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兩個拖拉機手配下來， 農場的氣氛都有點不大一樣了。
尤其是拖拉機裝着東西， 在農場裏進進出出的。格外能招得一群孩子們，老往後面追着跑。
那兩個拖拉機手都還算是性格不錯的， 進了農場後， 要是空車開的時候，還會把車子停下來，讓農場的孩子們坐上去。等到了目的地，要裝東西了， 孩子們也自覺，一個接一個的往下跳。
然後某天蘇南給三孩子洗衣裳的時候就發現， 顧小瓷和顧小多的衣裳上，有好幾塊黑色的印記。仔細一聞，還帶着股柴油味。
再一問， 才知道是跟農場的那群孩子搶着坐拖拉機， 然後不小心在哪裏蹭到的。至于顧小碗，也跟着去坐了。不過她性子慢， 人又仔細， 衣裳才能好好的。
蘇南就說，“一個拖拉機， 有那麽稀罕嗎？”
三姐妹就湊在一塊，捂着小嘴笑。倒是顧國亮，興奮的說， “當然稀罕了， 這拖拉機， 可是咱們農場的。”
要知道十二個分區的農場，別的十一個分區都能有。唯獨他們第八分區，原本是有的，最後因為沒有拖拉機手，硬生生的只能把拖拉機放在倉庫裏收着。
然後每次到了交糧食的時候，別的農場都是開着拖拉機一車一車的往上面去送。只有他們分區，是架着牛車，一車一車的送。
可牛車能裝多少？論速度，它又怎麽能比得過拖拉機？
當然，更多的，還是心理的不平衡。
這事吧，在這之前，這點不平衡就更多的表現在羨慕上面。嫉妒或許有，但那會造成這原因的，是他們第八分區自己人身上。要怨，也只能怨當時的陳向榮。可陳向榮這人，屬性擺在那，一般人招惹不起。
既然招惹不起，那就只能忍着。
這種忍着，這種暗地裏的羨慕。一旦放大了，也就是拖拉機真的能在第八分區重新開起來了，就會化為期盼已久的興奮。
所以這種興奮，不單單是孩子們，就是大人，其實也都是一樣的。
因此，顧國亮就對蘇南說，“還是要把農場建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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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農場建設好了，生産跟得上來了，上頭能看到你的價值了，所有一系列的配套設施也才能跟得上。
所以，加大農場的生産力度，才是最重要的。
農耕面積就擺在那，能發展的确實是有限了。顧國亮還是把目光，放在了那一大片面積的山地上。
既然豬可以養，那麽牛和羊呢？
按照常理來講，養殖這兩種，那也是可行的。
既然有了想法，就得先把計劃做出來。計劃做好，還得往上頭遞交。等到上頭批準了，顧國亮這邊才能有下一步的動作。
只是顧國亮沒想到的是，他這計劃剛交上去，上頭關于第八分區農場的規劃，就下來了。
确切的說，是農場耕地的規劃。
上頭決定了，要在第八分區裏邊再建立一個飼料廠。這飼料廠的廠子，暫時就由顧國亮兼任。同時，廠裏還會安排其他的領導和技術人員過來。
當然，廠裏邊的主要人員的招聘，也都由顧國亮這邊負責。為此，顧國亮的補貼，将會多發一份。
至于他後面寫的那份計劃，上頭也通過了。然後沒多久，廠子就開始建設了起來，顧國亮那邊也接到了安排去出差的消息。
這次出差，主要是去選合适的牛群和羊群。
一個月後，大批的牛仔，羊仔被運送到了第八分區的農場，而新建的飼料廠，也開始向周邊村子招工了。
這時候，能有一份穩定的工作，每個月拿着固定的工資，被稱為工人的，那都是極其難得的大好事。
