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41.啓程
我回視紫胭,腦子轉個不停,本想詢問那夜究竟發生了何事以及項麒是如何尋得項麟,可轉念又覺得他們那些陳年舊事與我沒多大關系,也無需探個究竟,稍作尋思,又道:“曾聽聞冷寧教主身邊時常跟着一名黑衣蒙面男子,那人可是項麒?”
“沒錯,冷寧教主在外事務,大多交予項麒負責。”
我道:“原來如此。紫胭姐請繼續說吧。”
紫胭點點頭道:“接下來所說之事便是我們密謀的事情。雨辰,你應該知道《鬼影七幻》吧?”
我道:“聽項麟提起過。”
紫胭道:“《鬼影七幻》第一式為自廢武功,重新來過。冷寧教主為練成《鬼影七幻》,便自廢了武功,就在教主潛心修煉《鬼影七幻》期間,易雄天突然帶領江湖各大門派及大批能人異士大舉進攻羅剎教。當時我與項麒恰巧有事,均未留守于教內,且帶走了教內不少人手。萬萬沒有料到易雄天竟會挑在這個節骨眼上發動突襲,教主失去武功,毫無還手之力,教內留下的教員都是些武功平平的小輩,哪能是易雄天的對手?唯一能發揮點作用的也只有紫染一人……”
我摒住呼吸,瞳孔緊縮,一滴冷汗從額頭沿着臉頰滑落,思緒紛亂如麻,無法言語的恐懼感正在我心中蔓延。紫胭沒再繼續說下去,彼此十分默契地陷入長久的沉默。直至我稍微回過心神,才鼓起勇氣顫聲問道:“冷寧教主可逃過了此劫?”
紫胭道:“既可以說逃過,也可以說并未逃過。”
我心中一動,忙道:“紫胭姐,此話怎講?”
紫胭為自己斟了碗茶,輕酌一口,緩緩道:“在冷寧教主自廢武功之前,為避免修煉期間遭人暗算,曾服用了一枚陽術陰魂丸,此丸世間僅有三枚,教主正好藏有一枚。該藥可使服用者在受到致命攻擊時,靈魂與肉體分離,且可保肉體三年不壞,只需在三年內尋得魂魄,歸入肉體,服用者便可複活。”
聞言,我頓時得了安心不少,白幻寅的魂魄就在這屋內,而從紫胭的口氣中也不難聽出,他們知道白幻寅肉體的下落,他們一直密謀的事情,或許就是讓白幻寅複活。可是,他們為何要告訴我這些……?項麒曾說我是事情的關鍵,難道說他們知道白幻寅的魂魄在我周圍……?等等,他們如何确定我就是貨真價實的白幻寅的男寵蕭雨辰?世間形似名同的人不在少數,萬一誤認了,他們說出的秘密足以讓整個武林沸騰,而白幻寅或許再無翻身的機會。
難道他們這是在試探于我?若我沒有關于白幻寅魂魄的線索,便讓我從此從這世上消失,若我真有他們所需的消息,便利用我讓白幻寅複活,事成之後再取我性命。一時間,我越想越亂,竟難以分辨紫胭是敵是友,雖我也很想尋得白幻寅的肉身,可就這樣搭上自己的性命實在不劃算,我後半輩子可還要和白幻寅一同逍遙快活呢。
這當然也只是一種假設,若紫胭從一開始所說均為自己編造,他們與白幻寅并非同一陣線,反而是打算在白幻寅複活時取其性命……想到此處,我馬上打消了告訴他們白幻寅魂魄下落的念頭,只道:“若三年內未使魂魄與肉體結合在一起,結果會怎樣?”
紫胭道:“肉體腐爛,魂飛魄散。”
防人之心不可無,我不能因為紫胭待我好,我就完全信任于她,不論失憶之前的事情,我們才第二次見面,對于她,其實我一點也不了解。越是緊急時刻,越不能走錯一步,我無形間拉開了彼此間的距離,故作漠然道:“紫胭姐此事怎會找上我?不怕我是冒充的麽?”
紫胭含笑注視着我,莞爾道:“不,你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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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胭姐怎會如此确定?”
紫胭收起笑容,慢悠悠道:“教主出事前吩咐紫染帶着你快逃,紫染把你安置于惠州一民所。每月初我們都會派人去确認你的安全與否,可在某月,你竟失蹤了。你是教主生前之托付,你的失蹤于我們而言事關重大,于是我們開始尋找你的蹤跡。”
“正巧武林大會時遇見了名曰蕭雨辰,手持幻雨劍的男子。世上易容喬裝之人多不勝數,且你給人的感覺與曾經大不相同,我與項麒未能确定你是否為真正的蕭雨辰。躊躇之際,便出現了分歧,項麒打算直接上臺把你放倒,後拖下臺慢慢拷問,而我則主張觀察幾日再做打算,免得誤傷于你。因此就出現了我與項麒對峙的局面。”
“我們的內讧導致再次弄丢你的行蹤,本打算入夜進行全城搜索,可不曾想你竟先落入項麟之手。”
“項麟平時做事笨頭笨腦,這次卻幫了我們一個大忙。他對你施以酷刑,令你生不如死。你是冷寧教主畢生之愛,肉體魂魄分離後,靈魂跟着你的幾率很大。那次項麟或許激怒了教主,亦或教主太過在乎你的安危,情緒出現很大波動,讓之後出現的項麒感受到了教主的存在,但也僅此一次。若非真正的教主,怎會随你左右?”
