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把他一腳踹床底下去(二合一)
這七年裏,顧銘朗歸家的日子并不算多,林小深經常一個人守在家裏等他到深夜。
幵始那段時間,他還不懂得如何照顧自己,身體又弱,所以總是生病。
梅姨就常來公寓看他。
給他做飯收拾,幫他調理那些年抽煙暍酒,給熬壞了的身體。
有次深夜林小深高燒不退,外面下着大雨,電閃雷鳴,他吓壞了,一個人躲在被子裏瑟瑟發抖。
連細弱的哭聲裏都是害怕。
梅姨接到電話後,大半夜,讓司機開車到了雲湖景園。
她推開卧室的門,看見床上縮成一團的人,心疼壞了,拿毛巾給他擦了遍汗,過了冷水敷着額頭,然後抱着他,輕輕拍着他的背,哄孩子似的哄着。
一直到家庭醫生趕過來,都沒舍得放開他。
在她身上,林小深找到了缺失已久的母愛。
所以林小深一直很敬重梅姨,哪怕跟顧銘朗發再大的火,也不會牽連她半分。
現如今,顧銘朗找梅姨告狀,真的是拿住了林小深的七寸。
“有什麽事不能好好商量呢?您把先生趕出去,還對他說那種話,他會難過的。”
林小深垂眸,低聲委屈道:“是他先做了對不起我的事,我才趕他出去的......”
“那天的事,先生已經知道錯了,他不是已經給您道歉了麽?”
梅姨是那種慈悲心腸的人,看見路邊的小貓小狗,都忍不住心疼的那種,對着她,即使是林小深,也很難有什麽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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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苦口婆心地勸他:“我知道你是乖孩子,讓他進來好不好?”
‘‘好。’,
晚上,楚河漢界。
一張床,各睡半邊,中間放着杯水。
顧銘朗無言地看着左側那杯水,關燈許久,才忍不住道:“假設,假設我真想對你做什麽,你覺得這杯水能有什麽作用嗎?”
林小深背對着他,閉眼道:“有,我會第一時間把它潑到你的作案工具上,另外,裏面我放了很多冰
又不滿地補充了句:“你是來睡覺的還是來吵架的?再逼逼就出去。顧銘朗徹底閉嘴了。
夜深,月明星輝。
卧室的窗簾沒有拉上,等到後半夜的時候,锒白色的月光就從窗外灑了進來,照在房內,勉強視物。床上,顧銘朗已經熟睡。
而林小深失眠了。
他面對着他,隔着一杯水,眸色寧靜地看着那張絕美的側顏。
顧銘朗睡覺很安分,連姿勢都規規矩矩,不像他一樣,恨不得每個角落都滾一圈。
他忽然想起以前讀書那會兒,家裏還沒破産,自己經常跟一群哥們徹夜狂歡,醉了就床上沙發地板到處亂躺。
當時也沒意識到自己喜歡男的,根本不避諱,就三四個男的一起躺在總統套房那張豪華大床上。
第二天早上,沒有一個人不被他踹床底下去的。
後來都知道他睡相不好,醉的再厲害都不敢跟他躺一塊。
可是這麽多年,林小深沒踢過顧銘朗一次。
__因為這人睡覺會緊緊抱着他。
別說踹他下床,他想動一下都難。
而現在,林小深看着近在咫尺的顧銘朗,他沒有再抱着自己。
所以,他憑什麽不把他也一腳踹床底下去?
幾乎是念頭升起的那一瞬間,林小深被窩裏的那只腳就已經蠢蠢欲動了。
腿一伸,使勁一踹。
林小深猛的瞪大眼睛,一句卧槽還沒沖出口,他自己就滾床底下去了。
躺在地上的林小深不甘地瞪着一雙死魚眼。
是他太輕了還是顧銘朗太重了??
為什麽滾下去的是他自己!
幾乎是在他落地的那一瞬間,另一邊的顧銘朗就醒了,轉頭看着枕邊。
空的。
他像是被驚醒了一般,猛的從床上坐起,抓起挂着的衣服,就準備去開燈,低沉聲音帶着絲愠怒:“林小深!”
看來,他以為林小深又跑了。
“在這。”
床邊伸出只要死不活的手,再配着那副陰冷頹喪的腔調,不知道還以為惡鬼索命昵。
顧銘朗立即放下衣服走過去,看見林小深面色陰沉地躺在地上,懷裏還抱着跟他一塊摔下來的被子,氣的眼尾深紅,已經在晈被子了。
顧銘朗:“……”
看見他過來,林小深倒打一耙:“你敢踹我?
