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薰衣草茶與大西洋雪松
“你們簡直是倆天秀級選手,”車堯的震驚在瞅見倆相鄰而居的書房門口甚至還各自安了個門鈴的時候達到巅峰,他手賤按了下吳悠門口的那個,叭-!聲音異常熟稔——盆友們,天線寶寶看過嗎?就開喝寶寶奶昔之前的那個鈴聲,一毛一樣,“能采訪一下二位嗎?您二位在裝修的時候,腦回路産生了何種異變?”
“白天各自都忙,就晚上下班放學後才能見面,卧房當然不能分開了,”戚鳴抿嘴笑了一下,“但人總得需要點獨處空間啊,每天得抽點時間出來看看書。”
“我們商量後,一致決定,卧房可以随時進,但各自的書房,進前一定得按門鈴。給互相留足私人天地。”
“至于為什麽是安門鈴而不是敲門,”吳悠慢慢悠悠補了個後續,“是因為門鈴更有儀式感。”
“并且,我喜歡。”
吳悠仿佛一只巨型考拉,挂在獨屬于自己的桉樹上——從連白術的視角來看。為什麽是考拉而不是甚麽別的生物,因為‘Koala bear’不喝水,他神游着,被自個兒這發發散性聯想給逗樂了。
不過,此刻的吳悠小同志并不能抽空予以理會。“不帶好不好嘛,”他正趴在戚鳴頸窩,捏着人耳垂肉小聲同他打商量,推拒着戚鳴要往他羽絨服大口袋裏塞的保溫杯,“就出門買個菜的功夫。”
結局當然是——不可以。
套上方才戚鳴穿過的黑色羽絨服,吳悠一把把帽子罩住腦袋,嘴撅得能挂秤砣,他單方面決定和鳴叔叔絕交三分鐘,拒絕交流,再見甚麽的就不說了。今個吳悠下竈,車堯自覺麻溜兒跟着打下手,倆出門去買菜,臨走前,車堯堯拍了把連白術的肩,蠢呼呼握拳朝他比了個加油的手勢。
“小連哥兒,”學着車堯的叫法,戚鳴笑眯眯扶了下鏡框,“去我書房?”
心頭咯噔一下,連白術當然沒忘記,約好的,戚鳴要給他理理經濟法框架的這茬事。啊,摳腦殼,愁得。
私底下,他從未單獨同戚鳴相處過,倒也說不上是怕吧……但統歸是有點讓人方張的。
回到家,戚鳴換上了家居服,深藍的,蓬軟的,打視覺效果來看渾圓了一圈,平日裏的精英氣質被削弱,整個人,居家感十足。
“呃……要不就在娛樂室吧?”琢磨琢磨戚鳴的書房,是連吳悠都得按了門鈴得了許可才可踏足的地界,他覺着還是換個地兒吧。再來娛樂室是半開放的,連白術覺得這樣會更好一點。
“嗯?好的啊,”翻着那箱子連白術送的泡飲,戚鳴擡頭,笑眯眯晃了晃手裏尚未開封的薰衣草,“喝薰衣草的,可以嗎?最近兩天,我稍微有點失眠。”
毛毯很厚,深棕巧克力色,地燈是種啞啞的暖黃,光打在毛毯上,給那稍顯苦口的黑巧漿裹上了層滾熱厚楓糖。面前的同色矮桌上,馬克杯裏袅袅升騰着白霧,那是方才泡好的薰衣草。
空氣裏氤氲着股溫潤的木質調,混合着細淡的甜。不是A或O的信息素,連白術下意識嗅了嗅鼻子,他嗅覺向來敏銳,這股木質香,難得地并未讓他覺察不适。進屋後,便一直有嗅到,只是現下更顯眼了些。
“是大西洋雪松的精油,安神效果還不錯,助眠,”撈走了一只沙雕鯊魚玩偶,戚鳴坐到了另一側的單人沙發上,他抱着那只胖乎乎的鯊魚,陷進了軟軟的靠墊裏,“用香薰機散信息素屏蔽劑的時候,可以适度加一兩滴。”
下意識伸手摸了把那厚毛毯,适手絨感,連白術也跟着倒進了沙發,背後靠枕柔軟,環境太适宜,他緊繃的神經得到撫慰。
戚鳴低頭喝了口茶,熱氣在鏡片上留下一片即時的白茫茫水霧,想起了甚麽,他悶聲笑了一下,“說起來,小連哥兒的頭像,蠻可愛的。”
是只花糊的粉嘟嘟的小豬,頭頂着粗記號筆寫着的大大的1。
張揚招顯着車堯同志的個人風格。
是前幾天他們進山裏盤點小豬時候,車堯拍的,并撒潑賣萌耍渾求換上。室友三歲怎麽辦啊?上次不是說過了嗎,除了寵着還有什麽辦法。
