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穿越的注定是種田文?
Chapter4 穿越的注定是種田文?
懷着“到底是我的圍觀方式不對還是達西先生的打開方式不對”的萬千思緒,簡九曲回腸的跟随浩浩蕩蕩的妹妹們回到了浪博恩。
也許誰都沒錯,都是穿越惹的禍。
第二天沒有鄰居拜訪,沒有社交活動,就像班納特先生感慨的那樣,他總算過上了一天正常人的日子。
姐妹們去麥裏屯散步了一下午,吃過晚飯後就窩在小小的昏暗的客廳裏,消磨着寧靜的晚上。
伊麗莎白把帽子鋪在桌子上,憤憤不平的跟花邊、絲帶和羽毛做鬥争,偶爾冒出一句“太好了,我又得拆線重來!”或者“安息吧,可憐的花邊!”
瑪麗在一旁朗讀着《悲慘世界》。
簡默默放下了手裏的針線活,一時間腦洞大開:瑪麗·哲學家·班納特小姐,人生已經如此的艱難,你為什麽還總要朗讀悲劇來揭穿呢?
不過身為一只合格的包子,包子的自覺是必須的。
簡·包子·班納特很快恢複了任你捏扁搓圓、我自巋然不動的包子特性,重新拿起針線,開始對手中的布料動腦筋。
這塊亞麻布紋理粗糙經緯稀疏,做漁網說不定還能湊合着用,如此稀疏的面料上面繡點什麽好呢?
叮——簡濃密的金發上冒出了一閃一閃的電燈泡。
十字繡!
她取了一根針眼最大的針,小心翼翼的穿進六股線,又在粗亞麻布上描繪圖案、打上格子,很快沉浸在手舞手蹈、大腦放空的神游中。
比起寒暄客氣、言之無物的攀談和社交,簡覺得快活多了。
但在黃昏般的安詳與寧靜中,一絲躁動不安的因子在內心深處滋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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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已經是十九世紀初了,老派貴族日益沒落,而有眼光搭上工業革命順風車的家夥們,一個接一個成為時代的弄潮兒……
她并非不喜歡平靜的生活,可是她想要的是大風大浪、閱盡千帆後的平靜,而不是在與世隔絕的小村落裏,作為一個鄉紳的女兒,滿足于循規蹈矩的種田文的設定。
她不敢說出自己的想法,不敢向任何人分享她的內心世界,否則所有人都會責備她,責備她不知足,責備她不懂得感恩,責備她異想天開……
簡只能像所有體面的太太小姐們一樣,用社交來填補生活的空白。
盡管所謂社交生活,也不過是相互交換一些人盡皆知的八卦緋聞、流言蜚語罷了。
鄉下原本并不豐富也不夠激動人心的社交生活,因為兩個年輕富有的黃金單身漢的到來,掀起了一波波高^潮。
小姐太太們興奮不已,諸如班納特太太和莉迪亞之流更是變得瘋瘋癫癫的。
親愛的媽媽,親愛的妹妹,麻煩你們換一個時代去瘋癫……兩百年後沒人會攔着你們。
拜托了,丢你大女兒的臉沒關系,但千萬不要給伊麗莎白丢臉……她是快結婚的人了!
在最熱衷交際、交際手腕也最高明的盧卡斯爵士府上,簡憂郁的捂住了胸口。
馬車馬匹、俊男美女絡繹不絕,盧卡斯爵士懷着得意而謙遜的心情,殷勤周到的招待每一位來客。
賓利小姐和赫斯特太太依舊走在時尚的最前沿,她們最新式的帽子上大片的羽毛得意洋洋的招展,衣裙的料子都是最昂貴的貨色。
……十九世紀初的衣服真不美型,裙子高腰,直筒,毫無曲線,仿佛把窗簾裹在身上似的。無論姑娘有多苗條,只要裙子一上身,就會活生生的散發出孕婦的氣息。
她穿的太早了,連電影中最經典的帶鯨骨裙撐、裙擺寬大蓬松的長裙,還沒在這個時代流行呢。
至于男式大衣嘛……男式大衣就更滑稽了,比膝蓋還長的衣擺在後面開了叉,據說是為了方便騎馬。
簡一直想問……為什麽不幹脆把衣擺弄短呢?
她懷着二十一世紀的審美标準,在心裏對那幾片比腦袋還大的羽毛進行了深入的吐槽。表面上一如既往的溫柔笑着,甜言蜜語的稱贊起她們的打扮多麽時尚。
賓利小姐的虛榮心得到了大大的滿足——沒有什麽比一陣見血、頗有見識的贊美更令人愉快的了——她挽住簡的手臂,像最親密的朋友那樣交談。
但賓利小姐沒能霸占簡多久,麥裏屯第一美人的名頭再次發揮了它的威力:簡很快被裏三層外三層的太太、小姐、軍官和紳士們包圍和簇擁起來,人人都提高嗓門想讓她聽見。
簡并不健談,相反,上輩子她還不叫簡的時候跟人打交道的經驗就寥寥無幾。可她的溫柔體貼和善解人意,使得太太小姐和老先生們都喜歡她,她無法忽視的美貌又讓年輕男子們趨之若鹜。
她根本不擅長社交……為什麽被公關部長了呢?
