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休息是為了再次出發
Chapter25 休息是為了再次出發!
等等,羅切斯特先生?
難道走着走着,走進了《簡·愛》的世界裏嗎?難怪“桑菲爾德”、“費爾法克斯太太”這些名詞看上去如此熟悉!
簡默默吐槽着穿越大神的惡趣味,默默承擔着羅切斯特先生神秘莫測的注視,默默的擡頭望天。
英國的天空永遠濃雲密布,就像羅切斯特先生皺的化不開的眉頭。
然後,她跟着這位陰郁神秘的男人,走進了同樣陰森神秘的古堡。
……桑菲爾德一定是中世紀建成的,19世紀了,誰還會用大塊石頭壘砌每一面牆壁?石塊歪歪扭扭,大小不一,凹凸不平,陰暗潮濕,吸血鬼古堡的即視感,差評!
……其實也沒她吐槽的那麽差。這是一座看起來屹立了好幾百年的古老莊園,整個用石頭砌成,幽靜,森冷,壯觀。沒有那種咄咄逼人的豪華,也沒有下馬威的莊嚴。
一扇遮着窗簾的圓肚窗裏透出燭光,其餘一片漆黑。前門敞開着,可以看出裏面的雞飛狗跳——因為男主人不按常理出牌的不打招呼的回來。
當簡苦着臉,跟在每一個線條都傳遞着愉快和得意的男主人身後上樓時,不由自主的發覺樓梯和扶手都是橡木的,樓梯上的窗子都是高高的花格窗,花格窗與直通一間間卧室的長過道,再加上一扇扇木質的、帶門栓的古老門扉,看上去不像住家,而像教堂。
樓梯和走廊上彌漫着一種墓穴似的空曠而陰森的氣氛,與羅切斯特先生的格調極其般配——前提是他不帶着充滿譏笑和捉弄的勝利者笑容。
當羅切斯特先生無理取鬧冷酷無情的拒絕了費爾法克斯太太的安排、把一臉柔弱無辜包子樣的簡領進一間整潔幹淨的小房間時,打趣嘲笑的話終于源源不斷的脫口而出:“還滿意你所看到的嗎,班納特小姐?”
簡弱弱的抹了抹嘴唇——把臆想中噴出的血擦掉——低眉順眼的回答:“謝謝你的體貼,羅切斯特先生,不能再滿意了。”
“不知道我的表現能否與‘紳士’這個單詞相稱呢,挑剔的女巫小姐?”羅切斯特先生步步緊逼。
“如果你再不停止這樣無理取鬧的嘲笑,我将收回我的好評,刻薄記仇的雇主先生。”簡被激發了鬥志,她昂首挺胸的反唇相譏。
哼,絕不能讓你一個人享受!我也會從互動中獲得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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節操什麽的,能吃麽?
“你似乎也并非心胸寬廣的淑女,班納特小姐!”男主人的話中增加了一絲咬牙切齒。
“我從來沒有承認過自己是淑女,倒是你,先生,不能容忍別人對你的‘紳士舉止’提出異議,上帝在上,到底是誰心胸比較不寬廣呢?”
“警覺狡猾的小妞。”羅切斯特先生低聲嘟嚷着,“回房休息——我的意思是,如果你願意的話,請回房休息——明天我會抽時間跟你談談,檢驗你是否足以擔任家庭教師一職。”
“您真是太紳士了,羅切斯特先生!”簡誇張的行了一個屈膝禮,從門口探出腦袋沖他粲然一笑,把怒氣外洩的男主人關在門外。
羅切斯特先生深吸了幾口氣,寬闊的胸膛上下起伏——然後他認定自己需要一瓶溴鹽。
木門的另一側,簡的心情卻完全不同。她沒插門栓,摘下帽子,脫掉鬥篷,把它們挂在壁爐上方,暖手筒和雨傘随意的靠在牆角裏。
雖然桑菲爾德完全走吸血鬼古堡路線,不過這個小房間倒是陳設得十分現代——确切的說,十分符合十九世紀的現代标準。
經歷了整整三年的身心交瘁,此刻簡終于到達了一個安全溫暖的避風港。
簡三下五除二的解決了費爾法克斯太太派人送來的酒和三明治,酒足飯飽後,一頭紮進溫暖柔軟的被窩裏——她整整三年沒躺得這麽舒服了——簡本以為會浮想聯翩,卻發覺自己連運作一下腦細胞的精力都沒了。
萬籁無聲,她仿佛漂浮在沒有時間的真空之中,只有床頭偶爾忽閃的蠟燭,跳動着點綴這靜谧的時空。
昏暗的燭光裏,仿佛有一個憑空而起的聲音在問她:你為什麽要旅行?旅行的意義何在?
我不知道。她喃喃自語。或許是在尋找。
尋找什麽呢?
