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小七
賀遠鈞在樓梯間猶豫良久,最終上了樓,卻不是到二樓,而是直接上了三樓,在健身房裏開始沉默地鍛煉。
攝影師跟在他身後,在健身房門口拍攝片刻,感受到賀大少心情不佳,主動收起機器下樓,雖說這些天賀大少看起來脾氣好像沒有傳言中的差,但小心點總是沒錯的。
獨處的賀遠鈞聽不見自己的複有節奏的呼吸聲,只覺得自己心亂如麻。
他不想放棄。
可事情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樣,他之前為祁澤遭遇不公的憤怒與擔憂也像是成了笑話。
雖然那只是夢,可賀遠鈞直覺祁澤說的都是真的。
祁澤是有人疼的,人家兩人也分明是情投意和的。
祁澤不僅知道且還期待着孩子的出生。
只是那人像是出了意外,人沒了——祁澤說再也不可能見到。
所以他橫插一腳算什麽?
一個長得像祁澤前男友的人?
賀遠鈞自嘲一笑,重重給了沙包一拳。
不甘心!還是不甘心!
他不想就這樣放手。
“喲,賀少一個人在這兒發什麽脾氣呢?”忽然,門口響起傅容看熱鬧的聲音,他将賀遠鈞臉上表情欣賞了個盡,晃悠進來,坐在健身房沙發上,擡頭瞧面色不愉的發小,“怎麽,和祁澤鬧什麽不愉快了?”
賀遠鈞皺眉,拒絕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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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容了然點頭,“嗯……所以就是真有矛盾了。”
“別不說話啊,說出來,說出來……”傅容想了想,還是将後面那個“讓我高興高興”,換成了“我幫你參謀參謀”。
賀遠鈞眉頭皺得更深,他哪會看不出來傅容就是來笑話他的,可他胸口郁氣不抒,總覺得自己可能什麽時候會爆發,然後造成一定破壞,其他人無所謂,要是傷到或者吓到祁澤就不好了。
于是賀遠鈞選擇了坐下,沉着臉道:“他說我只是和他前男友長得像。”
“什麽?”傅容沒想到賀遠鈞這麽耿直,“他親口和你說的?不對,你表白了?”
“……沒有。”
傅容怪異道:“那他怎麽會說這種話來?時間地點?你會不會是聽錯了?”
賀遠鈞沉默了兩秒鐘:“他在夢裏跟我說的。”
“……”傅容一臉看智障的表情看着他。
呵呵,他真是閑得慌才會主動要求聽這沙雕的沙雕發言。
順便懷疑一波是賀遠鈞這個狗比在驢他。
可賀遠鈞的表情一點也不像,還充滿了蛋蛋的苦澀與憂傷。
傅容又想着既然是自己起的頭,只好梗着脖子聽賀遠鈞叨叨完來龍去脈。
別說,聽完還真像那麽回事。
于是,傅容也給出了非常中肯的建議。
賀遠鈞聽完後陷入沉思。他覺得裝逼傅說的在理,可行。他決定試一試。
夜色漸深,別墅八位嘉賓也都回來了。
最近天氣驟降,溫婉于秋兩人今晚準備了熱騰騰的火鍋。
一行人熱熱鬧鬧地圍坐在餐桌上,為了照顧到不能吃辣的,溫婉一共準備了三個鍋底,一個純辣的,一個兩儀鴛鴦鍋,還有一個純清湯,外加煮好的熱飲與解辣解膩的冷飲,貼心又細心。
于秋給大家倒好飲料和酒,招呼着:“來來來,開始!”
祁澤坐在邊上,跟着大家一起舉杯,他拿着的是熱飲,聞着很香甜,祁澤喝了一口。入口香滑,還隐約帶着花香,可當液體滑過喉嚨時,祁澤卻莫名覺得含有一絲涼意,他感受着杯壁的熱度,放在桌上,沒再嘗第二口。
他旁邊的羅小梨也喝的熱飲,她似乎無所覺,喝了大半杯。祁澤想說什麽,但溫婉就在那兒,也許這是別人飲料做的小驚喜呢?
