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難得清閑
元吉仰躺着,耳朵曉得天是大亮了,卻不動彈。他覺得臉上癢,伸出手一撓,就聽得頭頂傳來嗤笑。
日頭的亮光透進窗,喬涴仙側躺着,腦袋枕在手肘上,與元吉對視起來。元吉轉過臉看他,光是看,一句話也沒有講。看了半晌,他伸出手去,虎口張開,将喬涴仙的臉用力地一擠。
喬涴仙的牙險些刮了肉,誰知元吉的眼睛漸漸睜大起來:“真是你?”
如此羅曼時光,喬涴仙捂着臉,也還不忍破口大罵。元吉手忙腳亂,伸手去搓喬涴仙臉上的紅印:“我怎麽在這兒啊?……”
喬涴仙将他的肩膀輕輕地一推:“你逞能呀!昨天左一杯右一杯,喝了就倒,倒了就鬧,你這人,是最不要喝酒的!”
昨天是紫閣的剪彩酒席。元吉頭腦裏随着一吸氣,才清明起來:
他前夜裏值了警署的夜班保衛,睜着眼睛到了寅時,白日裏告休,囫囵地睡了兩三個時辰,匆匆換了衣服,又趕去喬涴仙的剪彩。沖天的鑼鼓鞭炮吵得他發昏,他來得遲,眼睛左右飄忽地去尋喬涴仙:喬涴仙今日打扮得宜,身上的褂子用色淺嫩,看着得意紅潤。
他看見元吉,自己推動過來,光是點了個頭:元警官,往後還要你多多幫忙。
元吉的好字還沒應出去,喬涴仙即被人來回地扶着推着,淹在來訪賓客中,男男女女的應付,跟元吉再沾不了邊了。元吉原想跟他講幾句話,誰知望着望着,卻等不來。他臉上是笑,心裏最末有點兒發煩,偏又有一群他轄內的商戶,吆喝他上桌喝酒,他也不多想,一直陪得賓客散盡,才被喬涴仙撿着了。
元吉躺在床上,心裏轉回了圜,腰上一彎,仿佛覺察一些縱情歡愉的餘跡:“尾巴根怎麽這麽酸?”他咧着嘴,本是想笑喬涴仙的:“這是、這是我鬧了嗎?是我鬧還是你鬧啊?”
“你還敢講?”喬涴仙臉上的紅印,由于四周皮膚一起通紅着,這時看着不明顯:“我都睡下了,你要死要活,硬是把我抓起來坐着!”
這事情實在不适宜高聲喧嘩,喬涴仙的聲音越講越弱:“傻勁又大……我還腰疼呢!”
元吉嘴巴略微張着,是不好意思,記起來了:“噢、噢,是我,是我。”
元吉自打頭一回初登極樂,自以為勞累過度,滋味品盡,誰知沒隔多久再對着喬涴仙,竟有些情難自禁,有如霧裏看花,分外多情起來。
他此刻只得将被子蓋上腦袋,外作理直,其實心虛:“那、那我總沒見着你,我想看看你啊!看着你就想、想跟你親親熱熱的……我以為你喜歡呢。既然你覺着讨厭,以後我頂好是昏過去就睡,不找你了。”
喬涴仙本是占着上風,此時卻只有退作急急一笑:“胡講八講,昨天是你還不願意下桌,”他支起手臂,俯下身去,隔着棉花,再說的也是軟話:“我也、我也不讨厭哪。你要來,你盡管來跟我講就是了,我哪有不應你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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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情意已極,再往下講,也講不下去。元吉悶在被子裏,別的事尚能打個哈哈,偏偏這檔子事上,他就格外嘴笨一些。
偏巧門外忽而窸窸窣窣地響動起來,“哎喲,貓,”元吉借坡下驢,将被子掀下來:“小喬……它該是餓了,撓門呢。”
喬涴仙扭頭過去,回眼來俯視元吉,爾後豎着根食指,往元吉的胸膛間按下去:“耍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