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我在王妃屋裏養病時,她……
小妖哼了一聲, “誰稀罕喂它?是它先伸的爪子,想偷吃我的糖墩兒,沒規矩的死猴子!”
那書童一聽,本就尖利的聲音更加高亢尖銳, 叫道:“你這市井賤民, 竟敢辱罵我們的靈猴!看我不治你的罪!”
小妖勃然大怒, 看向那書童的眼神俨然已有殺氣, 将手按在腰間匕首處, 步雲夕忙上前一把拉住小妖,“發生何事?”
旁邊圍觀的百姓議論紛紛,有的看熱鬧不嫌事大瞎起哄, 有的說這猴子主人蠻不講理, 有好心的則在勸兩人勿傷和氣。
原來兩人自雲來鋪出來後,小妖興致勃勃拉步雲夕逛集市, 走了一段,看到有人耍猴戲,便說要看。步雲夕因心裏有事, 便讓她自己去,自己則找個人少的地方等她。
小妖買了包山楂做的糖墩兒,一邊吃一邊看。那賣藝人共有五六只猴子,穿着各式各樣的衣飾,有的挑擔子,有的走繩, 有的蕩秋千,還有一只戴了頂氈帽,嘴巴貼了胡子,手托缽子向圍觀者要賞錢, 樣子頗滑稽。
小妖看得開心,給了賞錢後又扔了顆糖墩兒給猴子,那猴子一看有吃的,缽子也不要了,兩手捧着糖墩兒吃得津津有味,吃完還朝小妖伸手乞要,小妖看得直樂,又給了它兩顆。那兩名女子恰好站在小妖旁邊,蹲在書童肩上的小白猴見那猴子有吃的,也學着它的樣子,朝小妖伸爪子,小妖見那小白猴毛茸茸的,比一般的猴子體型小了許多,甚是可愛,便也給它一顆,沒想到那書童一見,伸手便打掉她的糖墩兒,罵了起來。
步雲夕雖不想多事,卻也看不慣她的嚣張氣焰,“一場誤會而已,我們也不知道你這是什麽猴,并不稀罕喂它,更沒有聽說我朝有喂個猴子就得罪治的律例,既然你這猴子如此寶貝,又何必帶到鬧市來?”
許是受了驚吓,小白猴已跳到那位女公子的懷裏,那女公子一邊輕撫小白猴的腦袋,一邊低聲道:“雪球別怕,誰敢欺負你,咱們絕不輕饒他。”
罵人的書童聽到她這麽說,氣焰更加嚣張,且她也看出這兩人也是女子,更無忌憚,“要你管!雪球就愛看熱鬧,我們偏要帶它來這鬧市又如何?我們這靈猴,全天下攏共只有兩只,有錢也買不到,豈是你們這些布衣賤民可以肖想的?它平時吃的可都是山珍海味,它吃一頓,頂得上你們這些賤民吃一年,就你那破糖墩兒,若是吃壞了雪球的肚子,便是賠上你這賤命也沒用……”
這女書童薄唇吊眼,本就長相刻薄,又一口一個賤民,圍觀的人都覺得她口吐狂言面目可憎,紛紛嗤之以鼻,“這麽金貴的猴子,怎麽不供在皇宮裏養着?”
