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怎麽了

第15章 chapter 15

邵寧還是一個人去了邵宗那裏，謝北程臨時被韋向東叫去參加一個重要的會議，陸嘉敏已經請了假，謝北程不好再請，邵宗一開門瞧見邵寧一個人來，立刻拉長了一張臉，上面寫滿了不痛快。

邵寧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朝着廚房裏正在忙碌的蘇慧打了聲招呼：“嫂子，要我幫忙麽？”

蘇慧連忙擺手：“沒什麽要忙的，快去客廳歇會，快好了。”

“嫂子真賢惠。”邵寧說的誠懇，邵宗的黑臉稍稍緩了一下。

“怎麽，臭小子還擺起架子了。”邵宗對于謝北程拒絕他拉下老臉的邀請很是不滿。

“你以為人人都和你一樣愛記仇啊。”邵寧笑，要說謝北程當年可沒少挨邵宗打，在邵宗眼裏，根本就是這個渾小子把自己品學兼優的好弟弟給誘拐了，直到邵寧跪在邵宗面前說……

“哥，我是真心喜歡謝北程，我愛他！”

邵宗至今忘不了那時邵寧的眼神，烏黑發亮的眼睛就那麽堅定的看着他，他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就像是看到一個陌生人一般，自那之後，他再也沒有提過讓兩個人分手，卻也漸漸少了來往。

“他最近是真的挺忙的……”邵寧還是忍不住為謝北程多說了兩句，他太了解自己的哥哥，什麽都好，就是肚量不大，委屈了那一米八六的身高。

“怎麽樣？”邵宗摸摸口袋想要掏煙，又像是想起什麽，堪堪把手又放了回去。

“什麽？”邵寧不确定邵宗問的是哪方面，如果是工作，還算過得去。

“我……”邵宗幹咳了兩聲，面色微微有些尴尬“我，我是說你們倆個人……過得怎麽樣？”

“哈？”邵寧詫異的看着邵宗，這恐怕是自他和家人出櫃以來，邵宗第一次可以心平氣和和他讨論這個問題，而且是出自關心的口吻。

邵宗的心情很複雜，在弟弟出櫃之前，他對于同性戀這個詞的認知僅止步于字面意思，而當有一天，父親追着打着把弟弟趕出家門，他覺得這個詞和變态沒有什麽兩樣，兩個男人在一起談戀愛？上床？過日子？邵寧一定是瘋了！

“挺好的。”邵寧擺弄着邵宗放在茶盤上的一個茶寵。

“你們……打算怎麽辦？”

“繼續過啊……”邵寧突然想到一句小品臺詞“還能離咋呔”，突然有點想笑，結婚證都沒能合法，最多只能用“一拍兩散”來形容吧。

“我是說，你們也都三十好幾了，爸媽這邊先不說，謝家父母年齡也不小了，你們打算就這麽一直拖下去？”

“噗”邵寧終于笑出了聲，他覺得邵宗的口氣像極了催婚生子。

“我和你說正經的，你笑個屁！”邵宗看了一眼廚房“你嫂子……都有了。”

“真的？哥你挺行啊，這才兩個月吧，這麽快就中獎了，看來養兵蓄銳這麽多年果然沒白費！”邵寧由衷的朝邵宗豎起了大拇指。

“去你的！”邵宗好氣又好笑的踹了他一腳“說正經的，你們就沒什麽打算麽。”

“怎麽打算？”邵寧收了笑一臉認真的看着邵宗。

“不是……有那個什麽，代孕……”

“噗，哥，你怎麽什麽都懂啊！”邵寧是真的樂了，雖然不知道邵宗是從哪裏看來的，可是至少在自己的弟弟是個GAY的問題上，邵宗的理解已經有了質的飛躍。

“你這小子，我難得和你說回正經的！”邵宗被他笑得有些發毛，正準備發作，看到蘇慧端着兩個菜從廚房裏出來，連忙上去幫忙。

“聊什麽聊得這麽開心。”蘇慧看着邵寧笑盈盈的，氣色雖然沒有上次婚禮上好，不過心情看上去還不錯。

“嫂子，你得培養我哥的主夫意識，你這都兩個人了，還讓你幹這幹那。”邵寧轉身進了廚房端了湯出來。

“真是，你哥這嘴也真快……”蘇慧還有些不好意思，嗔怪的看了一眼邵宗。

“喜事啊，幹嘛不說”

