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chapter7
“那你快下去吧,待會真的下大雨了。”蘇木木說。
“我真的要下去嗎?”某丹還在糾結中。
蘇木木擡起頭看了她一眼,打開《威斯特敏斯特信綱》,“難道你沒發現你是喜歡他的嗎?”
李丹一臉被吓到的樣子,“怎麽可能?!”
“你從來沒有為哪個男生這樣過。”語調不輕不重,翻了一頁書。
“因為都沒有他那麽難纏。”努力的狡辯.
蘇木木合上書,“ 如果不喜歡,糾纏會讓人厭煩,”擡起頭,看着她的眼睛,“你并沒有這種感覺,對嗎?”
李丹的臉瞬間就紅彤彤了,蘇木木放下書,躺下睡了。
李丹又猶豫的來來回回了好多次,才挪步下樓去。
一夜無夢,蘇木木習慣性的醒得很早,睜了睜眼,卻在适應了白天的光線之後看到一個移動着的生物吓了一跳——李丹在鏡子面前塗塗抹抹!
深吸一口氣,“你幹嘛呢?”要知道,李丹不遲到就是很難得的事情,可是現在才剛剛六點。
“許輝約我一起吃早餐~”轉過頭,甜甜的一笑。
蘇木木把頭又埋進了枕頭裏,悶悶地笑了。然後拿手機發了一條信息,“豆腐腦和油條好嗎?”然後嘴角一直挂着淡淡的笑意,起床,洗臉,刷牙,下樓,穿過兩條街,買了兩份豆腐腦和油條,穿過教學樓,到經管系男生宿舍。
早晨的空氣帶着些冰冷,蘇木木縮了縮脖子,可是突然意識到自己一向穿的是短領的衣服,便彎彎嘴笑了笑,改變策略——把脖子盡量伸長,與冰冷的空氣充分接觸,“以毒攻毒”之~但是又怕手裏的早餐涼了,就用雙臂摟在懷裏捂住。
一般情況下,林清佑也會起的很早,而且他從來不會關機,蘇木木把早晨涼涼地空氣吸進了全身的每一個毛孔,林清佑還是沒有下來。她凍的哆哆嗦嗦,卻還是把早餐捂在懷裏。
林清佑的室友秦朗下樓就看到了蘇木木,臉凍凍的通紅,他跑過來,“等了很久了吧,林清佑今天有點反常,還在睡呢,你怎麽不給他打個電話呢?”
蘇木木的臉凍的沒有知覺了,但是還是努力擠出一個笑容,“他的手機關機了。”
“那你再等等,我上去幫你叫!”他說完轉身就走。
蘇木木看了看手裏涼了的早餐,叫住他,“不用了,都涼了,讓他再睡會兒吧。”
秦朗停下來看了看蘇木木,還是上樓去了。
蘇木木走到垃圾桶旁邊,把懷裏的早餐又看了看,扔了進去。這時候,她才突然覺得有些冷了,揉了揉自己的臉,向寝室走去,得回去喝一杯熱水才好,不然待會可能會胃疼的。
突然被人從後面抱住,她掙紮開,轉過身,是林清佑,她對他笑了笑,“冷了,所以扔了。”用手指了指不遠處的垃圾桶。
林清佑把她抱到懷裏,“木木,對不起。”
他說,對不起。
蘇木木突然覺得心裏一陣難受,她能隐約感覺到林清佑的對不起不是因為他沒有下來吃她的早餐,也不是又一次讓她等了他那麽久。
她笑笑,“不就一份早餐麽,有什麽好對不起的。”她擡起頭,看見他的眉頭鎖在一起,伸手去撫開。
林清佑被她凍的冰冷的手涼地一怔,然後看向她的眼睛,她望着自己安靜的笑。
蘇木木收回手,低下頭,“以後手機記得充電,別讓我找不到你。”
她推開他,“好了,我早晨還有課呢,先走了,你記得自己去吃早餐啊!”
林清佑看着蘇木木慢慢離開的背景,把手伸進了口袋,拿出手機,開了機。因為她說,林清佑,別讓我找不到你!
秦朗走過來,“兄弟,好好對人家,我下來的時候她嘴唇都凍紫了還把早餐抱懷裏。”他頓了頓,“你應該告訴她的,其實她喜歡你并不比你喜歡她少。”拍了拍他的肩。
他握緊了手機,并沒有說話。打開信息,“豆腐腦和油條好嗎?”
