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炮灰男神日記(二)
Chapter18 炮灰男神日記(二)!
十一月四日星期一
舞會,舞會,又是舞會。
舞會不可避免,到處都是舞會,除了舞會還是舞會,但我發現自己并不像之前那麽排斥出席舞會了,至少它也算是一成不變的鄉下生活的調劑,就像查爾斯說的,防止我們在屋裏發黴長毛。
雖然多少有點期待一雙蔚藍的眼睛,但我沒有愚蠢到把這個想法告知旁人。
今晚的舞會由盧卡斯爵士舉辦。進門之前,卡羅琳半真半假的提醒我們:“準備好每十分鐘就接受一次爵士的鞠躬吧。”
路易莎糾正:“或許是每五分鐘一次。”
卡羅琳補充:“還有他試圖把我們介紹到王宮裏的殷勤幫助。”
只有從來不看別人缺點的查爾斯出聲維護:“盧卡斯爵士可是位親切的先生。”
“別争辯了,查爾斯。但凡有個人提供了讓你向伊麗莎白·班納特小姐獻殷勤的場地和機會,你就會覺得他很親切。”上帝作證,我可不是在開玩笑。
看來這句忠告中只有“伊麗莎白·班納特小姐”三個詞進入了查爾斯的耳朵,他當即一臉沉醉、陶醉、迷醉的喃喃自語:“她是位我的天使,伊麗莎白小姐……”
“你可以換個形容方式嗎,查理?”這家夥确實墜入愛河,無可救藥了。
進門之後,無可救藥的查爾斯直奔伊麗莎白小姐而去。只剩我一個人忍受着毫無意義的嘈雜喧嚣。
一擡頭,我就發現了被衆人包圍的簡·班納特小姐。
完全是下意識的,我朝那邊走了幾步,試圖聽清他們的對話。在這過程中,我又有了新的發現:這位年輕小姐似乎有一種特殊的魅力,能讓她周邊的氣氛都歡快起來,這種能力甚至比查理更加出衆。但在熱切的談話下面,似乎隐藏着一絲并不樂意的手足無措。
我之前的預感沒錯,這位“健談”的小姐對社交生活并沒有多大興趣,她只不過是為了讓別人開心而履行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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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小姐擡起頭來,對上我的目光,她微微一愣,然後粲然一笑。
這個笑容太坦率,太放肆,太直白……放在倫敦鐵定不合時宜,但在鄉下似乎還過得去。
她笑得确實太多了。
當這個笑容過剩的小姐彈唱完一曲《星星上的黃金》之後,我就明白接下來的日記沒有寫下去的必要了。
無論多麽精妙的語言和文字,也無法表達這首歌帶給我的沖擊和感動。
可是我還要寫下去,因為正當盧卡斯爵士不屈不撓的用舞會的無聊話題折磨我、而我盡量克制着以免忍不住拿襪帶塞住他的嘴時,那雙藍眸的主人已經站在了我面前。
哪怕盧卡斯爵士再重複一百遍“進宮觐見”,我也不再想勒死他了。
“請不要站在牆角當壁花了,達西先生,能有幸邀你共舞一曲嗎?跳舞可是有利于身心健康的運動。”年輕女子說着本應該我做出的邀請,生機勃勃、笑靥如花
我又茫然又恍惚又震驚,連鞠躬都忘記了。
她的舞姿優美動人,笑容燦爛親切,卻始終一言不發,好像十分享受跳舞的沉默。
我是最讨厭跳舞是聊天這一野蠻習俗,但現在居然沒有像她一樣享受,反而主動挑起話頭,向她致歉。
簡小姐卻認定我根本沒有失禮,壓根不用道歉,甚至搬出“禮儀”的長篇大論向我證明。
我被她說服了。她說的沒錯,禮儀不過是為了表達對別人和對自己的尊重。如果異化成了非遵守不可、有一點差錯就會被所有人嘲笑和指責的話,的确是違背了它的初衷。
我為自己的傲慢和不近人情,找到了理論依據作為支撐。
十一月十二日星期二
今天查爾斯和我同麥裏屯的軍官們共進晚餐。當我們回到尼日菲花園後,卻意外發現班納特家二小姐也在——查爾斯高興得險些把自己的姓氏都抛到腦後——卡羅琳和路易莎邀她一起吃飯。
她是騎馬來的,路上不巧被大雨淋了個透。盡管班納特小姐面色紅潤身體健康,接下來的發展也可以想見。
查爾斯如臨大敵,心神不寧,堅持留二小姐在這兒過夜,他的姐妹們一致同意,甚至提出伊麗莎白小姐應當在尼日斐花園住到康複。
不過在我看來,如果不是天氣實在糟糕得很,這對姐妹呆在屋裏實在無聊透頂的話,她們也不會這麽賣力的挽留這位新朋友,她們對伊麗莎白小姐的喜歡還不如對簡小姐的一半。
簡小姐……
十一月十三日星期三
