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北京游樂園1984年建成,可玩項目很多,當然正值假期游客也極其多,摩肩接踵,蘇野池覺得要不是被爸媽抱在懷裏,他們三個小孩子可能會被擠扁。
“照相,現場照相,十塊錢一張立刻出照片!”
“素描頭像一張15,半個小時就能畫完!”
走過了最為擁擠的檢票區,往前走一段路人群終于散開,喧嚣的說話聲變成了小廣場兩邊攤販們的叫賣聲。
不光蘇野池三個小孩子對着熱鬧的場面好奇,就連蘇爸爸和冉媽媽他們幾個大人平時都忙着沒來過這裏,L市那個三線小城只有一個小公園,他們也沒見過這種場景。
小廣場兩旁直起一排排遮陽傘,不少家長帶着孩子,或者是小情侶們畫個十塊二十幾塊買個畫板躲在傘下的攤位上一邊給畫上顏料或者是給石膏玩偶上顏色,一邊說說笑笑一邊躲避太陽。
那五顏六色的顏料和閃着光的亮片粉末十分吸引小孩們的視線,蘇野池對這些不敢興趣,但是冉和光還有陸久執都被攤位上的石膏玩偶給引得頻頻回頭。
“喜歡那一個自己去拿吧。”冉媽媽把蘇野池放在地上,拍拍他的背讓他自己去選。
抱了孩子一路大人們也累了,正好坐在這畫會兒畫休息一下還能避開正午的大太陽。
“太好啦!”冉和光沖上前抱着一個貓咪的石膏像就去一旁小凳子上塗色,蘇野池拿了一個螺旋狀煙花的畫板放在小桌子上,拿起畫筆開始塗塗畫畫。
想起上次自己那副被系統說是鬼畫符的蝴蝶。
蘇野池擡頭看向坐在一旁的陸久執。
正好一陣風吹來,陸久執的劉海被吹起,露出飽滿的額頭和那雙如同深潭般安靜的漆黑眼眸,認真的小孩子從側臉看去顯得格外成熟。
蘇野池挑挑眉,他剛才明明看見陸久執看着一座小房子石膏像,怎麽現在變成畫了?
好奇的走過去看了一眼,“怎麽在畫蝴蝶,我之前送你的畫喜歡嗎?”
蘇野池覺得自己沒給陸久執講鬼故事啊,為什麽他會渾身顫抖,不會又在心裏想一些詭異的事情吧?
陸久執怕鬼這件事相處一段時間後就被蘇野池發現了,一開始還會故意講鬼故事吓他,但當他發現陸久執對于鬼怪不是一般害怕,而是嚴重到會産生生理性反應後,他就再也沒有吓過他。
陸久執腦海中都是恐怖片裏的鬼怪、蘇野池那張畫上血淋淋的鬼臉、夢裏零零碎碎的駭人場景。
他在蘇野池的注視下拿起自己的畫板換了個位置坐下,縮成一團繼續給蝴蝶上顏色。
“......”蘇野池望着陸久執的背影,自己這是被嫌棄了?
兩家人身上的家庭套裝很獨特所以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那時尚簡約的款式還有新奇的定制字體,都是這個時代的人沒有見過的。
而來游樂園的游客要麽是情侶,要麽是帶孩子的家長,這樣一套衣服更是完全符合他們的心理需求。
冉媽媽和陸媽媽剛在小板凳上坐下就被詢問衣服的人給圍了起來。
兩人喝了口水後順勢就和人交談起來,宣傳一下店鋪和服裝廠,最後冉安華更是和一個上海拿過來的老板關于工廠裏交流起來。
兩個爸爸跑到一旁研究起公園給人拍照的攤位,對于他們的照相機還有洗照片的方式十分好奇。
一個小時後三個小孩的畫都已經畫完,兩個媽媽也就拒絕了其他人的詢問。
兩家人一起在照相的攤位前拍了幾張照片,接着就在各種娛樂設施中穿梭,冉和光更是完全忘記了自己背後的字。
但是那種刺激的活動蘇野池也只能想想,他大多數時候還是被爸爸抱在懷裏當一個安靜的乖寶寶。
當晚回到家已經晚上九點,公園八點半關門,之後又一起在外邊吃了一頓晚飯。
陸久執洗漱完走出浴室,驚訝的發現外面下起了雨,雨勢并不大但卻很密集,樹影在黑暗的雨夜中晃動,然後在路燈的照射下在玻璃窗上映下奇異的影子。
抖了抖身體,陸久執垂下眼眸視線往下看着地面,伸手去拉窗簾。
“!”樓下突然多出一個影子,陸久執先是後退接着反應過來那張熟悉的面孔是蘇野池後又往窗戶靠近一些。
蘇野池穿着一件軍綠色的大熱雨衣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張白皙的小臉,背上鼓鼓囊囊應該是背着書包。
此刻應該是看到了自己,整個人跳起來朝這邊揮手。
看蘇野池的打扮就知道他有事情找自己,陸久執和他揮揮手從衣櫃裏拿出厚外套換上,下樓之前又把書包背在身後,急急忙忙從玄關拿出老爸的雨夜套上。
“下這麽大雨,你一個人跑出來了?”