“不就一只猴子?有何好神氣的,我看還不如這幾只會演戲的猴子強。”
“以前只見過狗仗人勢,狗仗猴勢的還是第一次見。”
步雲夕看了那位女公子一眼,只見那女子一直低頭撫弄猴子,并沒理會其他人,看她衣着華貴,想必身份不凡。
步雲夕心知那書童如此嚣張,全因主子慣着,冷笑一聲,朝那書童道:“再金貴的畜生,也只是畜生而已,主人教它規矩,它便規矩,若主人無知什麽也沒教,那畜生便不知自己是畜生,還當自己也是個人,到處叫嚣罵街,卻不知在人的眼裏,它不過是個跳梁小醜罷了。”
她不欲再多事,拉着小妖轉身便走,那女書童見圍觀的人笑她狗仗猴勢,又聽步雲夕暗諷她是畜生,頓時惱羞成怒,哪肯讓她們走,伸手去拉步雲夕的袖子,“賤人!你別走!你罵誰是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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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聽啪的一聲,女書童的臉挨了小妖一巴掌,臉上赫然五道鮮紅的指印。
“再敢無禮,我跺了你的舌頭!”小妖說着,反手又是一巴。
那女書童一下被打懵了,好半晌才哇的一聲哭出來,“郡……主子,她們居然敢打我……”
剛才步雲夕一語雙關諷刺她們時,那女公子心裏便暗暗生恨,此時見自己的侍女公然被打,不由怒從心起,低聲在那小白猴耳邊說了句什麽,小白猴倏的一蹿,自衆人頭頂躍過,一下跳到步雲夕肩上,爪子一伸便往她雙眼撓去。
步雲夕不防這猴子如此靈活,忙側頭躲開,饒是躲得快,那爪子仍在她左邊下颌處撓了三道口子。圍觀的人見那小白猴看着可愛,轉眼竟出手傷人,頓時一陣嘩然。
正混亂間,那書童忽然一聲驚呼,“啊!雪球……”
只見血光一閃,小白猴毛茸茸的腦袋已飛了出去。
小妖手中的匕首仍滴着血,朝那兩人道:“敢傷我姐姐,該死!”
那女公子顯然沒料到竟然有人敢殺了她的猴子,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奈何身邊沒有侍衛陪同,只咬着牙怒目而視。
“幹什麽幹什麽?都給我散開!不得聚衆!”随着一陣吆喝,一小隊身穿黑甲腰懸長刀的右骁衛分開人群走了過來。
為首的李飛麟一眼便看到步雲夕臉上那三道鮮紅的口子,心裏一驚,情不自禁便伸手撫了上去,“可有傷着?”
此時那女書童正沖到小妖面前,嘴裏一邊罵着賤人賠我靈猴,兩手一邊抓向小妖,小妖本已一肚子火,見她沖上來,殺心頓起,“靈猴我賠不起,但我可送你一程,好讓你下去見它!”
剛才步雲夕沒攔小妖,是因為她覺得那猴子居然懂得出手傷人要害,太陰險可惡,殺了就殺了,一只畜生而已。但此時見小妖想取人性命,根本顧不上李飛麟,忙呵斥阻止,“小妖不可!”
小妖硬生生收回匕首,一腔怒火無處可洩,只得一腳将那女書童踢飛。
混亂之中,只聽一聲“飛麟哥哥”,那女公子沖上前來,兩眼淚汪汪地朝李飛麟道:“這兩人欺負我,殺了我的靈猴,還打傷了阿桑。飛麟哥哥,你要幫我報仇,将她們鎖回大牢!”
李飛麟一愣,疑惑地看着那女子,那女子又道:“飛麟哥哥,我是藍珠啊,你不認得我了嗎?”
一旁的安蓮噢了一聲,“總算找到了,還好早到一步,不然麻煩就大了。”
李飛麟回過神來,問藍珠:“是你?你怎麽在這兒?”
“我、我來長安找你呀。”藍珠的俏臉微微紅了一下,又指着步雲夕和小妖道:“這兩個賤人好大的膽子,竟然殺了我養的靈猴,你快把她們鎖回大牢,讓她們吃點苦頭。”
李飛麟看向步雲夕,步雲夕已用帕子将臉上的血印拭去,但那三道口子仍清晰可見。
小妖怒道:“是她的猴子傷我姐姐在先,姐姐若躲閃不及,怕是連眼珠子都沒了。”
李飛麟不由眉頭一皺,朝藍珠道:“你的猴子怎麽如此歹毒?”
