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葡萄口味旺旺碎冰冰與椒鹽麻花
“我要跟吳悠絕交五分鐘,”氣哼哼坐在副駕,車堯堯不高興了,車堯堯有小情緒了。
“好好好,絕交五分鐘,”連白術敷衍着哄他,低頭系安全帶。
“不成,五十分鐘,”扒拉着安全帶,車堯堯順不過那口氣,“我再也不要同那個壞小朋友一起去買菜了。”
“車堯堯,從你倆買完菜到現在我們走,已經過了快兩輪五個小時了,還能不能做幼稚園最乖的崽了?”連白術嘆了口氣。
“別人家的小朋友都有小紅花,為什麽身為幼稚園最乖的崽的我卻沒有,是不是最乖的崽不配擁有小紅花,那我要做幼稚園小霸王。”
“好吧小霸王。小紅花沒有,橘子吃嗎?”連白術忙着倒車,沒工夫關愛新晉校霸脆弱的心理進程,“後座一堆,自己伸手摸。”
“……我吃檸檬。”
可包月的臨時車位也租空了,被央着,戚鳴的那輛SUV又被他倆給原路開了回來。順帶拖回了小半車小蜜橘。
“所以說,不過就在樓下便民超市買個菜的功夫,你遭受了來自吳悠同志的甚麽社會毒打?”
“……”實話實說有點丢人,車堯一時語塞,他沉默了。
“嗯?”連白術不解風情,絲毫不能同此刻的車堯心意相通,繼而追問着。
矮油,小連哥今個兒怎麽肥實啦,一點都不懂得照顧幼兒園小霸王的小心思,“……他嘲笑我撒嬌都沒人哄的。”扒拉扒拉掉核心重點,這個總結概括倒也是沒問題的啦,車堯堯一點也不心虛。
“……”皺着眉,連白術扭頭給了車堯自上車後的第一個眼神兒,透露着靴靴嫌棄,瞅得車堯有靴靴心虛。
“怎麽啦?”幼稚園小霸王開口,小心翼翼。
“你剛剛在幹嘛?”連白術嗤一聲,問他,“是不是在撒嬌。”
“那你再想想我幹了嘛,不是在哄你是在幹什麽,嗯?”
“……也對哦,”皺皺鼻子,車堯堯低頭思忖,半晌,悟了,笑眯了眼回比了個心,他樂樂呵呵靠回了椅背。
“所以說,七年前的小連哥兒,到底給七年後的自己寫了什麽呀~?”把玩着手裏的未開封的信封,恢複精神頭的車堯堯又回歸了幼稚園最乖的崽,滿心充斥着對未知世界的好奇與探索。
“準确來說,應該是寫給再三年後的自己的,”連白術沒回頭,倒是先抿嘴樂了一下,“結果那家店沒撐滿十年,先倒閉了。”
這封信,是他們臨走前,吳悠忽然想起,拿出來給連白術的。
“那年我剛高考結束沒多久,C市熱得出奇,”連白術低聲笑,“陽陽中考,姨父姨母人都在國外,我舉着碎冰冰,在八中門口等他出來,那天的太陽好大。”
“那年的吳悠還沒冒個兒,擠在人潮裏往校門外湧,一群小蘿蔔,我拎都拎不出來,直到他背着小黑包颠颠兒跑到我跟前,”連白術啧了一聲,“我有點悔,當年還能杵着吳悠當拐杖呢。現在太高了,杵不着了。”
“手裏的碎冰冰化了一多半,掰都掰不開,糖水淅淅瀝瀝流了一手,吳悠小同志突然說想吃麻花,”連白術搖搖頭,“車堯同志你能想象嗎,在C市,至頂熱的天氣裏,倆本地人,大老遠,穿越四個城區,倆個半小時的單趟奔波,只為了去買袋麻花。”
“然後就看到了那家時光郵局。”
“這玩意兒以前火過一陣,當年剛開的時候也沒想過去湊熱鬧。畢竟說白了其實是個噱頭,甭說十年後了,就是五年,三年乃至一年,變數都不可控,先不說當初留的地址是否還在,你看,就是這店不也關門了嘛,”連白術輕笑一聲,“倒是沒想到,老板也是挺講契約精神,雖是關門了,信也真給寄回來了。”
“哇哦,”單手撐着下巴,車堯鼓了鼓臉,頗有些遺憾,“要不沒關門我也想去試試。”
“現在類似的也開了不少,你要真想去啊,下次陪你去看看,”頓了一晌,連白術陷入回憶,“說起來,我當年給十年後的吳悠也寫了封信。”
“那十年前的小連哥兒,給十年後的吳悠同志寫了些什麽呢?”車堯歪歪腦袋。
“‘陽陽鍋鍋,zù裏國人。’”連白術憋笑,飙了句方言,“Be youself.”
