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人皮是要遭報應的。
黎灼第二天起床,看到鏡子裏腫起來的下半邊臉,一陣無語。
嘴巴裏的牙齒在隐隐作痛。
昨天的糕點吃多了,牙疼。
程致遠接到某人委委屈屈的電話,得知黎灼牙疼,想到他昨天給他找的醋,在電話裏頭語調冷漠:“是嗎?別人的糕點倒是挺甜的。哪像我的月餅,完全不會牙疼。”
黎灼躺在床裏,疼得大腦抽搐:“……”
開口就是老陰陽怪了。
他裹着被子,沒敢太扯動嘴巴,聲音悶悶:“真的疼。”
程致遠雖然吃醋,但是擔心他也是真:“我過去找你,你先起床,我帶你去醫院。”
黎灼應得快。
電話挂斷之後,完全沒有要動的意思,裹在被子裏不動。
程致遠來他家裏的時候,進房間看到的就是他裹得像個粽子,疼得縮成一團的樣子。
走過去把人撈起來,視野裏闖進黎灼微微紅腫的側臉。
黎灼的身體軟的像沒有骨頭,全身心靠在他身上。
程致遠伸出手指,在他側臉輕輕一戳:“說好的起床呢,嗯?”
黎灼倒吸一口冷氣,疼得直起身,眼睛瞪着他:“你要死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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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說話的動作太大,疼得更厲害了,一下子又軟倒在程致遠的懷裏。
程致遠對他這副樣子很受用,把他抱去衛生間洗漱。
洗漱完,帶他去醫院。
到了醫院,醫生一檢查,是黎灼的智齒發炎導致的疼痛,為了日後少受一點苦,黎灼索性讓醫生把他的智齒拔了。
經過兩個小時的拔牙,黎灼的嘴巴終于得到了解放。
同時沒法吃東西了。
早上起來到現在都沒吃過東西,餓的他前胸貼後背,連帶着脾氣都不好了。
拔了牙出來,走過去。給坐在公共椅子上面的等他出來的程致遠腳邊踢了腳,垮着一張臉,仿佛欠了他上百萬的架勢。
但是,他因為拔完牙,微微張着的嘴讓他生氣的樣子看起來有點滑稽。
程致遠忍着笑意,問他:“還疼嗎?”
黎灼白他一眼,小心的動嘴,話語不是很清晰:“你說呢?要不你去試試?”
程致遠投降:“那還是算了。”
突然,黎灼把臉湊過來,程致遠下意識後仰。
程致遠正想問怎麽了,唇瓣硬生生被他用手禽住,他像一只扁嘴鴨,被揪着嘴。
程致遠:“?”
黎灼把手裏的報告單展示在他眼前:“仔細讀讀上面的字。”
程致遠掃了眼:“……”
要他讀,倒是先放了他的嘴啊。
報告單上面寫着發炎導致的智齒。
黎灼氣勢十足:“發炎!和昨晚的糕點沒有半毛錢關系!”
“而且我就吃了我自己拿的,溫祎拿給我的,我一塊都沒碰。”
炸毛的貓兒給他解釋了。
難得,還稀奇。
程致遠昨晚殘留的醋意消失殆盡,眼睛眨巴兩下示意自己知道了。
唇瓣這才被黎灼放開。
他的毛順了,某只貓的毛還炸着。
“餓嗎?”他問。
黎灼瞥他,眸子淡淡,仿佛在說“你說呢”。
程致遠笑了下:“想吃什麽?”
黎灼繼續瞥他,程致遠一瞧就猜到他在想什麽。
睜大你眼睛看看,我這張嘴現在能吃什麽?
兩個人回到車裏。
程致遠傾身過去幫他系安全帶,系好後,手撐着椅子,此時的動作恰好把黎灼圈在身前。
他心疼地輕碰他的臉:“暫時只能吃流食了,回去給你煮粥喝嗎?”
白粥味道清淡,黎灼嘴巴苦的只想吃重口味,他搖頭:“淡。”
程致遠無奈:“今天先忍忍?”
黎灼抿着唇,崩着下巴,一副不想商量的樣子。
習慣了他小脾氣的樣子,程致遠俯身下去。
唇瓣交織。
程致遠的動作很輕,深怕牽扯到他牙疼。
片刻,程致遠松開他,額頭抵着黎灼的額頭,問他:“能喝粥了嗎?”
順毛的功夫簡直練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黎灼僵着臉:“嗯。”
中秋節程致遠學校就放三天假期,又陪了黎灼一天後,不得不飛回學校。
本欲國慶節帶黎灼去哪裏旅游,結果黎灼飛去了國外工作,加上參加了一個走秀節目。
兩個人再見面,就是臨近過年的時候。
臨近過年,程致遠和程欣欣學校放假。
程致遠的父母不忙了,天天在家陪他們。
程欣欣和母親陳玉在廚房和阿姨學做過年用的菜式,年夜飯那天阿姨放假回家,所以需要她們自己動手做。
往常都是父親程國良來做年夜飯。
奈何一向喜愛煮飯,卻次次發生翻車事件的陳玉,硬是要包了年夜飯的任務。
程致遠下樓時,程國良在沙發上看新聞。
他看了眼廚房,走過去:“爸,你真打算讓媽做飯?”
