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對了施琅,你最近學習忙嗎?”商遺愛順口問了一句。
施琅側過腦袋想了一會兒:“不忙,期中考試剛過去,沒有什麽大作業。”
“那你幫老師一個忙吧,”商遺愛看着自己桌上堆積如山的文件,轉頭看向施琅,“幫我找一下淹城傳說相關資料。最後發論文的時候,我會帶上你的名字。”
施琅眼睛一亮:“這怎麽好意思。我會努力去找的。”
“我看你穿運動鞋,一會兒打算去運動?”
“對,去健身房跑跑步,”施琅說,“過幾天學校裏舉辦馬拉松公開賽,正在備戰。”
“跑全馬?”
“全馬跑不動,我報的是迷你馬拉松,七公裏多一點。老師你要不要報名參加?每天鍛煉一小時,健康工作五十年!”
商遺愛說:“我沒看到報名鏈接,回頭你發我一下。這種活動感覺還是值得參加的。”
走在路上,施琅還沒有從剛才的情境中回味過來,商老師那麽忙,卻一點都沒有架子,那句“不急,我想聽聽你的問題”回蕩在她耳畔,商老師不止人長得好看,聲音也好聽,不接受任何反駁。
施琅到女更衣室的時候,于安已經換好衣服從裏面出來了。
“怎麽,探讨完學術問題了?”于安問,“商老師是不是秀色可餐?”
“瞎說什麽?我是正經的女大學生!”
“行了,不跟你開玩笑了,跑步機那邊等你。”
施琅換好衣服,拿起手機,看到商遺愛發來的一張截圖。
“這樣是不是就報名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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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的。”施琅回複。
“我看比賽是在北校區舉辦的。”
“對,不過從我們這個校區過去也不遠,坐校車不到一個小時。”
商遺愛說:“比賽十一點鐘開始,但早上校車七點就出發。”
施琅回複:“這也沒辦法了,就只能早起。”
“周六還要早起太沒有人性了。我到時候開車接你吧,在學校正門口,十點鐘。”
商老師周六日要睡懶覺,卻依然能取得如此大的學術成就,施琅不禁對他肅然起敬。
施琅在跑步機前面找到于安,後者正把手機倒扣了不看。
“怎麽,你的向晨還沒有回複你?”施琅站上了挨着的一臺跑步機上。
“別提他了,昨天回了一句‘信號不好,待會兒再說’,就再也沒有任何消息了。”于安說,“我覺得肯定是出車禍了。”
“又咒他?按照你的說法他不是前兩天剛出車禍?”
“對,上次斷了胳膊,這次斷了腿。”
幾十公裏之外,一條鯉魚逆流而上,忽然間打了個噴嚏躍出水面激起一陣浪花,引得河邊路過的人拿出手機來争相拍攝。
向晨內心OS:好像有人在說我的壞話。我昨晚夢到一輛大卡車從我身上碾過……
角誠意回到酒吧,酒保告訴他:“怪魚死了。”
他走進吧臺後,來到封閉的實驗室,看到體型碩大的怪魚已經肚皮朝上浮在水面上。
“沒有外人進來過,初步判定為自然死亡。”
角誠意點點頭,示意酒保把魚屍處理掉。不管魚的死亡是意外還是人為,一場沒有硝煙的戰争早已經打響了。
天剛蒙蒙亮,施琅就背着電腦來到圖書館。
太陽隐藏在層層迷霧之後,仿佛躲在暗處悄悄燃燒。
沒有鬧鐘,施琅是自然醒來的,她感覺自己就像回到了童年時代,那個對一切外物保持好奇的年紀,又好像找到一張藏寶圖,按照圖上找出的線索,她滿懷期待地将她的小鐵鍬插在一座綿延起伏不見盡頭的山上,每一次探索,都與寶藏更近一步。
一直忙到中午,施琅伸一個懶腰,把收集到的資料給商遺愛發過去。
她看了一眼手機,才發現室友給自己發了兩條消息。
“怎麽了親愛的?”
室友:“你一會兒回宿舍嗎?”
“回去的。”
“那幫我帶個飯。”
回到宿舍,施琅把打包的午餐盒放在室友桌上。
室內溫度很高,空氣也不流通,在一片黑暗中,時間仿佛停止了流逝。
聽到動靜的室友穿一身珊瑚絨睡衣從床上爬下來,給施琅幾個飛吻。
施琅拉開窗簾,打開陽臺上的門,讓外面的空氣透進來。
“大哥,你睡到現在才起床?”
“早上你出門我就醒了,洗了把臉回床上玩手機了。畢竟我起床也沒有事情可以做。”室友說,“其實,我倒是很羨慕你,跟着商老師做項目。”
“哪裏是做項目,我也就找找資料。”施琅說,“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有這麽大的幹勁兒,可能是我體內的學者血性被激發出了出來,還有一種可能就是我沉迷在商老師的美色之中,所以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室友嘴裏嚼着飯菜,來了一句:“我傾向于後者。”
“怎麽辦?我可能不愛我老公了。”施琅展開雙臂,抱住了牆上許諾的海報。
“如果非要讓你在商老師和許諾之間選一個,你選哪個?”
