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門下相救
“人沒了？”聽了慕開文的話，華央不由蹙眉，“是不在慕門了，還是不在這世上了？”
慕開文想了想道：“就眼下看來，應該是不在慕門了，至于她離開這裏之後去了哪裏，眼下還沒有查到。”
頓了頓，他看着華央凝重的神色，又道：“你是不是也在懷疑，那個丫頭就是當初在你的餐具上塗毒的那個人？”
華央道：“若非她就是那個人，又為何在事發第二天便突然消失無蹤？這分明就是做賊心虛。對了，大哥，可知道她為何會突然離開？這其中可有什麽說法？”
“有，”慕開文點點頭，“我問了管事的姑姑，聽姑姑說，事發那晚，那丫頭突然去找她，哭得梨花帶雨，說是家中老母病重，兄長不管不問，任由老母自生自滅，她實在不忍心看老母親一個人受苦，所以決定回去照顧母親。”
“是嗎？”華央面露疑色，“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就在這件事發生的時候，家裏出了事，又偏偏在這時候想到要回家照顧母親了……那丫頭叫什麽名字？平日裏在哪個院兒裏伺候？”
慕開文想了想道：“聽姑姑說，叫蘭雙。”
“是她……”華央愣了一下，臉色瞬間變得凝重，而後勾起嘴角冷冷一笑，睨了慕開文一眼，淡淡道：“她撒謊。”
慕開文問道：“你怎麽知道？”
“蘭雙父母早逝，只有一個哥哥，但是哥哥早幾年前就成了家，與她沒有了聯系，對她也不聞不問，她從小是靠鄰居的接濟過活的，鄰家有個長她三歲的哥哥，她和那個哥哥青梅竹馬，早早地私定終身，如慕門做事，也是看中慕門家大業大，雖然規矩衆多嚴謹了些，但是出手闊綽，比尋常人家賺得多，她是想要自己賺夠了嫁妝就出府嫁人去。”
說着，她側身看了一臉愕然的慕開文一眼，淺淺一笑，道：“之前她被人欺負的時候，我曾經幫過她，她一時感動，便與我說了她的事情。”
“原來如此。”慕開文長舒一口氣，“這麽說來，蘭雙是騙人的，她根本就不是為了病重的母親，而是……而是出府嫁人去了。”
“不僅如此，她一定是賺到了錢才離開的，可是她在慕門才兩三年，時間不久，想要賺夠她所說的那麽多的嫁妝，根本不可能，除非，她得到一筆額外之財。”
話說到這裏，慕開文已然明白了她話中深意，點點頭道：“你放心，我這就去派人查蘭雙的去向，一有消息，立刻告訴你。”
華央點了點頭，“有勞大哥了。”
慕開文俊眉一挑，賊賊一笑道：“自家兄妹，這麽見外幹什麽？只要下次我來的時候，你多做些點心補償我便是。”
華央不由輕輕笑出聲來，瞥了一眼端着早飯進門來的竹沁，詭谲一笑道：“竹沁，大哥說喜歡吃你的點心，想要将你帶回他院兒裏，什麽也不用做，只專門給他做吃的，你說可好？”
“啊？”竹沁一驚，瞪大眼睛惶然地看着華央和慕開文，神色有些慌張，連忙放下手中的盤子，對着慕開文行了一禮，道：“大公子，您若是真的喜歡這點心，奴婢……奴婢每天給您做好了送去，只是求您不要讓奴婢離開三小姐，奴婢……舍不得……”
聞言，華央微微愣了一下，擡眼定定地看着竹沁一臉誠懇的表情，心裏沒由來地咯噔一跳。
慕開文也愣了愣，他原本是想打趣竹沁，可是聽她這麽一說，不由心下一動，忍不住問道：“你這丫頭才到三妹身邊多長時間，怎的就生出感情來，舍不得了？”
竹沁苦笑一聲，道：“不瞞大公子，在三小姐這裏雖然不比其他院裏熱鬧，不比其他院裏人氣味兒重，可是奴婢就是喜歡這裏的清靜。奴婢原本只是個不起眼的小丫頭，原本以為要在這慕門之中碌碌無為一輩子，可是沒想到，奴婢到了三小姐這邊之後，一切就突然都變得不一樣了，三小姐根本沒有把奴婢當成下人，她吃什麽就給奴婢吃什麽，她穿什麽就給奴婢穿什麽……大公子，您或許不能明白這種感覺，可是對于奴婢來說，三小姐就是再世父母、知遇恩人……”
“哎……”慕開文沒想到她這一下子就戳到點兒上了，眼淚簌簌落了下來，一時間心裏竟是有些不忍，再看一眼華央變得深沉的表情，便上前将竹沁扶起道：“好了，我不帶你走就是了，你哭什麽呀？若非三妹在這裏看着，別人還以為是我欺負了你。”
竹沁站起身來，惶然地看着華央，心裏有些不安。
