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告誡
三年後。
如今陛下已經年近三十,可身邊還無一子嗣,無子嗣就罷了,他還遣了後宮所有的妃嫔。
說什麽,只待皇後一人得這後宮獨寵。
可如今邊皇後尋了這麽久都沒找到蹤跡,怕早已不在世上。
若是這般下去,真不知這南國的江山該如何是好。
不過這些年來,陛下整個人倒是轉變了不少,也是兢兢業業的為國為民,南國也在他的治理下越發的好了起來。
當真是國泰民安,太平盛世。
那日,正值沈宣坐在禦花園的涼亭當中,一素衣男裝的女子巧笑盈盈的朝他走了過來。
可沈宣壓根連頭懶得擡起來片刻。
“臣參加陛下。”那女子輕聲喚道。
那人便是蘇音,蘇護之女。
自幼跟在蘇護身邊學習兵法,在她哥哥去世之後更是擔了蘇家将領的位置。
可看起來,沈宣對她并提不起什麽興致。
蘇音反倒是笑的歡愉,直接說了起來,“陛下,青州各地臣都尋過了,還是未找到娘娘。”
這三年裏,沈宣從未有過一刻放棄過尋找邊江兒。
他不信她真的死了,就算天底下之人都認為她死了,可他覺得她還活在這個世上,只是可能因為恨他,躲了起來。
沈宣沒有多言,只是應了聲便轉身走了。
倒是蘇音看着面前之人,心中泛起了些異樣的情愫。
他雖是天子,本不該用好看二字來形容,但是他委實生的好看,整個南國都找不到第二個像他那般的俊美男子了。
只是可惜,他心中一心就只裝着邊江兒一人。
大殿前,沈宣冷着一張臉看着群臣。
三年來,他那性子變了不少,可看着還是讓人不禁生畏。
這三年來,他大肆除掉宮中餘孽,又勤政愛民,真正的成為世人美譽的好皇帝。
還是有不少人将這份功勞都歸在那位邊皇後身上。
世人皆傳聞,當年邊皇後見前方戰士水深火熱,百姓民不聊生,心中難忍。
她雖為女人卻心系天下,昔日那場大戰她為皇後理應不該帶兵出征,但她畢竟将領出生,奈何身居皇後之位。
殿堂前她雙目含淚,看着皇上。
她寧願請命出征,換一方太平。
陛下他心中是當真喜歡這位皇後的,可終究這位皇後還是上了戰場。
可不知那一別竟成了永遠,戰雖勝,可這位邊皇後卻不知所終。
如今生死未蔔,可皇上從未停過尋她。
散朝後,官員熙熙攘攘,不乏有人探讨了起來。
雖說皇後娘娘是開下了南國女子能任官職的口子,可這世間也只有一個邊皇後啊。
這麽久以來,也就唯有蘇護之女蘇音任了左禁軍統領一職。
雖說她是個女子,但是左禁軍那幫男子還是被她治的服服帖帖,頗有當年皇後娘娘的影子。
便有人直接讨論了起來,“其實這蘇音也不差,不但生的貌美,且德行俱佳,若真要重新立後,定然是個不錯的選擇。”
身旁之人吓了一跳,趕忙說道,“你這話小心點,被陛下聽到小心砍了你的腦袋,他一心就念及邊皇後,怎麽可能立其他女子為後。”
“可這邊皇後尋了這麽多年都沒有找到,我覺得恐怕她早就戰死了。”
再怎麽,也不會了無音訊三年,極有可能是當真不在世上。
可是陛下卻一直執着,堅信她還活在世上。
朝中不乏覺得沈宣和這位蘇音之間會發生點什麽之人,畢竟那蘇音的性子其實與邊皇後還是極像的。
也是個巾帼不讓須眉的女英雄。
只是這番言論,得到了邊易川的嗤笑。
他不愛嚼舌根,但是聽到這種傳聞他還是忍不住笑了起來,“就憑她,哪裏比得上我們江兒。”