班納特小姐早上起來仍覺得頭暈腦脹,憂心忡忡的查爾斯做出了自認為周全的安排:他一方面派人去請瓊斯大夫,另一方面派人去浪博恩送信,做完這一切已到了早餐時間。
早飯吃過了,半上午過去了,快到午飯時間了……浪博恩既沒派人來,也沒送信回來。班納特一家不可能對于女兒的生病無動于衷,說不定在路上碰到了別的問題。我對尼日斐的仆人的辦事效率提出質疑,鑒于查爾斯全部心神都放在班納特二小姐因為生病而不再明亮的黑眼睛上,我決定親自騎馬去浪博恩看看。
然後我就看到了在泥漿裏艱難跋涉、迷了路的簡·班納特小姐。
經過這次奇遇後,無論什麽匪夷所思的事情發生在簡小姐身上,無論她做出多麽離經叛道的舉止,說出多麽令人大跌眼鏡的話,我也不會驚訝了。
我本來應該惱火,應該覺得受到了冒犯,應該覺得她表裏不一言行放縱。可是看到她的笑容,我心底萌生出一種奇怪的沖動,這股沖動來得如此強烈又如此突兀,我不曾料到自己竟會從異性身上得到此等快樂,究其源頭,僅僅是一雙飽含笑意、眯成兩彎月牙的海藍色的明眸而已。
我再也不會嘲笑查爾斯對班納特二小姐那雙聰慧黑眼睛的迷戀了。
臨睡前,我回顧今天種種,覺得自己的表現有所欠缺,我本可以……
盡管想要借着入睡之前的幾分鐘來計劃一下明天要做的事,可到頭來卻發現我滿腦子想的,都是此刻在另一間房屋裏照顧妹妹的、有着甜美放肆笑容的年輕女士。
她和我之前見過的女性完全不同,雖然既不出身高貴也不多才多藝,與我的擇偶觀完全大相徑庭,可她的一言一行卻時時刻刻牽引着我心跳的頻率。
突然間,我不知道該用哪些詞彙來形容簡小姐了。碰到她之後,我才發現我所掌握的辭藻是如此匮乏。
我決定放棄對明天的計劃。
十一月十六日星期六
現在,任何事情都無法讓查爾斯提起興致和熱情,他的全部心思都凝聚在重新恢複活力的伊麗莎白·班納特小姐身上。
實話實說,這位小姐真不該生這場病,以至于讓我有了太多時間接觸到簡。
我對簡的關注太多,太危險,幾乎可以稱得上為她着迷。不過我依然提醒自己:愛上她絕對是一個愚蠢的決定。我應當迎娶的是一位出身高貴的女性,其財産地位要與我相當,同時能夠與喬治安娜最友善的相處。而且一想到這位小姐的母親大人,我就立刻意識到嚴峻的現實:再怎麽嬌豔明媚的臉蛋,也禁不住一位活寶母親如此折騰。
我想,是時候移開我的視線了。
十一月十七日星期日
我們起了個大早為班納特家兩位小姐送行。
“我是個自私的家夥,要不是疾病會讓你痛苦不堪的話,我真希望你的感冒能再持續一陣子。”查爾斯牽着二小姐的玉手,情意綿綿,柔情蜜意,“多虧你這場急病,我才得到一周的時間陪在你身邊。”
“要不是會給簡添許多麻煩,我倒寧願再病一段時間呢!”二小姐活潑的回答,“真不知道怎麽感激你,賓利先生,既然沒法報答,我只好受之有愧的接受了。”
伊麗莎白·班納特小姐是個不錯的姑娘,落落大方,敏銳聰慧,意志堅定恰好可以跟查理互補,就算稍微活潑了點也從不令人感覺受到冒犯。要不是她的活寶母親讓人無法容忍,她的商人親戚地位低微,我都要勸查爾斯盡快求婚了。
簡小姐在衆人面前,一如既往那麽溫柔得體、舉止端莊。她走向我,含笑朝我行了個屈膝禮,語氣禮貌平靜的說:“謝謝你,達西先生。”
我再一次忘記了鞠躬。
送走二位小姐後,我下意識的松了口氣。
生活應該會恢複之前的狀态吧?
“哦,上帝……班納特小姐離開這座房子……她把我的心一起帶走了……”
好友的哀怨陰魂不散的飄揚在空了的尼日斐中,我忽然發現,生活再也不會恢複到從前了。
因為我們的心,都被帶走了。
十一月十八日星期一
在這座空了的房子裏消磨一天變得困難多了,于是今天查理和我去南邊視察産業。他打定主意要買下這處房産,徹底安定下來,時機一成熟就向班納特家二小姐求婚。
“這是不理性的愛情。”出于對班納特家庭狀況和喬治安娜的考慮,我再次勸說他。
“哦,菲茨威廉,我幾乎可以設想你向某位可憐的姑娘求婚時,那一臉‘理性’的表情了!”他頭一次對我表示了反抗,“我不能沒有她,菲茨威廉,我不能看不到伊麗莎白小姐調皮大方的舉止,我不能聽不到她風趣可愛的言談,我不能不沉浸在那雙烏黑聰慧的漂亮眼睛裏!別再拿她們不體面的親戚來反對我了,哪怕她們有一百個舅舅,每個舅舅都在吉蔔賽做生意,哪怕這一百個舅舅每個人都跟班納特太太的言行舉止一模一樣……我也……我也要向伊麗莎白小姐求婚!求求你了,菲茨威廉,祝福我吧……?菲茨威廉?”
糟糕,我好像要被他說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