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酒心巧克力與棉花糖
所謂拿甲方錢財,替爸爸消災。
戴着口罩,胸前抱着背包,連白術在輕軌上被擠得不能fu吸,審計狗,是沒有拿公文包的尊嚴的。
他需要嚴肅而正經的小背包,每日背上背下他的小電腦。
又是周一,連白術打了個哈欠,仿佛是場樂章前奏,車廂裏此起彼伏,響起了和鳴。打哈欠是會傳染的——不信的話,
屏幕那頭的盆友,請你打開鎖屏鍵,瞅瞅,你是不是打哈欠了?好了,不皮了。又是周一,連白術上周那難得的一個完整周末,源于周五手頭項目的結束。
這周他們組又分派來了個新案子,由他帶,給個企業做新四板上市。合作企業廠區在主城外,所以,得提前半小時到事務所,連白術抓着扶手直發困。也不知今個什麽時候能下班了,他埋頭琢磨着,昨個晚上,車堯興致勃勃舉着手機沖他鬧騰,說挖到了寶,在他公司附近找到了一好口碑的小館子,就等着他下班一起去試試,也不知道今個是趕不趕得上了。
等到了對方企業,正兒八經溝通起了信息,連白術這才明白,好吧,今個自個兒是又甜了。
嘴裏沒句真話的,明擺着是之前為了做新三板上市,造了一堆空殼公司,數據都是造假,這眼見着升不成,才轉頭想來做新四,連白術焦頭爛額。
這個case不做了,他面無表情,內心掀桌。連白術深吸一口氣,扒拉點出手機自帶計算機,算了下績效……算了算了,錢要緊。
只半下午啃了個面包,緊趕慢趕,今個這班也是得加定了,連白術嘆了口氣,放棄了,他扒拉出手機,給車堯發了條微信過去,致了歉。癱在工作椅上生無可戀,連白術有點頹頹的。索性都得加班,他給同組同事喻靜彈了條微信過去,【靜姐,你手頭剩的文件發我吧,你有事趕忙去。】
喻靜今個整一天,都明顯心神不寧,尤其是臨了下班,看鐘的頻率明顯提升。
【謝了小白,你可幫了大忙了,】提着提包匆匆出了公司門,過了會,喻靜才彈了條微信回來,估摸着坐上車了,【今天我得趕回去見男朋友外公外婆。】
【還叫男朋友呢?】連白術難得皮了一下,【該改口叫老公了吧?】
打趣兩句,連白術心情挺好,他進公司兩年,一來就是靜姐給帶的,心細業務能力強人又溫柔,兩年間,他從人身上學到了不少,私交甚厚。
對于她的這段戀情,連白術隐約知道一些,喻靜是個B屬,男友卻是個A,這一路不容易。現下聽到人喜事将近,連白術是真的高興。
他躺在靠椅上,望着天花板發呆,連白術頭有點暈,怕是低血糖犯了,摸摸抽屜,還好,喻靜今個剛給的喜糖袋子在那,摸了兩顆,連白術眯着眼扒拉開殼兒往嘴裏塞。甜膩膩的巧克力外殼破開,酒香順着唇齒往喉間淌。
是酒心巧克力啊。
連白術撚了撚糖紙,硬硬的,沙沙作響,是童年裏,最常見的一種喜糖,沒曾想現在還有。他來了興致,掐着紙沿撕開兩個小口,三扭兩折,一張糖紙,幻化成了個頭戴冠帽,支着大裙擺的小人。
待連白術好容易再一次從如山案卷中擡起了頭,挂鐘已經走到十點半了。末班輕軌已經收了啊……只得轉通宵夜班公交了。不用趕時間,他索性晃晃悠悠放慢了速度,電腦,水杯,藥盒,耳機……又檢查了一輪飲水機水電,連白術這才放心地鎖門離開。
電梯已經停了,只得下樓梯,所幸事務所就在三樓,避免了深夜加班還得被迫健身的苦悶,說不定boss當初選辦公室時候就有考慮到這一茬,連白術半神游地思忖着些有的沒的,他的手半虛握着。
這場神游,終結于連白術瞥見樓梯拐角的黑影。
“所以說你為什麽要躲在樓梯口啊?”連白術焦慮地圍着車堯打轉轉。
車堯方才生吃了他一拐,慘遭重擊,此刻,正捂着肚子扶着牆,悲痛不能用文字言表。
“我怕和你錯開了嘛,”車堯癟癟嘴,他在連白術辦公大廈一樓等到了十點半,才後知後覺電梯已經停了,急匆匆趕到樓梯口,哪曾想就直了撞上了正下樓梯的的連白術,生生吃了一拐。
“道歉什麽的就別了啊,我們實在點,你公司樓下那家館子,你請客,”車堯拉長了嗓子。
連白術覺着好笑,連聲應下,“成成成。”
方才因着着急而攥緊的拳頭在嘎吱嘎吱作響,引起了車堯的注意,“你拿着什麽?”
