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鋒芒
二殿下哈哈大笑,“好沒見識的小丫頭,這麽不識貨說出去還是我西唐的十三公主呢。此乃大陶特産的寶馬,可日行千裏且忠心護主。”
“二皇兄,這馬有名字嗎?”
天舞一見就喜歡上了這匹馬,揚起一張可愛的臉巧笑着問。
“它叫飄雪。”
二殿下說完意氣風發的騎着馬跑到西唐國主所在的地方。
十三公主蹬上自己的如風,天舞也輕松的騎上自己的小馬圈圈。
“他們呀要去打獵了,回頭咱們等着吃野味。”
天舞點點頭,和十三公主并辔而行,悠悠的逛着秀美的湖泊。
歷來圍獵的第一個獵物一定是西唐國主最先拿下,貴族和臣子們都知道拿捏恰到好處的表演,讓皇帝盡心又不會覺得他們都在謙讓。
等西唐國主乏了,讓兒子們去比試,剛剛解禁的太子殿下和二殿下便各自領了自己的親随策馬揚鞭,你追我趕,最後縱深到遠處的森林裏。
一頭羚羊機靈的閃過樹叢,二殿下最先調轉方向追過去,手挽雕弓英姿飒爽的身影消失在重重樹林裏。太子殿下一直在等這個時機,給示意之後,早已潛伏好的屬下拎着許多活物讓太子射中,然後便一路歡呼叫好的策馬回去。
“好!很好!太子的騎射果然精進了。”
西唐國主瞟了一眼說。
等了很久還沒見二殿下回來,太子心中暗暗高興。
“禀告陛下,二殿下墜馬受傷了。”
“什麽?”
一個輕騎最先趕回來報信,緊接着二殿下儲淵被擡回營地,左胳膊已經被先行處理包紮過了。
“父皇,兒臣無能。馬無故受驚,惹您擔心了。”
“好好的馬何來無故受驚之說?到底怎麽回事?”
西唐國主見二殿下眼神閃爍不定,追問道。
“請父皇不必追究。”
“東方何在?”
東方留白漫步出列,“臣在。”
“去替朕查看。”
“回禀陛下,飄雪神駒的後腿受傷,疑似弓箭所傷。”
随性的官員輕聲的交頭接耳。誰會謀害二皇子呢?
西唐國主臉色陰沉,“罷了,孩兒下去修養,再讓太醫好好看看。今日便散了。”
這件事便這樣不了了之,雖然明面上沒有定論,但是私底下卻有各種讨論。
太子帳中。
太子儲澄折斷手上禦弓,“好一個二弟,擺明了是設計我!”
“太子殿下,此事尚未查清,或許有他人搗鬼。”
“得利的除了他還能有誰?苦肉計,裝好人,從小到大他玩膩了的把戲,父皇偏偏信他那一套。誰不知道,要不是因為我是嫡長子,這皇位許多人盼着他來坐呢!”
二殿下帳中。
“慕卿,我這傷是不會是白受了?怎麽父皇當真不再徹查了?”
慕畫夜點塵不驚的低頭喝茶,慢慢放下之後才幽幽說:“陛下心中已有論斷。二殿下眼下越是一點好處沒有越是占了利勢。”
“我這左臂可是真吃了苦頭。”
“左臂受傷并不影響殿下接手太子替陛下批閱奏章之差事,殿下只需靜養。”
“你如此篤定?”
慕畫夜勾唇一笑,不語。
馬廄裏,天舞輕輕的順着飄雪柔長的鬃毛。
聽說圍獵場上出了事故之後她就趕快趕過來了。令主人墜馬的坐騎是會被處死的,還好飄雪是小侯爺送的,二殿下特意吩咐不許動手才保住小命。
可惜它千裏神駒以後将再無用武之地。天舞在馬兒濕潤的大眼睛裏仿佛看到了重重的哀傷。
天舞安慰的撫摸着它,“我一定想辦法送你回大陶。在那裏你可以自由的馳騁,我知道你就算戰死沙場,也不願意變成一個伏枥老骥。”
飄雪好像聽懂了,以頭蹭着天舞以表親昵。
“讓我看看你的傷。還疼不疼?”
