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章節
子,可惜。”
岳峥一年裏喪了兩個孩子,這一個乃系寧蕙血脈,他心頭大恸,竟連站也站不住了。黃裕眼疾手快地上前扶了把岳峥,生怕他在人前失了帝王顏面。岳峥低首,喃喃自語道:“是朕的錯,一定是因為朕做錯了事。”
賀雲祺先前雖斬釘截鐵地要為寧蘅堕掉此胎,心裏卻猶有不忍,他将手中銅盆交給一旁宮娥,悄聲囑咐了幾句,接着俯首跪在了岳峥跟前。“臣保胎不力,請皇上降罪。”
岳峥擺了擺手,孤身向殿內邁去,“你去找秋才人罷,讓朕一個人陪阿蕙坐會。”
賀雲祺沒再多話,順從地去尋了秋才人。
※※※
冬至翌日,正午過後,寧蘅終于從冗長的夢境中醒來。
她此時已躺倒了拔步床上,幔帳沒有被放下來,從雕窗裏透入的陽光溫和而明媚,直将寧蘅仍然停留在夢裏的記憶都融得化了。
寧蘅眨了眨眼,終于一點也記不起自己夢到了什麽。
唯一清晰的,便是孩子離開她身體那一瞬的無助感,這是寧蘅第一次意識到,無論她如今待岳峥是什麽心情,那個孩子是她想要的,舍不得的,更是虧待了的。
溫熱的淚順着眼角淌下,寧蘅靜默了一晌,卻突然放聲痛哭。守在外間的宮娥聽見動靜,急切地進來探看寧蘅的情況,小滿搶在最先,待看到寧蘅滿面是淚後,她自己卻也克制不住的濕了眼眶。
“娘娘……”小滿緩步走到寧蘅床前,兩膝一彎便跪了下來。“賀太醫說是個小皇子,皇上今日一早下旨,追封二皇子為靖元太子,叫厚葬了。”
寧蘅忍不住一怔,一個在母體中連十月都不足的孩子便被追封太子,這既是對自己的撫恤,想必,更是對旁人的警告,她僵躺着,半晌生硬問道:“昨天,怎麽回事?”
小滿聽寧蘅問的直白卻簡短,便能感覺到寧蘅的難過。她身為人母,卻連怎麽失了孩子都不知道,這樣的詢問,怕于寧蘅而言,該是最羞于啓齒才是。
“回娘娘的話,您是中了牽牛子的毒……賀太醫說,牽牛子毒性極大,孕婦更是不可食用,若要保住您一命,必得犧牲孩子才可。下毒之人心思陰險,不光在陸貴姬的湯裏下了牽牛子,更在您的湯裏下了巴豆散,兩者相反,都性寒有毒,可以落胎,若您當真同時服下,便是必死無疑。”
“等等……陸貴姬?”寧蘅撐着身子坐了起來,小滿忙上前替她墊了個枕頭在肩後,寧蘅恍若未覺,只直勾勾地盯着視線前方,“怎麽會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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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滿聞言,匆惶解釋道:“還沒給陸貴姬定罪呢,不一定是貴姬娘娘給您下了毒,只是那味牽牛子,乃是從陸貴姬的湯中查出來的。秋才人雖不敢說必是貴姬娘娘所為,但貴姬娘娘難逃疏忽之責,仍被禁足了。”
寧蘅聽小滿将她錯過之事娓娓道來,卻像是突然想起什麽一般皺起眉,“小滿,佟寶林可來看過我?”
“自然來過,衛瓊章和顧徽娥也來過,娘娘怎麽問起這個了?”
寧蘅沒理她後面的話,只道:“那你立刻去請佟寶林過來,便說我有幾句話要問她。”
小滿跪在地上,并沒起身,“娘娘身子還弱,萬萬不該費心費神,您有什麽要問的,讓奴婢替您去吧。”
寧蘅緩緩搖了搖頭,“小滿,你記不記得那湯……其實是佟寶林勸我喝的?你去請她來,別露聲色,我要自己問她。”
小滿臉色一肅,當即應了是,躬身退了下去。不過片刻,佟寶林便被小滿從熙玉閣領了過來,寧蘅淡然睨了眼佟寶林,良久方醞釀出笑容。“佟姐姐來了?小滿,去給寶林娘子挪個座兒來。”
佟寶林依舊是過去小心翼翼的模樣,她斂裙走到寧蘅跟前兒,在旁邊的四方凳上落座,不無擔憂地問:“娘娘可覺得好些了?臣妾從昨晚就挂記着娘娘,奈何您沒醒來,臣妾也不好叨擾。”
寧蘅莞爾,“賀太醫杏林妙手,我自然沒什麽大礙,不過……”
佟寶林看着寧蘅笑意漸收,幾分失落的目光盤旋在她自己的小腹上。佟寶林當即了然,溫聲寬解道:“娘娘別難過,您還年輕,又得皇上眷顧,孩子一定還會有的。”
寧蘅沉吟一陣,方喟然一嘆,“三個月,大抵是我們母子緣分本就淺淡……我只是沒想到,那問題會在陸妹妹的湯中。”
“娘娘,都是臣妾的不好,是臣妾害了您……”佟寶林忙不疊起身跪到了寧蘅床前的腳踏上,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
寧蘅故作訝異,伸手虛扶了一把佟寶林,“姐姐這是做什麽?”
