪麗的推測。
還是那句話,精神病的想法你別猜。真要猜得一模一樣了,反而要問一問究竟是誰有心理問題了。
事不宜遲,前往落葉街6號。
中午十二點整,六個人來到落葉街。為了不引人注意都換上了破舊衣服。除了瑪麗與邁克羅夫特,還有貝利家四位身手很好的護衛。
下雪的紐約很冷,一路行來遇上不少蜷縮在街角的衣不蔽體的窮人。
這種天氣的貧民窟,哪怕房子殘破了一些,但也能算作一處能躲避風雪之地。
此行的目标地點,落葉街6號卻沒有人住。
不是因為沒有房頂不擋風,而是因為那裏鬧鬼鬧得很兇。
鬧鬼,很常見的不讓人靠近的理由。
理由雖然老,但管用就好。沒有誰會輕易靠近廢棄的磨坊,因為從兩年前開始就有古怪的聲音傳出。傳言中有人曾經靠近過,但或是成為了一具屍體,或是徹底消失不見了。
“兩年前?”
邁克羅夫特聽到這個時間點,克麗絲正是從兩年前開始被家暴,但她當時生活在巴黎。
瑪麗:“這裏原本可能是德魯的據點。”
梅麗莎的未婚夫德魯·史蒂文,如果他不在家裏搞奇奇怪怪的實驗,總要另找一個合适的地方。
沒必要再猜,進去就能一探究竟。
鑒于紮耳怪對于叢林毒物的精準掌握,六個人都保持着高度警惕。
比起深夜潛入,是反其道行之地選擇了中午前來,為的就是能看得清楚些。
黑夜裏查探,外來者顯然不占優勢,還不如一舉突圍。
廢棄的磨坊裏空空蕩蕩,沒有留下任何機械工具,只有幾件殘破的家具。
乍一看似乎沒有人類生活的痕跡,但地面上幾枚腳印與拖拽重物的痕跡顯示出此地有暗室。
是有一間地下室。
在斷腿的木桌下面,發現了一塊長方形的鐵板。淩亂的腳印到此為止,應該是掀開鐵板往地下去了。
“羅曼夫人,不如留兩個人和您一起守在出入口。”
瑪麗可不想發生六個人一起被關地下室的意外,“萬一地面有情況,也能及時應對。”
“好。”
邁克羅夫特知道裙裝不便爬上爬下。這種時候沒必要争,說不定紮耳怪現在并不在地下室,誰先遇到也不好說。
話不多說,瑪麗打開了鐵板。
‘咔吱——’
往下看并不是漆黑一片。樓梯是鐵制的,牆壁上有着三盞壁燈,泛起了昏黃的光亮。
地下沒有聲音,而飄來一股土腥氣。
「下去。」
瑪麗打了一個手勢,她和兩個護衛先後進入,腳步輕到微不可聞。
來之前,已經打聽過這間廢棄磨坊的歷史。
以前的磨坊主破産後,這一塊地皮無人繼承,更不談改造再使用就廢棄了。因為短期內無法聯系上曾經在磨坊工作的勞工,暫時不知此處地下室的構造。
樓梯盡頭的木門上了鎖。
看來紮耳怪暫時不在地下室,而鎖頭難不住瑪麗。三兩下,銅鎖被打開了。屋內也點着蠟燭,其中的場景卻讓三人為之一怔。
地下室并不大,只有十二平米左右。沿牆擺放着一些小型木箱、一張操作臺,以及一把木椅。
正中央處,有一只透明玻璃桶。大約兩米高,直徑一米,頂部沒有封蓋。從天花板橫梁上懸了一根繩索,落在玻璃桶的正上方。
只見,玻璃桶內赫然有一個男人。
男人大概一米八的高個子,雙手舉過頭頂被懸下了來的鎖鏈綁住。
他被吊住在玻璃桶裏,沒有穿衣服,但也看不真切他的身體,因為整只玻璃桶內被灌入許多蝸牛。
各種各樣的蝸牛,密密麻麻的,它們快要淹沒男人的身體,只讓男人露出了脖子與腦袋。
蝸牛蠕動着,或是沿着男人的手臂,或是沿着男人的脖子,或是男人的頭皮上緩緩爬行。
瑪麗:瞧瞧,多麽另類蝸牛浴!
成功地讓她的食譜減少了一種食物,近幾年絕對不再吃法國蝸牛。
“嗚嗚——”
男人的嘴被麻布堵住了,後知後覺地清醒過來,看到有人來就拼命嗚咽起來。雖然不能說話,但表情很明顯是在求助。
怎麽可能不求助。
渾身爬滿蝸牛無法反抗的狀态,讓人無比恐懼,也感到無比惡心。
貝利家的護衛之一确定地說,“這人就是德魯·史蒂文,梅麗莎小姐的未婚夫,是我們在找的那個人。”
“很好。”瑪麗并沒有立即去為德魯松綁,眼下是逼供的好時機。
“德魯·史蒂文,下面我有幾個問題,只有讓我滿意,才會讓你離開這個充滿蝸牛的玻璃桶。你,懂?”
