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聽到這話蘇邢那裏還顧得上裁員不裁員的,連請假都忘了,二話不說拿起自己公文包就往外沖,手裏還握着那張裁員通知一路往外跑。
辦公室裏的其他人也沒人想着幫忙,裁員通知一下來大家都操心着自己的事。
一路着急跑到幼兒園卻沒找到自己孩子,等他從老師那裏得到的消息,知道孩子傷的不重已經被冉安華接走,蘇邢這才放心下來,彎腰用手撐着膝蓋在路邊劇烈喘息。
他那辦公室劇烈幼兒園比較遠,正常走路需要三十分鐘,而他着急着跑過來只用了十分鐘,被皮鞋緊緊包裹住的腳這個時候才開始發疼。
男人面容俊朗眉眼溫潤,略顯寬松的白襯衣在黑西褲的映襯下更顯腿長,本身又自帶一股書生氣息,特別是他皺眉略顯憂郁的神情更是不知不覺就把路人的視線都吸引過來。
這個年代的人沒有見識過十幾年後的強大的化妝修圖技術,大家都素面朝天的情況下,仿佛自帶濾鏡的蘇邢就是少有的帥哥。
而美男子蘇邢在看到自己的名字出現在裁員通知上後瞳孔猛地放大,接着深深嘆了口氣,早在裁員消息傳來時他就隐隐知道自己這份工作保不住,早年他拒絕了辦公室主任的女兒的追求,之後這些年一直被各種找麻。
不過,等他看到第二頁的名單上辦公室主任的名字同樣在列時,哪怕他心裏正為家裏之後的口糧發愁,卻也忍不住在臉上咧出一個幸災樂禍的燦爛笑容。
仇人不開心他就高興,特別是一對比辦公室主任今年已經四十七,而他只有二十六,自己還有大好的時間去拼搏而辦公室主任這下可是真的“退休”,他就更高興。
同時也對未來充滿了信心他想着:“安華的工資雖然不高,但家裏的積蓄也能支持個半年,甚至自己做的餡餅特別好吃,大不了就去街上賣餡餅。”
做好心理建設的蘇邢推開自家大門就看到,布置溫馨的小客廳裏新婚妻子眼睛紅紅抱着兩個孩子,而他的新兒子冉和光也正紅着眼睛不知所措的看着弟弟已經發青的小鼻子。
這悲傷的一幕頓時勾的蘇邢心裏一軟,一米八幾的大老爺們“汪”的一聲哭了出來。
他還要臉的一邊哭一邊關上房門,沖到家人面前把将一大兩小抱進懷裏,接着就把大腦袋埋進新婚妻子的肩膀上,留下傷心的男兒淚。
冉和光看看自己媽媽再看看之前一副沉穩模樣的新爸爸此時痛哭流涕的模樣,本來年齡就不大的小孩心裏泛起一陣害怕,眼淚大顆大顆順着那雙舒潤的狗狗眼往下掉。
蘇野池額角黑線直冒:“......”
心裏暗自嘆氣:“唉,身為家裏唯一的硬漢,他還擔負着拯救家庭的重任呢。”
蘇父擡頭時正好看到自己小兒子翻白眼的一幕,沒好氣的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臉,最後又心疼他鼻子上的傷很快松手:“小兔崽子,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急的你老子差點把鞋跑掉!”
冉安華秀眉輕蹙,原本低落的心情在自己老公狼狽的哭聲變得哭笑不得,她輕拍蘇邢的手斥責道:“別在孩子面前說髒話,小心教壞孩子們。”
“我的錯,我的錯,你手沒拍疼吧。”蘇邢頗有幾分沒臉沒皮的拉住冉安華的手輕輕揉按。
“......”冉和光臉上的眼淚還沒擦幹就發現爸媽怎麽又笑起來了
蘇野池拉着自家哥哥的手跳下沙發就往他們兩個的房間走,嘴裏小聲嘟嘟囔囔:“肮髒的大人啊~又開始秀恩愛了。”
冉和光沒聽清弟弟在說什麽,他年齡還小又是剛剛融入新的家庭,情緒很容易被其他人影響。等進了自己和弟弟的小屋後反而自在起來。
木質的上下床外加一個寬大的書桌占據了房間大部分面積,蘇野池被自己哥哥按在床上坐好。
冉和光從自己桌子上拿起小搪瓷杯輕輕按在蘇野池鼻子上,奶聲奶氣的認真說道:“弟弟鼻子撞青了,要冷敷。”
“嘶!”蘇野池先是被驚了一下,但是看着面前一副小大人模樣的冉和光忍不住就咧開嘴笑了起來。
“哥你真好,哥哥你還知道要冷敷,真厲害!哥我好喜歡你~哥哥......”