“啊!”連白術這才後知後覺張開了手,露出了他方才虛握着的那只,已經被壓得扁扁的糖紙小人,“捏壞了。”
不甘心地撥弄了兩下,裙擺皺巴巴,身子皺巴巴,帽子皺巴巴。
恢複不了原狀,變得醜醜的了。
“很可愛,”車堯捏着帽子尖尖把醜醜的糖紙小人從連白術手裏拿了過來,“可以送我嗎?”
“但是很醜,”連白術皺着眉盯着車堯的掌心,試圖把小人搶回來。他本來的确是想給車堯的,這行為幼稚過了頭,但連白術莫名覺得他的新室友或許會喜歡,畢竟這是個連買花盆都要選嬰兒藍的家夥。
“我很喜歡,”車堯笑眯眯地把手掌往身後藏,“很可愛。”
車堯騎了輛自行車來。
不是ofo小黃車,是正兒八經的自行車,仿古造型的那種,前面帶着小籃筐子,後面有座架能載人。
“我們可以騎着在樓下小區轉圈圈,等下次,小區花臺再除草的時候,我們就可以一次性帶一籃筐的小花回來了,”車堯又一次開始天馬行空,“哦對,我們還可以騎着車去菜市場買菜,順帶健身,哇,賊6。”
“小區樓下逛逛圈是可以的,”也是為難連白術這大高個子了,抱着自個兒的小黑背包,縮手縮腳蜷在自行車後座上,“但是去菜場可能有點困難,”他竟然在認真思考着車堯話的可行性,“小區到菜場有個大長陡坡,推那一段比開11路還累。”
他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連白術折的糖紙小人被放在自行車前面的小籃筐裏,一抖一抖地跳着直蹦跶。
“話說,你今兒怎麽過來了啊?”怕後座上的連白術摔着,車堯扒拉了他一只手到自己腰上圈着。
“我閑着無聊,就在美團上找了找健身房,”車堯聲兒順着小風往後飄,“看到你公司附近有家不錯的,就順道過來了。結果那家店吧,恰巧在招健身教練,我就順道應聘了個兼職。”
“我大學的時候,有半年特空,想想就去考了個健身教練資格證,”車堯輕描淡寫得仿佛只是從樓下順了個梅菜扣肉餅,“沒想到在這兒頭回用上了,順道還能省月卡錢。”
真劃算,車堯美滋滋。
“……”連白術毫無障礙,火速接受了這個事實。
可能因為對方是車堯吧,再離奇荒誕的劇情在他這裏頂多算個常規操作。
“所以說,吃糖嗎?”得到肯定答複,從喻靜給的喜糖袋子裏,連白術翻出了顆棉花糖,是藍莓夾心的,他撕了殼摸索着給塞車堯嘴裏了,“我公司同事小姐姐的喜糖,吃一顆,沾沾喜氣。”
“我小時候,最喜歡的就是這種棉花糖了,”揉搓着手裏的糖紙,連白術突然特別想說點什麽,“但是吃得很少。”
“這種棉花糖的殼是塑料的,糖紙小人你折得這麽漂亮,”從前傳來,車堯的聲音顯得有些失真,“那,小時候吃那種錫紙包裝的糖比較多吧?”
“嗯,”連白術把臉埋進胸前的包,“酒心巧克力吃得多。”
“我媽喜歡。”
天開始降溫了,連白術感覺舌尖發酸,方才吃的那顆酒心巧克力,餘味糾纏着味蕾不肯消散,太甜了,他咂咂舌。肚子咕咕叫了一聲,他吃掉了最後一顆喜糖,是顆草莓內餡的棉花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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