一整段話,我就只聽進去四個字——“畢生之愛”,飄飄乎就要忘乎所以,從沒想到我在白幻寅心中地位如此之高。我剎時心滿意足,舒舒服服窩進木椅,不自覺地偷看身旁的白幻寅。這話我實在愛聽,正打算同他們說出真相時,不料大腿被白幻寅狠狠一掐。
他皺緊眉頭,對我怒目而視,不悅道:“你若愛聽這話,我說一百遍給你聽,為何要這般喜歡他人之口所說的呢?”
一時間,我有些得意忘形,毫不顧及現在的形勢,低聲道:“你說一句給我聽聽。”
白幻寅一愣,臉頰微微泛紅,別過腦袋,等了半晌才清咳一聲,用微不可聞的聲音道:“蕭雨辰乃我白幻寅畢生之愛也。”
我如奸計得逞般暗笑不止,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大,本想再多聽幾次,擡眼卻對上紫胭與項麒兩道灼灼目光。我忙正襟危坐,收斂笑容,稍作思索道:“你們讓我如何相信你們所言不虛?”
一直沉默的項麒終于開了次口,音調依舊平淡毫無感情,男性富有磁性的聲音格外誘人,“冷寧教主名曰白幻寅。”
我猛地一怔,依據柳惠生所言,江湖上無人知冷寧教主名諱。既然項麒能如此準确說出其姓名,那麽只有一個可能,他們彼此間十分熟悉,且白幻寅信任于他們。
不等我多做思考,項麒又漠然道:“現在你只需告訴我們,白幻寅的魂魄是否在這屋內。”
項麒說話一直以來都能給人一種無形的壓力,另其完全喪失抵抗能力,我幾乎脫口而出道:“是。”
剛說出口,我腸子都悔青了,十分愧疚地看向白幻寅,畢竟我在未經他同意的情況下把秘密告知于他人。
不料他竟未有任何不滿之意,搖頭輕笑道:“無事,那日項麒令我有熟悉之感,想必他們不會害我。”
我松了口氣又看向項麒與紫胭,他們似乎對于那個答案并不震驚,仿佛那是在意料之中。
良久,紫胭才道:“教主的肉體因為無法破壞,所以那日易雄天帶走了教主之肉體,囚于明耀派的桃花迷幻陣中。既然現在已尋得魂魄,後日我們便啓程去奪回肉身。教主離不開你,雨辰,一起同我們前去,可好?”
我道:“桃花陣?可是那個令人一去不歸的迷宮?”
紫胭點點頭。
“不會迷路麽?”
紫胭深吸一口氣,目光深邃,令人猜不透心思,“這就要看天意了。”
我并不覺紫胭與項麒會是看天意行事之人,沒有九成的把握應不會輕易行動。之所以不告訴我走出桃花迷幻陣的方法,大概是為避免我瞞着他們獨自前往吧。我沒在此事上多做糾結,而是對紫胭道,“紫胭姐,若這事辦成後,你們将如何處置我?”
紫胭掩面輕笑,“雨辰,你這多為自己着想的性格一點也沒變。到時教主複活,自然輪不到我們說話,教主說怎麽辦,我們便怎麽辦。”
既然最後的決定權交予白幻寅,那我也再無後顧之憂,我點點頭道:“既然如此,我答應你們。”
紫胭莞爾一笑,道:“雨辰真的長大了。時候不早了,早些去休息吧,客房已經收拾好了。”
圓月高懸于深藍天空,萬裏輕雲随風輕輕飄曳,掩去一半月光。四周一片寂廖,想必曲靈他們早已入睡。我起身與紫胭、項麒告別,伴着月色清風,與白幻寅十指交扣,悠哉游哉地進了客房。
或許是一直懸着的心終于可以放下些,這夜我睡得特別安穩,一夜無話。
之後的兩日,我并未見到紫胭與項麒,紫染奉命帶着我熟悉羅剎教裏的各個景致,她對我的态度依舊不好,可相比才見面時的暴躁和仇恨,已經收斂不少。至于曲靈和左隐,除了吃飯時間,基本是見不到人影的,且每次回來,兩人均是渾身污泥,臉上洋溢滿足的笑容,口中不停說:“這個洞……那個洞……”雲雲。
啓程之日,見紫染與我們随行,我不禁心生疑惑,若大家都走了,誰來料理羅剎教?頓時,我猛然意識到詭異之處,便問紫胭道:“紫胭姐,我在此處也住了兩日,為何卻不見其他人呢?”
紫胭倒不隐瞞,很是爽快道:“幾個熟人住在一起安逸啊,成日讓一堆小厮圍着你轉,那日子過得也太拘束了,還需時時提防他們不叛你。”
“額……”我微微一怔,又道:“紫胭姐,我的意思是為何這羅剎教內竟無其他弟子?”
“教主遭襲,羅剎教裏的人死的死,傷的傷,好手好腳的沒留幾個。我便讓項麒把那幾個人納入星雲派內,且這兩年內我們也并未吸納新的人力入教,也就任由這塊地閑置着,偶爾帶着紫染回來看看。”
我道:“真是可惜了這片風水寶地。”
“這裏是教主的地方,我們本就不該插手,待教主歸來,自然會恢複曾經的興盛。”
項麒負手而立,站得筆直,黑色輕紗長袍随風飛舞,精悍的身材時隐時現,他靜靜注視遠處一望無際的墨綠山野良久,冷聲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