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戀愛就像暴風雨來臨
遠離江戶城的荒郊野外,一間規模不大的居酒屋近來人來人往,雖然客人都是妖怪,不過生意紅火也為居酒屋帶來不少收益。
一天下來露草忙的焦頭爛額,總算在月亮高高升起時歇下來,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接過河童遞過來的熱茶喝一口,讓他覺得不思議的是這段日子幹活這麽累居然一點沒有病發的征兆,身體健康到幾乎快讓他忘記自己患有心髒病一事。
露草還沒思考出個所以然來,移門被拉開帶動挂在門上的鈴铛發出清脆聲響,河童忙過去迎接客人。來人是個黑長直屬性的年輕女人,長得挺漂亮,這個時間會來這種偏僻地方怎麽想都不會是人類,不過妖怪也有長得這麽人模人樣的呢,話說河童長得也很萌。
“店長,請問現在方便嗎?這麽晚來打擾真是抱歉。”女人笑得很溫和,說話聲音輕柔的跟風一樣。
今天打烊了讓人明天趕早兒的話都到喉嚨口了,看到河童手腳麻利的端來茶水和菜單,露草只能認命的接待最後一個客人。
對方又道了聲抱歉,随後點了店裏的熱銷商品。酒一上來她就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看的露草嘴裏也一股子酒味,猶豫了一會終究還是皺着眉勸道,“那個……雖然我們店的酒不烈,但這樣的喝法對身體還是沒好處的。”
有句話叫做酒後吐真言,這麽多酒下肚,心理防線一開,膽子一壯,對初次見面的人也能敞開心扉,原來女人和丈夫結婚多年卻一直沒有孩子,所以才會深更半夜來居酒屋借酒澆愁。
露草是彎的,從沒想過孩子的問題,也就無法給她什麽建議,只能安慰說,“你們還年輕,孩子總是會有的。”
“可是……”
她欲言又止,露草以為是她的身體問題才導致不育,困擾地搔搔頭,“如果你丈夫真的愛你,他是不會介意的,只要你自己能走出陰影,太陽照樣會升起,嘛,那什麽,你的心情我也不是不能理解,換做是我的話,心裏也會很自責很難過的,說不定還會胡思亂想離開才是最好的選擇,畢竟不離開的話會毀了對方的未來,這樣會不會太自私了什麽的。啊,這些話聽過就忘了吧,總之柏拉圖式的精神戀愛也不錯嘛,有了小孩以後想過二人世界都沒有機會了。而且你們都是妖怪,能活的很久,現在的醫療水平辦不到,或許幾百年後就會出現人工受孕試管嬰兒什麽的,你完全不用擔心,哈哈。”
略顯尴尬的笑了兩聲,怕女人因他之前的無心之言受到傷害,露草小心的去看她的表情,得,瞧她那樣估計就聽到離開不離開那幾句話了。
他發誓那幾句純粹屬于心裏話,若丈夫滿懷期待的想要一個孩子,身為妻子卻始終無法回應這份期待,肯定會感到巨大的壓力。離開或許會傷害到丈夫的感情,但比起後半輩子漫長的遺憾甚至是來自旁人的诟病,這個艱難的選擇說不定才是最合适的。也許在之後的人生丈夫會遇到更加适合他的人,獲得真正屬于他的幸福。離開,并不是軟弱的表現,要知道有一種愛叫做放手。
不過眼下的情況,他可能不應該說這些,好吧,他不該代入自己的主觀想法去判斷別人的私事。
心直口快是種病,一定要改。
那之後女人沒有再說話,又喝了幾杯戚戚然離去,落寞悲傷的背影很快融入夜色中消失不見。
河童望着她離去的方向多少有點不放心,“她一個人沒關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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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有點心虛的露草絕對不會承認自己說錯話了,努力裝出一副淡定的樣子,“她不是妖怪嗎?應該不會有什麽問題吧。”
“是這樣嗎。”
這天,留下河童看家,露草獨自一人去鎮上采購新鮮食材,結果準備回去的時候突然下起暴雨,他被迫躲在屋檐下避雨,祈禱天空趕快放晴。
一個喝的爛醉的醉鬼從街道盡頭跌跌撞撞走來,最終重重摔倒在浸水的泥濘地面上,任憑豆大的雨點打在身上,就像被世界抛棄一樣,路上行色匆匆的行人對其充耳不聞視而不見。露草觀察了會兒,許久沒見來人把他送回家,不由擔心起這樣躺在雨中會不會生病。
動了恻隐之心的露草覺得最起碼要把他搬到雨淋不到的地方,誰知道走近後看到他臉的那個當下霹靂嘩啦一道電閃雷鳴劃開遠方烏雲密布的天空。