江兒可是帶兵之帥才,而那蘇音不過就去剿了幾次山賊的老窩,還是別人護着她去的。
就憑她,哪能同江兒相比。
不但這蘇音,這蘇家近日裏來嚣張跋扈的樣子也是讓他心中及其不爽的,“爹,如今陛下和蘇家往來頗多,倒是我們邊家好像被打壓一般。”
三年過去,邊易川心中對沈宣依舊還有着芥蒂。
當年那場仗明明就是他們邊家去了才扳回局面,那蘇護連連敗仗,就因他的獨子戰死沙場,沈宣對他可真是破格的好。
邊虎沉聲嘆了口氣,徑直看了邊易川一眼,“我邊家不求功名利祿,如今天下太平,任他重用誰都好。”
重用就罷了,還有那個女人。
邊易川嗤笑起來,“他一邊和蘇家小姐走的近,一邊還打着除了江兒之外再無皇後的口號,真看不出他到底是什麽意思。”
“他要如何,任他去好了,如今這般于江兒而言才是最好的。”
邊虎不再多言,徑直走出了大殿。
昱王府。
那上座上的九五之尊一邊把弄着那琉璃杯,一邊斜眼看着沈昱。
沈昱整個心都懸了起來,那個開始他最喜歡的琉璃杯啊。
沈昱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他手中的杯子,“皇兄,你小心些。”
看着他那般小心翼翼的樣子,沈宣笑了起來,“你把江兒藏在什麽地方去了。”
他這皇兄,又開始了。
他有些無奈的說道,“皇兄,我當真不知道啊。”
“是嗎?”說着他将那杯子舉了起來,一副要将它摔了的神色,沈昱看着心都快跳出來了。
“皇兄四處尋她而不得,我又怎麽可能知道呢?”沈昱的手一邊護着杯子,一邊着急的看着他說道。
只見沈宣将杯子給搶了回來,看着他笑了起來,“她定然藏了起來,不然邊家之人絕不會這麽快就恢複了生氣。”
這事,他也是深思了許久才得出的結論,邊夫人最喜歡的便是這個女兒,若她當真死了,她不可能這般淡然。
他尋了她三年都無疾而終,他才想到了從邊家入手。
可果然,确實看着有些漏洞。
看着他這般模樣,沈昱又不滿了起來,“那照皇兄的說法,就算要找她應該是去邊府,怎麽跑到我這裏來了。”
沈宣沒有理會他,徑直将手中的杯子覺得高了些,“你是不是不想要了?”
沈昱驚呼,“等等。”
在他的威逼之下,沈昱低了頭,“這樣好了,我去找邊易川探聽探聽。”
這還差不多,沈宣放下了手來,然後将杯子放進了懷中。
“皇兄,你這是做什麽?”
“見你如此寶貝這東西,朕拿回去欣賞一番。”他看着他勾起嘴角,“待事成之後,你親自來取。”
他還真是揪着他不放了。
他憤憤不平,不滿的嘟囔起來,“你這麽本事,你怎麽不自己去邊家。”
沈宣搖了搖頭,然後拍了拍沈昱的肩膀,“朕不是天子嗎?若是親自去了,必然會讓他們覺得有些壓力大的。”
。。。。。。
昔日裏怎麽不覺得皇兄是這番德性,現在看來皇兄有的時候真的臉皮略微有點黑。
什麽怕有壓力,分明就是邊家對他成見不淺,他不敢上門罷了。
不過聽他這麽一說,沈昱心中也燃起了希望,若當真被邊家藏了起來,那便好了。
他又能見着她了,江江。
“小姐,你等等我。”
一灰衣小厮追着面前之人顯得有些吃力,雖然着了男裝,但是那嬌弱的聲音還是能現出來是個女子。
正在她追趕時,她喚作小姐的人突然轉過身來,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你這丫頭叫的如此大聲做什麽,你是要所有人都知道你我男扮女裝嗎?”