如果是以往,德魯根本不可能坦誠回答,但他被綁了三天,現在只有一個願望——離開這個充滿蝸牛的鬼地方。
于是,德魯使勁點了點頭。
瑪麗:“大都會博物館籌建晚宴,吓倒貝妮的斷腿死蜘蛛是你放在燈臺上的?“
德魯點頭。
瑪麗:“九月末,貝妮家湧入一批蜘蛛,是你放的。”
德魯搖頭,不,他沒有做。
瑪麗:“你沒有往窗臺上放過成批的蜘蛛,那麽你的意思是一群蜘蛛湧入貝妮的窗臺,讓她當夜被吓瘋是一個意外。”
德魯點頭,他看到了對面三人不相信的眼神,只能嗚嗚。
他是有計劃要吓瘋貝妮,但人算不如天算,那晚的蜘蛛群真不是他放的。
瑪麗:“黑塞·史蒂文,你的叔父,他與貝妮的蜘蛛恐懼症有關?”
德魯又點頭了。
瑪麗:“凱南跳樓,是你在他的對面使用了小孔成像造出一只鬼?”
德魯點頭,這也是他做的。
瑪麗:“那麽把你抓到這裏來的人是克麗絲·薩根了?原因是你唆使她走上了紮穿人耳的那一條邪路。”
德魯只能點頭,誰能想到克麗絲會脫離了控制,反而把他綁到了地下室。
終日打雁,終被雁啄,這是活該。
紐約幾起精神狀态異常患者出事的事件,除去貝妮被到徹底瘋了之外,其他事确實都是德魯在幕後操縱。
瑪麗冷笑,“讓我猜一猜克麗絲抓你來此的理由,她是不是說了在考驗你?讓蝸牛爬滿你的身軀,看一看你會否受到惡魔的入侵。”
德魯瞪大眼睛,這人怎麽知道?
此處本來是自己的秘密地下室,做一些不能被外人發現的實驗,比如引誘凱南跳樓的小孔成像要怎麽把握距離。
克麗絲那個瘋子卻造反了,因為她堅稱只有一個人能成為消除惡魔的勇者。盡管德魯引她入門,但也不能控制她。把德魯關到地下室,先要對其進行一番考驗,然後再決定怎麽處置他。
瑪麗沒有再問,事件脈絡基本清晰了,而德魯有沒有唆使誘導過更多人,需要等出去再問清楚。
正在三人要解開德魯的鎖鏈時,地下室入口有動靜了。
只聽邁克羅夫特說到,“像是克麗絲回來了。”
半分鐘前,磨坊大門口有一道鬼鬼祟祟靠近的人影。
那人原本想要跨過門欄,但發現了裏面似有異常狀況,拔腿就跑了。
那人一跑,兩個護衛就追了出去。
邁克羅夫特站在地下室入口沒有一起追。二追一足夠了,而他在提防聲東擊西的可能性。
下一刻,窗戶邊突然冒出一個人頭。
是克麗絲。她詭異地笑着,取出一根狩獵用的毒針吹管。似有銀光閃過,塗抹了劇毒的長針直刺入屋。
破屋很空。
殘窗與地下室入口在一條直線上,兩者之間相距不遠,幾乎沒有遮擋物。這些毒針都朝着邁克羅夫特刺去。
躲?
不行,角度不對。躲到地下室入口的木桌下方,還是有被紮的可能性。
下一刻,只聽‘砰’的一聲。
電光火石之間,一把随身攜帶的黑傘被撐開。特制的傘面能阻擋利刃,所有的毒針都被攔在了傘面之外。
不好!
克麗絲轉身要跑卻感到後頸一痛,是被什麽紮了一下。
一邊伸手去拔,一邊不敢置信地一回頭,看到了那把黑傘的傘尖射出了第二根毒針。
這都是什麽人啊!
怎麽會随身攜帶這種陰毒的毒針機關傘?
克麗絲沒時間怒罵,咬着牙朝巷口跑去,但沒有跑十米就頭暈目眩地倒在了地上。
噔噔噔——
瑪麗聽到上面的異動,讓兩個護衛看住了德魯,她立刻跑上了樓梯。
地下室入口沒有人,而殘窗外側的小巷響起腳步聲。
邁克羅夫特走到昏倒的克麗絲身邊。
他握着傘柄,用傘尖拍了拍克麗絲脖子,很好,人沒有反應。他立刻就又給補了一針,讓人昏得更徹底一些。
然後,邁克羅夫特一邊收傘一邊回頭,正對上了殘窗邊的那道目光。
瑪麗緩緩笑了,“羅曼夫人,您真是深谙使用雨傘的藝術。”
可不就是藝術。這種毒針機關傘,普通人怎麽會使用,只有特工才會搞一把特別訂制黑傘。
邁克羅夫特面不改色地接收誇獎,“您客氣了,我只是活學活用。前一段時間确定安德魯斯是被紮耳怪以吹針毒昏的,我就稍稍嘗試了改裝雨傘。今天看來,效果不錯。”
瑪麗:這話,她會信?
果然,某人的嘴,騙人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