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職][喻黃傘修]勇士與龍

第1章 ☆、上

※靈感來源于《男孩日記》。

那天本來是個晴天，又恰逢假期，鎮上上有月度集市，獵人們把辛苦打到的裝備放在市場上售賣。黃少天本來和人約好打算去逛逛集市，順便在寵物市場看看有沒有合适的作戰寵物。誰知道早上吃飯的時候，藍雨隊長打斷了黃少天的約會，突然對黃少天說，他今天還有別的任務。

“什麽任務？”黃少天一邊啃着面包一邊問。

“你看看。”喻文州遞給他一封羊皮紙，上面用火漆烤着，拔掉蜂蠟以及橄榄葉，上面是關于屠龍任務的——夏天來了，又到了屠龍的季節。今年那些被關押的惡龍要從興欣搬到藍雨了，之前喻文州已經和他商量過，由黃少天負責送這些可怕又可憐的生物“回家”。

我把面包吃完，問他：“這麽急？不是還有半個月的時間嗎？”

喻文州說：“葉修那邊出了點問題……我怕出事。你去看看，順便也替我向他問好。”

黃少天站起身來說：“好吧。”喻文州還坐在座位上，溫和地看着他。喻文州的眼睛很好看，經常讓人聯想起黑暗下的無邊無際的海水。黃少天隔着桌子看着他的眼睛，然後繞過桌子站在他面前，抱着雙臂居高臨下地看着他：“真的不是故意支開我？”

喻文州有些無奈地說：“不是。”

黃少天想了想，“那還是為了幾天前的事情生氣？”

喻文州說：“你想多了。”

“好吧。那我現在出發。”黃少天從牆上拿下“冰雨”劍，又拎着一個灰布包裹走出門。等到他走出門的時候黃少天才發現，他好像沒和喻文州說再見。不過這不是什麽大事，他們還會再見的。

今日是部落休假，驿站裏并沒有什麽人。鄭軒看見黃少天，笑呵呵的和黃少天打招呼，給他牽了一只高大的白馬。黃少天摸摸它的頭，它十分溫順的在我手心蹭了蹭。

鄭軒說：“有了它，穿越死亡沼澤不是夢想。”他對着黃少天的背影大喊：“向着天空飛翔吧，黃少！”

這已經是黃少天今天第二次想回頭的想法了。他真想回頭錘死鄭軒。

死亡沼澤其實不是沼澤，是橫亘在藍雨和興欣之中的一處平原。這處平原無邊無際，要想到達興欣，非穿過它不可。然而就連最靈敏的兔子都無法在這片沼澤地上前進十米。沼澤上的天空是霧蒙蒙的，那是葉修施加的法術，最輕靈的雲雀都無法穿越這片天空。幾年前，葉修和藍雨有一場大戰，大敗而歸的葉修轉頭就在天空和平原下了兩個詛咒，以表示他和藍雨不共戴天。

對付這塊銅牆鐵壁，也并非沒有辦法。喻文州早年在黃少天身下的這匹白馬上施加了一個賢者祝福，使它能穿越這片沼澤。

穿越死亡沼澤，就到了葉修的私人領地。一只巨大的噴火龍匍匐在地面上，白馬停住了腳步。黃少天下馬，拍了拍他：“好孩子，在這裏等我就可以了。”黃少天向那只紅色的噴火龍走去，發現他脖子上帶着一個黑色的項圈，他的眼睛是黑色的，很大，像是一顆黑寶石，閃爍着兇狠而邪惡的光芒，此時正惡狠狠地看着黃少天，可是看在那個項圈的份上，他只能乖乖的爬着，然後等黃少天爬上他的背。

大陸上禁止養龍，但是葉修從來不在乎那些。他喜歡虐待這些兇狠又邪惡的生物。他把他們當坐騎，當寵物，黃少天甚至懷疑他的廚房裏還有龍舌酒，字面上的那種龍舌酒。

所以黃少天覺得喻文州的擔心只是借口。葉修他這麽強，這麽變态，他怎麽會出事呢？至于喻文州為什麽要說謊話，這又是另一個值得深入思考的問題了。

在大陸的各種狩獵中，黃少天殺過很多惡龍。他猜因為手上帶了血腥氣息，所以他這麽仇視自己。黃少天試着接近他，撫摸他的頭。他那又大又亮的眼睛凝視着黃少天。黃少天在他瞳孔中看見自己的身影。他靠近它，他閉上眼睛，算是默認黃少天接近。黃少天撫摸他的耳朵，貼着他蜥蜴一般的皮膚說：“好樣的。”