擡起頭,還能看到木木的背影,在散開的水汽中那麽清晰,他慢慢的扯起嘴角,彎一個笑容的弧度。
放學的時候,蘇木木沒有直接回家,她到寝室睡了一覺,醒來之後,已經是傍晚了。背起背包,還是回去的。剛睡了起來,并不太清醒,想起早晨上的《國際商務談判》,老師講的是談判要注重地點,氣氛什麽的選擇,很多細枝末節的東西,蘇木木不知怎的,在沒有預習的情況下,能把老師的問題回答的異常完美流暢,老師滿意地對她點頭。可是她把自己吓着了,因為她是個幾乎從來不讨價還價的人,她只進行一錘子買賣,滿意買下,不滿意離開,從不多費口舌。對于人也是,從來不願意去解釋,或去乞求什麽,從不。但是她不知道在她的腦子裏怎麽會裝了那麽多的談判知識。
又是深秋,樹葉在腳下碎裂,她深深地吸了口空氣,不那麽清澈的空氣,卻是滿滿的流動感。手機強烈的震動感從書包裏傳過來,她掏出來,看了一下名字。
“喂。”
“還好嗎?”
“還行。”
“天冷了,多穿點衣服。”
“你才最怕冷,別又感冒了。”蘇木木停了一下,“要是覺得有點不舒服就趕緊喝一杯板藍根,還有,別喝涼水。”
那邊嗯了一下,許久之後,問,“昨天爸媽來看我了,說你還是不願意和他們說話。”
蘇木木的眉毛開始皺起來,“是嗎?”
“我們一起來看你好不好?”
“不好。”她從喉嚨深處發出聲音。
那邊良久沒有說話。
她把手機從耳邊拿開,沒有電了,自動關機。把手機塞回書包。
書包裏有一本《我們始終牽手旅行》左手著,張千裏攝。左手和張千裏,是一對夫妻,他和她,認識27年,戀愛11年,結婚8年,自助旅游10年,23個國家,十幾萬張照片,幾十萬文字。裏面,左手說——愛情終将褪去激情,唯有我們始終牽手旅行。蘇木木在書店第一眼看到那封面在笑着牽手的男女,就再也移不開眼睛。現在,它躺在她的書包裏,但是,還沒有看完,好的東西,蘇木木總舍不得一口所粗糙地看完。
從前,看範柳原和白流蘇,看斯嘉麗和白瑞德,一個在j□j,一個美國南北戰争,戰争成就了他們的愛情,蘇木木覺得蕩氣回腸,心裏暗暗喝彩,卻不曾羨慕過。現在看左手和張千裏,蘇木木覺得那才是讓自己感動和安心的愛情,她羨慕左手,也羨慕千裏,羨慕他們的愛情。
是啊,和一個人手牽手去各種地方,多麽幸福!
天色黑了,蘇木木把腳步加快了些。1小時48分,從學校到家,不堵車的時候,平均數、中位數、衆數,都是1小時48分,多麽認人安心的一個數字!
洗完澡,開了冰箱,只有雞蛋和面條,看了看又放下了,懶得做。開了電視,在沙發在坐下,頭發還滴着水珠,用毛巾草草包了一下,就在沙發上躺下了。
10分鐘後,蘇木木的毛孔開始收縮,開始覺得冷,覺得黑,開始不安,因為電視上放的是一部懸疑片,而且是那種恐怖的畫面加上強烈的音效,而蘇木木,一向怕這個。看到那具屍體無緣無故出現在卧室裏,下一個鏡頭就是被支解了,蘇木木忘了她可以去做些什麽,只是呼吸聲越來越重。
她在沙發在蜷成一團,都不敢伸手去拿搖控器換臺。她用手臂抱緊自己,但是把眼睛睜的大大的,眨都不敢眨,她勾起的背漸漸碰到一個方方正正硬的物體,她立馬吓出了一聲冷汗,但是馬上想到這是自己扔在沙發上的手機,她拿到手上,沒有電了。她咬咬牙,深呼吸了好多次,才坐起來,然後向四周看了看,拿着手機去充電,然後立馬開機。
“木木?”林清佑的聲線很溫暖,瞬間安慰了她。
“林清佑,你過來好不好?”她在害怕,背脊有些不自在的抖動。
“怎麽了?”他問。
“我,我……我怕。”她嚅嗫着。
他似乎輕輕地笑了,“木木,石頭。”蘇木木曾說過她有個習慣,她在傷心或是害怕的時候,會把自己想成一個石頭,一個沒有思想沒有心的石頭,那樣,就什麽情緒都沒有了,那樣,會給予自己很多很多的心安和平靜。
“這次沒用。”
她說話很小聲,但是呼吸的聲音很大,林清佑很明顯得感覺到了蘇木木在害怕,他似乎很清晰的看到了她很用力地抓着手機。“我馬上來。別挂斷,我們講話。”
蘇木木還是很用力的抓着手機,“好。”然後聽到噔噔噔下樓的聲音,關門的聲音,風刮的聲音,但是是林清佑的聲音還是那樣平靜。
“木木,我給你講冷笑話好不好。”
“不用,”她知道他在跑,“我聽着你呼吸的聲音就好。”
林清佑笑了,她說,我聽着你呼吸的聲音就好。
手機一直沒有挂,兩人并沒有多話,只是偶爾清佑會叫木木聲,木木應一聲。蘇木木聽到他跟司機說目的地,要師傅開快點,蘇木木的眼淚就這樣流下來,害怕的時候沒有哭,現在卻不知道怎麽就流了眼淚,她趕緊擦幹,“清佑,不急。”他輕輕“嗯。”了一聲,把電話離遠了些,然後還是拜托師傅開快些。
曾經,有一部叫《保持通話》的電影,那是兩個不認識的人,因為一部電話,古天樂演的阿邦救了大S演的Grace,那時候,蘇木木只感覺好奇妙,卻沒想過電話原本就是一個傳遞信息與關懷的工具,那麽多人和人之間的溫暖,很多時候都需要靠它傳遞,而它能那麽真實的傳遞,就連沉默,也那麽溫暖。
“木木,我到了。”
蘇木木聽到這句話就扔了手機,快速跑了出去,打開門,一把抱住了站在門口的林清佑,抱很緊。
林清佑還來不及喘口氣就被沖出來的蘇木木一把抱住了,她抱的那樣緊,他擡起手把她環在懷裏。他向屋裏看去,只有客廳的燈是亮的,他彎起了嘴角,她害怕到都不敢去把燈打開,卻鼓起勇氣給他打電話,她的頭發還沒有幹,淡淡地香味。他慢慢地平息下自己劇烈運動過後的氣息,才發現蘇木木全身冰冷,她抱緊她些,“木木,我們先進去好不好?”