除了他們倆,桌上就沒人喝熱飲了。祁澤起身去給自己倒了杯溫水。
餐桌另一頭的白靈仙和胡理對視了一眼,沒說話,只繼續吃火鍋。
賀遠鈞今晚也沒和祁澤挨着坐,只是頻頻看向坐在邊上的祁澤。
祁澤今天的胃口還好,沒有特別想吃味重的,就和羅小梨坐在邊上吃清湯火鍋,畢竟孕期容易上火。番茄排骨湯作為鍋底,無論是炖得足夠入味的排骨還是其它配菜都十分好吃。
可祁澤沒吃到一會兒,就開始覺得不适了。
他放下筷子,下意識拿起手邊的杯子喝了一口,卻拿錯了杯子,喝的不是白水而是熱飲。這次滑過喉嚨的寒意更為清晰,不止沒有壓下胃裏的不适,祁澤還險些直接吐出來。
他連忙扯過兩張紙巾捂住嘴,一路小跑着離開廚房去了洗手間。
大家都還在吃飯,他不好影響別人食欲。
賀遠鈞在祁澤的舉動不對勁時就立刻站了起來,望着祁澤慌忙離開的背影,眉頭擰得死緊。
其他人也都停下了筷子。
“怎麽了?”
“小澤他沒事吧?”
溫婉擔憂着,眼眶裏都噙上了淚花:“該不會我今天準備的菜裏有祁澤不能吃的吧?我真笨,應該提前問問的。”
“你別急,我們這兒有靈仙,靈仙是醫生呢。”與她一同準備晚餐的于秋安慰道。
“我去看看他,”白靈仙站起來,“你們先吃吧。”
白靈仙過來時,祁澤剛從洗手間裏出來,模樣有些狼狽。發絲淩亂貼在額上,臉色蒼白,渾身無力。
這次他吐得有些狠了,不像之前只是幹嘔,而是吐得一幹二淨,喉嚨上難受得緊,腦袋還有些發暈。
“還好嗎?”白靈仙見他發紅的眼睛,讓他将手腕伸出來,“我給你看看。”
白靈仙一旦嚴肅起來,特別像高中班主任,少有人敢不聽話,祁澤也是如此,然而伸手伸到一半時,他猛地反應過來,立刻将手收了回去,搖頭道:“不,不用了。我沒什麽事。”
白靈仙一言不發,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祁澤緊張地和她對視,然而腦袋實在昏沉,腿也有些發軟,一時竟有些站不住。他想撐洗手間門框,一時眼花有些沒看清,手按了個空。
好在祁澤最後還是站穩了,賀遠鈞扶住了他。
賀遠鈞放心不下,白靈仙前腳離開,後腳他便跟着過來了。
卻沒想到祁澤比他想的還要嚴重,看見祁澤難受的模樣,頓時心疼得難以複加。
“我帶你上去休息吧。”賀遠鈞放輕了聲音說着。
祁澤擡頭看他,複又低下頭,輕輕點了點。
白靈仙跟着兩人上樓,于秋從廚房裏出來看了看,白靈仙朝他擺擺手,讓他不用來。
白靈仙進了祁澤和賀遠鈞的卧室,她看了賀遠鈞一眼,說道:“你先出去,我給他檢查一下。”
賀遠鈞皺眉看她,固執扭頭回去盯着祁澤:“我不。”
白靈仙見他說什麽也不肯走,便不再重複第二遍,坐在祁澤床邊,對祁澤伸手。
祁澤抿着唇,繼續無聲拒絕。
白靈仙沉着臉教訓這個不配合的病人:“你要是不拿自己的身體當回事,那我這就下去。”
這次反應确實比往常更大,祁澤當然也很擔心肚子裏的小崽崽有沒有被影響,再三猶豫後,他伸出了手。
白靈仙的手指觸感很溫暧,祁澤忐忑不安的心情奇異地被安撫了下來。
片刻後,白靈仙松開手,“沒什麽大礙,好好休息就可以了。”
說罷她又看着祁澤白着的小臉,語氣難得柔和下來,“放心,很健康。”
祁澤心落了地,呼了一口氣,雙眼泛酸,由衷道:“白姐,謝謝。”
“沒事,”白靈仙起身,摸了摸他的腦袋,意有所指,“以後吃東西小心一點。”
祁澤點點頭,望着白靈仙離開。
賀遠鈞很想留下來照顧祁澤,卻也知現在不是時候,只好跟着起身,“那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嗯。”祁澤看着他,在心裏輕嘆。
賀遠鈞出了卧室,幾步追上白靈仙,攔住她:“他吃了什麽?”