【陽陽哥哥,做你自己。】
“在那之後不久,就填高考志願了,我漫長的高三暑假結束了,”連白術簡略終結了這個話題。
“哦~那小白鍋給未來的自己寫了什麽啊?”車堯同志的川普真的很京片er。
“……不大記得了,”開了半扇車窗,連白術長舒了口氣,冷得徒生起團白霧,他搖了搖頭,“我只記得那天的碎冰冰是葡萄味的;麻花是椒鹽的。”
“椒鹽比冰糖的好吃,我更愛吃椒鹽的。”連白術伸了只手,把那未開封的信封取了過來,他随手塞回了羽絨服口袋。
“說起來,你是怎麽認識戚鳴的啊?”
“戚鳴同志啊……”車堯挑了下眉,“我是他本科二專學弟,課上認識的。”
“我倆相識純屬意外,”他嘆了口氣,“主要是因為那段時間,我在課上睡覺睡得着實太喪心病狂且肆無忌憚,引起了來幫忙改期中小論文的戚鳴同志的關注。”
——“說實在話,我也不大明白,明明就是修一二專,課都上完兩年了,這位朋友是怎麽做到和老師關系這麽鐵的。”車堯嘆了口氣。
“但是這也不能全怪我呀,”隔着層層疊疊的厚衣服,車堯堯拍了拍肚子,“那段時間我有正事,好忙的。”
“忙着幹嘛?”連白術直覺這個‘正事’有摻水。
“……陪一小兄弟夜夜戰網吧打DOTA,”嘻嘻嘻,車堯堯拿手捂住臉,可憐巴巴地從指縫間露出一雙黑漆漆的眼睛來,他好無辜。
“噗,當年的戚鳴同志沒抽你嗎?”連白術笑出了聲——戚鳴同志看起來是對這方面有些小執着的人。
“所以我被cue了嘛,”車堯做作地晃晃腦袋,強行一副備受打擊狀,“真實魔鬼本鬼了,一點點都不照顧純情少男心的。”
“雖然後來這位朋友有誠懇地向我解釋,是因為比較滿意我的期中小論文,以至于見到本人落差太大,一時沒忍住,”車堯頓了一晌,表情更悲憤了,“你還不如不解釋的好嗎?”
“噗,”如果這誠懇足夠切實走心,那戚鳴的确是标準天然黑了,“戚鳴倒是說你讓他吃過癟。”
“哪有——”拉長了聲調,車堯堯超無辜,“嗯?他不會在說那一茬吧?戚鳴同志真的很記仇厚。”
“我大一參過院辯論隊,但沒多久就給退了。我和戚鳴認識後,機緣巧合,打過一場辯論賽,臨時組的,也就是私下娛樂性質,辯題我都給忘了,但我記得當時我靈光一閃,提出了個理論,現在想想都還蠻喜歡的。”
“pulsory elitism’,”車堯堯剝了個小蜜橘,他順勢塞給了正在開車的連白術,“義務性精英主義。”
“将‘精英’這種高标強制性劃為基标,以此機械評判并要求所有人達到,”車堯咧出了口小白牙,“車堯.瞎瘠薄編.主義。”
“好的辯題是不該有對錯的,”他噙出了個笑,“但辯論争得卻是個輸贏。”
“當你長時間陷在一個辯論的思維邏輯之中時,其實你會因為過分追求‘贏’這個目的,而變得視線狹義,”車堯頓了一晌,“很多時候,你會為了這個目的,而背棄自己的真實想法。比如你被迫抽到了同你意見相反的論點方。”
“尖銳,緊繃,情緒化。我在辯論隊沒呆多久,就察覺到了自己這些負面情緒逐漸浮現。而我認識戚鳴的時候,他已經呆了快三年了,”車堯微妙頓了一晌,“與此同時,他還是學生會的。”
“學生會是大學裏最為顯着的帶社會特色的小縮影……”車堯笑了一聲,“大四是戚鳴拼司考與考研的時候,也我認識戚鳴的那年……我估摸着這會是他迄今為止,甚至可能是他這輩子,情緒最燥的一年。”
【C市冬日清晨6點的鬧鈴】
嚼着車堯投喂的小蜜橘,連白術食指敲了敲方向盤,他忽然明白了戚鳴的那句作比。洞察力十足,又純然理性,總能一發警鐘,将人從安全舒适圈驚醒。
“所以那場私下辯論賽,最後是你贏了?”
“不知道呀,”車堯搖搖頭,“說好的娛樂性質嘛,沒裁判的。”
“所以我才說戚鳴同志記仇嘛,”給自己也塞了個小蜜橘,車堯同志聲音含含糊糊,“不輸不贏談何吃癟。”
“我忽然覺得有點不了解你了車堯堯,”連白術喃喃。
“嗷,你不是很了解我嗎?小連老師,”車堯晃了晃腦袋,“我啊,你幼稚園裏最乖的崽。”
“說好的以後陪我去寄信,不許耍賴,”車堯眨巴眨巴眼,黑葡萄樣,“我要給再十年後的小連哥兒寫信。”
“你會給我寫什麽?”連白術聲兒輕輕的。
“才不要現在告訴你呢,”車堯鼓了鼓臉,委屈巴巴“你連七年前的信都不給我看的。”
“……說不定以後會有機會呢。”連白術低笑了一下,提起手剎,他們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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