飄雪被天舞手輕輕撫摸了一下後腿之後四肢慢慢彎曲,跪下之後側躺在草堆上。
天舞呵呵,“你可真聰明啊。”
飄雪打了一個響鼻。
“來,我給你上藥,他們都不管你了,真可惡。你別怕。不許踢我哦。”
天舞扭開一個小瓶子,認真的給飄雪上藥粉,然後掏了一條帕子給它包紮。
“咳咳。”
一陣克制的咳嗽聲驚了天舞一下。馬兒立刻翻身站立起來戒備着。
“廷尉大人?”
“阿嚏。”
兩個人還沒打完招呼就幾乎同時打了個噴嚏。天舞和東方留白相視莞爾,繼而有些窘。
“廷尉大人也感染風寒了嗎?”
“你想必只喝了姜湯就覺得自己沒事了吧?有你這樣來關心一匹馬的,怎麽不見你傳太醫看病?”
天舞幹笑。
“你這怕吃藥的性子什麽時候能改了,都這麽大的姑娘了。”
“廷尉大人不再生我的氣了嗎?”
天舞小心翼翼的看臉色。十三公主的事情之後兩人都沒有好好談過了。
“如若我一直生氣你會如何?”
天舞苦惱的搖頭,“大人從未如此生過舞兒的氣,舞兒不知道如何是好。”
東方留白看不得她可憐兮兮的樣子,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額頭。
“罷了,以後不那樣了。”
“真的?”
天舞眼裏滿滿的喜悅,伸出小手指,“拉鈎!”
東方留白默默順從的和她拉鈎。
“廷尉大人,九郡主,打擾二位了。”
聲音溫潤清雅,嘴角噙笑,舉止得體的微微行禮。
“蘭臺令史大人。”
東方留白面無表情的還禮。
兩個人短暫的對視了一會兒,慕畫夜微笑着先開口了。
“廷尉大人拒絕十三公主在先,滿朝皆知,眼下怕應該避嫌。”
“下官同鎮國公府互為睦鄰,通家之好,滿朝皆知,何需避嫌。”
兩人頭一次正面交鋒,一個含笑關切話路機鋒,一個耿介清冷應對自如。
天舞打斷道:“慕大人怎麽來了?”
慕畫夜笑回:“在下已請二殿下将飄雪相贈。”
天舞笑道:“太好了,慕大人府邸何處?我可以時常去看看飄雪嗎?哦,不是時常,偶爾,偶爾就好。”
“自然可以,”慕畫夜淡淡看了東方留白一眼,笑道:“烹茶以待。”
嗖嗖,草場上吹起了陣陣瑟瑟蕭蕭的寒風。
一個月後,旦夕閣的重重桂花迎來了第一位客人。
照例是出宮回府的日子,天舞興沖沖的遞了帖子上幕府做客。玄衣憂慮重重的看着帖子,終究還是讓人請她進來。
“九郡主,”玄衣接待她,面露難色。
“你不用費心,我是來看飄雪的。”
“是,公子吩咐過,九郡主會來看馬。這邊請。”
既然她不是特意來看公子的,玄衣心裏就松了口氣。他一直希望天舞能離他家公子越遠越好。
天舞看見膘肥體健的飄雪,喂它吃了草料,不住的點頭,“我就知道你會過得好好的。”
馴馬師在一旁恭維的笑道:“這馬是不可多得的神駒啊,骨骼好,四肢穩健有力,叫聲響亮渾厚,皮色鮮亮,啧啧,小的見過無數匹的馬,這麽漂亮又英武的駿馬卻是難得一見。可惜啊……”
“可惜?可惜什麽?”
“可惜這馬兒不知為什麽不讓人騎,大人也很惋惜。”
天舞聽了轉頭問玄衣,“是這樣嗎?”