“對不起,小…..”
那女子一記白眼,小厮立即改了口,“少爺,小的錯了。”
這還差不多,白衣少年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又走在了前頭。
小厮無奈的嘆了口氣,她家大小姐什麽都好,就是唯獨性子歡脫了些,倒不像是個女子,反而倒是和城中的公子哥差不多的。
她叫林雲,是忘州林家大小姐的貼身丫頭,而她此時跟着的這人便是她們家大小姐林之之。
芙蓉園。
林之之站在門口,滿是笑容,那莺莺燕燕就朝她湧了過來,女人的香氣頓時把她給包圍住了。
林雲擔憂的擠了過去,“少爺,你沒事吧?”
林之之淺笑起來,“我能有什麽事啊。”
她這一笑,那些個莺莺燕燕更是來了興致,這公子可真的是生的好生俊俏。
面對這些人的熱情,她倒也是自然,手拿折扇輕輕挑起面前女子的下巴,“好一個小美人。”
那女子跟着都快暈了過去。
今日若是能跟這般生的好看的公子雲雨一番,當真是不枉此生啊,說着她就當真要朝林之之撲了過去。
這時,林雲直接擋在跟前,硬是将女子隔了開來。
見此,林之之低頭笑了起來,然後拽着林雲朝園內走了進去,她拉着林雲直接在高樓上坐了下來。
“小….少爺,若是被夫人知道了你來這種地方,回去肯定少不了責罰的。”林雲擔憂的說了起來。
“怕什麽,日日憋在家裏多無聊啊。”但是林之之不以為然,一邊吃着瓜果一邊看着臺下。今日難得遇到選花魁,這種湊熱鬧的時候,她怎麽可能不來。
再說,她終日裏被關在宅子裏,她都快憋出病來了。
明明這忘州如此多的好玩意,她自然更該好好玩樂一番。
南國領土不乏,處處都是繁華盛世,這忘州昔日裏可是貧瘠之地,如今這同西邦議和之後,忘州也有了不少變化。
只不過忘州依舊人龍混雜,不乏江湖中人聚集此地。
她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臺下。
突然臺下喧嘩起來,伴随着那人群的歡呼聲,那一襲紅衣的女子翩翩而來。
那花魁一出來,臺下的人眼睛都快直了起來,那一衆男人眼睛都放在她身上,好像連眨眼都舍不得。
林之之幽幽開口道,“她便是月痕,忘州城中江湖之人最想得到之人。傳聞中只賣藝不賣身,且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才女。”
果然是生的花容月貌,不枉她特意跑出來一趟。
林雲不解,是生的美不錯,可這又能做些什麽。
見此,林雲直接開了口,“少爺,那花魁當真那麽好看嗎?”
“你看她柔情似水,大多數的男人都喜歡這般的女子。”林之之反倒是認真的說道。
可林雲并不覺得,她活了這麽多年,見過最好看的女人便是她們小姐,只是小姐平日裏比起女裝更喜歡這身男裝,但是這也遮不了她的美貌,還輪得着來看一個區區花魁嗎?
今夜,那月痕登場也不為其他,只是單單獻舞。
她低頭淺笑,擡頭間已是那般勾人的模樣,和着琴音,她翩翩而起,紅色的紗幔下襯托的她更加的妩媚動人。
總感覺,這些場景似乎有些熟悉,林之之微眯着眼睛,仿佛記憶中也有那麽個紅衣起舞的女人。
她看着月痕竟愣了神。
倒是那月痕舞姿輕盈,最是那回眸一笑,竟顯萬般風情。
樂聲戛然而止,那月痕也停了下來,看着一衆人,意欲離開。
可那些人卻不甘心讓她就這麽輕易走了,那些青年才俊掏出不少的家當,只為再求她一舞。
可她只是冷眼看了下那些銀兩,好像全然不放在心上。
“我們帶了多少銀兩出來?”林之之也突兀的問了起來。
林雲緊張的拽着荷包,看着自家小姐,露出懷疑的神色。
該不會小姐也要用銀兩博這花魁開心。
她可是個女人啊。
今日小姐确實奇怪,突然帶她來這風月之地就罷了,還要去争那花魁,她也委實搞不懂她究竟要做些什麽呢?