露草睜大了眼,紅着臉心裏暗叫糟糕:
糟了,中招了,這張臉完全是我的菜……
他也知道他和這個人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但愛情就和暴風雨一樣,鬼迷心竅的某人就這樣把醉的不省人事的人撿回了家。将其安置到自己床上,露草借着幫他換衣服擦拭身體的由頭好好揩了把油。
次日中午,雨過天晴的陽光明媚,從款式老舊的木窗中鑽進來,為床上之人披上一層金色的柔和外衣,無可挑剔的俊美面容蘇醒過來,映襯着陽光的金色眼瞳緩緩睜開,逐漸清明。
從床上坐起,環顧四周發現這不是自己房間,屋裏的擺設簡單随意的很,但處處透着溫馨,看得出屋主人是個不拘小節的人。
低頭看去,身上的衣服也換了,他努力回憶失去意識前的事,可昏昏沉沉的腦袋什麽都想不起來。頭因為飲酒過度隐隐作痛,他按着太陽穴走出房間,途徑餐廳看到桌上擺着熱騰騰的飯菜,這時聽到後院有說話聲便循聲而去。
身披陽光的少年正與之前認識的河童一起有說有笑的晾衣服,察覺到第三者的氣息,少年回過頭,那個瞬間的驚鴻一瞥可謂回眸一笑百媚生。
那雙海藍色的眸子會說話,清澈坦然得像涓涓溪流,柔軟銀絲般的燦爛光芒流逸在瞳內。
“你醒啦,桌上有飯菜,你一定餓了吧。”露草望向站在門口身形修長的男人,金色的眼瞳一睜一閉,黑色長發淩亂且随意,腦杓以下的頭發被綁成一束,渾身散發着流氓與貴族的混合氣質,因為宿醉的原因臉色不是太好,風流潇灑中還夾雜着頹廢的貴氣,有一種致命的吸引力。
“つゆくさ。”【羅馬音:tsuyukusa,中文:露草。】
莫名的,黑發男人的腦海中出現這個名字,明明沒有見過面,還是不由自主的從唇齒間吐出。
露草正奇怪為什麽他會知道自己的名字,河童解釋說此人就是他曾對露草提起過的人,這讓露草更加感覺到了“命運”。
這就是露草和鯉伴的初次見面,那時露草并不知道他是奴良鯉伴,又由于鯉伴自始至終都沒有自報姓名,因為他以為河童一定告訴過露草,所以致使很久之後露草才知道他的名字。
十分理所當然的,那人在露草別有用心的盛情下在居酒屋住了下來,每當他獨自一人露出悲傷的表情時露草總會适時出現,用各種方式分散他的注意力,每每恰如其時的現身,讓鯉伴連傷心難過的時間都沒有。這不,露草又端來兩盤點心讓他試吃味道,“來嘗嘗我的手藝,你覺得能熱賣嗎?”露草的廚藝有一半是上輩子帶來的,之前因為身體小拿不動鍋鏟,現在就能一展身手了,畢竟敢開居酒屋怎麽也得有三桶水。
鯉伴仔細觀察放在桌上的兩盤食物,左邊那盤,在氤氲熱氣中,碧綠的菜葉,白中帶黃的肉質,火紅的辣椒,色彩誘人,香氣撲鼻;右邊的是饅頭狀的透明涼點,晶瑩剔透,令人垂涎三尺。他拾起筷子先嘗了口左邊的,一股鮮香立即在嘴裏蔓延升騰開來,讓人回腸蕩氣,齒頰生津,“這是……?”
露草雲淡風輕的解說,“前兩天在後山看到一片野生的大豆,豆葉上爬滿了嫩綠色的蟲子。”
聽到這裏,鯉伴已有不太好的預感,果然接下來看到露草端來一個養着他口中“嫩綠色蟲子”的木盆,這種蟲子叫做豆丹,長約5公分,頭部色較深,尾部有尾角,體形優美,與蠶相似。
想到自己剛吃下的就是它們後鯉伴的臉色變得很不自然。
露草也有自知之明,連忙解釋說,“雖然是蟲子,但它無毒無害,是種極佳的高蛋白食物,而且做成菜肴味道真的很不錯吧?”
鮮美的口感還在舌尖上缭繞,鯉伴做不出違心的評論,只能勉強點頭,然後指向右邊的點心,“那應該不是蟲子吧?”
“這是水饅頭,葛粉制作的夏季涼點。”
得到确認,鯉伴放心的咬一口,味道香甜,口感幼滑,确屬夏季涼點中的佳品。
露草目光灼灼的盯住鯉伴,滿臉期待,“怎麽樣?能大賣嗎?”
鯉伴想了想,中肯的點點頭。
露草頓時心花怒放,愉快的端着那盆豆丹離開,跨出門檻後突然又停了下來,回過頭時屋內人臉上的淺淺笑意果然悄無聲息的退下去了。
“吶,不要擺出那樣的表情,天塌下來也好,家破人亡也好,老婆跟別的男人跑了也好,就算得了絕症明天就會死掉,今天也必須笑着活下去,只要笑一笑,一定會有好事發生!”
露草唇邊的笑容像是飄蕩在清水中的水草,一圈一圈蕩漾開透明的漣漪,仿佛散發出溫暖而潮濕的味道,滿盈的溫柔在慢慢揮發。
這一幕深深的烙印在鯉伴內心深處,再也無法抹去。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依舊沉迷菩提的咱默默捂臉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