玄衣點頭。
天舞摸着飄雪數落道:“飄雪你不可以這樣子,你可是千裏馬,千裏馬難得,伯樂更難得,慕大人把你照顧得這麽好,你太不懂得禮義了。”
飄雪在天舞腳邊卧俯下去。
“咦?”
馴馬師大驚。
天舞看看飄雪,試着坐到它背上。飄雪極其好耐心的等天舞坐穩,然後嘶鳴着站起來。
“哇,你比圈圈高好多,我都有些犯暈了。”
天舞咯咯笑着趴在馬背上捏着馬耳朵。飄雪很惬意的享受着。
“它不是好好的嗎?”
天舞笑着反問馴馬師。
“這……小的也不知道啊。神奇,太神奇了。”
馴馬師瞪大了眼睛不斷重複念着。
從馬廄出來,天舞好奇的在園子裏逛了逛。
霜重露冷,桂花寒香襲襲。只是走來走去只驚動了幾只落腳的寒鴉,三兩侍女,幾乎看不到旁人,天舞不禁感到驚奇。
“你們這兒人太少了,真冷清啊。”
“公子喜靜。”
玄衣回答得言簡意赅。
“哦,你叫他公子,是從他家裏跟着他出來的嗎?”
玄衣想了想,避重就輕道:“屬下跟随公子多年。”
天舞看着看着,随手揪了一大朵鵝黃色的蟹爪菊賞玩,玄衣默默的抽了一口冷氣。
“是哦?聽說慕大人以前不住今陽,是打煙州來的。我小時候也在那邊呆過呢。不知道是不是見過你,我總覺得看到你很熟悉。”
玄衣心裏不禁在想她是不是想起畫舫上的那個蒙面的他。
“郡主到過煙州?”
“啊,桂花開的真好!”天舞順着花香又往桂花林跑去,沒有接玄衣的話。
“這個采來做桂花蒸一定香甜可口。西城的水好,養護的花兒也開的比別的地方香。”
天舞兀自在那裏嘀嘀咕咕自得其樂。玄衣默默跟上。
“玄衣你好像不愛說話啊。我也打擾半天了,都是你陪着我。喏,這個給你吃,我們就是朋友啦。”
天舞随身拿出她那個月白色繡金孔雀的小錦囊,解開來倒出一顆一顆圓潤褐色的板栗。
“三顆,六顆,八顆……你的手好大啊,全給你吧!”
玄衣攤開常年握劍的右手,看着掌心溫熱的熟板栗出神。
等到天舞離開,玄衣去慕畫夜對窗望江的隐匿所在複命,将發生的事情一一講述給他家公子聽。慕畫夜的眉梢不禁染上暖色,自己也沒察覺。
玄衣見狀問到:“公子為何避而不見呢?”
慕畫夜眼睫微動,淡淡的反問:“你不怕知道得太多嗎?”
“屬下不敢。”
夜裏,慕畫夜靜靜的伏案讀卷,八尺山河國域圖半攤開,目光在西唐與東華的邊界處逡巡。
“公子,您要的茶點做好了,是否現在給您呈進去?”
婢女謙卑恭敬的聲音柔柔的從門外傳來。
慕畫夜通常不吃夜宵,正納悶自己什麽時候要了茶點,轉念又記起來。
“撤下去吧,我不想吃了。”
婢女原本煞費苦心的做好了茶點,聞言神情沮喪,應了“是”之後慢慢挪步,沒走兩步,房門開了。慕畫夜捏了捏眉心,似是無奈,伸手說:“算了,拿來給我吧。”
婢女歡喜的雙手呈上,飛快的瞄了一眼公子,低着頭壓制着砰砰的心跳。
慕畫夜接過盤子,關門,婢女仍忍不住心花怒放的看着緊閉的門半天才離去。
慕畫夜看着面前擺好的一碟桂花蒸糕,試探性的嘗了嘗,好看的眉毛微微蹙起,擺頭自言自語:“怎麽喜歡吃這麽甜的東西?”
這麽說着卻也還是半品賞半嫌棄的幾乎吃掉了一整個。
作者有話要說: 貌似是東方小白與慕畫夜的第一次有對白?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