她有些委屈巴巴的看着林之之,“小姐,我們就這些家當了。”
這個她自然是知道的,林之之看着林雲,安定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放心,我只是問問,以備不時之需。”
可看着小姐笑了起來,林雲的心中還是沒了底。
照理說她本就是風月女子,見到這麽多的銀兩給個臺階就下了,還能白拿如此多的賞金。
可她确實不同其他人,她連看都沒看那些銀兩一眼,便硬是退了場。
确實如傳聞中一般,依着自己的心性做事。
見着月痕走了,林之之也跟着走了,林雲滿心擔憂的跟在身後。
她跟上沒幾步,只見那月痕回過頭,看着林之之,淺笑盈盈。
“不知公子可是有何事?”
林之之站在跟前搖着折扇輕聲說道,“不做什麽,來會會傳聞中的月痕姑娘。”
倒是月痕笑了起來,“奴家身份卑微,公子到底不必如此大費周章過來。”
那謙卑的話愣是被她說出了清高的意味。
林之之也沒有退讓,只是看着她戲笑起來,“尋月痕姑娘之人可不乏,倒是不必自謙了。”
“那月痕請問公子找奴家的真正原因是什麽呢?”月痕畢竟在風月之地混跡多年,多少還是能洞察些旁人的心思。
眼前這位公子看着可不是單單來尋她的。
林之之倚着門邊,看着她笑了起來,開口淡淡二字,“尋人。”
“那敢問公子尋的是何人啊?”
“墨循。”
聞此,月痕嗤笑起來,“公子這是說笑了,你都說了莫尋,你讓奴家該如何去尋呢?”
她手拿折扇,一邊擊打着手心,一邊一步步朝她逼了過去,那月痕也不見得躲閃,反倒是迎上了她。
林之之看着她認真的說了起來,“我要尋得人,月痕姑娘定然能尋得到。”
被她如此直勾勾的盯着,最終還是月痕敗下了陣來,只是她還是壓根不願承認。
她埋着頭,不再看向林之之,“小女子不過就是個風塵女子,當真不認識什麽墨循。”
林之之拍了拍她的肩膀,“既然是月痕姑娘說的,那你日後可不要從中阻撓。”
“你這是何意?”月痕有些疑惑的看着她。
她這番來既不是為了見美人,也不是為了尋人,只不過是來給面前之人一個告誡。
林之之直接拿起手中的折扇,朝月痕房內的花瓶扔了過去,那撐開的扇子竟然徑直将花瓶劃成了兩截。
砰。
連月痕也驚在了那裏。
只見林之之讓林雲将錢袋拿出來,徑直扔給了月痕,嘴角笑容不減,“我這人脾氣不大好,平日最讨厭別人說話不算話,若是被我知道了,我啊,指不定用些法子懲治一番。”
林雲跟在林之之身後,一臉茫然的回了府中。
可一回府中,那淩厲的聲音便傳了過來,“你這是去做什麽了?”
一聲帶着怒氣的聲音響了起來,那一身素衣的女子就站在了跟前,她看着林之之滿臉嚴肅,“你是不是去芙蓉園了?”
見瞞不過去,林之之還是應了下來,“嗯。”
林绾绾冷着一張臉看着她,“爹和娘不在府中,托我好生照看你,你若出了什麽事我該如何給他們交代?”
“可那月痕欺負了你,我怎麽能看着別人平白欺負你。”
“那是我的事,不用你擔心。”
回應她的最終只是林绾绾的冷漠。
她看着她的背影,心中難受,“姐姐你為何就那麽讨厭我?”
可林绾绾也未回答,轉身便走了開來。
閉上眼時,又想起前些日子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