“還不到一個月呢，爸媽那邊也都沒說。”蘇慧原本打算去了醫院做了初檢，有了檢查證明了再和老人家說， “虛驚”一場也不是沒可能。

“我就說你事情多，去了醫院也是和你在家一樣的檢查，非得白紙黑字證明了，真是……”

“要不怎麽說你急性子呢。”蘇慧性格正好與邵宗相反，屬于比較溫和沉穩，而邵宗相對來說就急躁了些。

“照你這個性子，你得挺着肚子回去給他們一個驚喜。”

“你看看，誇張這種修飾手法用在這裏不合适。”

“蘇老師，咱回家能不能不上課啊？”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很平常的輕松對話卻讓邵寧看出濃情蜜意，蘇慧是個老師，平日裏上課和學生溫言細語的教導習慣了，邵寧怎麽看怎麽聽，都是一股慈母的味道，邵宗這個時候卻像個大孩子，媳婦說一句，或是嗯一聲，或是微笑一下，邵寧看着看着，竟是看得鼻頭發酸。

“你怎麽了？光發愣幹嘛，吃啊！”邵宗看邵寧不知什麽時候都停了筷子。

“是啊，嫂子燒得不合你味口？”蘇慧連忙給夾了一筷子紅燒排骨。

“怎麽會，是嫂子的手藝太好，光是聞着味我都快飽了。”邵寧笑着掩飾。

“得了吧你，就你嘴甜。”邵宗嘴上嫌棄，心裏卻是聽得舒坦又得意。“不過話說啊，你嫂子手藝是真不錯，你看我的小肚子。”說完還把肚子一挺。

邵寧一看樂了：“這別是孩子懷你那了吧。”這下連蘇慧也忍不住樂開來。

“你這個臭小子”邵宗從小就比邵寧嘴拙，笑着把一塊魚肚放到了邵寧碗裏。

一頓飯吃得融融洽洽，邵宗也漸漸把謝北程沒來的不快抛到腦後，吃完飯，自告奮勇收拾碗筷進了廚房。

“邵寧，陪我下樓轉轉，正好去超市買點水果，家裏沒了。”蘇慧披了件衣服，拎了個布藝小包站在門口沖着邵寧招手。

邵寧疑惑的看了一眼客廳茶幾上擺的兩盤蘋果橙子，還是跟着蘇慧出了門。

一路小心翼翼跟着，出了門走了快五十米，不知道是不是蘇慧是老師的緣故，邵寧總有種上高中成績下滑被老師找去談心的感覺。

小步跟上前，主動問了句：“嫂子，你是有話和我說吧。”

“嗯，你哥在家，我……我也不太方便問。”蘇慧難得面露一絲愁色。

兩個人又是沉默了走了一段，蘇慧這才又開了口：“邵寧，我是有點事想要……算是咨詢你吧。”

“嗯？”

“嫂子不是個思想保守的人，也不是岐視……你們……”蘇慧是個語文老師，可是這個時候卻覺得語言組織起來并是十分容易的事，因為她咨詢的事情，很可能會觸及邵寧不願提及的往事，她甚至不懂得如何表達才是最正确的方式。

邵寧大約是明白了她的想法，笑了笑：“嫂子，你到底想問什麽？”

蘇慧看了他一眼，确定剛剛的話沒有引起他的反感，這才想了想繼續說下去：“最近我班裏有兩個學生……早戀了。”

“嗯”邵寧已經猜出大概了“兩個男生？”

“嗯……”蘇慧覺得自己還從來沒為學生的早戀這麽苦惱過，如果是普通的男女生戀愛，她的勸導經驗十足，可是這次，偏偏是兩個情窦初開的男生。

“你怎麽發現的？”邵寧覺得這種事情應該比男女生早戀更低調些啊。

“也是湊巧了，一個孩子和我們就住在一個小區，先前不知道，結果有天晚上我去超市，就碰上了。”

“當時兩個人就在拐角的地方摟在了一起，我雖然不懂，但是女人這點直覺還是有的。”蘇慧身為女人和老師這兩個同樣敏感的角色，從兩個孩子驚慌的松開彼此和看自己的眼神中就已經察覺了不對，可是她并沒有當面說穿，只是強裝鎮定的和兩個孩子點點頭，就走開了。