“……車堯的傑作,”連白術面無表情捂了捂臉,耳根子通紅,對不起,丢人了。
戚鳴了然,眼神愛憐。
“CPA經濟法總體加各分章,概略的知識導圖,我稍微做了一下,已經發你微信裏了,小連哥兒回去後,複習的時候可以參考看一看,”戚鳴笑了笑,“其實哪怕不用我,看目錄和資料你也是能看懂的。但是因為我自身是學法律的,所以或許能從另一個角度,提前先給你搭建一個系統性框架。”
“法學在我看來,其實是門輔助性學科。對于特殊專業,領域進行規定與管控。例如商經就是為社會經濟運行服務,”放下馬克杯,戚鳴眯了眯眼,在空白稿紙上畫樹狀圖,“法考裏有商經,商法與經濟法;民商方向考研,有單獨經濟法學科;而CPA中的經濟法,其實并非完全法學專業意義上的經濟法。”
“他其實是将民法,商法與經濟法的內容合而考之,所以說,考察範圍真的很廣。而又因為他考察範圍的廣泛,所以各部分內容并不需過多深入,考慮複習時間與應試目的,抓重點就夠了。”
戚鳴嗓音磁磁的,低而緩,伴随講解,筆下樹狀圖逐步抽枝完善,待撂筆,整個框架躍然紙上,也在連白術腦海裏構建完成了整個系統框架。
連白術眼神發亮。
就只剩細節知識填補了。
“學科間的交融是極具魅力的。尤其像是法律這種輔助性學科,交叉性更廣,商法經濟法是為社會經濟而服務,知産離不開物化生支撐,而刑法也……”兀地頓住,捧起馬克杯,戚鳴又靠回了沙發,肩膀松沉,他的姿态是舒緩的,他轉了個話頭,“譬如我也曾去C大旁聽過經濟學同金融學,”挑了下眉,“但是好難哦,”刻意作出的委屈狀,讓連白術不禁也笑出了聲。
現下的戚鳴是真實的,生動的,而不是隔着光華,虛不可觸的。這個認知讓連白術無意識間,也松弛了下來,捧着杯子,他也靠回了靠枕,自然地,舒展地,方才僵硬了太久,現下脖子肩頸咯咯作響。
“學通了其實也就那樣,”含糊的,對于自己的專業同職業,連白術似乎并不願多談,“你好像,真的很喜歡法律。”低頭,他轉了轉手裏的馬克杯。
“是啊,我的中二期似乎漫長而無終止,”戚鳴輕笑了一聲,“博學篤行,厚德重法。”
“以之為真誠信仰。”
【一位永遠熱情且執拗的理想主義者】
連白術忽的想起,不久前,車堯對戚鳴的作評。
啧,說得還真對。
“哈,你問我,對車堯的一句話人物評價?”戚鳴皺了皺眉,這着實有點困難,“車堯同志跳脫得怕是需要一句八百字的話才能概括。”
思忖許久,戚鳴輕輕敲了下杯沿,“C市冬日清晨6點的鬧鈴。”
無責任小番外:
樓下藥房門口,免費供應熱水。
車堯揣着兜,瞅着吳悠彎着腰給喝幹了的保溫杯加水,姿态頗為娴熟,活似老幹部。
“诶這位朋友,你也沒像你哥說的那樣,”擱腦海裏艱難搜尋,車堯努力扒拉出連白術的原話,“非常極其十分地讨厭喝水啊。”
“在小白哥心裏,我估摸着還不過剛滿十歲,”吹了吹熱霧,吳悠低頭抿了一小口,“在他沒看到的地方,我早已成長成能自願帶保溫杯的大人了。”
“那你出門的時候,同戚鳴瞎膩歪啥。”車堯又想咦——了。
“車堯同志你不懂嗎?”吳悠面上的震驚不是裝的,“你是真不懂嗎?因為鳴叔叔喜歡我同他撒嬌啊,因為我也喜歡同鳴叔叔撒嬌啊,這是我倆之間情趣啊你不懂嗎?”
“……”車堯震驚了,現在的年輕孩子操作都這麽騷的嗎?
“哦,也是,”吳悠嘆了口氣,望向車堯的眼神中透露着些微的同情,“我撒嬌,有人哄;你單身,你不懂。”
車堯開始悔了,他出門前幹啥沒把戚鳴塞他那橘子随手揣包裏呢。
“多吃橘子少說話,”車堯面無表情。
他吃檸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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