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chapter18
李丹問，“她爸？”
蘇若轉移話題，“林北把她養那麽大，叫一聲爸怎麽了？！”
李丹看了蘇若一眼，“我一直不知道你在想什麽。”
蘇若把李丹轉過去，讓她看到正大步向這裏走來的許輝。在她耳邊低聲說，“我也只是個平凡人。”哪裏會有什麽不知道的想法。“以前只想做個好女兒，後來想做個好妻子，現在只想做個好媽媽。”她聲音很低，耳語，只是一字一句都落入耳中。
李丹想轉過頭來看她，而她卻不願意讓她看到自己的臉，把她帶到許輝面前，“許大班長，交給你了！”
“謝謝！”然後牽了她的手離去。
李丹轉過頭來看她，蘇若對她笑着揮揮手。
“媽媽，爸爸說還有事兒，他說讓我們先過去，他忙完了就過來。”
桌上已經一片狼籍，“爸爸怎麽還沒過來。”
“可能有事情耽擱了吧。”
“有事兒？怎麽可能，爸爸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你和我了。”
“姑娘，你的這種無厘頭的自信心是從哪裏來的。”
林瑾又塞了一口，然後含糊不清的說，“遺傳！”
“我才沒有這種東西可以遺傳給你……”忽而想起另一個人，慢了夾菜的手，看了看熱氣氤氲對面的女兒，遺傳。她突然覺得食之無味，放下筷子。
“媽媽，你吃飽了嗎？”
“嗯，你慢些吃。”
“那我們還要等爸爸嗎？”
“你吃完了我們就走吧。”
她有些不願意，嘟囔着說，“爸爸從來不會爽我們的約。”
蘇若低下頭去理了理衣服，裝作沒聽到。從來沒有，也可以變成有的。一直選擇相信，才傻呢。習慣了，就更傻了。
林瑾吃完，和蘇若一起離開，出門的時候，碰到一對夫妻，擦身而過。
蘇若直視前方，面無表情，林瑾拉着她的手，“媽媽，我們要不要給爸爸買點吃的送過去。”
蘇若并沒有回答她。
那夫妻倆轉過身看着離去的母女倆，神色各異。服務員走過來，“這邊請。”
女的卻說，“你還有心情吃嗎？”
男的卻換了眼神，“進去吧，既然來了。”轉過身向裏走，再未回過頭去看一眼。
女的卻嗤笑一聲，“林清佑，她可是一眼都沒看你呢。”
男的不作聲，向裏走去，只是插在褲袋裏的手所握緊了拳頭。
如果要忘記，大家要一起忘了才好。若還有一人還記得，糾糾纏纏，終是忘不了的。
“林總，我請兩個月的假。”蘇若推門進來，坐到他面前。
林北擡頭看她，“為什麽？”
“我想休息。”
林北從辦公桌後面出來，走到她面前，一臂之隔，“蘇若。”
蘇若別過臉去，“批是不批？”
“如果我不批呢？”
“那我辭職。”她看向遠方，并沒有焦點。
林北把她轉過來，雙手狠狠地握着她的肩，盯着她的眼睛，“蘇若，你在害怕什麽？”
她眼裏有過一瞬間的慌亂，随即就平淡下來，似笑非笑的回視他的目光，“林總，尖芮不止我一個人。”
他卻笑了，“可是他點名要你負責。”
蘇若推開她的手，林北一時并未回後神來，被她保持推的後退一步，“一直以為在林總心裏，我還是比錢重要的,看來是我自作多情了。”然後盯着他的眼睛，片刻後冷笑了一下，轉身便走了。
出門時碰到林南，林南叫她，她并未理，直接走過去。
“哥，她又怎麽了？”
“随她去。”林北翻開桌上的文件，卻突然生起氣來，狠狠地把它摔在桌上。
“是因為岚楓的兩個新品發布會？”林南在他對面的椅子上坐下來。
林北并不說話。
林南卻嘆了口氣，“哥，你怎麽，你明知道蘇若是不想看見林清佑的。”
林南看見林北的拳頭捏得緊緊的，指節發白，他的臉上是分明的怒氣，還帶着一絲懊惱。
“哥？”
“他手上有一盤錄像帶，是當年事發時一個路人拍下的。”