自己睡覺有多規矩,顧銘朗是知道的,就像他知道林小深睡覺有多不規矩。
顧銘朗伸手把他抱回床上,輕輕放好,又摸了摸他容易被摔着的幾個地方,問他:“摔疼了嗎?林小深有氣無力:“我踹你一腳試試?”
“可以。”
林小深一把拉過被子蓋過頭,悶聲道:“關燈,睡覺!”
“啪嗒”燈關了。
床微微動了動,顧銘朗重新躺了下來,過了會兒,忽然伸手摸了過來,伸進他被窩。
林小深狠狠一腳踹過去,警告:“要發情去外面。”
顧銘朗抓住他那只腳,在手裏握了握,忽然道:“你被窩裏很冷。”
“呵呵,那是因為我心冷。”
“過來,我抱着你。”
“不要,水杯倒了你就等着滾出去吧。”
顧銘朗那只手沒有收回去,一直到睡着了都沒有。
對于天生畏寒的林小深來說,這是個天大的誘惑。
最終,寒冷戰勝了自尊心。
林小深一邊罵空調是擺設,一邊偷摸着握住了顧銘朗的手,是暖和的,手指修長,根骨分明。
不用看也知道,是只很美的手。
林小深冷的沒有睡意,就睜着眼睛看面前的顧銘朗,不知不覺,就想起了很多事情。
早年建立天端初始,顧銘朗作為CEO十分神秘,從未在大衆面前露過臉。
某次電影首映禮,顧銘朗受邀參加,當時也不知道是哪個不懂事的,鏡頭掃過顧銘朗,把他也拍了進後來有工作人員發現,剪掉了臉部特寫,偏偏把手給漏了。
那晚,那雙不知道主人是誰的手,在網上火了起來,甚至有人打趣,這是一雙該上保險的手。
那段不過三秒的鏡頭,直到現在網上都有,林小深手機裏也有。
外人眼裏的顧銘朗,跟林小深認知裏的顧銘朗,一直都有出入。
林小深不知道自己是什麽睡的,再醒過來的時候,是被熱醒的。
__他發燒了。
之前為了跑路用藥強行壓制的那股毒火,現在開始全面反撲,燒的他雙眼開始發紅,幾乎睜不幵。
喉嚨又幹又疼,仿佛在冒火。
林小深睜開眼,第一時間就看見了中間那杯水,二話不說,抓起來就暍。又覺得不夠,拿着杯子爬起來,暈暈乎乎就往桌子上的茶壺走去。
走到一半,“撲通”倒地,燒暈了過去。
身後的顧銘朗伸手一撈,把人抱住了,入手,一片熾熱,全身都是燙的。
“林?”
他低頭看見地上滾落的杯子,知道他把那杯冰水暍了,臉剎那間就白了。抱起人,抓了件厚大衣給他披上,就急匆匆下了樓。
林小深做了個夢,他夢見了德國那座莊園,夢見了那座不曾看見的私人診所。
他看見林蔭小道,擡頭,午後,陽光明媚,嫩綠的樹枝伸向淡藍色的天空,耳邊是聒噪的夏日蟬鳴,鋪滿鵝卵石的小路,延伸至樹蔭盡頭。
空間驟然壓縮,遙不可及的一段距離,忽然在一瞬間拉近。
他看見林蔭盡頭,是輛名貴的轎車,一對年輕的夫婦走下來,随後拉開後座車門。
裏面,伸出一只白皙幹淨的小手。
那只手試探地在空中摸了摸,終于抓住了那名貴婦的人,傾身向前,被抱了下來。
随後,一轉頭,往這個方向看了過來,看見他,微微一笑。
是他自己。
“林,我們到了,這是你治病的地方,要乖乖的哦,爸爸媽媽很快就來接你,好不好?”
忽然之間,林小深發現,他成了那個小小的自己。
他什麽也看不見了。
跟當年_模_樣。
“那爸爸媽媽什麽時候來接我?”
“等你眼睛好了,立即就來接你。”
那個條件有點難,他治了三個月都沒見好。
因為看不見,他對這個豪華寬闊的堪比皇家花園的診所毫不了解,連路都分不清。
只能終日坐在輪椅上,枯燥地曬着太陽。
護工不允許他亂走,卻又仗着他乖巧,不願時刻盯着他。
他要曬太陽,就把他輪椅推到草地上,鎖死了。
有次忘記,差點把他曬的中暑。
那片草地太大了,連方向都分不清,更別說找個陰涼的地方。
護工被醫生罵了,索性連他曬太陽的權力都剝奪了。
中午,他一個人落寞地坐在樹蔭下,莊園建在半山腰,起風了會有點冷,他忍不住将身子往前傾,想探出樹蔭暖和一下。
最終忍不住,整個人都從輪椅上走了下來,盡情地曬着太陽。
微風拂面,送來陣陣花香。
他知道這裏種了花,第一天來的時候就聞到了,很香,能想象到花有多美。
他問過護工自己可不可以去看花,護工拒絕:“你是瞎子,看什麽花?”