施琅獰笑一聲:“小孩子才做選擇,作為成年人的我全都要!”
“你這個水性楊花的女人!”
商遺愛只是訪學教授,學校給他安排的課程算不上多。
下午兩點多,他沒什麽事情,就收拾東西早早回到了自己的住處,把外套一脫,踩一雙暗條紋棉拖鞋,給自己泡一杯茶。伴着四溢的茶香坐在書房的臺燈下,這樣的日子才真是惬意。
把占玉從口袋中拿出來,它從未停止閃爍的微光。
只有在這個時候,商遺愛才能記起他這次出發的目的。他不該停留太久,但他有值得留下的理由。
有時候他會問自己,這麽做對嗎?一步步引導她,去探尋人類本不該知道的事。可他無法拒絕她求知的目光,如同飲下一杯毒酒,在幻象中沉淪,夢終究會醒來,那一刻,她會怎樣?
“叮咚”門鈴響了。
商遺愛從貓眼中向外看,只看到一束火紅的花擋住他的視線。
把門打開,門外站了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女人,她皮膚白皙,穿一身黑色長裙,披了件鬥篷外套,看上去高挑幹練,帶有一種極具侵略性的美。
女人擡眼看他,商遺愛讓出一條路來請她進屋。
對方是宮,無疑,但來的目的讓商遺愛捉摸不透。
對方進屋後四處看一眼,将花束插在櫃子上的空着的花瓶中,還饒有興致地把花調整成階梯式的形狀,俨然是審美的行家。
商遺愛泡了一杯茶放在她面前。
“我來是看看你的傷好的怎麽樣。”女人先開口,“我叫宮寄真。”
“小事一樁,只是,”商遺愛問,“這點事情不至于驚動宮小姐吧?”
“我為怪魚而來。”
“我欣賞宮小姐您單刀直入的性格。事實上我對于此事也有一些疑惑。”
宮寄真捧起茶盞,嗅了嗅茶葉的香氣,又把杯子放下:“之前,我們接到消息,河流中有怪魚出沒。我們派人去處理,一是救人,二是要把怪魚帶回來。但你的出現打亂我們的計劃。”
“這麽說,您是想把魚要回去。那我也有一個問題。”商遺愛把手上的杯子放下。
宮寄真看向他,臉上的表情出現了變化。
“宮小姐,你們派出的人為什麽不當場向我提出要求?”商遺愛說,“我十分不明白。”
“因為你是生面孔,在弄清楚你的立場之前,我們不想做出任何可能引起麻煩的行為,宮商之中派系鬥争的複雜,我想你能理解這一點。”
商遺愛雙手攤開放在膝上:“當然。但可惜的是,怪魚已經死了,這一點您可以向地方官角誠意查證。”
“是嗎?”宮寄真卻也沒表現出太大的反應,“這可真是非常遺憾。我們在淹城居住多年,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生物,既然它死了,那也就沒有任何研究價值。”
宮寄真站起身來,走到窗邊去,拿起一盆多肉植物端詳:“商先生很有生活情趣,陸地上的生活比水中的有趣吧。”
“我倒不這麽想。這裏環境非常糟糕和惡劣,我恨不得馬上參加會議然後走人。”
宮寄真看着他,問道:“那你又為什麽要停留在淹城?”
“宮小姐恐怕還不知道我的身份,”商遺愛說,“我的母親是宮,而我的父親卻是商,在某些人眼中,我是尴尬的存在,又何必早去,找不痛快。”
“商先生,那只是少數野心家的想法,年輕的一代崇尚的是尊重和理解,血統是無關緊要的。”
“嘗過權力的滋味,那些人是在肮髒血液的浸染之下長大,怎麽可能放棄淩駕于別人之上的機會,這次會議的內容不恰巧證明了這一點?”
宮寄真說:“很遺憾你有這樣的想法,我無意去糾正你,但我想你去參加完會議後自然會改變你的看法。”
“希望你是對的。”
“今天算我叨擾了。”
“請。”商遺愛把宮寄真送到門口,目送她離去。
陽光被高牆阻斷,創造出一段完美的明暗分界線,宮寄真走在其中,一半陽光,一半灰暗,恰恰像她自身,令人捉摸不透。
宮寄真卻有些遺憾,她從商遺愛那裏得到的信息比她想象的要少。雖然她擁有讀心的能力,但很可惜,她的讀心只有人族和角徵羽才察覺不到,對于宮和商,除非對方同意,否則她透過對方的眼睛能看到的只有銅牆鐵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