程國良把電視機的聲音開響了點,試圖掩蓋聲音以防廚房的陳玉聽見。
一板一眼地說道:“這幾天讓她學,沒幾天就厭了,到時候肯定是我燒。”
程致遠坐下來:“那就好。”
他不想吃陳玉的黑暗料理,還想多活幾年陪對象。
父子倆看着電視,沒再講話。
程致遠和程國良相處的方式一貫如此。
片刻,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爸,過年我想帶個人回家。”
“什麽時候實習?”
兩個人沉默一瞬,面面相觑。
程致遠秉承着長輩先說的禮貌:“爸,你先說吧。”
程國良:“算算時間,過了年你就該實習了,是準備來公司實習,還是自己有打算?”
程家的家風一直很和諧,長輩不會去過多幹涉小輩的想法,想出去闖蕩都是可以的,反正程國良和陳玉沒老前,做不動事前,都是他們的支撐和避風港。
程致遠想了想:“我會去公司的。”
程國良和陳玉都太忙,他想給他們分擔點。
但是在那之前:“在那之前,我還有點事要辦。”
程國良點點頭,不再過問:“你剛剛要和我說什麽?”
程致遠雙手緊握,搭在腿上:“爸,過年我想帶一個人回來。”
程國良絲毫不意外:“就是欣欣的小男朋友吧,她已經和我們說了。”
程致遠:“……”
小丫頭動作挺快,這就要見家長了。
比他還速度。
程致遠:“嗯,除了他,還有一個人。”
程國良依舊不意外:“我知道,人家的哥哥,欣欣說了。”
程致遠:“……”
說來說去,程欣欣都說過了,唯獨有一點,程欣欣絕對沒說過。
程致遠挑了最重要的說:“爸,我談對象了。”
程國良沒什麽反應。
程致遠等了半分鐘。
頓時,程國良猛地看他:“談什麽了?”
一向沉着冷靜嚴父形象的程國良,表情沒繃住:“談對象了?什麽時候談的,怎麽不早說,過年是要把人帶回來是吧?”
“臭小子,你不早說,都沒來得及準備點像樣的禮物,還好還來得及。”
程致遠看他激動的樣,一時間都不知道該怎麽往下說,他的下一句話,很難形象程國良會是什麽表情。
可能是憤怒,可能是驚訝。
或者……會不會是厭惡?
他沒來得及說,程國良就去廚房找陳玉,夫妻兩個一個比一個激動,最離譜的是,都說到談婚論嫁和生幾個孩子的事情了。
一股名為膽怯的情緒,在他內心滋生。
他不希望在他們臉上看到失望,看到憤怒,還有厭惡。
心裏做了幾秒鐘的鬥争。
他想,他更加不想看到的是失望和悲涼出現在黎灼臉上。
夜裏。
程致遠去了程國良和陳玉的卧室。
卧室門沒關,他靠着門邊,虛敲了敲門:“爸媽,我有事和你們說。”
程國良和陳玉在桌前商量事情,聽到聲音雙雙回頭。
陳玉:“這麽晚了,還不睡。”
“什麽事情啊,明天一早也能說啊。”
程致遠不想等到明天。
他站在門口,目光認真:“我談對象了。”
程國良和陳玉早就知道了:“知道了啊,你不是自己告訴你爸的。”
“我們很高興。”
程致遠神色黯然,在房間燈光的投射下,他在門口的身影顯得落寞又孤寂:“我喜歡的人,是男生。”
這樣說了,你們還能高興嗎?
他沒敢去看他們的眼睛。
對于大部分家庭來說,自己的孩子是一個喜歡上同性的人,是難以接受的事情。
不僅是心理上的打擊,可能還會被其他人指指點點,遭受各種精神上的折磨。
他沒有想過,如果他們接受不了,他會做什麽。
至少,他不會放開黎灼。
程國良和陳玉久久沒有出聲,呆愣的模樣像遭受了巨大的打擊。
程致遠心底愧疚起來。
陳玉率先反應過來,勉強彎了彎唇,走過去拍着他的肩膀,語氣輕松:“是男生啊。”
沒有責罵,沒有憤怒。
“好了,不早了,快回去休息吧。”
平靜的仿佛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房門一關。
程致遠站在門邊沒有動。
裏面沒什麽動靜。
他靠着牆,眉頭皺得出一道深深的縫隙。
就是因為兩個人都太過平靜,才讓他有一絲害怕和不安。
像暴風雨前的寧靜。
看表情,都知道他們在他面前,不過是勉強鎮定。
不知道在走廊站在多久,直到雙腿都麻了,他才動了兩下。
好在,他們并沒有臆想當中的抗拒和當場否決。
對他來說,是最好的結果了。
站了很久很久,更像是在懲罰自己。
門內有了聲音。
【孩子自己做的決定,我們做父母不好說什麽。】
【就是擔心他日後的路不好走。】
【小遠這孩子有主見,別人說什麽我們不管,至少要他知道,我們是支持他的就行了。】
裏面的聲音安靜下來了。
門外的青年仰着頭,遲遲沒有眨眼。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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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37、結局
◎只要最後是你,一點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