林南手中把玩的筆“啪”地一聲摔到地上，“怎麽可能？！”
“他說，只完成這兩個新品的策劃案，就把帶子給我，并且永遠保密,而且不再糾纏蘇若。”
林南已經變了聲音，“哥！這事你交給我，我去辦！小兔崽子！！！”他恨恨的咬牙。
林北垂下頭，“不用了，他已經不是當年的林清佑了。”他擺了擺手，“你出去吧，我想靜一靜。”
“哥。”
“出去。”
岚楓，岚楓，岚楓……蘇若在紙上畫着這名字，一直寫一直寫，突然把筆一摔，剛好進來的小許吓了一跳，“蘇總監？”從來沒見過她有除了微笑和面無表情以外的第三種表情。
蘇若立刻調整好情緒，“這支筆不太好寫。有事嗎？”
小許立刻站好，“岚楓的林董說想請您去工廠看一看，對他們的産品有些了解會更容易做方案。”
“你讓小林和小劉去吧。”
“林董說，工廠是不對外開放的。”
“那你去告訴他，我也是外人。”蘇若冷冷地說。
小許有些不懂，哪裏來的氣呢，平常不都親力親為的麽。還沒想好呢，就有人推門進來。
“你不是。”語調低沉，卻聲聲入耳。小許轉過頭去，“林董？”
“林董不知道要先敲門麽？”蘇若只是盯着她，眼神平靜，卻又比平常更冷漠些。
小許退出去泡咖啡。
“門沒關。”
蘇若撿起筆，開始轉動起來，“既然林董來了，那麽我們就談談方案吧。”
林清佑在她對面坐下來，只隔着一張辦公桌，“好久不見，木木，你還好嗎？”他的語氣不似先前那樣低沉，卻是十分的溫柔。
“謝林董關心，很好。不過請稱呼我蘇若，或者蘇總監。”她語氣平淡，對着他微笑。
“木木，你在害怕？”他笑了，蘇木木不安的時候就會轉動手中的筆，她很少會有這種情況，但是他知道。
蘇若卻笑了，看着他，“林董倒是好記性。”
“那要看想不想記住。”林清佑回複她說，對着她笑。只是不似她的笑是冷的，他是真的溫和的笑，和以往一樣。
蘇若卻突然失去了耐心，“林董說笑了。”
“媽媽，爸爸說今天補償我們去吃好吃的！”還沒把門推開就聽到林瑾的聲音，她推開門，發現有人在，“對不起媽媽，打擾到你工作了。”她吐了吐舌頭。
“我已經忙完了。”蘇若對她笑了。
林瑾跑過來牽她的手，“那我們一塊走吧，爸爸在下面等我們。”
蘇若并不理會對面還做着一個人，“可是你今天不用上實習班嗎？”
林瑾攤開手，“爸爸說他今天親自給我補習。”
蘇若已經拿好東西，拉着林瑾準備出去，林瑾說，“那位叔叔……”
蘇若轉過頭去，“林董，我先走了，工作的事兒您跟我的秘書說就好了。”
林清佑卻望着她似笑非笑，“不跟我介紹介紹嗎？”
蘇若的臉色有一瞬間的不郁，林瑾一直看着她，所以沒有錯過，她看了看對面的叔叔，他依舊笑着，那麽溫和，可是媽媽的臉色卻越來越難看。
“這位叔叔，我是蘇若的女兒，叫林瑾，我爸爸是林北，您好！”她走過去，對着林清佑伸出手。
林清佑依舊笑着，伸出修長卻蒼白的手，“你好，林瑾，我是你媽媽的，呃，好朋友。”
林瑾抽回手，卻對着他笑，“媽媽的好朋友只有丹丹阿姨，這位叔叔，再見！”
她抱着媽媽的手臂向門外走去。
蘇若突然覺得有些好笑，“小瑾，你為什麽對他一點兒都不友善？”
“因為他讓媽媽覺得不開心。”她回答的理所當然。
“哪裏看出來？”
“媽媽，你今天笑的也太不自然了。”然後她神秘地朝蘇若眨眨眼睛，“是不是媽媽的追求者？哈哈，爸爸又有對手了！”她笑的東倒西歪。
蘇若牽着她的手，讓她好好走路，“還追求者，你知道追求者是什麽？”
“知道啊，就是喜歡媽媽的人啊。”她擡起頭，把蘇若拉下來，悄悄在她耳邊說，“小瑾也有追求者呢，有人往小瑾書包裏塞情書。”
蘇若一下子笑起來，“你才上三年級對吧？”