藍珠頓時委屈的哭了出聲,“才不是,是她們亂喂它吃東西,阿桑不過說了她們幾句,她們便出手打阿桑,雪球生氣了,跳過去吓唬她們,她們就殺了雪球……雪球是大王賞我的,整個南诏只有兩只,即便要她們償命也不為過……”
李飛麟打斷道:“胡說,不過死了只猴子,談何償命?這裏可是長安,不是南诏。況且她的身份,你得罪不起。”又上前兩步走到步雲夕跟前,“你可有傷着?”
步雲夕說無事,看了藍珠一眼,語帶揶揄地道:“原來是七郎的表妹,既然是自己人,那我就不追究她的猴子傷我一事了。但我奉勸這位表妹一句,畜生和下人,皆要好好管教,不然将來還會惹禍。告辭。”
李飛麟臉上滾燙滾燙的,低聲道:“我命人送你回去,回頭再送些藥膏過去。”
步雲夕說不必,帶着小妖走了。
李飛麟看着她的背影,正怔怔出神,冷不丁安蓮湊過來,小聲道:“殿下,我方才說的,可不包括那位,如今你還是趕緊安撫眼前這位郡主要緊。”
他指的剛才那句“若有喜歡的女子,便大膽博取她的芳心”,李飛麟知道自己剛才的失态已被安蓮這老鬼看在眼裏,懊惱地轉過身去,朝藍珠道:“藍珠郡主,你私下跑到長安來,你父親極是擔心,傳信托我尋你。我這就帶你去行宮安置,你可別再亂跑,安心在行宮等你父親吧。”
藍珠的眼淚來得快,去得也快,撅着嘴道:“那兩個人,你就這樣放她們走了?她們到底是何身份?難道比我的身份還尊貴?”
李飛麟沉聲道:“休得無禮,她是靖王妃。”
藍珠心有不甘,臉上卻一派天真無邪,“呀,原來是你的嬸嬸靖王妃,方才是我失禮了,下回見面,我得好好賠禮道歉才是。”又看一眼哭喪着臉的婢女阿桑,“你可聽見了,下回再見,可不許無禮了。”
李飛麟見她這麽說,臉色稍好看了些,“走吧,既然找到人了,我總算對你父親有個交待。”
藍珠嫣然一笑,“飛麟哥哥,你帶我去哪兒安置?是你的王府嗎?我這兩天都是住客棧,又破又髒,我已連着幾日沒沐浴了,可慘了。”
李飛麟心道,這還不是你自找的,“我未婚你未嫁,怎麽能到我府上安置?自然是去行宮安置。哎,你到底走不走?”
藍珠委屈地跟了上去,又道:“其實又有什麽關系,反正我父王這回到長安,也要和皇上商量我們的親事。”
幾名右骁衛聽了,互看一眼,臉上都流露出暧昧又羨慕的表情。李飛麟深吸一口氣,再不理藍珠,大踏步走了。
李谏今日一整日都有些心神不寧,總想着昨晚裴雲笙的那句話,以致晌午時專門到馬廊看了她說的那匹汗血寶馬,果然見到它的右臀上有塊小小的胎記。
他越想越蹊跷,把春夏秋冬四人召到書房問話,“你們且說說,我在王妃屋裏養病時,她都對我做了些什麽?”
四人皆丈二摸不着頭腦,不懂王爺撞了什麽邪,這幾日忽然對王妃感起興趣來了。春晖回道:“王爺那些日子一直昏迷不醒,王妃即便想做啥,也做不成啊?”
“那她是如何得知我右臀上有個胎記的?她替我擦拭過身子?”
春晖又道:“沒有啊,替王爺擦身,都是我們四人輪流來的。”
冬生嘿的一笑,“想必是王妃趁人不注意,偷看王爺的屁股了。”
四人之中秋水年紀最小最單純,加上之前一直在芝蘭苑伺候,覺得王妃待下人極好,忍不住道:“你別胡說,王妃豈會做這種事?況且王爺昏迷時,一直有禦醫當值。”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嗯……除了最後那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