他們在空中飛了有一會兒，來到葉修的住宅。那是一座廢棄的城堡，曾經屬于興欣的領主陳果，後來陳果和魏老大一起失蹤了，葉修就堂而皇之住進來了。他們在那座古板而輝煌的建築物上盤桓幾圈，黃少天身下的這位仁兄發出幾聲凄厲的叫聲，然後才慢慢地降落。

葉修大概是聽見叫門聲，已經在門前等着黃少天了。他和以前沒什麽兩樣，臉色有些蒼白，黑眼圈，叼着煙，一副嘲諷的冷淡神情。他雙手插着兜，對着黃少天點點頭：“你來得倒是挺快的。”

黃少天從龍背上跳下來，下意識地摸了摸噴火龍的頭——等到認識到這可不是藍雨那匹脾氣溫順的馬已經晚了，奇怪的是龍并沒有表示出明顯的反感，甚至還低了低頭。

黃少天沖着葉修樂：“你看它還挺喜歡我，葉修我和你說，我好像真挺受龍的歡迎……”

葉修背過身子打開門：“別自戀了。”

黃少天對龍揮揮手，然後進入了這扇通往黑暗的木門。

黃少天向葉修說明來意，還傳達了喻文州對他的問好，只不過省略了他對他身體的關切。畢竟葉修的狀态看上去和以往一樣糟糕。他聽後敲敲桌子：“行，我知道了，我待會帶你去看看他們。我們吃完飯再過去。”

蘇沐橙正在這裏做客——晚飯是她做的。蘇沐橙和葉修的關系比較微妙。黃少天之前以為蘇沐橙是葉修的情人，數年來的接觸證明了這個猜想的荒誕。蘇沐橙和葉修相處就像家人一樣，但他們之間又沒有血緣關系，算得上哪門子的家人呢？她現在住在北方的煙雨之地，偶爾會回來，就像出嫁的女孩子總要回家看看一樣。

蘇沐橙是大陸著名人物，她人長得漂亮，又是大路上為數不多的女性槍炮師，但下廚的功力實在是不敢恭維。明明才離開幾個小時，黃少天已經開始懷念藍雨香噴噴的果木面包和松子酒了。聽說葉修的胃不好，他想自己多少知道原因了。

蘇沐橙瞪他：“黃少天，你不愛吃可以不吃。”

黃少天對她吹了個口哨。裝作十分開心地樣子卷起了黑色蚯蚓一般的面條。

葉修的胃大概已經無藥可救，吃這種東西還津津有味。他這時候擡起臉說：“我聽說你最近要養個戰寵？選好了沒有？唔，你看我這裏也有一些幼年形态的龍，你要是喜歡，可以直接帶走。”

我戳了戳盤子的面條：“別開玩笑了，我們藍雨的規矩可是很嚴的，藍雨禁止養龍。”

蘇沐橙看黃少天一眼，葉修嗤笑道：“不敢？”

黃少天塞了一口面條，“那倒不至于。以前養過，後來就不養了。我對龍這種生物可沒有你那種偏執。”

蘇沐橙看了一眼葉修。葉修看黃少天的眼神有些古怪：“你以前養過龍？”

“我小的時候養過一條，青色的，也不知道什麽品種，那時候還很喜歡他。這種生物小的時候和你很親，但是邪惡的本性是無法改變的，後來他攻擊我。在這之後我就打消了養龍的念頭。”

葉修細嚼慢咽吃掉了最後一口面條，“不錯，他們的本性是無法更改的。”

大陸上哪個孩子沒動過養龍的心思？這是最厲害的生物。大路上傳唱着勇士們和惡龍戰鬥的歌謠，吟游詩人用詩歌描繪那些壯麗的場景。他們美麗又邪惡，而這又有什麽關系呢，男孩子們只會想我要怎麽征服它。

在黃少天還小的時候，他背着家裏人，偷偷養了一條龍。那是黃少天在河邊撿到的，一開始黃少天只是和夥伴去釣魚，誰知道看見河的上游飄過來一個龍的屍體。屍體。黃少天一開始以為他死了。河的上游是艾斯雪山，那裏剛剛爆發一場大的戰役。黃少天用魚簍兜住它，然後裝作腹痛，離開他那些夥伴。

