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怎麽了

第30章 chapter 30

“來，喝口排骨湯……”

“不對不對，先把這個參湯喝了……”

“我又忘了！應該先喝這個補血的口服液，等等，你等等……”

“來來來，把這個膠囊吃了，嘉敏從澳洲給你帶的。”

“…………”邵寧無語的看着手忙腳亂的謝北程，看着他一樣樣的塞在自己手裏的東西，想要出口反駁卻又不好打擊他的好意，只好苦着臉聽他擺布。

“謝北程，照你這麽塞下去，估計他腦子好了，胃得弄壞了，哪有你這麽塞的。”路過的俞楷站在門口看了半天熱鬧實在忍不住笑道。

“這不是你們醫生說的要注意術後的營養均衡麽？”謝北程沒好氣的回了一句，頭也沒回的接着給邵寧盛湯。

“邵寧，你這一摔我覺得都把我摔穿越了，怎麽看謝北程現在都像個民國小媳婦，這賢惠……”

“俞醫生今天挺閑的啊，看上去應該有空約個會吃個飯什麽的，剛剛江醫生查房還在說今天下了夜班沒事做呢……”謝北程一邊說一邊佯裝掏出手機，這下把俞楷給吓到了，手一揮，再也沒多說一句話，立刻拔腿走人。

邵寧噗哧一聲笑了：“跑得真快。”

“那是”謝北程得意的晃了晃手機，江一炜是邵寧這邊會診的骨科主治醫師，自從和這位江醫生打上交道之後，兩個人迅速結成了同盟，一個立志要把師哥俞楷追到手，另一個則強烈表示支持，并表達了自己助功的立場。

邵寧對這種幼稚行為頗為無語，但是每每看到俞楷落荒而逃的樣子又覺得十分好笑，想着這麽多年終于能有人讓他認裁，雖說再愛很難，但是能看到波瀾也是好的。

邵寧自從醒來之後，謝北程真如俞楷所說，化身為賢惠主夫，忙前忙後，煲湯做飯，擦身按摩一樣的不落全包了，好在謝江那邊已經出院回家，不然就算是他三頭六臂也是忙不過來，好在有方绾和蔣麗庭輪流過來換班，邵寧年輕也恢複的快，醫生一早查過房之後，立刻開了赦免單，全身檢查之後沒有什麽大問題就可以回家休養了。

邵宗忙着照顧蘇慧的月子，起初也是放心不下邵寧這邊，來過幾次之後，看到謝北程事無巨細都照顧的很好，也便放寬了心回家照顧蘇慧母子，方绾日日看着謝北程，竟是心裏的疙瘩越來越小，便是換作個女孩兒，也未必能照顧得如此細致吧，更何況……看上去雖然還是別扭，但是兩個人的眼神卻是做不了假，都是真心實意的在意着對方，方绾這麽想着，對着謝北程的态度也日漸的溫和起來。

等到邵寧出院，一回到家，90平的小屋充滿了融融暖意，謝北程把家裏打掃的煥然一新，和之前兩人冷戰時那種冰冷感覺不同，窗簾洗淨了，是邵寧最愛的淺綠，沙發上的靠墊也洗的幹幹淨淨，床上更是曬得暖融融，躺在床上聞着枕頭上殘留的陽光餘溫，邵寧忽然覺得這一摔像是真的穿越了，竟有了大學時熱戀的感覺。

謝北程早晨出門就把黃豆豬腳湯煮開放進了湯煲，這會子回到家正好焖得差不多，盛了一碗小心翼翼的給送到了邵寧床前，結果邵寧也不接，看着謝北程一臉煮夫的樣子傻樂。

“你笑什麽啊，趕緊趁熱喝一點。”

“這什麽……”邵寧最不愛吃豬腳豬蹄之類，一聞就一股子怪味。

“黃豆豬腳湯，昨天邵宗特意打電話過來說讓我炖點，說這個湯特別補。”

“…………”黃豆？豬腳？這不是産婦月子裏喝的下奶的湯麽……早前王孟峰媳婦生孩子的時候，天天擱隊裏小廚房炖好了給媳婦送，那個味兒，熏了整個二大隊一個月啊，邵寧至今難忘。

“乖，快喝點。”謝北程一臉殷勤。

“……”邵寧此刻只想一通電話把邵宗罵一頓，這是自己媳婦做月子把人都做糊塗了麽！

一碗豬腳湯下去，邵寧趕緊把床頭抽屜拉開，掏出一個鐵盒，打開拿了一顆糖就往嘴裏塞，速度快得讓謝北程都目瞪口呆。

“這又不是藥，你吃什麽糖。”

“你不覺得這味道特別難聞麽！”

“沒有啊，挺好的了”謝北程嗅了嗅碗底。

邵寧覺得他一定是嗅覺出了問題，好在一顆薄荷糖下去，嘴裏頓時清爽許多：“謝北程，我說你趕緊把剩下的湯打包給邵宗送過去，你要是再讓我喝這湯，我就睡死過去給你……唔……”

邵寧“死”字剛蹦出來，嘴巴就讓人給堵嚴實了，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突然放大的臉，嘴裏上上下下讓人糾纏了半天才放開。

“你給我記住！別有事沒事死不死的！這特麽是唯一一次！下次再讓我看你躺在床上不睜眼，我就直接走人！”謝北程說着說着，竟然憋紅了眼，直勾勾的瞪着床上還沒回過神的人。

“有話……好好說啊……”邵寧明白過之後，伸手扶住謝北程的肩膀，溫柔淺笑“我随口說說，你也是太……兇了。”

“怎麽！不行啊！每次都是你有理，我也說不過你，繞半天還是被你繞進去，與其和你說道理，還不如以暴制暴。”