佟寶林順勢而起,眼裏卻是蘊滿了淚。她眼角那顆與寧蕙如出一轍的淚痣微微發紅,看起來可憐極了,“都是臣妾大意,當時送湯的宮娥說了句貴姬娘娘的湯不叫咱們動,臣妾不該勸您喝的。”
寧蘅一怔,若非佟寶林提醒,她險些忘了這樁事。這确然是一個蹊跷,昨日那湯雖是佟寶林頻頻勸她去喝,可最後入口,還是陸貴姬的授意……難不成,真的是她誤會了佟寶林?
“佟姐姐……”寧蘅神思不屬,貿然開了口,卻一時不知該如何接下去。
佟寶林坐回原處,卻并沒有松開寧蘅的手,“娘娘,臣妾知道您與陸貴姬親密,臣妾本不該說貴姬娘娘的不是……可……陸貴姬性子實在太傲了些,她先前看不慣周才人一枝獨秀,又如何能忍娘娘您的聖眷比她隆重?臣妾看,也唯有她這般心思精明之人,才能想出這麽毒的法子害您。”
聽了佟寶林這話,寧蘅心頭剛浮起的猶疑又被壓了下去,她挑眉問道:“姐姐的話,我不太懂,什麽叫……這麽毒的法子?姐姐知道陸妹妹是怎麽害的我?”
牽牛子與巴豆散……這明明是賀雲祺查出來的結果,佟寶林與賀太醫又不相熟,怎麽會知道這件事?
果然,被寧蘅這麽一問,佟寶林臉色跟着一僵,她半晌方勉強笑了笑,“臣妾自然不知道,只是昨夜衷蘭殿動靜鬧得大,臣妾聽聞您病情兇險,猜想定是陸貴姬用了什麽狠辣法子來害您。”
寧蘅“嗯”了一聲,卻沒再接佟寶林的話茬。
佟寶林見寧蘅沉默,不甚甘心地又道:“娘娘,陸貴姬先前既得聖恩,又掌宮權,最是炙手可熱。她出身比咱們都好,怕是從一開始就想利用您往上爬,眼下用不上您,便要過河拆橋了。臣妾原也沒想到陸貴姬是這樣的人品,只不過近幾日貴姬娘娘一直為着先前顧徽娥的事情百般刁難臣妾,臣妾才察覺到她的問題……”
“那……”寧蘅慵懶地擡起眼,目光裏的溫和之意已經盡散,惟剩幾分冷淡,“既然你察覺出她有問題,本宮喝那個湯的時候,你怎麽不提醒一二?”
佟寶林被她問的一愣,張了張嘴,卻是啞口無言。只得作出一副盈盈含淚的模樣,眼巴巴地望着寧蘅。
寧蘅厭膩地擺了擺手,“姐姐回去吧,我不舒服得很,想睡一會兒。”
“是,那臣妾告退。”
望着佟寶林躬身退了出去,寧蘅臉色漸漸難看起來。小滿端了煎好的藥遞到跟前,試探地問:“娘娘,您可發現了什麽嗎?”
寧蘅一口飲盡褐色的藥汁,可她心裏的苦卻是比嘴中更濃。
佟佳頌……自己竟然才發現她的不對!那一天陸貴姬瞧見她深夜出入坤寧宮,怕是因為佟佳頌從一開始就是皇後的人!
從端陽節到現在,這兩樁事,自己都成了她和皇後的棋子,難怪沈月棠會說皇後用得一箭雙雕的好計謀,端陽節除掉沈月棠,今次又要來除陸貴姬。而她們每一次都将自己算計在喪命的邊緣,若非有賀雲祺在,她怕是早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寧蘅冷笑一聲,吩咐道:“去請秋才人來,便說我已經知道是誰害的我了。”
秋才人住在長樂宮,寧蘅輾轉等了許久,她方趕來。即便這兩日裏出了如此大的事情,秋才人依舊是波瀾不驚的面孔,她表情淡漠,恭謹地朝寧蘅跪拜,“貴妃娘娘萬安。”
作者有話要說:不好意思呀-w-更晚了~~
明天正式上課了,超級雞凍。選修了三門歷史,簡直不能更高興。
最近在聽何韻詩《似是故人來》,被美翻啦。
47、條件
雖說秋美人主動幫了寧蘅不少次,可兩人一直陌生得很,寧蘅讓小滿扶了她起來,又請秋美人坐了,繼而坦白道:“美人娘子多次幫我,這一次,怕還是要麻煩娘子了。”
“娘娘不用同臣妾客氣。”秋美人始終垂着眼,她疊手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