黃少天翻閱家裏的圖書館，想确定他撿到的這個龍到底是什麽品種——但是他最後還是沒有找到。不過上面的信息倒是讓黃少天明白不少事情，比如它只是昏過去了，并沒有死掉。比如黃少天該如何照顧這個可憐的小家夥。

黃少天一開始把他養在自己的卧室中，甚至讓他睡到自己的床上。後來他的體型越來越大，黃少天只能把他養在外面的一個潮濕洞穴，還用劍砍了些樹枝給他做窩。黃少天每天都會去看他。他母親不知道他每天都去了哪裏，半是抱怨半是打趣地說他去會他的小情人去了。黃少天覺得這個稱呼還不錯。

那是黃少天見過的，最不像龍的龍。他是個安靜的男孩子（要不是我在圖鑒上斷定他是個男孩子，黃少天肯定會把她打扮成一個真正的小姑娘）。他從不大吼大叫，身上也很幹淨，顯得很有修養的樣子。他們一直是很好的朋友——直到有一次去姑媽那裏度假，隔了半個月才回家，那時黃少天還手裏拿着姑媽熏制的小魚幹給他。而它看見黃少天，認出黃少天之後，卻攻擊黃少天。

“那條龍呢？”葉修問。

“我記得我傷了它，它受了那麽重的傷，應該是死了吧。”想起往事黃少天有些唏噓，“我們大概有一年的友誼，可是這些無法和他的本性相比，那時它是真的想殺了我。所以如果想找戰寵，還是要那種性情溫順的比較好吧。”

“怎麽突然想起要養戰寵？”

“是隊長要養。”想到這裏黃少天也有些苦惱，“他還說我要養什麽都可以，可是我總覺得這是他在考驗我。本來呢，我是打算今天和他在市場上挑一挑，可誰想難得的休假我卻在這裏……”

“別抱怨了。”葉修說，“好好的日子看見你明明是我比較吃虧。吃完了嗎？吃完我帶你去地牢看看那些家夥，然後你也好快點滾。”

“他應該不是真的想攻擊你。”葉修聲音有些含混，黑暗裏他手中的煙是唯一的光點。

“他那時候應該是瘋了。”

黃少天覺得自己應該聽到了什麽笑話，“什麽？你在說一只龍會發瘋？你是說它是只精神病龍嗎？”

葉修似乎沉默了一會。

“我總算知道喻文州為什麽這個時候過來了。”

他慢吞吞地加上一句，黑暗中即使我沒看到他的臉，也能想象得到他說這句話的神情。

“因為你傻。”他說。

“葉修來來來有什麽話咱們外邊說來打一架誰怕誰啊！！”黃少天大聲說，聲音在空曠的地牢裏回響着。然而他很快就住嘴了。他們順着螺旋的樓梯向下走去，空氣越來越寒冷，寂靜的空間裏呼吸聲越來越強烈。黃少天猜那些地牢裏關着惡龍。葉修這時候伸手打了個響指。随着這聲輕響，地牢裏的燈塔中燃起了乳白色的火焰。

那一個個黑色鐵欄後面，不是龍，而是人。他們身上帶着黑色的枷鎖，脖子上帶着黑色的項圈。他們的眼睛是紅的，表情猙獰，臉上露出一種麻木而瘋狂的表情。

“這些是什麽？”

“你的牢犯。”葉修說。

“……可他們是人！我要的是惡龍！”

葉修的表情不像是開玩笑，“所以我說你傻。”

他舉起他的千機傘在空中寫着，銀色的文字從傘炳上流出。

“火焰向上，因為他們的歸宿是天空。惡石向下，因為他們的歸宿是地底。”

——《屠龍高手》BY葉修

這句話上一次看見這句話還是從大眼，黃少天是從王傑希嘴裏聽到的。

那已經是距今十年前的事情了。

王傑希是微草的領主，而微草和藍雨是死對頭，這兩句話應該就能解釋黃少天和王傑希的關系了。當時黃少天剛進藍雨不久，卻很少露面，魏老大的意思是把黃少天當成奇兵，到時候殺微草個措手不及。巧的是，當時微草的領主和魏老大有同樣地想法，而被微草領主好好保護的那個少年就是王傑希了。