“我找到白手套了,你跟我一起去接她。”蘇野池一句話把陸久執的的詢問堵了回去。
陸久執的眼睛不由睜大,狹長的鳳眼差點變成杏眼,大晚上都要睡覺的時間外面還在下雨,蘇野池從哪裏知道白手套的位置?
“快走,沒時間!”蘇野池看陸久執雨衣穿着嚴實,拉起他的手就小花園,後牆在修貓窩時留了個小門,此時從這裏出去更方便。
已經出了家門陸久執也就沒再多問,只是心中覺得蘇野池的秘密越來越多了。
腦海中白團不停分析着白手套可能的位置,一邊給蘇野池指路。
【下午五點時搜尋目标鎖定兩只母貓,二十分鐘前附近街道發現簡瀾家的車,綜合分析後基本鎖定目标。】
大晚上兩個小孩子在外面很危險,但根據白團的估算白手套現在的距離和自己家并不遠。
蘇野池不好和家人解釋自己如何得知白手套位置,再加上時間緊迫,只能找陸久執碰碰運氣。
距離白手套第二次搬家的地方不遠,但這一次的位置是下水道附近,隔着雨幕,遠遠就能聽到幼貓的叫聲,一聲接着一聲十分讓人心疼。
蘇野池一片往前跑一邊查看周圍,發現路邊沒有血跡時心下少松。
雨勢越來越大,豆大的雨滴打在臉上讓陸久執睜不開眼睛,身上的體溫一點點降低,只有和蘇野池握在一起的手還殘留着溫度。
走進巷道後好歹能看清面前的景色,斑駁的發黃的牆面在黑暗中如同一只只巨獸張開的血盆大口,陸久執心跳不僅加快。
把視線放在前方那道矮小的身影時,覺得莫名心安。
陸久執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需不需要朋友,但是自從認識蘇野池他似乎就連拒絕都要忘記了。
一只體型瘦削的純白長毛貓用嘴叼着幼崽将它放在屋檐下稍微避雨的地方,哪裏已經有三四只體型不大的小貓在地面亂爬。
看到蘇野池和陸久執的身影,這只母貓想要表現的兇狠一些,但是虛弱到顫抖的身體讓她氣勢微弱。
雙方暫時陷入僵持,下水道內突然傳來一聲熟悉的“咪嗚~”
“是白手套!”陸久執下意識就像往前走,卻被蘇野池攔住。
蘇野池早就發現動物不會傷害自己,就算是現在這種情況母貓對自己也是外表兇悍其實沒有攻擊欲,但陸久執要是靠近恐怕就要出血了。
等他走過白貓身邊,她果然只是往幼崽的方向靠近一些并沒有攻擊蘇野池。
古舊的下水道是青石砌成,半米的高度蘇野池正好可以鑽進去。
趟着到淹過腳裸的水往前走,不遠處一個還沒被水淹的出水口裏窩着不少小貓,而白手套在蘇野池靠近時發出更加黏人的叫聲。
蘇野池把書包打開将貓崽們一只只放了進去,最後小心翼翼抱起白手套,空氣中有濃郁的血腥味,但這裏太過昏暗,找不到傷口。
他只能用雨衣把白手套包裹好。
往回走時前後加起來十幾斤的重量,讓蘇野池覺得高估了自己。
爬上下水道後他第一時間就把白手套交給陸久執,接着将地上的四只貓崽放進陸久執的書包裏。
有白手套的溝通,那只白貓也明白蘇野池他們倆是在救它們,于是乖乖跟在兩人身後跟着他們回家。
回到家後,他們兩個跑出去帶了這麽多只貓的事就瞞不住了。
兩人簡單商量後去了蘇野池家,叫醒蘇爸爸和冉媽媽請他們幫忙照顧貓崽。
兩個大人先是吓了一跳,檢查完兩個孩子和一堆貓咪後,蘇爸爸帶兩小只去洗澡換衣服,冉媽媽急忙把冬天的毛毯拿出來給小貓們取暖。
一通忙碌後,白手套的右後腿也先被簡單包紮起來,就等天亮了送到醫院裏。
瘦弱的白貓還有些不安,但是周圍一群被擦幹雨水的小貓圍着她要奶喝也讓她沒發保持警惕,白手套更是悠閑守在邊上,帶着白尖的尾巴時不時晃一下,看先蘇野池和陸久執的眼神十分溫柔。
“行了,這裏有我們兩個大人看着,你們先去睡覺。”冉安華打了個哈欠,一看鐘表已經快十一點,急忙把兩個小的趕回蘇野池房間。
陸久執躺在蘇野池的床上,明明很困倦卻強忍着不肯睡,今天晚上他竟然大半夜跑到外面還不覺得害怕,想想都不可思議。
“蘇野池,你為什麽要救白手套它們?”
良久沒人回答,陸久執慢慢就陷入睡眠。
蘇野池這時才轉過身,用一種無法看清情緒的眼神看着陸久執,小聲說道:“因為你看白手套的眼神就像我看你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