冉和光拿着搪瓷缸的手輕輕顫抖,白淨的小臉肉眼可見的紅了起來,還沒......從小到大還沒有人這麽直白的誇過自己,弟弟果然好可愛。
一通花式彩虹屁成功收獲一個臉紅的小可愛,蘇野池內心萬分滿足,果然小時候的哥哥最好玩。
屋裏兩個孩子相親相愛,屋外兩個大人正在為這個家的将來發愁。原來冉安華廠裏也開始裁員,她雖然沒有被裁員但卻從辦公室調到了車間,工資一下少了50塊,這對她來說是個不小的打擊。
“......沒事,沒事,家裏還有我,我一個大男人肯定會照顧好你們娘三的。”
下午還對這老婆大包大攬的蘇邢,當晚就蹲在了夜市街口的馬路牙子上,背對着街道點煙,蹲下,皺眉苦思,俊秀的面容格外吸引人的注意。
新街面積不大,街道兩旁的門店大多都已經關門,露天的小攤販挂着燈泡叫賣各自商品,買衣服買鞋還有一些便宜的日用品,賣小吃的也有一些,燒烤攤你離大口吃肉喝酒的人們和蘇野池記憶裏十幾年後也沒什麽差別。
蘇野池此時的神情和白天的嬉笑天真有很大差別,三歲的小娃娃面無表情瞪大着一雙漆黑的眼睛躲在黑暗裏,不留神根本看不到他,而真的看得他的人又會被吓一跳。
蘇邢看着眼前繁華燈火陷入自己的世界,還不知道他那不省心的兒子從家開始一直跟在他身後。等他意識到周圍一群人正圍着自己指指點點時一切已經晚了。
只見他背後的馬路上多了兩樣東西:一個破搪瓷缸、一個衣着陳舊的親兒子,并且那個破搪瓷缸裏已經有不少或看熱鬧或可憐兩人的人丢下的錢。
管他是不是自己親兒子,這一刻蘇邢只想滅了這個孽障!
蘇邢剛一揮手,蘇野池眼疾手快就抱住了親爹的大腿,水汪汪的大眼睛任誰看了都不忍心下手,再軟軟叫一聲:“爸~”
周圍那些因為這對父子出衆相貌而圍觀的大爺大媽,姐姐阿姨們都忙上前阻止。
“孩子還小就是開個玩笑,別動手啊!”
“就是就是,我家要是有這麽可愛的孩子怎麽疼到來不及。我們也是跟孩子開玩笑的,別生氣,別生氣!”
“當爹的哪能打孩子,現在可不流行棍棒底下出孝子!”
蘇邢舉起的手怎麽都落不下來,而他也不是真的想打孩子,被衆人一勸頓時想起更重要的事,忙請衆人把搪瓷缸裏的錢收回去。
蘇邢話剛落圍在周圍的人紛紛散開,少數人開口說道:“別別,錢都不多,留着給孩子買糖吃。”
還有的小姑娘和阿姨們臨走前還蹲下身親了親蘇野池白嫩嫩的小臉。
回家的路上,父子倆看着零零碎碎加一起接近五十塊的零錢面面相觑,蘇野池只是想和自己爸爸開個小玩笑,真沒想到會得到這麽多錢。
不過,他眼珠一轉在自己爸爸瞪視過來時立刻說道:“爸爸,不勞而獲是不對的,這些錢我們捐給孤兒院吧,哪裏的哥哥姐姐們都沒有新的衣服穿。”
“額......”面對兒子的倒打一耙蘇邢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跟自己開玩笑的是他,解決這些錢的去處的也是他,最後只能氣呼呼的用胳膊把兒子夾在腰間,在他亂叫着蹬腿時在他屁股上來了一巴掌。
“臭小子就你聰明,逗你爸我就算了,要是敢這個對你冉媽媽和哥哥,小心我......”半天蘇邢也說不出個懲罰方式,只能感慨自己太溺愛孩子了。
蘇野池臉皮最厚,幾輩子實際年齡加起來三十多的人被打了屁股一點都不臉紅,還在蘇父無語時對偷笑着對自己豎起了大拇指。
父子倆拿手裏的錢一起買了兩大箱的鉛筆和練習本,将東西放在孤兒院門口後兩人面都沒露就跑了。
“嘿嘿嘿!”經過這一趟的折騰蘇邢心情徹底好了起來。
當晚回家後蘇野池半夜悄悄起床從老爸的公文包裏翻出了那張裁員通知看了看,然後又将它放了回去。
之後的日子蘇家表面一切如常,冉媽媽和蘇爸爸每天都去上班,冉和光和蘇野池一個上小學一個上幼兒園,不同的是冉媽媽依舊在廠裏上班,蘇爸爸卻每天早出晚歸在外打零工賺錢,并且隔三差五就給家裏添點小玩意,一束鮮花、幾塊好看的布料、給兩個孩子買的小玩具等等。
蘇野池在一旁悄悄觀察,他覺得冉媽媽其實早就發現了爸爸的秘密,只不過為了蘇爸爸的面子并沒有說開,只是每天給蘇爸爸準備的午飯分量變多了,就連小小的冉和光也隐約察覺家裏的異樣,對外的表現成熟的讓人心疼。
摸摸自己手上新添的傷口,蘇野池覺得為了這樣的家人再倒黴他也能忍受。
時間很快來到兩個月後,1997年12月1號,一大早蘇野池就從床上爬起來将自己攢了多年的小豬給砸了,一角五角的硬幣數一數也有五塊多。
整個白天他都心不在焉,好在今天他難得沒有受傷安全等到他哥來接自己。回家途中路過彩票站,他用走累了的名義騙他哥在附近休息,怎麽催都不走。
冉和光一手拉着弟弟一邊警惕的看向四周,生怕街上有車朝他們撞來,還怕頭頂有花盆砸下來,更怕有壞人要把他們拐走。這兩個月來的四五十次的倒黴經歷已經讓冉和光覺得自己是個成熟的大孩子,并對如何保護弟弟的安全有了充足的經驗。
蘇野池還不知道自己這次重生回來拉着哥哥給自己保命的行為把冉和光培養成了一個十項全能保镖型哥哥,他在看到了那個十分眼熟的男人走進彩票站後臉上露出一個神秘的笑容。
等那人一離開,蘇野池拿出自己的零花錢小跑着沖了進去,對玻璃櫃臺後四五十歲的禿頂大叔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叔叔,爸爸讓我買兩張和陸叔叔一樣的彩票。”
冉和光正盯着頭頂陽臺上的紅磚護欄,思考它有沒有掉下磚頭的可能,再一回頭,自己弟弟怎麽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