在一次大規模狩獵活動上，他們偶然見面了。王傑希當時穿着低調而炸眼，簡直就差在腦門上寫上“哥以後絕對不同凡響”，竟然和黃少天走一個風格，導致黃少天對他第一印象極差。那時聯盟大陸上還是葉修的天下，所有的少年都看着場上的葉修如何和一只地獄烈龍博鬥。黃少天和身邊的喻文州讨論葉修的打法，甚至還設想起來，如果這時候是我們和葉修打會怎麽樣。黃少天當時胃了吸引王傑希的注意，有意提高了聲音，然後餘光看見王傑希的眼睛不時往他們這裏瞄。過了一會，王傑希終于忍不住走過來，他對黃少天和喻文州說的第一句話就是：

“火焰向上，因為他們的歸宿是天空。惡石向下，因為他們的歸宿是地底。”

黃少天挑眉，抱臂說：“所以呢？”

王傑希看着喻文州：“所以葉修必勝。所以我能贏過葉修。”

黃少天沒聽明白他說的是什麽意思，他只是很是不滿他後半句話：“打過葉修的是我們才對。”

王傑希這時把目光移向黃少天：“要打賭嗎？”

黃少天一時激動，約定和王傑希明年再戰。後來，黃少天爽約了。之後的那一年，他沒日沒夜的和喻文州在一起磨練，為成為大陸最佳拍檔而努力。而王傑希當時恐怕沒有想到，魏老大留下的王牌不止黃少天一個，喻文州才是他布置得最高明的棋子。幾乎所有的人看見喻文州都會走眼，說出來也沒什麽丢人的，黃少天當時也是其中一員。不過，黃少天比大多數人幸運在于他早就認識到了喻文州的厲害之處，并且之後一直對他言聽計從。

“這句話是什麽意思？”黃少天問。他的記憶力一直不錯。

“字面意思。”葉修說，他一只手從兜裏掏出煙，抛到半空中。然後斜舉起千機傘，傘尖燃起火焰，點燃了煙。他伸手接住煙。做完了這一溜風騷的動作後，他說：“用一般的兵器是無法殺死龍的，只有火焰能燒死他們。龍誕生在德莫黑暗峽谷，由頑石和邪惡靈魂中構成軀體，所以龍是殺不完的。我寫的屠龍高手你到底看沒看過？”

葉修是著名的屠龍高手，被人稱作是屠龍教科書。所著《屠龍高手》一書堪稱是榮耀大陸上最暢銷的書。

當時魏老大也要求黃少天看這本書，為了防止黃少天偷懶，事後還專門針對這本書有個考試。黃少天考試得了個A。不過他的确沒看過這本書，他當時嫌葉修講話太啰嗦，看得是喻文州的筆記。

葉修一看黃少天臉色已經了然：“喻文州沒和你說這些吧？也難怪。這些龍就是你的任務。是的，他們是龍，雖然現在還保持着人的外形，但他們的理智已經喪失理智了，只知道殺戮，已經不配稱得上人了。我本來打算直接燒掉他們，不過喻文州說他還有些辦法，央求把他們接到藍雨過去。本來這件事不打算告訴你，不過你來的時間不湊巧，被你發現了。”

黃少天當然不會相信他這番說辭，他敏銳地察覺到他已經卷入一個秘密中。霎時間，葉修生病，喻文州擔憂的眼神，蘇沐橙的到來，還有飯桌上葉修的表現都浮現在他腦海中。他突然産生一個瘋狂的念頭：葉修，會不會也是他們之間的一員，也是只龍？這個瘋狂地想法迅速攫取了他，他開始考慮如果在這裏對上葉修有幾分勝算。葉修很強大，但他畢竟不是二十歲了，他染了煙瘾，而且大病初愈，黃少天對上如日中天的葉修還有三分勝算，對上這個葉修呢？

冰雨在他的腰間，黃少天走動的時候可以感到他的存在。黃少天不敢去碰他，害怕讓葉修覺察出什麽。生病的老虎畢竟也是老虎。葉修仿佛真的被煙草麻痹了感官，看上去他沒察覺到黃少天的不安。他們前方是一條甬道，葉修舉着千機傘向前走去，乳白色的微弱光芒可以照亮石板地。葉修領着黃少天來到走廊盡頭，用千機傘敲了敲石門上的幾塊石頭後，門無聲的劃開了。