林瑾嘟嘴，“媽媽，幼兒園的時候就有小男生給我送花了。”
蘇若一臉驚訝的看着她，“你說的是真的嗎？！”
林瑾點點頭。
蘇若只有大嘆，“我是真的老了呀！”
坐上車，林北說，“我以為你不會跟我一起吃飯了。”
“我也是看我女兒的面子。”
小林瑾這個機靈鬼，插嘴，“爸爸，你惹媽媽生氣了嗎？”
“是呀，還要你去幫忙說說好話！”林北扭頭看她。
她朝林北做個ok的手的手勢。“媽媽，你想吃什麽？”
“人肉包子。”
“爸爸，我想去上補習班。”林瑾嘟着小嘴。
蘇若憋不住，笑了起來。
林北也笑了。
林瑾拍拍胸，“好了好了，媽媽笑了。”
蘇若揉她的臉，“你到底是誰生的？！”
“好吧，生恩不如養恩大。”蘇若放棄揉她的臉。
林瑾抱住她的胳膊，“媽媽，我愛你。”
林北笑了，“你還在生我氣嗎？”
蘇若把林瑾抱到腿上，“怎麽會。”她從包包裏摸出一顆巧克力給林瑾，“只是很意外的發現自己竟然對你有一些依賴。”
林北的手指突然一顫。
“媽媽，還有嗎？”林瑾問。
“吃太多會胖，明天再吃。”
“好吧。”
林北苦笑一下。
“明天是要開家長會嗎？
林瑾和林北一起“嗯”了一聲。
“那麽，我去好嗎？”
“嗯。”兩人一起。
“這是不歡迎還是無所謂的意思？”蘇若問。
“爸爸昨天已經跟我說過了這次你會去的。”林瑾很平靜地解釋。
“所以我的決定是無效的？”很不可思議的聲音。
“當然不是的，你能自己要求去我是很高興的，媽媽。”林瑾很官方的回答。
蘇若看了看他們倆的神情，覺得自己似乎主動走進了一個套子裏去。
吃完飯，蘇若邀請林瑾去她家住一個晚上，林北表示可以，林瑾表示很高興。後來的結果就是蘇若讓她家閨女給她講睡前故事，講到她睡着。
林瑾幫媽媽蓋好被子，然後抱着媽媽的胳膊睡去。
第二天早晨蘇若準點醒，看到旁邊的小孩子先是有一瞬間的錯愕，然後想起來這是她的女兒，她笑了笑，把身邊的小姑娘抱到懷裏。過了一會兒，親了下她的額頭，起床給她去做早餐。
“媽媽？”林瑾出現在廚房門口。
“快去刷牙，馬上吃早餐。”蘇若在煮粥，并沒有回過頭去。
林瑾在眼淚流出來之前轉過身去，“嗯。”很久以前希望媽媽會很疼很疼自己，希望自己有一個每個人都有的那種媽媽。
小米粥，煎雞蛋，面包。
“媽媽，你的早餐這麽豐盛啊！”
“親愛的，不要誤會，這只是給你特別準備的，”她盛了一碗粥，放在林瑾的面前，“小姑娘，我看起來會是這麽勤勞的嗎？”
“為我特意做的？”林瑾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不相信的樣子。
蘇若把面包上塗了些果醬，遞給她，“我在努力做個好媽媽。”
林瑾說，“那我和你一起住好不好？”她咬了一口面包。
蘇若自己也咬了一片面包，擺了擺手拒絕，“距離産生美，而且，林北比我更會照顧你。”林瑾很懂事的點點頭，“也是，這樣你會更疼我些。”
蘇若跟她老師握手，“你好，我是林瑾的媽媽。”
老師皺着眉跟她說，“既然您來了，我希望能跟您好好談談。”
蘇若看到老師一幅痛心疾首的樣子，看了看旁邊的林瑾，林瑾對她微笑着聳了聳肩。“老師，您跟我媽媽慢慢聊，我先出去了。”林瑾很禮貌地對老師說，然後看到老師的眉頭皺的更厲害。蘇若很不解。
“林太太。”老師示意蘇若坐下來。
“請叫我蘇小姐，謝謝。”她微笑，卻是和林瑾一模一樣的笑容。
老師忽然有些明白了，“蘇小姐，林瑾呢，學習成績很好，幾乎每次考試都是第一。”
蘇若輕輕點頭。
“但是她每次都提前交卷，您知道，我們學校是有規定的，考生不能提前半小時交卷的。”
蘇若微笑，“老師，我覺得您應該更關心她的卷子寫完沒有？”