蘇木木只是緊緊地抱着他,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林清佑也抱緊了些,看到自己手上還拿着那只毛絨熊,無奈的笑了。他揉了揉她的頭,“外面冷,我們先進去。”然後輕輕推開了她。他低下頭看她的臉,還沒有幹的淚痕,他替她擦去,“還怕的哭了?”
她笑了笑。
林清佑看到蘇木木沒有穿鞋的腳,皺了眉頭,把手裏的毛絨熊塞到蘇木木手裏,抱起她。“下次再讓看到你光着腳看我不揍你!”
蘇木木在他懷裏動了動,把腳擡起來看了看,真的沒穿,“太着急,忘了。”
他沒好氣的看了看她的臉,“凍不死你!”
把她放到沙發上,關了電視,他端了一盆熱水來,把她的腳放進去,然後去卧室拿了一個毛毯把她包起來。
這時候蘇木木才仔細看他,他穿着一件白色的棉質v領T恤,亞麻色的長褲,腳上是一雙棉脫鞋,頭上還有細微的汗。她緊了緊手臂,發現自己懷裏抱着的是剛才清佑塞在自己懷裏的毛絨熊。
她的嘴角慢慢地上揚,上揚,溫度從腳上傳來,很溫暖很溫暖。“你每天晚上都抱着他睡覺啊?”她笑。
他把毛毯給他裹緊了些,別開了臉。
“說嘛,我又不笑你。”她聲音的笑意越來越濃。
“是。”他不自在的咳了一下。
“這麽喜歡它啊?”她笑。
他轉過來,“不是你說它是你最喜歡的一個熊嗎,還在送我的時候交待我每天必須抱着它睡覺。”用手摸了摸鼻子。
蘇木木的笑容溢到眼睛裏去,“哦~”
她托長的音讓林清佑有些尴尬起來,“吹風機在哪兒,給你把頭發吹幹。”
林清佑很細心的把她的頭發一縷一縷的吹幹,吹風機轟轟的聲音,蘇木木說,“林清佑,你對我這樣好。”
“啊?你說什麽?”他并沒有聽見。
“沒什麽。”
吹完頭發,蘇木木問,“你要不要去洗個澡?”
林清佑點點頭。
蘇木木說,“那我給你去找衣服,這裏好像有我爸的衣服。”
不一會兒,抱出一套灰色格子睡衣,“給。”
林清佑接過衣服去洗澡。
“清佑。”蘇木木叫住他。
“嗯?”他轉過頭來。
“以後不要穿那麽少出來,會感冒的。”她說。
“我一着急,也就沒來得急換。”他解釋。
“也不要跑那麽急。”
他走過來,彈了一下她的腦袋,“還說我呢,剛剛是誰光着腳不穿鞋。”
蘇木木在很多話梗在喉嚨處,卻一句也說不出來,她走過去抱他,“清佑,謝謝。”
林清佑用鼻子“哼”了一聲,“一句謝謝就把我打發了?”
蘇木木擡起頭,惦了惦腳,輕輕吻了他一下。
林清佑臉紅了,這是蘇木木第一次主動吻他,他咳了咳,“我去洗澡。”
蘇木木在他洗澡的時候,用冰箱裏的面條和雞蛋做了兩碗面,他洗完的時候她也剛好做完。
他坐在她對面,拿起筷子。“木木,畢業了就嫁給我吧。”很認真的樣子。
蘇木木嘟起嘴,“這就算求婚了,才不要!”
林清佑微微彎起嘴角。
誰都不知道,很多年後,這一語成谶。
作者有話要說: 細水長流才是愛情,但是有時候細水長流的也不一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