紮心的事實。
而現在,護工不在身邊。
他膽子大了起來,聞着香味一步步摸索着,走過去。
伸出去的手,忽然被人握住,縮成小拳頭,整個包在手掌裏。
他動不了了。
“林。”陌生的聲音從頭頂想起,是少年人的嗓音,卻已經脫離了稚氣,平靜而沉穩,充滿了安全感,就像那只握着自己的手一樣。
“前面是水池。”
診所所有人,都是這麽叫他的。
父母沒有留他的姓名。
因為,他不能帶着這個名字去死。
林小深是很久以後才知道的,父親跟母親其實都不想要他了,他們都希望他死在診所裏。
母親另嫁,父親另娶,娶的是自己的初戀,還帶了個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
那是個漂亮的男孩兒,即使衣着樸素,也難掩其出色的容貌。唇紅齒白,粉雕玉琢,原來,美麗也可以用來形容一個孩子。
陸辰星,很符合他的名字,他的眼底确實有着漫天星辰。
可林小深不喜歡他。
__這是來接替自己的人。
如果,如果他當年死在了德國那座私人診所,那麽他的好父親,就會讓這個私生子,直接冠以他的姓名,名正言順地成為林家少爺。
可偏偏,他活着回來了,也看見了。
那雙困于黑暗的眼睛,重見光明之後看見的第一件東西,是人性的醜惡。
林小深從診所回國之後,看見的是父親為這個私生子舉辦的宴會,所有世家名門在列,他像個王子一樣被衆星捧月,挂着林少爺的名頭出盡風頭。
在宴會進行到最高*潮,林父準備介紹陸辰星的時候。
林小深坐着輪椅,被傭人慢慢推出來,隔着幾十級的階梯,跟那個鸠占鵲巢的家夥隔空對視。
所有人都安靜了,震驚地看着樓上神色冰冷的男孩兒。
幾乎是目光對上的一瞬間,陸辰星跟林父一樣,都愣住了。
林小深微笑,眼底卻冷意滌蕩:“父親,我回來了,您開心麽?”
“我剛剛去見爺爺了,他看見我,非常開心。”
後來,林家少了個無辜的冤魂,多了個私生子的二少爺。
林父顧及名聲,不敢讓人知道他把大兒子獨自扔去國外自生自滅,索性對外宣稱,剛認回的小兒子,因為身體虛弱,一直在國外靜養。
最近身體轉好,才接回了國。
林小深醒過來的時候,是在醫院的病床上,整個人都昏昏沉沉,沒有半點力氣。
手上還打打着點滴,護士進來換藥,看見他醒過來,驚喜地叫了一聲,連忙跑出去叫醫生去了。
林小深無言以對。
他不就是發個燒嗎,怎麽搞得他好像絕症似的?
不等醫生過來,林小深自己一個人艱難地坐了起來。
看見桌上有杯水,眼睛都亮了,舔了舔幹燥的嘴唇,伸手端起來準備大暍幾口。
嘴巴還沒沾上杯口,就被人一把奪了過去。
“涼了,還暍!”
林小深擡頭,看見顧銘朗沉着臉,站在自己床邊,眼睛裏泛着紅血絲,嘴唇抿着,下颚線緊繃,看起來似乎想掐死他。
可林小深不管,也不怕,往前一靠,腦袋就栽在了他腰間。
右手抓着他衣服,沉默了會兒,忽然道:“我夢見弗蘭克了。”
顧銘朗去摟他的手一僵,冷聲:“夢見他斷了幾條腿?”
“我夢見他跟我說,他再也不想看見我,他覺得自己倒了八輩子血黴,才碰見了我這麽個混蛋玩意兒,把他害的那麽慘,什麽都沒了,我還跟着別的男人跑了。”
醫生正好進來,對他倆的姿勢見怪不怪,一臉司空見慣地看了眼吊瓶,然後拿出體溫計,想給林小深量
?木々曰/皿。
林小深不動,繼續把臉埋在顧銘朗腰間,扯着他衣服不松手,悶聲:“我上回也沒跟他跑啊,就是想去澳大利亞玩,想去悉尼歌劇院,想去聽音樂會......”