門裏傳來一個沙啞的聲音：“都說了你不要再來煩我，那些東西我已經扔了。”

黃少天立刻就認出了這個聲音！他感到熱血上湧，一向冷靜的機會主義信徒忍不住拔出劍，橫在葉修脖子上，葉修沒有躲，黃少天把他逼到牆角，他咬牙切齒：“你竟然敢！”

他朝黑暗裏喊了一聲：“魏老大？”

黑暗裏的聲音有些吃驚，然後是大笑：“葉修啊葉修，你真是厲害，竟然把少天都帶到這裏了。”他咳了咳，道：“少天，你幫我多揍他幾下，揍完了就放開他，我和他還有話要說。”

幾年前，正是由于魏琛，黃少天才會選擇當一名屠龍獵人。魏琛親手創辦了藍雨，然後又把藍雨交給喻文州和他。在之後，他推脫自己想要當個吟游詩人，一連幾年，黃少天都沒有得到他的消息。之後聽說他愛上了興欣的領主，帶着他的妻子離開了這片土地。黃少天始終沒有和他見過面。黃少天怎麽也不會想到，再一次見到魏琛是在這裏，在葉修的牢房裏。

葉修心理素質極為過關，這個時候即使被銀武橫在脖子上也面色不改。黃少天聽見魏琛這麽說，反而把劍放下了，不過他伸出手抓住葉修的衣領，咬牙切齒：“等出去之後，我會和你算這筆賬的！”

葉修轉過身，用千機傘點燃石牢裏的幾盞燈。燈油是龍油，據說可以燃燒十年之上。房間裏變得清晰多了。在這些乳白色的火焰照耀下，黃少天終于看清魏琛，他四肢都被禁锢着，腰間綁着一個兒臂粗的鐵鏈。鐵鏈已經松了不少，聳拉到他的膝蓋處。他的頭發不知道多久沒洗了，臉上都是血污，他擡起頭對黃少天露出一個笑容：“好久不見了，黃少天。”

黃少天沒有上前，他看向葉修。他等待葉修給他個解釋。葉修嘆了口氣，說：“他不願意說，我替他說。就是你想的那樣，老魏是條龍……他不想讓你知道這件事。可是這件事不應該瞞你，畢竟你是他的徒弟，如果這次再瞞你，恐怕他死了你都不知道。”

黃少天從他的話語中嗅到了另一個人的氣息。他心中煩躁，把喻文州的身影删除掉。他還是不能接受這件事情，魏老大一直是個屠龍獵人，怎麽會突然變成魔龍？黃少天曾經和他相處過兩年，知道魏琛的所有生活習慣，他和正常人沒有什麽不同。他怎麽會是一條龍？

“他本來可以像個正常人那樣活着，可惜那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是他自己選擇的這條路。我試過很多辦法，還是沒辦法救他。喻文州說他有辦法，要把他接回藍雨養老，這個我倒是不反對。只不過他離開之前，要把搶了我的東西還給我。”

魏琛笑了笑：“到現在你還是不死心。”

葉修看着他，頗為惋惜地搖搖頭：“你現在真是狼狽啊。不過你放心好了，我即使知道了也不會像你一樣。我的字典裏可沒有死心兩個字。黃少天，你幫我勸勸他吧，我倒是很想對他來硬的，只是他的身體現在虛弱得不行了。”

“我知道你們師徒見面一定有很多話要說，那麽待會見。”葉修離開前說。石門像是他們剛來的那樣無聲的關上了。

沉默。幾年沒見的師徒，久別重逢，然而這一刻誰都沒有說話。黃少天的眉頭死死皺着，他肚子裏有很多話想問魏琛，但是看見魏琛這個樣子又什麽都問不出來了。魏琛倒是沒他那麽糾結，他太累了，眼皮剛一閉上，就似乎要睡着了。他腦袋裏已經忘了黃少天還在這裏。

黃少天來到他面前，神情複雜地看着他：“我幫你把鎖鏈解開？”

魏琛醒了，他的眼睛現在是紅色的，他咧開嘴笑笑：“不用了，我這個樣子不太穩定，怕傷到你。”