農村人對職工的向往，職工對城裏戶口的向往，在這時，也是最瘋狂的。
而飼料廠招的人，便屬于職工。
只要是職工，就有工資拿。每個月病了，去職工醫院還能全部報銷。哪怕就是職工家屬去了，那也能報銷百分之五十。
所以這事對于周邊的幾個村子來講，不亞于一場地震級的轟動了。
按照農場裏邊的規定，飼料廠那邊的招工，是先優先農場裏的家屬工，其次才是周邊的村民們。
只是讓蘇南沒想到的是，顧國亮會問她，“要不要去飼料廠那邊？”
“我去？”蘇南顯得很是驚訝。
顧國亮，“對，你去。當初那資料，不還是你整理給我的嗎？”
“可那些，不是我寫的啊！”就算裏邊确實真的有一部分是蘇南從系統裏兌換出來的，她也不敢認啊！
“那不重要。”顧國亮說，“重要的是，你認字啊！”
認字這個事，當初蘇南對着蘇東是怎麽解釋的。來了G省之後，對着顧國亮，便也是怎麽解釋的。
可讓蘇南沒想到的是，有一天她會因為認字，而獲得一份工作。而且她去了飼料廠，幹的還是一個主任的活。
這事沒有一人說顧國亮任人唯親的，甚至在好些人知道她識字之後，投過來的目光，都帶着羨慕。然後又因着這個原因，婦女幫扶組那邊知道了，上門來找她了。
一見面，就開門見山的說，“蘇南同志，我們這邊需要一個登記員。聽說，你認字？”
婦女幫扶組是最近才成立的一個組織。
顧名思義，就是幫助婦女。這個組織，确切的說，是挂在婦聯下面的。大部分的時候，她們會把周邊的幾個村子的婦女們召集到一塊，定期的開會，定期的進行思想上的教育。不過就為着認字找上門來的，蘇南還是頭一回見到。
偏生這工作，在思想上，它屬于進步的。一般情況下，沒有特殊的理由，蘇南還真的不能輕易拒絕。
于是繼去了飼料廠上班後，蘇南又多了一個婦聯幫扶主的登記員身份。只不過這個身份，是屬于義務幫忙，是沒有任何工資和補貼的。
兩個工作堆一塊，蘇南這邊也算是忙碌了起來。
不過這種忙碌，成果是喜人的。
首先，是飼料廠裏邊的生産的飼料。
雖然系統在某些方面是坑了些，比方說每次兌換物品，關于物品的派發上，蘇南其實私下裏吐槽了好多次。但是它給出的質量，卻是杠杠的。
物品這一塊就不說了，單說飼料配方這一塊。
之前只是簡單的實驗了一下，養了豬和雞鴨這些家禽，效果就已經夠喜人的。就是運送給外區的那些飼料，也得到了了各種好評反饋。
而今成立了的飼料廠，專門生産這類飼料。不光使得第八分區的畜牧高速發展，更是徹底的把它從農耕發展成以養殖為主，種植為輔的農場。
第八分區農場，算是從這一年開始，揚眉吐氣了。
日子便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一天一天的悠閑渡過了。
一九六五年這一年，趕在年前的最後兩天，一場大雪一夜之間覆蓋了整個農場。
蘇南早上睜開眼的時候見着外頭白茫茫的一片，一度以為自己睡過頭了。一擡頭瞅見了牆上的挂鐘，發現才六點多。
聽着外頭好像有動靜了，蘇南出來一看，只見大門敞開着，顧小瓷穿着單衣，抱着一堆衣服打着哆嗦風一般的從外頭沖了進來。
“噴”的一聲巨響，大門被她用腳給大力關上了。
床上的顧小多則裹着被子，對着她喊，“二姐，快點上床來。”
喊着話的功夫，顧小碗則把被子拉開了一個口子。顧小瓷蹦着就往床上一跳，跟條泥鳅一樣的縮進了被子裏。
然後就聽着顧小瓷在那裏說，“才一個晚上，衣服就幹了。”
聽到幹字，蘇南快步的走了過去，從顧小瓷手裏拿過衣服，一摸，心裏就明了了。
“幹什麽呀！這是外頭冷，衣服給凍住了。”外面摸着好像是幹了，但是只要穿上身，熱氣一捂，立馬就又變得濕噠噠的了。