華央卻面無表情，淡淡道：“還愣在那幹什麽？忙了一早上，不餓？”
竹沁頓然回神，連忙走到桌旁坐下，把碗筷和飯菜擺好，還不忘給慕開文準備了一份。
慕開文嘗了幾口菜，面上露出驚訝的表情，連連稱贊竹沁的飯菜做得好，更是一連吃了兩碗，竹沁終是忍不住笑開。
華央在一旁看着，面上雖然沒什麽表情，心裏卻一片坦然。
一則，她明白了竹沁的心思，這是自己在慕門受到的第一份依賴和信任，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二則，雖然她早就知道慕開文本性不壞，可是以前接觸并不多，更不會深談深交，所以不大清楚他是個怎樣的人，如今一看，他不在那些唯利是圖的慕家人面前，也會是一個普通的善良的人，便從他能抛開身份和成見，去哄一個不起眼的下人這一點便能看出。
午後，華央吃了飯，休息了會兒，練了會兒字，心裏總覺得有些不踏實，便放下筆，走到廊下坐在藤椅裏，回想着慕開文和她說的話。
他說，蘭雙離開慕門之前，曾經和裴湘瑤見過面……
“哎，這邊……小心點，別給磕着了……”門外傳來竹沁清脆的嗓音，華央不由擡眼循聲望去，只見竹沁率先進了門來，後面還跟着兩個人，一人扛着一塊匾進了院兒來。
“三小姐，匾額做好了。”竹沁一臉欣喜，沖着華央招招手，“你快來看看。”
華央懶懶地起了身，走到門前看了看，突然忍不住輕笑出聲來。
“三小姐，你笑什麽？”竹沁一點茫然。
華央指了指兩塊匾額，又看了看扛匾額來的人，抿唇笑道：“兩位小哥辛苦了，這匾額一定很重吧。”
兩個身形魁梧的大漢憋紅了臉，不好意思點頭，只能幹笑了兩聲。
華央又道：“竹沁，還不快給兩位小哥倒杯茶？對了，賞錢別忘了。”說罷，她轉身朝着裏面走去，臉上笑意不減。
這兩塊匾額的用料都是上等的紅木所制，更重要的是，兩塊匾額上的字着着實實是照着那兩張紙上的字跡來做的，一眼掃過去，只覺分毫不差。
竹沁照着華央的意思給兩位大漢倒了茶又給了賞錢，然後在他們把匾額裝上去的時候，走到華央身邊道：“三小姐有所不知，若是以前，這匾額怎麽着也要三天後才取得到，那些師傅是能拖就拖，哎，可是自從昨天秋衣姑姑那事之後，這些人辦事的速度突然就變快了，尤其是三小姐的這兩塊，可是特意拿出來優先做的，你說這些人，真是不給他們個狡黠，他們都不知道害怕，非得殺雞儆猴了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華央挑了挑眉，“這麽說，這兩塊匾額是他們連夜趕制的？”
竹沁忙道：“是連夜趕制的不錯，不過三小姐您放心，他們絕對不敢馬虎大意了，我可是跟他們說了，這原字門主和老爺都見過了，要是做的不好被門主發現了，他們可就得吃不了兜着走了。”
聞言，華央終是忍不住輕輕笑出聲來，“你這丫頭現在也是越來越會唬人了。”
兩人正嘻嘻笑談着，突然只聽得門外有一道醇朗沉穩的男子嗓音道：“偏了些，再往右一點。”
華央和竹沁愣了愣，轉身望去，只見一襲水色袍子的蕭意樓正站在門前給裝匾額的人指方向，對于華央投來的目光并不在意，只是朝她淡淡一笑，便又看向門楹。
華央心裏不由輕呵一聲，擡腳朝着門外走去，裝匾額的人卻并沒有看到她，自顧忙着怎麽把匾額裝好，怎奈紅木很是沉重，做匾額的師傅也是生怕被安上一個排擠三小姐的罪名，又是用足了料，這匾額當真很重。
就在華央從門下走過的時候，那兩人的手突然一滑，匾額毫無征兆地落了下來。
一旁的竹沁見了，頓然瞪大眼睛，驚呼一聲“三小姐”，華央下意識擡頭看去，卻已是來不及閃避，正怔神時，只覺腰上一輕，蕭意樓已經縱身上前來一把攬上她的腰，将她拉開，與此同時，他一腳踢中匾額的下邊沿，将華央放穩，又一個旋身，上前穩穩接住了匾額。
竹沁看得傻了眼，就連那兩個大漢也看得傻了眼，這個人看起來雖然身形高挑健朗，但是若要一只手接住匾額，着實很難，更何況還是在剛剛那種情況下。
而就在他們怔谔不已的時候，蕭意樓足下一點，提着匾額躍身而起，穩穩的挂在了門楹的正中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