我說不上來。但只要一想到各種各樣、聞所未聞的酸甜苦辣、艱難悲傷、形形色^色的人和事還有不同的風景在不同的目的地等我,我就忍不住要出發。
此時此刻,簡的床上沒有蟑螂與荊棘,這座小小的房間裏沒有擔憂和恐懼。她不必操心下一頓飯,不用懷疑男主人的仁慈和善良……
正如飽經滄桑和磨難的斯佳麗一樣,簡懷着可笑的忐忑和期待告訴自己,明天就是新的一天了。
疲倦和滿足湧上來,睡眠的浪潮溫柔的籠罩了她。
清脆悅耳的音樂在耳邊響起,陽光從藍色鮮豔的印花布窗簾縫隙中滲進來,照出了糊着牆紙的四壁和鋪着地毯的地板,讓簡在睡眼朦胧中,險些以為回到了浪博恩。
“喜歡這個禮物嗎,簡?”一個軟軟的蘿莉音在耳邊響起,是法語,像耳邊流淌的音樂一樣動聽。
簡長長的伸了一個懶腰,透過濃密沉重的睫毛,她看到兩個玩偶小人随着音樂翩翩起舞——多麽精致迷人的八音盒。
“這份禮物讓今天變成我最幸福的日子,阿黛勒。”簡窩在柔軟的被子裏,用鼻音濃重的相同的語言回答。鼻音濃重的原因,是她沒完全清醒過來。
阿黛勒爬到床上,為終于有個能跟她講話的人而興奮的歡呼雀躍。
“你說我的話同羅切斯特先生說得一樣好。我可以跟你聊天了,像我可以跟他談一樣。索菲娅也可以同你談了,她會很開心的,這裏沒有人懂她的話,而費爾法克斯太太又滿口英語。索菲娅是我的保姆,同我一起乘了條大船穿過海洋,船上有個煙囪冒着煙,多濃的煙呀!我病倒了,索菲娅也病倒了,還有羅切斯特先生也病倒了。羅切斯特先生躺在沙發上,在一間叫沙龍的漂亮房間裏,索菲娅和我睡在另一個地方的小床上。它像個架子,我差點跌了下來。小姐,你叫什麽名字?”
簡揉了揉眼睛,終于看清小蘿莉的模樣。她個頭嬌小,臉色蒼白,四肢纖細,五官小巧精致,粉嫩的小嘴撒嬌的嘟着,一頭累贅的深色卷發直披到腰上,像巧克力在流淌。淡褐色的大眼睛充滿好奇,像一只溫軟和順的小羊羔。
好軟好萌的蘿莉!
“簡·班納特,你可以叫我簡。”
“簡,簡……我知道啦。我們的船在早晨停了下來,天還沒有大亮,船在一個大城市靠了岸,一個很大的城市,房子都很黑,全都冒着煙。一點也不像我原來地方漂亮幹淨的城鎮。羅切斯特先生抱着我走過一塊板,來到陸地上,索菲娅跟在後面,我們坐進了一輛馬車,它把我們帶到了一座美麗的大房子,比這座還要大,還要好,叫做旅館。我們在那裏呆了差不多一個星期,我和索菲娅每天去逛一個老大的地方,種滿了樹,碧綠碧綠的,他們管它叫公園。除了我,那裏還有很多孩子,還有一個池塘,池塘裏有很多漂亮的鳥,我用面包屑喂它們……”憋了很久的小姑娘開了話匣子,叽叽喳喳說個不停。
床頭櫃上擺着一個盤子,盤子上點綴着小巧可愛的糕點,一看就是阿黛勒的傑作。簡會心一笑,取了一塊餅幹塞進小姑娘開開合合的小嘴裏,溫柔的笑着說:“我用餅幹喂阿黛勒,你比公園裏的鳥兒們更美更可愛。”
阿黛勒拼命咀嚼着嘴裏的餅幹,兩腮鼓鼓的像小松鼠一樣,讓簡生出“繼續投食”的愉快沖動。
吞咽完畢,小姑娘的嘴巴繼續活動:“你比我媽媽還美,簡。很久以前我跟媽媽住在一起,可是後來她到聖母瑪麗亞那兒去了。媽媽過去常教我跳舞、唱歌、朗誦詩歌。很多很多先生和太太來看媽媽,我老是跳舞給他們看,或者坐在他們膝頭上,唱歌給他們聽。我喜歡這樣,讓我現在跳舞給你看好嗎?”
獲得了許可後,小阿黛勒開始才藝展示——她早在育兒室就換好了舞鞋。
蓬松的紗裙随着她的舞蹈搖擺,綴滿花邊的法式燈籠褲在一雙穿着舞鞋的小腳上方跳躍,她像個精靈,像個天使,像缪斯女神的侍童……随後她朗誦了一首短詩,十分講究抑揚頓挫,聲調婉轉,動作得體,在她這個年紀,實在是很不尋常了,說明她受過悉心的訓練。
小姑娘的血液裏有舞蹈的因子,表演的欲望……為什麽要抹殺它?
教育應該因材施教,把天賦發揮得淋漓盡致才對,憑什麽非要規定一個嚴苛的标準,把所有姑娘都培養成娴靜溫柔、謙虛謹慎的木偶人呢?
簡下定決心,絕不能把她培養得像大多數英國淑女那樣拘禮而乏味。
在床上吃完點心、欣賞完優美稚嫩的表演後,新任家庭教師打扮整齊準備接受男主人的召見。
一天結束了,費爾法克斯太太告訴她,羅切斯特先生再度外出,歸期待定。盡管這是個令人喪氣的消息,費爾法克斯太太還是柔聲勸她不要失望。
謝天謝地終于不必打起精神應付愛挑剔、難讨好外加喜怒無常的男主人了……雖然調戲愛德華·苦大仇深·羅切斯特先生好像還挺萌的。
簡連忙垂下眼皮,她可不希望在管家太太好心的安慰中,笑得像個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