這樣的衣服要是穿了，不捂出病來才怪呢！
那衣裳就被蘇南拿走了，然後在三人睡的上鋪的櫃子裏，翻了前段時間新做的棉襖出來給到三姐妹。
顧小多和顧小瓷一見着新衣裳，就歡呼了一聲，馬上就往身上套。倒是顧小碗拿到衣裳後，摸了兩下，到底沒舍得穿，直接給疊了起來。
蘇南就問她，“你怎麽不穿啊？”
“我想留着過年穿。”顧小碗說，“要是現在穿了，我怕弄髒了。”
那邊顧小瓷和顧小多一聽，穿衣裳的動作便停了下來。面色糾結了一下，到底還是忍着不舍，将新衣裳也給拖了下來。
孩子懂事成這樣，蘇南見得有點心酸，便說，“想穿就穿吧，這衣裳做了本來就是給人穿的。哪能為着怕把衣裳弄髒了，就不穿新衣服的啊！”
這會也起來了的顧國亮聽見了蘇南的話，也說，“你娘說的對，衣裳就是給人穿的。穿舊了，穿髒了，咱們也不怕。到時候扯了新布，再做一身就是。”這幾年農場靠着飼料廠，效益好。再加上養殖這一塊也徹底的跟了上來了，場裏邊的職工們生活對比前幾年，已經好很多了。
顧國亮本來就夠疼孩子的，家裏邊供得上一年給孩子們多做上那麽一兩件衣裳，就不忍心見着孩子們這般舍不得的模樣。
到底還是孩子，即便顧小碗生來就懂事，當父母的都這麽說了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歡喜的将新衣裳給穿上了。
不過也因為這樣，顧小碗幹脆就管起顧小瓷和顧小多來。
“哎呀，你擦桌子，你得把胳膊挽上去！”顧小碗對着顧小瓷喊，“要實在不行，你也得套個套袖，這要是蹭到了油，那就洗不掉了。”
說完顧小瓷又說顧小多，“寫字到時候，袖子不要老往桌子上面擦！你那是新衣裳，不是抹布！”
直說的兩人皺眉吐舌頭的，在屋裏都待不下去了。幹脆一個快速的擦了兩下桌子，便将抹布往旁邊一丢。一個直接就把作業本合了起來，收拾到一邊，不寫了。
小姐妹兩一邊往兜裏放着零食，顧小碗就在那喊，“別放衣服兜裏，弄髒衣服啦！”
兩人抓零食的手頓時停住了。
行，為了不讓顧小碗念叨，那就吃的也別放了。
兩人手拉着手，過去開門打算出去玩。後頭的顧小碗又追了出來，“小心點，別蹭髒了衣裳。”
就這，顧小碗還不放心，出去玩都只顧着盯着兩人了。……
晚上顧小瓷和顧小多就悄摸摸的對蘇南告狀了，“大姐念了我們一天了。”
蘇南……
然後到了第二天，顧小瓷和顧小多就把新棉襖給收了起來，老老實實的換上舊棉襖，就為着不讓顧小碗念叨。
一直到了年初一，這兩姐妹才敢把新衣裳給穿身上。
顧國亮要出門拜年，三姐妹則穿着新衣裳高高興興的牽着手跟在後頭。至于蘇南，得留在屋裏，以防場裏其他的人或是孩子上門來拜年。
這時候拜年，桌子上只有一小碟瓜子花生擺着。來了人，就一人端上一杯放了兩顆紅棗的熱茶。碰見帶孩子的，就給抓一小把瓜子，裏頭夾雜着兩三顆花生，就算是頂講究的了。
顧國亮是場長，來的人都比較多。蘇南在屋裏接待個不停，都沒時間顧得上別的。好不容易等到大波的人潮消散的差不多的時候，才發現一晃就到了十二點半了。
心裏琢磨着這都到飯點了，顧國亮也該帶着三孩子回來了，就聽得外頭有人在喊。
蘇南走了出來，彈出一個腦袋往樓下看，就見着樓下的一位大姐對着她揮手，“蘇南，你快下來，你弟弟妹妹都在門口呢！”
蘇南聽得一愣，把門一關，就趕緊的跑了下來。
“你們怎麽來了？”蘇南氣喘籲籲的跑到農場門口一看，拎着大包小包站在那裏的，可不就是蘇西和蘇北兩姐弟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