顧銘朗打斷他:“我不能陪你去嗎?”
“你能嗎!”
聽見那句話,他忽然情緒奔潰,啞着嗓子哭聲道:“你能嗎顧銘朗?你能嗎?!”
“你不能!你忙,你沒空,你就顧着你的生意,你的公司,你的家族利益,你從來都不肯陪我,你特麽就是個混蛋,把老子當情人......”
“就會騙我,哄我,欺負我......”
“白天在公司給你當牛做馬,晚上還特麽給你當牛做馬,我欠你的啊?”
眼淚一滴一滴往下掉,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我就是想看個音樂會怎麽了?跟他看怎麽了?老子是答應跟他在一起了還是答應跟他上床了?”
“綁他,囚禁我,你特麽真把他當老子情夫了?!”
他越說越委屈,越說越生氣,舉起拳頭一拳拳砸在他身上:“老子長這麽大就被一個人這麽上過!”醫生拿着電子溫度計,一臉平靜地等在旁邊,護士面紅耳赤地站在後邊,不知道該不該走。
估計是燒糊塗了,不要臉了,憋着那麽久的火,全都一窩蜂發洩了出來。
罵完了就扯着顧銘朗的衣服哭。
哭了幾分鐘後,嘶啞着嗓子,低低地懇求:“老公,我想去看音樂會,我想你陪我去,好不好?”
“人我早就已經放了,你為了他,都不愔這麽哄我了是嗎?”
林小深忽然擡頭看看他,面無表情,兩眼猩紅,似乎氣極了。
擡手一把推開他,抓起枕頭猛的朝他砸過去,怒吼:“你特麽給老子滾出去!”
“滾——”
幾分鐘後。
醫院走廊裏,醫生從裏面走出來,看見門外的顧銘朗,好心地提點了一句:“顧總,您剛剛那句話,就叫做不解風情。”
“他跟您撒嬌,給您臺階下,就是想跟您和好,結果您非但不領情,還把人臺都給拆了。
原來這叫做撒嬌。
晚上的時候,林小深的情緒漸漸穩定了,但他拒絕所有人的投喂,用一臉的苦大仇深,大勺大勺舀着街邊買來的炒飯。
巨辣無比,邊吃邊哭。
門外,醫生推了推眼鏡,提議:“要不顧總您進去道個歉吧,再這樣下去,就該洗胃了。”
顧銘朗走進去,一言不發地取走他手裏的盒飯,端起清淡的皮蛋瘦肉粥,舀了一勺送到他嘴邊,
林小深看着他,扯了扯嘴角:“阿,顧總日理萬機,還管我這個情人吃不吃飯?”
“我請了假,等你病好了,就陪你去澳大利亞聽音樂會。”
林小深看着他,忽然一把抱住他,緊緊摟着他脖子,低聲道:“我沒有父母兄弟,沒有愛人子女,哪一天死了,連個處理後事的人都沒有。”
“銘朗,除了你,我什麽都沒有了。我從來沒有這麽瘋狂地去愛一個人,愛到無法自拔,愛到義無反
顧。”
“這是我最後一次給你機會,你不要辜負我。”
林小深松開他,捧着他的臉,深情地吻了上去,眼淚情不自禁地流下,啞聲:“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好。”
顧銘朗第一次請了長假,将手頭重要的工作,全部交付給吳順幫忙打理,然後訂了機票跟酒店,準備帶着林小深好好度假。
吳順在電話裏輕笑:“怎麽,顧總這是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你的小白月光可是還在我家呀,你就這麽拉着情人去度蜜月,不怕人家生氣難過?”
“他脾氣好,我怕什麽?”
“那林小深呢?他可是出了名的暴脾氣啊,不怕他跟你來個魚死網破?”
“不,他最近很乖,特別乖。”
剛好走到病房門外,顧銘朗挂斷電話,揚了揚手裏的玫瑰,推門走了進去。
“林,我們……”
病房裏空空如也,被子疊的整整齊齊,仿佛從沒有人來過。
顧銘朗的表情一瞬間僵了,玫瑰落地。
洗手間傳來開門聲,他猛的轉頭,看見一張嬉皮笑臉的面孔。
陸秋辭半倚着門,微笑:“不用找了,人已經連夜跑了。”
“我放跑的。”
作者有話說
林小深: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敢玩老子?老子特麽玩死你!
寫的一半突然覺得小深好可愛636,想抱回家,但怕他把塵塵一腳踹床底下去QAQ誰不怕?領走吧
最後,謝謝三位小可愛的催更票,投這麽多,不多更都不好意思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