黃少天眼睛也有些紅：“魏老大你也太小瞧人了，我現在可是劍聖，榮耀大陸上沒有一條龍能從我劍下躲開。”

魏琛說：“你也別太小瞧人了。我和你屠得那些龍不一樣，嘿嘿，就算葉修，老夫發起狂來他也招架不住。”

黃少天：“你這是怎麽回事？”

“就是你看到的這回事呗。”

“你的意思是你一直是條龍？然後你作為一條龍你屠了這麽多條龍？！你還教我怎麽屠龍，你還創建一個專門屠龍的小隊，你您你你——”

魏琛頗為自豪地笑了笑。他有些驕傲地說：“怎麽樣，沒想到吧？吓到你了吧？”

黃少天神色複雜地看着他。魏琛看着這個他一手□□出來的徒弟，心中也有很多感悟。

“我有些累了，我這個樣子——保持人的形态持續不了多久。葉修既然叫你過來，說明他已經文州商量好了。我猜他們也怕我突然死了，那些事情就真的沒人記得了。黃少天，我把葉修的秘密告訴你，之後就由你選擇吧。我有些累了。”

黃少天突然問：“陳老板呢？她不是和你一起走的嗎？”

魏琛的臉上又是一片灰白。他動了動蒼白失血的嘴唇，然後說：“她死了。她被那群畜生殺死了……”他說到這裏，眼睛快要滴出血來！他喉嚨裏發出嘶啞的吼叫，然後他的身體慢慢膨脹，鎖鏈緊緊禁锢住他的皮膚，他像是感覺不到痛苦一樣，神色已陷入瘋狂！他竟然在黃少天變成一條龍！

黃少天的身體比想法還快，等他有意識的時候，他的劍已經刺入魏琛的肩膀。黃少天舉着劍，不知道該刺入得更深一些還是該□□。

黃少天的冰雨是大路上最鋒利的劍。沒有冰雨不能斬不斷的東西。現在黃少天用他來砍牆。很快門就打開了，葉修守在門外，手裏還拿着一根法杖。他懶得和黃少天說話，進屋念了十分鐘的咒文，等到屋內魏琛的聲音停止後才出來。葉修被稱作屠龍高手，以戰鬥法師聞名于世，但這個家夥對其他職業也很了解，至少他是個不錯的牧師。

葉修臉色也有些蒼白，他說：“他睡着了，你晚上再過來吧。”

黃少天随着葉修的腳步，一點一點走上螺旋樓梯。走到一樓，蘇沐橙給他一杯巧克力，但他的手還是冷的。客廳的中間，還擺放着陳果的家庭照。黃少天的舌尖漸漸恢複知覺。注意到他的目光，蘇沐橙了然：“你剛才和他提到果果了？”

黃少天點點頭：“陳老板他——”

蘇沐橙低聲說：“果果她不幸遇難了。因為她身上帶着老魏的氣息，被魔龍襲擊了。之後他就變成了那副樣子，有時候還是正常的，但是一提到果果就控制不了自己。”

黃少天把目光移向葉修，等待進一步的解釋。

葉修卻揉揉額角：“事情很複雜，一時半會沒法和你解釋。晚上你過去，老魏會把從我這裏搶走的記憶告訴你，到時候你就知道了。你先休息會吧。”

“魏老大搶走你的記憶？”黃少天問。

“五年前的那場仗，你不會忘了吧？”

葉修的這句話喚起黃少天的記憶。五年前，藍雨和嘉世有一場惡仗。當時老魏已經離開，不知道為什麽又回來了。作為藍雨主攻手的黃少天和喻文州配合，把葉修這個昔日名将緊緊鎖在包圍圈內。後來他們把葉修關在藍雨的監牢裏，葉修在這裏養了幾個月的傷。再之後葉修再也沒踏過藍雨的門。

然而此事橫亘在黃少天的心頭舌尖上的，确是另一個名字。他有些無助地看着葉修，希望葉修能給他個回複。但是葉修只對他嘲諷地笑笑。黃少天的心沉了下去。

喻文州……這個不斷在葉修和魏老大口中出現的名字，他在這件事情中到底扮演了什麽角色呢？

黃少天漫不經心地說：“你不會也是只龍吧？”

葉修對事實供認不諱，他的回答簡單而意味深長，他的眼神似乎在嘲笑黃少天一樣。

“不僅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