“我哪裏暴了。”

“你就是冷暴力，動不動就不理不睬，一問什麽事還一堆毛病，現在我想通了，哪有那麽多事，有的時候想想自己是真的蠢，那個時候那麽難都過來了，偏偏被你幾句話唬住了！”

“……”

“接吻能解決的問題，堅決不和你耍嘴皮子！上床能解決的事情，堅決不聽你忽悠！”

“…………這話是你說的？”邵寧覺得這種話完全不可能是謝北程自己的想法。

“江醫生傳授我的，我現在覺得，至理名言！”謝北程洋洋得意，邵寧覺得俞楷十有八九這次得栽。

“別在動你的腦袋瓜子胡思亂想了，你現在最重要的就是養好身體，那些個需要解決的事情，你不用操心，我一定會幫你辦得妥妥的！”謝北程得意的晃了晃手裏的碗揚長而去，邵寧半倚床上哭笑不得。

邵寧明白謝北程現在的心情，一個劫後餘生，一個失而複得，之前所糾纏讨論的一切似乎都在這時間化成塵土，，他仍記得醒來之後俞楷對着他長嘆一口氣

“沒什麽比活着更重要。”

是的，沒什麽比活下來更好，死了，就真的什麽也沒有了，再也不會争吵，再也不必理會那些異樣眼光，再也不用經受那種來自親情的折磨，可是，也再也沒有那個人的陪伴，成了他的回憶，成了他的遺憾，成了他一輩子的傷痛……

他不忍心，走過年少，走過青蔥，經歷苦痛，卻在相守的歲月裏敗給了無畏的争吵，最終還要以這種方式離開他，将他一人留在世上承受雙倍的痛苦。

年少讀三毛，記得荷西離開後三毛的那段話“我總是在想荷西，總是又在心頭裏自言自語：感謝上天，今日活着的是我，痛着的也是我，如果叫荷西來忍受這一分又一分鐘的長夜，那我是萬萬不肯的。幸好這些都沒有輪到他，要是他像我這樣的活下去，那麽我拼了命也要跟上帝争了回來換他。”

年少不懂生者痛，如今他是徹底明白了，他慶幸自己醒了過來，可以看着他哭，看着他笑，感受着他“兇狠”的溫柔，聽着他絮叨的“謬論”，回味着他火熱的吻。

活着的時候會想太多，過去的未來的……

而真正經歷生死之後，只會想一件事，那就是現在的……

謝北程站在門後，看着邵寧坐在床上靜靜的發呆，仍是不愛說話，可是卻不似從前冰冷，眼眶忽然又有些發熱，不禁張口埋怨。

“睡吧，睡一會……我會叫醒你……”

擡頭，微笑……

幸福，或許就是，睡了，醒來，那個人，始終都在。

☆、不算結尾的尾聲

邵寧躺了整整兩個月，身體才慢慢的恢複起來，但是比起原先的體質仍是要差了一些，每逢陰雨，損傷的部位還會隐隐作痛，謝北程上網買書看教程，一點一點幫邵寧按摩緩解，雖然經常按着按着有點朝着失控的方向發展，不得不承認，效果還是真有一些的。

兩個人的感情不似前段時間的波動，不僅是平穩，甚至讓人感受到了“熱戀”的味道，用陸嘉敏的話來說，就是狂虐單身狗。

而俞楷如釋重負，雖說過程如八點檔肥皂劇般狗血，但是終究結果是好的，也算是安了自己的心，唯一頭痛的就是，江一炜徹底粘上了自己，如同狗皮膏藥，怎麽撕也撕不掉，好話歹話翻來覆去的說都沒有用，俞楷覺得不是自己功力不夠，就是江一炜天賦異禀，臉皮厚如城牆，只有自認倒黴。

蔣麗庭期間經常過來給兩個人送點新鮮瓜果，更是直接提出讓兩個人過年回家一起吃年飯，邵寧聽了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回答，謝北程一聲“謝謝媽”愣是叫出了眼淚。

方绾也來過很多次，之前想的兩個男人的家怕是髒亂無章，到了地方才知道自己是真的錯了，兩個人是真的想要好好生活，三室一廳的房子不大，卻是井井有條，和普通的兩口之家沒什麽區別，方绾心裏幾許感慨，幾許惆悵，想着兒子能夠生活的幸福心裏覺得安慰，可是一想到兩個人男人生活在一起，最終都是無後而終的結果，心裏又是要難過上許久。

邵家棟始終沒有來過，要說邵寧不在意，那是不可能的，自己不是普通的生病，而是在生死線上走了個來回，而這位親生父親，真的如同當年所說的那樣，不願再和他有任何聯系，方绾每次雖然都會說，你爸爸也記挂着你，但是真話假話，邵寧還是分得清的……

謝北程覺得，邵寧父親這道檻，可能他們這輩子都過不去，可是，他卻不像從前那麽害怕了，他也不期望所有的人都會理解，能夠走到今天，他知道，已經非常不容易，他和邵寧，都需要珍惜眼前，而之後的人和事，只能慢慢的去融合，這世界，還是公平的，不可能讓你一下子實現了所有的願望，總會留些未完成的事情，好激勵着你一直前行。

初冬，L市的第一場雪，如約而來

邵寧手裏捧着謝北程剛剛煮好的一碗西紅柿雞蛋面，燈光微黃，映在兩個人的臉上，暖意融融。

一座城，一雙人，一個故事，一個不算結局的結局

生活或是不盡如人意，濃烈情感也抵不過歲月平淡，學會深澱，懂得珍惜，不輕言舍棄，方終得圓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