“邵寧，我知道我這樣問你很唐突，可是，可是……”蘇慧猶豫了一下。

“可是我畢竟是過來人是麽？”邵寧主動把話接了過來。

蘇慧頓了兩秒，點了點頭：“我聽邵宗說……你和小謝也是從小就認識。”

“嗯，我倆小學四年級同的班，初中同的校，完了高中又同班，最後大學了還是同校”

“前面幾年是偶然，後面就是人為了，現在的孩子懂得比我們早。”邵寧小小感慨了一下，他和謝北程還是高三的時候突然頓悟了彼此的感覺，那個時候懵懵懂懂的，蘇慧聽說還在帶高一吧，現在的孩子果然成熟的早。

“而且那個時候，真的什麽也不懂，就覺得兩個人在一起的感覺好，偷偷拉個手就要看半天了……嫂子你确信你遇到的不是看完球賽摟一塊慶祝？”邵寧開了個玩笑，想讓氣氛變得輕松，蘇慧并非惡意，卻也是從來沒遇到這種情況，只是誠懇的點了點頭。

“嫂子，我也問你一句實話，你想要阻止什麽嗎？就按你以前處理男女生早戀的方法，你會怎麽做？”

“我會分別找他們聊聊，然後告訴他們目前重要的是什麽，有些東西是可以緩一緩的，現在彼此都沒有能力給予對方更多，應該更努力的去把現下的事情做好，才可以承諾對方更好的未來。”

“那為什麽不能這樣和他們說呢？”邵寧扭過頭來看蘇慧，蘇慧怔了一下，停下了腳步。

“其實你的反應和大多數人是一樣的，覺得他們不同，覺得他們不能用正常的方式和途徑勸導，可是，區別在哪？盡管你說你不是思想保守，也不是岐視同性戀，但是你之所以會有困擾，還是因為你覺得他們不同，這是一時之間改變不了的想法。”邵寧說出了蘇慧現下在的心境，也說出了很多人對于“同性戀”的看法，雖然很多人會表視自己不是岐視同性戀，可是潛意識裏還是把他們劃分到了“不正常”的範圍。

邵寧的一番話說的蘇慧陷入了沉思，邵寧并不介意蘇慧問他這些，在他看來，蘇慧如果不是真正把他當作了一家人，也不會如此唐突的來問他這些話，看着蘇慧默默想着他說的話往前走，他突然對一件事有了興趣，張口問道：“嫂子，我哥當初怎麽和你說的我？”

“啊？”蘇慧從沉思中回過神“他倒也沒有繞圈子，就是直接問的我。”

“問你什麽？”

“問我介不介意他有一個喜歡男人的弟弟。”

“噗”邵寧樂了，這倒是邵宗會幹的事情“你當時怎麽回答的。”

“我當時愣了一下，就問他我幹嘛介意你弟弟喜歡男人？”

邵寧樂得更厲害了，覺得眼角都快笑出淚。

“我問他，你介意麽？”蘇慧也笑了，當時覺得邵宗問這個問題的時候是很嚴肅的。

“他怎麽說？”邵寧停下腳步，回頭看着蘇慧，眼神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他說，那是我弟弟……”蘇慧也擡頭微笑看着邵寧。

邵寧的笑容僵在了臉上，或許他從來沒有想過邵宗會如此坦誠的把所有的一切告訴蘇慧，也沒想過邵宗會那樣回答。

最初的時候，他以為除了謝北程，他已經被全世界所有的人抛棄，他從來沒有想過今後他們會怎麽想，也不敢去想，直到那天被父親從邵宗的婚禮上趕出來，他還是覺得自己是被完全放棄的那一個……

“他說，那是我弟弟……”

原來，邵宗也會說出這樣的話……

“我哥也會這麽說話……”邵寧感慨。

“嗯，平時古板，偶爾也會吟兩句詩。”蘇慧說得一本正經。

“說起來，他上高中的時候真的填過詞，不過從來沒押過韻。”

“你說的是那個棕色封皮的小本子？”

“對對對，就是那個。”

“怪不得我收拾的時候撿到連看也不讓我看。”

“哈哈，他哪敢在你面前賣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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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嚏！啊嚏！啊嚏！”邵宗覺得自己鼻炎犯了，一會工夫打了好幾個噴嚏，沾着泡沫的手揉了揉鼻子，心裏想着，這毛病可別遺傳了寶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