一個回頭,簡注意到了站在窗簾下的達西先生。他的眉頭微微蹙着,對眼前的一切擺出毫不掩飾的忍耐神情。
第一次,簡心裏湧出類似“心有戚戚焉”的念頭。
正好對上了達西先生冷得掉渣的目光,簡迎難而上,沖着那張死命向外輻射陰森光波的臉粲然一笑,很不淑女的露出八顆牙齒,接着……被一群小姐們擁簇到鋼琴旁邊。
……這是他這輩子見過的最不矜持的年輕小姐,沒有之一!達西先生面部表情毫無變化,但他的牙齒在口腔裏不為人知的磨動了。
耳朵裏傳來不矜持的年輕小姐笑吟吟的矜持的推辭:“如果你真是我的好妹妹,那麽就別把我推上去彈琴唱歌,麗茲!我有幾斤幾兩,你這個做妹妹的最清楚不過了!假如你好心好意讓我出出風頭,我肯定對你感激不盡,可在場的諸位哪個不是聽慣了第一流演奏家的琴聲,欣賞遍了第一流歌唱家的優美歌喉?我這點三腳貓的功夫,實在不敢獻醜!”簡微笑着擺手,态度真誠而懇切。
不真誠懇切都不行……
她穿越前倒是學過幾年鋼琴,在女漢子橫行的二十一世紀勉強稱得上多才多藝,可拿到十九世紀初的英國……連牙縫都不夠塞的!
“別過分謙虛了,簡!”伊麗莎白忍着笑,嚴肅的說,“我用幾支小情歌成功荼毒了在場各位的耳朵,而瑪麗又用一曲長長的協奏曲催眠了客人們,我們的耳朵正等着你的解救呢!”
……你是怎麽擁有随時随地打趣別人的奇特本領,麗茲?而且一句話裏同時打趣了你姐姐、你妹妹還有你自己……
“哦,班納特小姐,千萬別吝啬你的才華!我們如饑似渴的耳朵正殷切盼望着你的琴聲和歌喉呢!身為一個最體貼的淑女,班納特小姐怎麽忍心拒絕我們呢?”賓利先生淡綠的大眼睛裏滿是笑意,他殷勤的湊上來,給他的伊麗莎白幫腔。
簡敗下陣來。
溫柔美少年什麽的,最讓人沒法拒絕了!
她以最柔弱最文雅的姿态接替了瑪麗,修長潔白的手指落在同樣色澤的琴鍵上,歪着腦袋眨着眼睛說:“但願你們不要讓我彈奏蘇格蘭小調助興,賓利先生,我可沒有麗茲那樣歡樂活潑的天性,能把小曲子的意境發揮的淋漓盡致。”
“彈什麽都行,班納特小姐!我相信你跟令妹是不同的風格,你們的表演會讓對音樂最缺乏興趣的人都重拾熱情的!”賓利先生熱情而不失禮貌的恭維着,淡綠色的眼睛像一汪波光粼粼的池塘,像一只向主人邀寵的長毛牧羊犬。
簡一顆迷戀美^色的心,就随着池塘的波光蕩漾起來了,她身不由己的點了點頭,腎上腺素在血管裏嘩啦嘩啦的流動。
……蕩漾的太早了。
彈琴唱歌……唱《葬花吟》嗎?唱《大約在冬季》嗎?唱《千千闕歌》嗎?唱《倩女幽魂》嗎?唱《新鴛鴦蝴蝶夢》嗎?唱《旅行的意義》嗎?唱《Promises don't e easy》嗎?唱《November rain》嗎?唱《Yesterday once more》嗎?……
文藝小清新的簡把腦子裏所有文藝小清新的歌都過了一遍,連《豬八戒背媳婦》這種不小清新的歌都檢閱過了,愣是沒有選到适合這個時代的曲目。
她從前也沒想到穿越這茬不是?
穿越大神,你好心好意讓我繼承了真·簡·班納特的德語、刺繡、編織和騎馬等一系列十九世紀生存必備技能,幹嘛不把她的記憶一并留給我?!
僞·簡·班納特擡頭望天,那優雅動人的模樣,在客人們看來是引吭高歌前的情感醞釀。
“你的秀發像黃金一樣耀眼,班納特小姐,我相信你的歌喉也會像黃金一樣珍貴。”一個紅軍裝的路人軍官擠到簡身邊獻殷勤。
……黃金……黃金?
這個比喻雖然并不優美,可最大程度的提醒了她。
如果不是坐在鋼琴面前,簡很可能感激得給這個軍官一個戰友的擁抱。
謝天謝地她坐在鋼琴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