“他這個時段不該吃的東西。”白靈仙沒多和他多解釋,冷着臉下了樓。
而廚房此時的氣氛也十分微妙,所有人都安安靜靜吃飯,溫婉的神色尤其低落。
她對面的胡理正噙着冷笑,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見白靈仙兩人下來了,胡理才移開視線,詢問祁澤情況。得知祁澤只是受了涼引起腸胃不适,吃點藥休息休息便好的回答後,衆人都松了口氣。
之後白靈仙和胡理出去買材料,回來後賀遠鈞和傅容給祁澤煮好藥膳,賀遠鈞盛了一碗端上樓,他忙前忙後的樣子,就連于秋這個遲鈍直男都看出來不對勁,就更別說其他人了。
賀遠鈞輕手輕腳地進了卧室,将碗放在桌上,去叫祁澤。
祁澤已經睡了,被窩遮住大半個腦袋,臉似乎被熱氣蒸的,有些紅,賀遠鈞也想讓他就這樣睡了,但想着他是空着肚子,便半跪在祁澤床前,稍稍扯下祁澤蓋住腦袋的被子,“祁澤?起來了,起來吃點……”
賀遠鈞輕推着祁澤肩膀的手頓住,視線落在祁澤那卷發中冒起來的白色絨毛耳尖上。
那是動物的耳朵。
小小的兩只。
賀遠鈞伸出手,彎起食指輕撫了撫那兩只耳朵其中一只。絨毛柔軟,手感極佳。只是似乎也非常敏感,他沒摸兩下,那兩只耳朵便顫了顫,從立起收成飛機耳,最後隐沒在黑色的卷發中,仿佛從未出現過。
祁澤迷迷糊糊醒過來,入目便是賀遠鈞看呆了的臉,他坐起來,揉了揉眼睛,含糊道:“怎麽了?”
賀遠鈞收回沒被祁澤注意到的手,輕咳一聲,站起來:“藥膳煮好了,我給你端了碗上來,你吃了再睡吧。”
“好,謝謝。”祁澤從床上下來,他剛睡了會兒已經好多了,總不能再坐在床上吃,這兒又不是他一個人的家。
藥膳藥味并不重,傅容火候也掌握得很好,祁澤空着肚子吃了一碗,竟然還有些意猶未盡。
賀遠鈞看他又有胃口了,表情也跟着放松了起來,他告訴祁澤廚房還有。
食材買的多,祁澤一個人也吃不完,他下樓的時候,胡理就正在逼着羅小梨喝湯,羅小梨苦着眉毛硬怼了半碗,然後就真香了,不用逼,自己拿着勺子又舀了碗。見她喝得香,一旁的于秋也沒忍住跟着吃起來。
最後那鍋藥膳一點也沒浪費。
第二天祁澤起來,精神就完全恢複了。
身體舒服了,心情也跟着高興了不少。
他洗漱好下樓,先去看了看他的花,然後收四葉草。
一開始,祁澤以為自己數錯了,但确認了三遍,那四葉草還是五片。
四個女生,怎麽會有五片?多的那片哪來的?
其實祁澤心裏有了猜想,卻還是希望不是,他注定給不了回應。
他沒去別的地方,就站在原地一張張展開紙條。
匆匆看過前四張後,祁澤展開最後一張。
他看着小小的紙條上,那兩個簡短的字,雙瞳微顫。
——小七。
他家陛下,向人炫耀或者拿他無可奈何時,會喊他小狐貍。
但私下裏,多半喚他小七。
祁澤拿着紙條的手指收緊,猛地擡頭望着樓上方向,賀遠鈞是他的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