“是，她的卷子是都寫完了，也都對。”老師忽然有些尴尬，“但是，但是……”
蘇若很有禮貌地點頭微笑。
“林瑾這孩子的語言能力很強，我們想讓她去參加市裏的演講比賽，但是她卻不願意去。”
“她應該是沒有興趣才會拒絕的。”
“下課鈴聲剛響，老師還沒有離開教室，她就背着書包走了。”
“學校是不應該托堂的，而且林瑾要去上補習班，遲到了不好。”
“她作為尖子生應該帶頭參加我們班上的自習晨讀。”
“她在家裏把要背的課文都已經背下來了。”
“她不參加學校組織的星期六爬山活動。”
“她告訴我她和同學相處的很融洽。”
“她帶領同學一起抗議在學校吃中餐。”
“也許貴校應該考慮改善夥食。”微笑。
……
……
“她經常在課堂上看漫畫。”老師的額頭上有些薄汗。
“看漫畫有助于大腦開發。”我以前也經常在課堂上看漫畫。家長會不會就講這些有的沒的吧，蘇若看了下手表，聊了一會兒了。
老師有些力不從心，這家長太不好溝通了。雖然以往每次都是那位林先生來，但人家都會說，辛苦老師了，我回去會跟林瑾好好溝通，對不起，給您添麻煩了。可是這孩子她媽卻，卻完全不靠譜麽。
“老師，您還有事嗎？”蘇若微笑着問。
白眼，“沒事了。”
“那打擾您了，我就先走了。”蘇若站起來，第一次參加家長會，原來是這樣的，一點意思也沒有。
“媽媽。”林瑾看着她出來。
“怎麽了，跟同學吵架了？”蘇若蹲下來，看着她耷拉着的臉。
“老師是不是又批評我了？”
“沒有啊。”
“真的嗎？”她滿臉疑惑。
“阿姨好！”一群孩子圍過來，對林瑾說，“這是你媽媽呀，真漂亮呢！”
蘇若有些受寵若驚，小孩兒的嘴真甜。
然後林瑾就得意洋洋的對他們說，“今天老師沒有說我壞話，我們不用去捉毛毛蟲啦！”
蘇若問，“什麽毛毛蟲？”
林瑾這才意思到自己說漏嘴了，“老師說我壞話，我們捉毛毛蟲放她杯子裏面。”低下頭去，聲音也再低下去。
蘇若一臉嚴肅。
林瑾偷看了她一眼，然後低下頭去，“媽媽……”
蘇若彈了一下她的腦袋，“怎麽去捉那麽髒的東西,會皮膚過敏的。”然後她的手機響起來，她揉揉林瑾的頭，“那媽媽走喽！小朋友們再見！”
“阿姨再見！”
然後有小孩子說，“林瑾，你媽媽好奇怪。”
“怎麽？”
“家長會開的怎麽樣？”
“挺好的。”
“了解你女兒了嗎？”
“嗯，挺聰明的，學習成績好，還有特長，組織能力也不錯，和同學關系也挺好。”
“真的嗎？”
“當然。”
“難道是她換班主任了嗎？”
“沒有啊，老師剛還說帶了她三年了。”
“……那沒事了，我就是問問。”
“嗯。”
挂上電話的林北在想，是老師忽然轉性了嗎？
冬天的街上，只要沒有太陽，就會是一種肅穆，冰冷的感覺，如果你不快步的行走，好像會把你立刻凍在那裏的感覺。蘇若裹緊了外衣，用正常的步伐穿過人行道，有對面的風刮過來，經過臉旁，并無知覺，有些鑽到脖子裏去，很冷。
她閉上眼睛，躺在椅背上，把頭向後仰去。調研報告還沒有統計出來，不過這個産品的核心競争力是在哪裏呢？這個市場确實是一塊巨大的蛋糕，但是産品良莠不齊，但又不乏知名的品牌，那麽要怎麽找準空白的市場進行定位呢……
感覺到身邊傳來一陣壓迫感，然後嘴唇似乎觸到一片溫潤。她眨開眼，卻看到林清佑笑意晏然的臉。
“林董，還是不會先敲門嗎？”
他用指撫了撫自己的唇，“還是原來的味道呢！”笑的那樣開心，眼裏眉梢都沾滿笑意。
蘇若瞪她。
“我知道你不喜歡被中斷，所以，沒有敲門。”他解釋。
作者有話要說： 開家長會的都是這樣的家長才有意思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